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中年男子的話音落下之后,下一刻,人群之中便是議論了起來:
“是凌虛太上長老?他前面的就是那個莫凡吧。”
“果然,無華闕也來了,應該是代表安南王姬平生來的吧?”
“我好像還看到了天機宗的無涯子。”
“無極方丈也在那兒!都出來了......”
一名刀宗的修士環著雙臂,咂著嘴角,悠悠道:
“劍宗無華闕?天修和人修?這下子怕是有好戲看了......”
莫凡?
耳邊再次出現這個熟悉的名字時,蘇北愣了愣,待看清突然出現的男子長相時,不由得笑出了聲。
蘇北轉過身來,堯有興趣的看了看蕭若情同墨離的反應,畢竟在自己的印象之中,這個本應該早早領了盒飯的的‘氣運之子’竟然還有戲份,而且看樣子......似乎戲份還不低。
蘇北并沒有刻意遮掩自己的笑意,莫凡皺著眉頭,循著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看見一名滿頭白發的男子在那里偷著笑,一時間有些慍怒。
自從自己從無華闕圣子之后,從未曾有人對自己這般無禮過。
但不知道為何,眼前這位白發男子有些面熟,似乎是那個人…
但一想到當年在南都城外,他死的不能再死了,立刻搖頭排除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很有可能就是這兩個女人不知道在哪里尋到了一個長相同他有八分相似的小白臉罷了。
索性不再理會,繼而看著蕭若情兩人,緊咬著牙關,陰陽怪氣開口道:
“嘖嘖嘖,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兩位師姐啊…”
“果然,在金祖庭佛門凈地動劍的,也唯有兩位師姐能干得出來。”
“哎,未曾想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們還是這么一個令人惡心的模樣。”
“見一面就咬,和個畜生一般無二…”
對于劍宗人,莫凡心中怨念極深,尤其是蕭若情同墨離等人,當年在南都,若不是因為兩人挑撥自己同劍宗同門之間的關系,自己也不可能被掃地出劍宗!
一想到這兒,莫凡便是舔了舔干澀的嘴角,緊攥著拳頭,繼續道:
“這還帶了一個小白臉進來,真當金祖庭是什么酒館嗎?什么人都能進?”
然而莫凡想象之中,兩女氣急敗壞的模樣并沒有出現,甚至于只是平澹的瞥了自己一眼,便是略了過去,繼而盯著自己身后的凌虛。
莫凡瞪大了眼睛,眸子中滿是怒火。
又是這樣!
當年自己在劍宗時,兩人看自己的目光就是這樣,永遠的平澹如水,眸光之中滿是戲弄與不屑。
兩女一日不死,自己的心魔永不除。
“放肆!老子在和你說話。”
莫凡深吸了一口氣,上前一步大吼道。
墨離好似終于聽見了眼前男子的怒吼聲,雙手拄著劍柄,看了他一眼,故作恍然道:
“哦,原來是無華闕大名鼎鼎的莫凡掌教。”
“久仰久仰。”
墨離話音一落,瞬間整個金祖庭之人全都一臉震驚的盯著莫凡的方向看了過去。
即便是蕭若情同一旁看熱鬧的蘇北也是明顯一愣,不明白墨離為什么突然這么說。
甚至就連金祖庭方丈無極也是抬了抬白眉,有些意外的朝著莫凡的打量了幾眼。
莫凡更是凝噎了一下,緊接著便是明顯的察覺到了身后凌虛看向自己不善的目光,勐咳一聲,上前一步冷然道:
“什么掌教!你在胡說什么?”
“你這是在公然挑撥我南國同無華闕之間的關系…”
凌虛重重的冷哼一聲,強行打斷了莫凡的話,不滿開口道:
“請墨仙子注意言行,莫凡乃是南皇門下圣子,與我無華闕交好而已,何來無華闕掌教一說?”
墨離擺弄著手中劍柄,似乎對凌虛的話語無動于衷。
繼而輕踱著步伐,走到了蕭若情的身旁,伸出手來在她不解的目光中,拍了拍她的臉頰。
蕭若情瞬間嬌怒,一把拍開了墨離的手,黛眉蹙著冷聲道:
“你干什么?”
墨離的個子和蕭若情差不多,但此時飛的高度并不同,因此視覺上看是偏高一些的,她側著身子,伏在蕭若情的肩膀上,輕聲道:
“蠢女人,別一天天的就知道爭風吃醋。”
“好好看,好好學。”
蕭若情:“?”
墨離轉過身,背對著蕭若情,目光看向了圍觀的一眾修士,停頓了一下,微微一笑道:
“所謂莫凡圣子,乃是南皇門下弟子之稱呼,然如今身在無華闕,雖未有無華闕掌教之實,卻實掌教之權…”
還未等墨離的話說完,凌虛已經重重哼了一聲,強行打斷了墨離的話語。
這一聲更是猶如實質一般,陣陣的靈氣漣漪回蕩在了院落內,驚起漫天飛雪。
凌虛周身的靈氣一瞬間凝聚在了墨離的身上,恐怖的靈氣竟是一霎那間讓她后腿了數步。
一口鮮血從她的嘴角溢出,臉色浮現出一點蒼白,悶哼一聲。
蘇北眉頭一皺,剛準備動手護下墨離,便是聽到了一聲“阿彌陀佛”,繼而一名俊秀僧人好似自畫面之中行走而來,浮現在了這漫天狂雪之中。
雪更大了。
“是遁空亭的無為方丈?”
“他竟然下山了!
在場的修士有識得此人身份的皆是一臉凝重地望著眼前的一幕。
佛門四圣地,每一處圣地互不相往來,而此時這位無為方丈卻是出現了金祖庭,
他為了誰而來…已經是瑕不掩瑜了。
未等蘇北出手,無為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蘇北后,已然開口道:
“凌虛太上,凡事都要聽得他人言語,你乃是無華闕的太上長老,當世少數的渡劫修士,自當有心胸格局,容人之量。”
“就算你是長輩,墨離仙子乃是不劍峰之人,也絕非尋常晚輩,哪里好強行打斷她的話語?”
無為說話之間,墨離周身的壓力瞬間消失,狂亂舞動的漫天飛雪也不再飄散。
一直端坐在蒲團之上的無極勐地睜開眼睛,望著突然出現的無為。
若論佛門內部的名望,無為相比于無極,還要略高一籌。
事實上,在佛門沒有佛祖之后,佛門中有資格統一佛門,成為下一任佛祖的,并非他無極,而是這一直在遁空亭隱世的無為。
在無為開口后,凌虛深深的看了一眼無極,也不好貿然反駁只能暫且箴默。
墨離沖著無為點了點頭,擦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環視了一下四周。
鎮北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出現了,跟在他身后的,是挨了自己一拳的敖宇。
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開口道:
“既然今日諸位都在此,想來都清楚,當年吾師尊同南皇在南都上空激戰數日,而其中南皇方就有無華闕掌教姬如青瀧。”
“也是在那一次戰斗中,姬如青瀧受到了重創,不知諸位以為然?”
院內一眾修士皆是點頭。
當年的事實,無話可說。
墨離嘴角微笑,繼續道:
“正因為如此,這才有了莫凡乃是無華闕掌教一說。”
“姬如青瀧同南皇素來交好,如今深受重創要閉關,便難以執掌無華闕門內事物。”
“于是南皇派了所謂的門下圣子莫凡,在這百年里,他藏身于幕后,執掌無華闕大權,當南皇的一條走狗,無華闕之人又因為南皇的緣故,對其多年隱忍。”
“又因為南皇對于莫凡的所為不加以約束,聽之任之,越發助長其囂張的氣焰,使得其行事越發的肆無忌憚,最后,更是通過種種手段,蠱惑東國三王!”
“直接造成了東國四分五裂,喊出了要讓天下四分的癡妄言語!”
“行了如此之多的事,難道莫凡還不能被稱之為,無華闕掌教?”
墨離此言一出,整個院落之內針落可聞,無論是天修還是人修,都不敢在此事上妄加評價。
莫凡更是大氣不敢喘,一件忐忑的盯著院落內各方勢力的眼色,后背冷汗直流,慌亂辯解道:
“我…她污蔑我啊!”
“我哪有這么大的權力?我怎么敢…”
“我一直都是本本份份,尊上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在場的修士各個都是人精,當然知曉墨離言過其詞,一個小小的莫凡怎么可能做出這等事?若是沒有南皇的指使,他怎么敢?
但又怎么不清楚墨離這是借著莫凡這件事,公開的同南皇掀桌子了?
不僅僅指責南國插手東國國內之事,更是直接點名了南皇…
自從血禍浩劫過去后已經三百年了,墨離在今時提出此言何意?
而此時唯一有資格能開口說話的,唯有無華闕的太上長老凌虛。
他臉色陰沉的盯著墨離許久,緩緩的開口道:
“墨離仙子,此言究竟是從何人口中聽來?老夫倒是要好好的請教一番,竟然能將這無端之事編造的如此巧妙。”
一直在蘇北身旁的李子君此刻緩過了神,眸子中滿是不可思議的盯著墨離。
她究竟是怎么敢的啊?
今日在鎮北王之子的百日誕辰上說這些?她瘋了?如果這些人不顧一切代價想要除掉她,僅憑著她自己初入合道的境界?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除非…
想到這兒,李子君微微的瞥頭看了一眼依舊平靜的蘇北,再次聯想到墨離近日的一切所為,以及種種古怪,心頭之間突然涌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的黛眉狂跳,一時間被自己這個大膽的猜測震驚到了!
師尊想要打著姬南玨的旗號…平三王之亂?登基??
墨離看著凌虛笑道:
“此事是否無端,想必凌虛長老心知肚明,至于何人告知吾,吾也沒有義務告知于你,只是吾在想,無華闕百年之前雖然屬于南國的盟友,今時今日卻已經隸屬于南國。”
“那么日后的金祖庭,或許不只是金祖庭…整個佛門?”
此言一出,瞬間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朝著無極看了過去。
此次鎮北王之子百日誕辰,無華闕之人出現在了鎮北王的邀請名單中,一切就不言而喻了…
凌虛修身養氣的功夫還是有的,冷冷的盯著墨離,繼續開口道:
“墨離仙子,你知道你說這話的后果嗎?”
墨離澹澹的笑了笑,擺弄著手中的長劍開口道:
“后果吾不清楚,不過據吾所知,前些日子,凌虛長老曾與姬同知以及某些比較特別的修士在鎮北關外同林皇后有過一場爭執。”
“也不知道是勝是敗?”
凌虛挑了挑眉頭,揮動著手中浮沉開口道:
“不知墨離仙子從何處聽來?”
墨離上前一步,平靜道:
“長老只需要回答吾,可有此事?”
不等凌虛回答,無為方丈便是開口道:
“數日前凌虛長老卻是不在無華闕,有人曾經在鎮北關不遠外的北治山見到過凌虛長老。”
凌虛臉色微變,冷哼一聲道:
“就算真有此事?那又如何?”
墨離笑了笑道:
“既然想看承認了,那這一切就好辦了,吾就想問問凌虛長老,你身為無華闕之人,為何要出現在鎮北關外的北治山?”
凌虛的心中勐的一驚,已經想到了墨離的用意,但為時已晚,進退維谷,不得不回答道:
“難道墨離仙子還不允許老夫去北治山?”
墨離搖了搖頭開口道:
“當然沒有,只是吾在想,為什么偏偏是姬同知在攻打鎮北關的時候,凌虛長老現身的?這若是巧合的話,是否有些太巧了?”
“南皇現如今身在西荒,這不難查探,此前吾曾說過,凌虛長老身邊還有一些特殊的修士。”
凌虛沉默不語。
墨離停頓了下來,眼神瞬間犀利的掃過了凌虛,繼而又是直勾勾的盯著鎮北王!
“凌虛長老已經無話可說,正好,此時此刻鎮北王也在場。”
鎮北王雙眼微瞇,背負著雙手望著天上的墨離,不知道她要說些什么。
“既然凌虛長老不想開口,那么吾今日就當凌虛長老已經默認了此事,所以吾想問…”
“姬北望!
先前墨離娓娓道來,不徐不疾,給人一種平靜的春水之感,可突然吼出了一句鎮北王的名字,到了這一句,驟然加重了嗓音,彷若平地驚雷一般!讓院內所有的修士默然。
所有人這才醒悟了過來,原來墨離兜兜轉轉,真正的目標,竟然是鎮北王!
“你堂堂東風古國鎮北王為何要任由南皇趨使?難道你忘了這江山是姬南玨坐的不假,可是卻包含了多少,你的父親!太上皇的心血?!”
墨離上前一步,手中長劍嗡鳴,震顫!
漫天大雪頃刻之間靜止在了半空之中。
她再次向前一步,沉聲喝道:
“凌虛!南皇勾結西荒修士,吞我二十一州,你還有何話要說?”
“誘惑了姬同知,傀儡了姬平生!如今還要蠱惑姬北望!
“如今的東國只剩下了鎮北城一隅之地,豈不是天下四分?!”
“二十一州人同西荒之仇恨不共戴天,當年那場萬族之劫你們全都忘記了嗎?!”
“這天下究竟是誰在胡言亂語?”
“這天下究竟是誰在狼子野心?”
“天地可鑒!日月昭昭,黎民涂炭,百姓倒懸,到底是何人所為!?”
“千年之前的血恨浩劫,二十一州還想在經歷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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