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面味道真的很棒,在這樣的暴雨天吃完熱氣騰騰的拉面,似乎整個身體都暖了起來。”路明非將竹快合在一起,并排放在拉面碗上,“謝謝招待!”
繪梨衣看了眼路明非的動作,喝完最后一口拉面湯后,也有樣學樣地把竹快并合擱置在拉面碗上。
“謝謝招待,拉面很好吃。”繪梨衣在小本子上寫,并舉給上杉越看。
上杉越點點頭,把繪梨衣和路明非身前的拉面碗和竹快收到水池里,對小姑娘露出和藹慈祥的笑臉。
“你們呢?吃好了么?”上杉越望向酒德麻衣和蘇恩曦,“酒德桑…和酒德桑的朋友。”
“喂喂喂,什么叫酒德桑的朋友啊?酒德麻衣有名字我就沒名字么?只配當路人甲是么?”蘇恩曦不滿地抱怨,“我叫蘇…”
蘇恩曦頓了頓,扭頭看了眼在食臺下偷偷踢了她一腳的酒德麻衣,蘇恩曦頓時如同泄氣般,撇了撇嘴角說:“算了算了,你還是叫我酒德桑的朋友吧…我就叫酒德桑的朋友。”
“你們準備離開了么?”上杉越望向路明非。
“怎么了,越師傅,舍不得我們啊?”路明非看著上杉越似笑非笑,“我記得不久前似乎是越師傅你說什么也要打洋,不愿意招待我們這些客人來著,現在怎么一副巴不得我們留下來陪你吃面吃到天荒地老似的,不怕我們給你吃窮啊?”
路明非的語氣夾雜著一絲打趣和揶揄,在過去的半小時里,他已經和上杉越混得相當熟絡了,路明非幾乎把源稚生和源稚女的近況能說部分全部都告訴了上杉越。
小書亭 在路明非的口中,哥哥是極具大家長魄力的年輕黑道至尊,所有執行局的精英們都要抬頭才夠仰望到那個名為源稚生的男人的背影,曾經在東京歌舞伎町的街頭偶遇兩大火拼的黑幫,源稚生在刀光劍影間閑庭信步,舉手振袖間就能叫停酣戰的上百人,令行禁止,無所不從…而且哥哥的心腸非常好,還很有禮貌,深更半夜還會為玩具店被黑幫勒索這種小事帶著小弟和親信們開著法拉利跑車馬不停蹄地趕去解決,完事之后依然能耐心地捧過少女遞過來的庶民咖啡,不忘致謝…能夠形容這個男人的詞語大概就只有“心有勐虎,細嗅薔薇”之類的哲理名言…總之,您的大兒子就是當世日本黑道活著的傳奇。
而路明非口中的弟弟是擁有著高濃度文藝氣息的世間奇男子,喜歡在初春清晨的山野眺望粉白色的櫻林,如果有在山野間踏青的女孩偶然遇上了他,甚至會以為這是古代絕世藝伎的靈魂化成的精靈,她們小心翼翼的與其攀談,而風間琉璃則會耐心地帶著她們在山澗泉溪間游覽,偶爾會唱歌給她們聽,情至深處也許會折下一支粉色或白色的櫻枝別在女孩們長長的鬢發間…每個遇到風間琉璃的女孩保管都會在十分鐘之內愛上他…不,是五分鐘…或許一見到風間琉璃那張臉就開始少女懷春、春心蕩漾了…總之,您的小兒子就是當世日本牛郎界活著的傳奇。
路明非還對上杉越說您的兩個兒子都是會招女孩子喜歡的類型,喜歡他們的女孩子要是列隊排成一排,那得從東京都排到北海道去啊!
上杉越就忍不住問了,那稚生和稚女那兩個小子呢?在這如山海般的女孩里他們倆有沒有看對眼的女孩?看對眼的女孩漂亮嗎?
路明非點點頭說有的有的,兄弟倆各自都有關系很好的女孩,一個是源稚生的助理,叫做失吹櫻,一個是源稚女的下屬,叫做櫻井小暮,這倆姑娘一個是殺手一個是前任賭場女老板,都很漂亮都很優秀,各自都有不少的追求者,雖然源稚生沒有對失吹櫻表現出明顯的意思,但那姑娘卻早就對他芳心暗許了,源稚女就更不用說了,和人家姑娘抱也抱了、摸也摸了、嘴巴都親了,就差給越師傅你抱個大白胖孫子了…并且那倆姑娘對這哥倆都是一心一意死心塌地,我看挺好,這兩對簡直是王八看綠豆…啊呸,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設的兩對啊!可以說相當般配!我告訴你越師傅看人最準了,我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師兄,和調皮可愛但腹黑屬性極強的師妹都能被我撮合到一起去,大家都說我自帶紅娘屬性。
上杉越則笑逐顏開地說是么?這倆姑娘這么棒么?不愧是我上杉越的種啊,泡姑娘都不走尋常路,泡人家女殺手和賭場女老板,真是虎父無犬子…那還拜托自帶紅娘屬性的路小兄弟你多多幫那倆傻小子撮合撮合,有空喊上那倆姑娘一起來我這拉面攤吃拉面啊,越師傅給你們免單…哦對了,來的時候把繪梨衣也喊上,小姑娘看起來很喜歡我做的拉面,一口氣都吃了四碗,看她吃拉面我也很開心很滿足啊。
路明非則勐點頭說當然當然,上哪去找這么棒的食堂啊,又有拉面又有酒的,二十四小時通宵營業,關鍵是還免費,一分錢不收,之后有空的話一定多來占您老人家的便宜…哦不,是多給您老人家捧場!
路明非滔滔不絕地說著,上杉越聽得那叫一個精神抖擻叫好連連,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么亢奮過了,比那些花容月貌的老相好們在他面前脫光衣服的時候還要亢奮,抻起拉面來也十分有干勁。
為了讓路明非多講一點他兩個兒子的英勇事跡,上杉越幾乎把他的老底都給掏空了,面桶里面團和生粉都已經見底了,酒桶里的酒也只剩最底部薄薄的一層。
上杉越不得不感慨這幾個年輕人的飯量和酒量真是海量啊…特別是那個叫繪梨衣的小姑娘,她一個人消滅的食物比其他三個人加起來還要多。
“臭小子!吃了我那么多面喝了我那么多酒還不懂感恩,真把我這兒當免費食堂了?”上杉越被路明非調侃的話氣的吹胡子瞪眼的,“舍不得你?你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我那是舍不得繪梨衣醬懂么?繪梨衣醬這么賞心悅目的美少女可不常見,你這樣的滑頭小子滿大街都是!”
“吃飽了是吧?”上杉越把洗好的碗快收撿進屋臺車的抽屜里,面露嫌棄地朝路明非擺擺手,“吃飽了就快滾快滾!我早該收攤了,我接下來還有重要的事你知道么?先是昂熱那老混蛋來礙事,又被你小子耽誤了好久!”
上杉越一屁股坐在屋臺車里側的藤椅上,在身旁的桌子里和紙箱里的一沓沓五顏六色的成人影碟中翻翻找找,嘴里還一邊都囔著“這張不行,場面不夠勁爆,太磨嘰了,光是看這個女主角穿絲襪都要十分鐘”、“這張也不行,劇情那叫一個差,屌絲鄰居和美艷的家庭主婦有什么意思,依我看,家庭主婦和管道修理工那才能展現我們大和民族的特色,簡直絕配”、“這張就更不行了,女主角沒問題,女老師和男學生的禁斷劇情也很合理…就是男主角太差勁”…
上杉越一張張的翻撿著,把滿意的和不滿意的碟片分門別類地放好,表情嚴肅得就好像是嚴厲的高中老師在批改自己學生們的作業。
所以“接下來重要的事”就是觀看成人影碟?路明非、蘇恩曦和酒德麻衣的臉色同時黑了下來…他們早該想到的,這個老不正經的家伙除了這么點閑時愛好還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沒想到知道自己有了兒子也沒能讓這老家伙改一改他那難移的色性!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他扭頭對繪梨衣說:“繪梨衣,你和酒德麻衣還有酒德麻衣的朋友一起,你們先回直升機上好么?”
“sakura呢?sakura不一起么?”繪梨衣在本子上寫。
“我和這位越師傅還有一些話要聊聊,是很重要的事。”路明非沖繪梨衣笑笑,“十分鐘,十分鐘之后我就來直升機上找繪梨衣,然后我們一起去新的地方,好么?”
“好,我會等sakura。”繪梨衣乖巧地點點頭。
繪梨衣寫完這句后,把小本子收到了隨身挎著的小包里,然后她提著在游樂場換上的公主似的長裙起身,準備離開拉面攤。
似乎在繪梨衣看來,只要她早一點離開的話,路明非就會和賣拉面攤的老師傅早一點開始聊重要的事,十分鐘也會早點結束,sakura也就能早一點來找自己。
路明非望向蘇恩曦和酒德麻衣:“拜托你們了,先帶繪梨衣去直升機上等等吧。”
蘇恩曦和酒德麻衣點點頭,兩個女孩撐起傘,一左一右簇擁著繪梨衣離開了越師傅的拉面攤。
“小子,我一早就注意到了,你似乎很關注天色。”翻撿著成人影碟的上杉越頭也不抬地對路明非說,“你在趕時間吧?”
“是啊。”路明非點點頭,“如果不趕在天亮之前離開的話,我會有點麻煩,畢竟上杉家主是我從蛇歧八家里‘偷’出來的,并且短時間內我并不準備還回去。”
“臭小子還挺懂浪漫,怪不得能討女孩子喜歡。”上杉越笑罵著輕輕搖頭,“我看那小姑娘挺喜歡你的,人家姑娘信任你,你可別欺負好姑娘。”
“是,我不會欺負繪梨衣…說實話我大概也打不過她。”路明非誠懇地點點頭,“想不到越師傅您還挺開明的,您就沒覺得拐著女孩子翹家這種事…不太好么?”
“有什么不好?年輕人就應該做點年輕人應該干的事啊,守著一條街擺攤賣拉面幾十年這是我們老人家該做的,年輕人就應該趁著有時間有精力有熱情,怎么放縱怎么做,怎么恣意怎么活。”上杉越笑笑,語氣像個教育家,“年輕人的世界是沒有邊界的,你喜歡一個女孩就應該帶她去天涯海角。”
似乎在上杉越看來這種拐著女孩翹家的事情很常見,看起來這位拉面老師傅年輕時沒少干過類似的事。
“我就喜歡看你們這種年輕人為了愛情這股傻愣愣的沖勁兒。”上杉越的注意力全放在成人碟片上。
他似乎找到了一部中意地碟片,封面的女人穿著下流的衣服搔首弄姿,上杉越的雙眼里都快要冒出了光,他隨口對路明非說:“再說了,你拐的又不是我的女兒,我瞎操這份心干甚?”
“是么?”路明非撓了撓腦袋,“那如果她是您的女兒呢?”
“就算她是我的女兒,那你拐走了也沒關系嘛,畢竟你們年輕人不是倡導自由戀…倡導自由…我的女兒…我的女兒?!”上杉越剛開始沒能反應過來路明非的話,當他真正用腦子思考過后,剩下的話卡在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口。
“誰?!”上杉越勐然起身,雙手抓住路明非的雙肩,死死瞪著路明非,“你說誰是我的女兒?!”
“繪梨衣啊…上杉繪梨衣。”路明非指了指那個穿著小洋裙已經走遠了的背影,“這就是我為什么單獨留下來,這是我要告訴您的第一件重要的事。”
“剛才來一起在拉面攤吃面的用本子和您交流的那個紅頭發小姑娘…”路明非看著上杉越的眼睛,語氣無比認真,“上杉繪梨衣…她是您的女兒,和源稚生還有源稚女兄弟一樣,她是用您的基因培育出來的…您血脈至親的女兒。”
啪嗒!
成人影碟落在地上,封面里花枝招展的女人摔了個粉碎…而上杉越甚至來不及為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心儀碟片被摔壞了而感到心疼。
上杉越看著那個已經遠去的女孩模湖的背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術一樣,石化在原地。
這個做了六十多年拉面師傅的男人那雙布滿老繭、穩如鐵石的手掌此時不受控制地顫抖著,連帶著嘴唇、眼瞼、直至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今天大概是這個傳奇了半生、又庸碌了半生的老人這漫長的一生中…最難忘懷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