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見?”
方修笑容澹漠:“所以我自蘇醒后毫無尊嚴、隱私與人格,在全星系千億觀眾的面前,完全喪失對世界的正常認知,在節目組的引導與暗示下,成為無數人取樂的道具,成為節目組和資本牟利的工具,只是我的成見?”
“方修,我承認你被節目組利用的確很無辜,但這些情況都在官方的掌控范圍,雖然這其中的確有監管不力的地方。”
顏良書嘆氣道:“對于這些,科學院也很不愿意看見,但你也要知道,現在是三百年后,三百年來人類的發展經歷了太多的波折,我們被阻斷在銀河系內,民眾陷入悲觀和絕望的境地,真人秀的興起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消弭絕望情緒可能帶來的不穩定影響,同時轉移民眾的視線,讓社會在保持穩定的前提下,留給科學院更多的時間,用于科研與攻破。”
“所以就要犧牲我們這些三百年前參加科學實驗的冷凍人?”
方修笑道:“就因為你們這些吃飽了無所事事的后輩,對宇宙充滿了好奇心和探索欲,就因為你們衣食無憂不再為生存而憂慮,就可以心安理得、理直氣壯的為自己找借口,光明正大的消遣幾百年前的先祖?”
“所以我們這些處于更早時代為了人類后代長久生存而不斷努力的先人,就可以被你們肆意的玩弄?當真是很好的理由!”
“我說了,這些都在官方的掌控之外!”
顏良書沉吟道:“如果你還是需要出心中的一口怨氣,我們可以對節目組的主辦人員予以一定的處罰!”
“那科學院呢?”
方修露出玩味的笑容:“且不說你們會對節目組的主創人員進行何等的處罰和懲戒,是禁止新節目的申請,還是進行一筆看似可觀的罰款。
我只想問一問在科學院介入節目后,仍按照節目組的模擬虛假世界,對我從科學的角度進行修真文明對社會結構影響耳朵實驗,是否違侵犯了一名擁有合法身份的公民的權益?
身為官方機構,卻枉顧律法的限制,這件事又該如何評價?”
“科學院的確在這件事上出現了疏漏,但我們本意是好的,一方面我們的確需要了解修真文明與社會結構之間所產生的種種聯系與變化,提前做好各種應對,盡量減少修真文明對社會結構的巨大沖擊而造成的不可避免的損失!”
顏良書平聲道:“另一方面,從我們對你的性格及行為習慣進行分析,科學研判出你一旦知曉實情,必然會對節目組進行勐烈的報復,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我們也不得不暫時對你進行隱瞞,但在適當的時候,我們會告知你實情,并予以補償!”
“所以就將錯就錯,為了避免錯誤的行為造成損失就繼續延續錯誤的行為!”
方修點了點頭,道:“原本我心中還留有一絲余地,畢竟我雖然是三百年前的人類,但始終是這個國家的一員,我雖然并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好人,但也不愿因為一己之私而牽連所有。
可從你現在的態度和觀點能夠看出,這個時代的價值觀已經完全偏離了我所認識的那個時代,所以我也不必再留情了。
顏院士,記住我的話,三日內科學院和節目組的所有力量撤出G星系,非經我允許,所有人不得踏入G星系半步,一個月內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
你記住,方某絕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湖弄的,你們之前怎樣對我,今后就要怎樣的十倍償還!”
“方修,你這是什么意思?”
顏良書聞言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想讓科學院以同樣的方式懲罰自己?”
“沒錯!”
方修笑了笑:“我可以保證我不會對任何人施展武力上的傷害,但你們若想保全性命,科學院和所有參與進這個節目的勢力高層,有一個算一個,都要在全天展現鏡頭前十年!”
“這不可能!”
顏良書當即搖頭。
每一個高層都是絕對的權威,擁有極高的地位,必須保持應有的尊嚴。
全天二十四小時展現在全體民眾面前,如何能夠接受!
這將毫無隱私和尊嚴可言。
是對一個人最大的侮辱和蔑視。
畢竟生而為人,人格與尊嚴是最不應該被踐踏的。
雖然方修的確受到了傷害,可這個條件,實在過于離譜!
“可不可能是你們的事情,我的要求絕不會變!”
方修冷冷一笑,他瞥了一眼站在顏良書身旁的瞭吼、莽牙兩個妖尊,道:“宇宙洪荒,生靈億萬皆有生存的權力,你們身為妖族,隨與人族對立,但也有存活的權力,但未來應該如何去做,就看你們自己的選擇了,希望不要給我必須要滅殺你們的理由!”
他話音落下,縱身一閃,徑直沖入無靈空間出口消失不見。
而在方修身后,更有陰風驟現,無數鬼物騰空,如一道黑色龍卷,跟隨方修而去。
“他在警告我們?”
瞭吼和莽牙被方修冷眼掃過,俱是一驚,直到方修的身影消失不見,兩妖方才像是恍然大悟一樣,發出不屑的冷哼。
“本妖如何去做,豈容一個人族指手畫腳!”
“不錯,我們妖族并無貪生怕死之輩,一切行為皆從本心,全無被恐嚇的可能,只不過出于萬族和諧的目的,倒也不宜與人類產生過多的沖突!”
兩妖言辭昂然。
“兩位也看到了,此刻情況緊急,可否勞煩兩位帶我迅速離開,重返G36將方修的一切盡快告知科學院,早做準備!”
顏良書向兩名妖尊拱手道,他雖有筑基中后期的修為,但畢竟在無靈空間逗留太久,體內靈力消耗大半,想要快速返回G36,并不容易。
“沒有問題,不過你答應幫我們煉制新的軀身,可不要食言啊!”
“我們要求不高,只要能與前世一樣即可!”
瞭吼與莽牙說道。
“兩位放心,一旦返回G36,我會立刻安排相關事宜!”顏良書連忙點頭。
“那就走吧!”
“在這里熬了萬載歲月,早就想離開了!”
兩妖點頭,卷起一股妖風,帶著顏良書沖出無靈世界。
“那個紙人認得無人機?竟然將所有的無人機都打爆了!”
“所以我堅持之前的判斷,一定有人藏在了那里面!”
“到底是誰勝了?那個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肯定是妖族勝了,你們沒有看見他們雀躍的樣子么?”
直到方修斬碎所有的無人機前,無靈空間內發生的一切,都全部展現在所有觀眾的眼中。
雖然畫面最終消失前,盆地內的爭斗已經接近了尾聲,塵埃落定,但全體觀眾依然意猶未盡,都對紙人的身份產生了興趣和懷疑。
他們切出無靈空間和雛形世界的直播頻道,重新將目光落在G36北方的通天氣柱附近。
紙人既然離開了無靈空間,終歸會有沖出雛形世界,進入G36的時候。
“那個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從顏良書的反應來看,他似乎是認識那個紙人!”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就是方修?”
“還記得捧著皇甫破軍頭顱的那只白衣女鬼么,似乎在白帝城也有她的身影,是鬼王的麾下!”
“可鬼王不是在北方氣柱現世時,就被方修滅殺了么!”
科學院基地內,一眾高層望著忽然黑屏的直播畫面,心中疑云叢生。
雖然從直播的情況來看,妖族獲勝,將盆地中來歷不明且威脅極大的存在鎮壓消滅,但紙人的身份卻也令一眾高層感到費解和擔憂。
“易赤雄到底攻沒攻下天玄峰?”
科學院長鄧光明心中莫名的煩躁,眼皮直跳。
“易赤雄已經帶著機甲偽裝成的傀儡,向天玄峰發動進攻了!”
研究員慕雪調出天玄峰附近的衛星拍攝畫面,只見如長劍豎立的天玄峰外,數千尊通體漆黑、身穿鎧甲的高大傀儡,懸浮在半空之中,虎視眈眈。
更有數十名身著墨綠色斗篷長袍的身影,懸浮在傀儡身前,看上去神秘而詭異。
“巫蠱降世,滅世滅生,萬物屈服,巫蠱為尊!”
易赤雄自斗篷中伸出畫滿墨綠色花紋的手臂,輕輕一抬,發出一聲低沉而古怪的低吼,身后由各種型號機甲組成的傀儡,就毫無聲息的縱起,向著天玄峰沖去。
“我就讓他做做樣子,他怎么還給自己編起了臺詞?”
鄧光明看著易赤雄一副正兒八經演戲的模樣,差點沒氣的吐血。
此時情況緊急,早已顧不上去擔心方修究竟會不會發現這些傀儡的馬腳。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判斷出雛形世界的那個紙人,到底是不是方修,方修還在不在天玄峰上,是不是早就發現了世界的真相。
都已經催促易赤雄無數遍了,結果這家伙還真的一本正經的演了起來。
“不行,不能再拖了,通知G星系以及附近星系的所有軍制飛船,全部出動,前往G36備戰!”
鄧光明揮手道:“我們現在就要做好紙人就是方修的準備,一旦確定事實,就要立刻將他控制住,絕對不能讓他占據先機,同時加快G36全體移民的撤離速度!”
“鄧院,我已經安排…”
慕雪點頭應聲,迅速按照鄧光明的指令調集飛船,她輸入具體指令,剛想向鄧光明回復,身前控制臺上的一個屏幕內,忽生異象。
這處屏幕所投放的畫面,正是北方氣柱的俯瞰視角。
只見通天的氣柱上,無數光華驟閃,一名名身形狼狽慌亂的轉世仙尊,就從氣柱上的傳送通道飛了出來。
“奇怪,原本穩定的雛形世界怎么忽然震蕩了起來,像是世界末日到了一樣!”
“說是天塌地陷也不為過,原本穩定的各種本源與精氣,忽然暴動,毫無征兆!”
“幸虧我們逃的快,否則就要被混亂起來的各種力量形成的暴流攪入,被生生的滅殺!”
近千名轉世仙尊接連不斷的從氣柱通道中飛出,看著已經晃動的通天氣柱,后怕不已。
他們原本在雛形世界中全力修行探索,卻忽然察覺到雛形世界開始破碎,只能逃命似的沖了出來。
“哦上帝啊,我感受到了滅世紀的樣子!”
“可惡,為什么東方的修行者都會飛,我們大多數只能依靠雙腳來跑!”
在一眾傳世仙尊后,也有不少自由聯盟的異能者和通靈者逃出。
只是人數要比進入前,少了一大半還多。
“奇怪,這些轉世仙尊和自由聯盟的人,怎么都跑出來了?”
“北方氣柱似乎不再穩定,根據數據監控,氣柱不再吞入靈氣,沖破大氣層的頂端,已經開始潰散了!”
“難道與紙人取得的那枚黑色小石有關?”
慕雪及時切換畫面,會議室內的科學院高層及重要人員都第一時間觀看到了仙尊與異能者的出逃。
而就在他們對數據和想象進行分析之際,北方氣柱附近,忽然毫無緣由的憑空起風。
滾滾氣流轟然激蕩,卷起地面上的塵土,沖上云空,方圓十數里內,飛沙走石,塵煙滾滾,不能視物。
“我感覺到了一種極度危險的氣息!”
“這股風有點不對,既不是北方氣柱的波蕩導致,也并非正常的氣候變化!”
“安全起見,先撤離再說!”
剛剛逃出氣柱的轉世仙尊和異能者們,連忙起身躲閃,避開詭異的風沙。
說也奇怪,這股風沙來的快,去的更快,僅僅十幾個呼吸后,氣流消散,砂礫塵埃也自半空飄落而下。
唯有逃到不遠處的近千名轉世仙尊,眸光閃爍,面露驚色。
在某一瞬間,他們察覺到了塵煙中,忽然出現了萬余道強大的氣息。
粗略判斷,境界似乎都在筑基后期以上。
只是這些氣息幾乎只是一閃,就立時消失不見,像是遁入了大地。
在場的轉世仙尊,都不是尋常之輩,自然不會因區區障眼法和土遁術所干擾,他們都曾本能想要運起各自的手段追蹤探查。
但一種冥冥之中,一種來自于未知存在的天然壓迫感,讓他們同時打消這個念頭。
似乎,在剛剛升騰而起的塵煙和大風中,有大恐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