“宮叔叔!”鮮兒和夏馳正收拾著行李,倆人腰上都別著毛瑟手槍,他倆想好了,如果事情沒什么進展今天晚上就去劫獄,帶上朱傳文就往蒙古科爾沁跑,然后直接到三江口,這京城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鮮兒,你先別急,這事兒還有緩和的余地,我直接進宮面圣。”宮寶森看著倆人的樣子就知道他倆打算去干什么,他剛從慶王爺那里回來,慶王可是對他提點了幾句,但心里還是沒底。
這事兒啊,說到底,這還是宮家自身的麻煩,算是連累了朱傳文。這么說也不準確,兩家原本就像是一根繩上拴著的螞蚱,那一頭都跑不掉。
“行,麻煩您了宮叔叔。”鮮兒也是干脆,原本她和夏馳就在家等著宮寶森的信兒,收拾好行李也只是做最壞的打算。
刑部大獄 朱傳文是被虱子咬醒的。這大獄里的虱子毒性是真大,一咬就是一個紅色的包。
粗略算來這是他入獄的第二天。
木質小臂粗的牢房欄桿,刑部大獄是半地下的,每間牢房牢房一個小窗戶。
“醒了?”隔壁一個穿著白色囚服,手戴鐐銬的人,向著朱傳文問道,朱傳文和他一人一間房。中間由木質的欄桿隔著。
“醒了!”朱傳文隨口答到,他現在有些后悔來京城了,冰城的順風順水讓他覺得在京城也能順風順水下去。
后悔,這種情緒充斥在腦海里,但有些于事無補,現在的朱傳文在想兩個事兒第一是自己會不會掉腦袋?第二便是宮家會不會來救自己?
自己媳婦來救人鐵定是沒得說,但是沒了宮家的幫助,這能逃出京城?
朱傳文看著小小的窗戶思索著,隔壁的人倒是出了聲兒,“昨天晚上看你折騰了半宿,我以為你不睡了呢?看你這樣子是京城誰家的子孫吧?”隔壁的那人又開始絮叨了起來。可能一個人被關著有些寂寞,想找人嘮嘮嗑。
“不是!”
“嘿!你別否認。牢頭都沒讓你換衣服,說明啊,關幾天你就出去了。不過你們家人是真的狠,居然把你丟到了刑部大獄。去京師看守所可比這里條件好多了,更別提上海的西牢了。”
這句話倒是讓朱傳文小小的放心了一下,沒在乎他口中的監獄鄙視鏈,“這位…恩…先生,這不換衣服意味著就是關幾天?”
“不然呢,你家人舍得你直接被秋后問斬?”那人笑著說道。
“你是因為剃頭被抓進來的吧?留日還是留法,或者留美?”那人看朱傳文沒說話,以為是他默認了,又找著話題聊著,看見朱傳文的大光頭頓時明悟道。
“都不是!”
那人看朱傳文沒心接他的話,也是個識趣的人,就再沒說話,刑部大牢再次恢復往日的安靜。
“朱傳文!”牢頭提著一個食盒搖搖晃晃從過道里走了進來。
到了這朱傳文的牢房,將東西放下就離開了,手里把玩著食盒主人給的碎銀子。
“看吧,家人給你送吃的來了。”隔壁那個蓬頭垢面的人又說著話。
朱傳文打開食盒,看見里面寫著個紙條“無事”,這才放下心來,將食盒拿了過來大快朵頤了起來。
“咕嘟!”這明顯吞咽口水的聲音讓朱傳文回過頭來。
提著食盒,坐在兩間牢房的中間,分過去一個燒雞腿,算是緣分吧,朱傳文想著,也不吝嗇,這4個菜自己也是吃不完。
“老人家,您是因為什么被抓進來的?你說我隔幾天就會放出去是真的嗎?”想了一會兒,朱傳文也是覺得沒什么辦法,向著旁邊的人問道。
“你家人舍得你一直關在牢里?再說我可不老。”隔壁的囚犯,叮叮當當的撥開自己的臉,整張臉上雖然打理的干凈,但胡子拉碴,滿是滄桑。
倆人這就聊了起來,朱傳文也知道這人是誰了,不得不說,清末、民國的大獄關的盡是名人,大名鼎鼎蘇報創始人,胡璋的一位遠方表親,至于他為什么也在刑部大牢。
那是受了蘇報案的牽連,他曾任過蘇報的主編,前兩年反對清朝的活動鬧得如火如荼,他見勢不對就請辭了,返回家鄉杭州建德,沒成想,一回家,這上海就越鬧越兇,他被當地的官府抓了起來,當做謀逆主犯,送進了刑部大牢。
這一住就是兩年,期間沒人審,沒人問。誰都不想捅這個馬蜂窩。他谷庵升,就像刑部大牢的一塊長青石,一天看著人來人往,有人到了時間秋后問斬,有人因為大案要案被抓。來來去去,自有些吾乃青山,自巋然不動的意味。
但這進來不換囚服的,朱傳文還是第一個,忍不住搭起了話。他早就聽說過留洋派回來就剃了頭,估摸著這朱傳文是誰家的子嗣,因為這剃頭被抓進這里反省。
“我其實是俄國翻譯,說我是謊報軍情。”朱傳文也是交了自己的底兒說道。
“這算什么大案啊,還能被關在刑部大牢。聽老哥的,讓你家人使點錢。你就出去了。”谷庵升笑著向著朱傳文出著主意。
土匪啥時候能和軍情掛上關系了,依谷庵升判斷,這朱傳文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
被扔進刑部大牢反思兩天,等到了時間也就放出去了。也就是點錢的事兒,他才慘,家人肯定在為他奔波,但估計啊,得等上海那幾位有了結果,自己才算是有個定論。
“正好,你也跟我說說現在外面的局勢。進來快兩年了,外面都有什么變化?”谷庵升問道。
朱傳文此時也是無聊了,自己的事兒想不出個頭緒,就是想明白了,自己身陷囹圄,也分身乏術啊。宮家和鮮兒也鐵定再為救他奔波。
索性就和谷庵升聊了起來,昨天晚上他是一腔的憤怒,順帶著對自己的批判,他在想是不是他飄了,雖然來自后世,但在那個時代就是個平頭老百姓,沒什么長處。雖然有著上百年的眼界,在這個時代,他還是個老百姓。手里無兵無權,根本沒法和當權者斗。
所以又是喊,又是叫,再加上偶爾對著牢房里的墻發泄,可算是折騰到了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