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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二天一流,最強劍圣

大熊貓文學    屠龍之前就讀過龍族的路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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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賀你有聽說過中二病么?”

  昂熱把煙蒂的灰塵彈落在桌上。

  “意思是,你們日本有些孩子長到了中學二年級就很把自己當回事,對話語權這個東西變得十分在意,用著比大人還要傲慢的語氣說話,態度變得頤指氣使起來,覺得大人都是窩囊的,如果把大人們的權柄給自己握住保準能讓這個世界比現在好上一萬倍。”

  犬山賀眉頭凝成深深的山字,他不確定昂熱是在追憶或是嘲諷,總之這些話在他聽來莫名有些刺耳。

  角落里的櫻乃微微抬頭,看著昂熱老神在在的表情和犬山賀茫然不解的模樣,偷偷的無聲低笑。

  “阿賀你還是沒懂么?”昂熱坐著望向站立的犬山賀,姿態卻是那般的高高在上,“富山雅史告訴我,有些孩子中二病病發期比較早,可能度過中學步入國中就意識到自己的愚蠢,慢慢變得懂事,能體諒大人的不容易了,但還有一些孩子病發期很晚,在見識過真正的社會之前都會把自己想象得孤絕,覺得學校就是束縛自己的牢籠,老師和父母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除了讀書和升學覺得世界上再沒有任何事能難住自己,只要放開手什么都能做到。”

  “這兩類孩子雖然有些自以為是,但只要等他們長大就自然會懂事了,最麻煩難搞的還是最后一類孩子。”昂熱語氣認真地說,“還有一類孩子,他們好像永遠也長不大,他的中學二年級能貫穿他漫長的一生,直到七十多歲還在耿耿于懷。”

  “只不過是小時候被老師罵了幾句,就在心里記恨一輩子,發誓總有一天勢必要償還這份侮辱,只不過是因為不聽話被爸爸打了屁股,就在心里下定決心,不管過多少年,終有一日一定會踩在這個男人頭上,把他給予你心理上的痛楚千百倍的奉還,連同屁股上的紅印一起…”

  犬山賀終于聽懂了昂熱話里的冷嘲與熱諷,在其他兩位家主和他的干女兒面前,六十多年的陰影再度籠罩而下,他的臉上皺起猙獰的紋路,蒼老的手背上青筋暴怒地跳動著,指骨捏得如奔雷般炸響。

  那個曾經給予他無盡侮辱的男人跨越了他的一生,再度讓他品嘗到了難堪的滋味,自尊被再次擊碎,自尊心里包裹的殺心暴露出來,開始緩緩跳動。

  可昂熱卻對暴怒的犬山賀熟視無睹,依舊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

  “明明只是因為犯錯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卻覺得自己遭到了非人的虐待,總有一天一定要報復這個錯誤的世界,明明只是看過幾部破動漫卻覺得自己掌握了永恒的真理,自己是最清醒的其他人都是愚昧無知的,明明只是被女人甩了一次,卻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愛情,好女孩在這個時代已經死絕了…”

  “夠了!”犬山賀忽然斷喝,瞳孔中泛著瘆人的燦金。

  “是么阿賀?你覺得這樣就夠了是么?你怎么活得越老耐性反而越差了?只是這樣你就忍受不了了是么?”昂熱咄咄逼人。

  這位畢業于劍橋的老紳士此時尖酸得像個追魂的惡鬼,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問題都狠狠地刺痛犬山賀內心最脆弱、傷痕最深的位置,刻薄又毫不留情,就像一把把鋒利兇狠的刀子,一句接一句似乎永遠不會停嘴。

  “在入境的時候我碰到了一位可愛的女士,我對她說我千里迢迢來到日本是為了見一見我一位愚蠢的學生,為他補補課。”昂熱說,“阿賀,1946年你是我最笨的學生,次次都不及格,但至少在我的教育下你還懂得什么叫尊師重道,但是過了六十五年,你老了,卻把我教給你的東西都扔掉了,你居然變得比六十五年更加愚笨,想賴在老師手下一輩子不畢業么!”

  昂熱一邊站起身,聲音也隨著身形驀然拔高,忽然就像是置于所有人頭頂之上,覆蓋著整間和室,帶著師長般的威嚴。

  此時的和室內寂靜一片,不論是嬌俏的女孩還是尊貴的家主都只有閉嘴傾聽的份。

  他緩緩地揭開胸前的紐扣,挽起雙臂的袖口,左手露出青色的虎頭,右手顯出黑色的夜叉,胸口是朱紅的火焰與滾滾黑云,這是一副極其宏偉的文身圖,從昂熱的手腕覆蓋他的整片身軀還不得以窺探全貌,刺以靛青染以朱砂,綴兆兇狠,浮華暴力。

  那是日本黑道中規格最高的猛虎和夜叉,構成了一副至尊的圖繪——,這位德高望重的美國校長居然渾身文著日本黑道大家長才有資格上身的頂級刺青。

  與昂熱的文身相比,宮本英士身上的馬頭和長谷川義隆手腕的迦那簡直抬不起頭,就像幼兒版的簡筆涂鴉相比于刺青國師之手的大成之作。

  “愚蠢的學生。”昂熱站直了,居高臨下地俯視犬山賀,“今天又是你被留堂了!”

  源稚生倚靠在露臺的護欄上,看著夜幕中川流不息的東京,左手一根柔和七星,右手一根高希霸雪茄,似乎正在糾結該抽哪根。

  魁梧的黑影無聲地閃到他的身后,從他的右手中迅速把高希霸雪茄抽走,點燃,深吸一口氣,再吐出滾滾的青霧,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源稚生茫然地回頭,看清來人是夜叉后笑著朝他的肩膀捶了一拳:“你這家伙!”

  “抽不慣就不要勉強自己嘛老大。”夜叉撓撓頭,把一沓文字檔案和照片遞給源稚生,“老大你托我找的關于昂熱校長資料,都給你帶來了。”

  源稚生接過那沓厚厚的檔案,資料太多了,他只能快速地翻閱著,可越到后面,他翻看的速度變慢了下來,眉頭也不自覺地一點點皺在一起。

  用三個詞概括這個男人的一生,那就是太漫長了、太豐富了、太精彩了。

  昂熱的一生好像能抵得上一個普通人的十輩子,絕不是短短幾十分鐘能夠瀏覽完的。源稚生一邊翻看,一邊透過那些被歲月侵蝕的黑白老照片和字里行間里來遐想那個老人漫無邊際的一生,不禁萬分神往。

  昂熱的幼年時光是在哈羅蓋特度過的,那時的他是個比其他同齡人都要聰慧好幾倍的孩子,從小就在語言學和課業方面天賦異稟,照片里的他看起來像個自閉的鄰家小孩,厚厚的劉海蓋住眼睛,拍照的時候總喜歡站在角落,一笑不笑。

  童年時期的昂熱是在倫敦生活,照片里的他看上去身高猛竄了許多,捧著厚厚的書本,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他依舊沉默,像個寡言的青春期少年。

  青年時是他最意氣風發的時期,十九世紀末期的昂熱被卡塞爾家族的梅涅克·卡塞爾發現,并引薦入獅心會,那時的他摘下厚厚的黑框眼鏡,將柔軟的劉海梳到腦后,露出飽滿英俊的額頭,他在女孩們的簇擁中放肆地笑著,锃黑的皮鞋和女孩們白到發光的襪邊對比鮮明,他站在康橋的河邊,眼里的光仿佛能把世界都點亮。

  二十世紀他在美軍海軍服役,那時的他已經像個沉穩的將軍,一身白色的海軍制服襯得他英姿挺拔,同期的伙伴們已經不在,昂熱眼里璀璨的光消失了,復仇的焰被他藏在心底。

  再之后就是昂熱站在卡塞爾學院的英靈殿前,為最優秀的學生們賦予校長獎學金和各色的榮譽緞帶,他把手搭在最喜歡的孩子的肩膀上,對著鏡頭露出慈父般溫和的笑容,這時老人的喜怒已經完全內斂了,似乎再沒有任何事能激起他情緒上的波瀾。

  他跨越了漫漫的時間長河,照片里身邊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他在漫長的歲月中得到了一切,又被歲月無情地剝奪一切,故事開頭的結尾始終是他孤身一人。

  連時間也無法成為老人的敵人,他此生唯一的仇敵就只有龍類,仇恨點燃了他心中不滅的火焰,在屠滅龍族之前這團火焰是生生不息的,老人永遠都在燃燒著,燃燒著自己的生命,燃燒著自己的信念,所以他是最強的,沒人能撲滅一位復仇者胸中的烈焰。

  源稚生愣了一下,因為他忽然翻到了一沓成組的老照片,照片拍攝于1948年。

  照片里的地點是一處劍道場,道場的上方“二天一流”的牌匾,二天一流是日本歷史上舉世聞名的大劍圣宮本武藏使用的劍術,圓明一流時宮本武藏對自己的劍道并不滿意,認為自己還沒有到達極境,于是潛心苦修,終于在五十歲的老年創造出二天一流的刀法。

  這種右手握太刀、左手握小太刀,面向五個方向的兩刀法在當時幾乎無人能掌握,因為超越了人體所能掌握的極限,被人認為是只存在于幻想的“空想的劍術”。

  但日本的歷史上其實一直有著二天一流的傳承,因為宮本武藏是混血種,他強大的基因也被后人連同這種強大的劍術一同繼承下來。

  照片的首位上坐著丹生巖石不動齋,這位老先生就是那時二天一流唯一的傳人,當時日本最強的幾位劍圣之一,迄今為止丹生巖先生的后人還位列蛇歧八家尊貴的長老席。

  而讓源稚生感到震驚的是,第一張照片里,與丹生巖先生同坐首位的還有一人,就是那時的昂熱,他們推杯換盞,笑看著道場中的弟子們揮舞竹刀。

  日本的劍道館是非常講究禮儀尊卑的地方,并不是館長的好友就能得到優待,坐以首位,能和一名至強劍圣并肩而坐的…只能是另一位劍圣!

  源稚生接著往后翻,下面照片記載的畫面讓他越來越震撼,像是一組連拍的連環畫。

  劍道場中走出了一個俊朗的少年,他褪下臃腫的劍道服,露出背后的閻魔圖案,身材清瘦,滿身傷疤與淤青,他手握竹刀畢恭畢敬地朝昂熱鞠躬,似乎是在邀請昂熱的劍術指導…那赫然便是少年時期的犬山家家主,犬山賀!

  昂熱微笑著起身,提起座椅旁的竹刀,同樣褪去上衣,露出滿身咆哮猛虎的和猙獰的夜叉,他渾身肌肉如巖塊般分明,每一塊肌肉里都充斥著暴力的美感,脊背舒張時,身形比世界散打冠軍還要彪悍。

  “早期犬山家主挑戰校長的記錄?”夜叉也湊過來,興奮地嚷嚷,“真有意思,他們誰贏了?”

  “安靜點!”源稚生像是被打斷看戲的觀眾,不耐煩地呵斥夜叉一聲。

  好奇心驅使他往后翻去,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畫面里的犬山賀動作了,他按住刀鞘的入口,竹刀從他的腰間出鞘,化為一抹殘影,那是居合之式,居合是天底下最快的招式,再配合犬山賀的“言靈·剎那”,這幾乎就是天底下最快的一刀。

  源稚生對犬山賀的刀法深有印象,那位老人是整個蛇歧八家當世最強的劍圣,他的居合在看不見刀光的情況下能連斬數人,連同丹生巖先生的后人,無人能出其右。

  然而下一張照片里,讓人心神俱震的是,昂熱的身影居然直接從畫面里不見了,像是一個憑空消失的鬼魅幽靈,那個年代的相機幀數根本就捕捉不到那個極速的男人,他的動作甚至快過了人眼與鏡頭。

  犬山賀的竹刀毫無疑問地從空氣中劃過。

  下一個畫面里,昂熱的背影重新出現,全天下都沒有那么快的刀,相機拍到時他已經收刀入鞘了,好像他將整個世界的時間都暫停了一瞬,在這一瞬間里,局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犬山賀的竹刀斷成了兩截,滾在角落,他的胸前、手腕、后背和臉上平白無故多出了幾道淤痕,他躺在地上,痛苦的蜷縮著,似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發了什么,這場短暫的對決就落下帷幕,以他的敗北告終。

  源稚生木然地朝下望去,這組照片有著異常簡潔的資料配文,僅僅只是一句話。

  “昂熱在日本的三年里,犬山賀共計挑戰昂熱一千零二十四次,無勝,皆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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