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世同寂,紀元覆滅,黑色大霧籠罩世間,久久不息,像是一場夢,世上無王,凡塵無仙,整個諸天幾乎見不到生靈的痕跡。
天意一刀,斬的是大道,斬的是諸天世界,斬的是眾生,斷層在這個時代出現,活著的人不知過去,世間曾遺留的痕跡也盡皆消失。
這是輪回,是舉世的殤,仙帝清理了一切過往,或許對所有幸存下來的人而言,他們只是經歷了一場史前大劫,至于是什么劫,卻無人可知。
一個人仿佛幽靈一般走在死寂的山川中,望四周的一切,過去的三界都早已毀去,只剩下了浩瀚無垠的星空,以及密密麻麻的星辰,石村被他封印了起來,在這場大劫中無恙,但他的親子卻流落在外,不知是否發生了意外。
“真狠啊,古往今來一直都在這么做嗎…”
石昊一邊穿行,一邊望著一個又一個近乎空蕩蕩的大界,不由自主的感覺悲涼,歷史的真相被掩埋,罪魁禍首仍舊在俯視一切,幸存下來的人卻懵懵懂懂,這是何等的悲哀。
百萬年后,又有誰會記得這個紀元,又有誰知他之名,就像以前的他一樣,年代最久只知帝落,再往上又有誰知。
“我不要這樣的結局,我要改變這一切,他們不該就此消散。”
石昊重新上路了,一個人行走在孤寂的大世中,一臉堅毅,他想重現這個時代,復活過去的人,重現昔日的景,他沒有死,這個時代就永遠不會落幕。
這是一種大決心,憑他目前的實力若是映照一界的人,并不算難,可若是映照一整個時代,縱然是他,也無能為力,代價之大,任何仙帝都無法承受。
但還有一種方法可以先解決部分,那就是輪回,他打算去尋找,去挖掘,輪回存世之久遠,連上蒼的記載都說不明白,很神秘,他過去也觀察過,確實可以轉生。
或許這里面也隱藏著一些古老的秘辛。
同時,他也在找過去的人,在尸骸之前還有更久的時代,每個時代都有獨一無二的紀元之子,那些人都是心懷蒼生之人,他也可以嘗試將其復活。
第一站他來的是神界,這個世界還存在,內部的生靈不算少,只可惜和其他界一樣,所有的修行體系都被斬去了,唯一讓他意外的是,神界的禁地被保留了下來。
這里的氣機很神秘,帶有天然的屏蔽性,若非他曾經來過,很難發現這里還存在著這樣一個地方。
可當他進入之后,目光卻忍不住一凝。
這里很大,桃林依舊一望無際,林中有人飲酒,有人論道,也有美麗仙子提著竹籃,于林中穿梭,采摘桃果,這里仿佛成一片難得的人間凈土,沒有打擾,沒有喧鬧。
而在那遠方,宮殿成片,修士極多,大多都是天賦非凡的年輕人,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和他很像的年輕人。
對方立在一座大山之巔,遙望已經被封死的上蒼通道,帶著一縷落寞與擔憂。
“夜兒…”
石昊很驚訝,他的親子還活著,就連這個時代的英杰都有不少人保存了下來。
甚至,他還看到了一個盤坐于大道篝火上的殘尸,它被一團準仙帝符文火包裹,燒了不知多少個年頭了,那是腳印帝,當年他掃平黑暗準仙帝后,他體內的帝火就帶著尸骨從界海對岸退了出來,多半是在嘗試復活,不曾想,最后來到了這里。
是黑暗諸帝真的沒有發現這里,還是因為這里曾為那個人所留,所以黑暗諸帝給了同僚一個薄面,沒有動這里?石昊也不知。
“天帝真的會回來嗎,我們或許已經被世人遺忘了吧。”
就在石昊想過去之際,有女子提著竹藍到了山頂,取出桃子遞給了石夜。
“不會,他會回來的,天帝從來不會棄眾生于不顧。”石夜微笑。
“你怎么那么確信。”女子抿嘴,看著這個如同神明一般的男人,眉宇堅毅,眸子憂懷蒼生,身軀沉穩而寬厚,既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亦是他們心中的戰神。
她不知道當年的天帝年少時是怎樣的,但從天帝之子身上可以看出來一二,天生的領袖,天生的偉岸,無人可匹敵的天賦。
“我父親他啊…”石夜目露回憶,“從來沒有克服不了的艱難,也無任何險峰能阻擋他前行的腳步。
但在心傷之際,他總會先去一個人靜一靜,過去會下界去村子里,陪伴我母親,陪伴祖父祖母,如今若是回來,肯定會在村子里,等這段時間過去,我就帶你們出去。”
“是這樣嗎?你確定這不是天帝的黑歷史?”女子捂嘴偷笑,怎么聽起來,天帝似乎喜歡在溫情鄉中療傷一樣,明明都那么強大的人了。
“再強大的人,心中也有柔軟的地方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石夜搖頭,他父親有至強的一面,也有柔軟的一面,這并不矛盾。
就像他母親總是笑著說,若是可以,或許你父親寧愿回到孩童時光,當一個無憂無慮的吃奶娃。
世上總有一種母親,能讓再威嚴的父親也無法在孩子面前板實了臉,石昊一臉黑線,云曦到底都說過啥?
他現在都不知道要不要出現在自己兒子面前。
這也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上有兩種女人一定要小心,一種是喜歡對孫子講兒子年少時糗事的女人,另一種是喜歡對兒子講自己夫君過去的事、還會露出幸福笑容的女人。
很不巧,這兩種人,他全有,什么掏鳥窩,什么喝獸奶、咬耳朵,什么和胖子摔跤,現在想起來,縱然他是仙帝,都忍不住想撞墻。
這些事,自己的親子全知道啊,甚至有些事都不知道聽了多少遍,講的不膩,聽的也不膩,可想而知,他這個父親的英偉形象還有沒有都是個未知數。
唯一讓他欣慰的是,石夜成王了,根基很扎實,女人緣也不弱于他。
想了想,他還是離開了,等下界忙完再來接這些人上去。
上蒼。
一片古地中。
“我,赤發白骨,時光為獸,今日,即將證準仙帝,萬族見證,萬靈觀禮,吾為大界史上第八帝!”
那是一頭背負著成排骨刺的赤發兇獸,立在一座大山上仰天大吼,舍我其誰,炸出了不知多少王者。
“這老小子,終于要成了嗎?”有人一臉噓吁,他們都留在了上蒼,在這邊修行,這里年來,上蒼平靜了很多,兩方都在休生養息,不少人都在趁著這個時間消化所得,很多人的收獲都很驚人,可不只是赤。
“話說,他是第八嗎?”刀王認真算了起來,“最開始的白帝、無殤、蒲魔、蛄、安瀾、紫帝、帝后…好家伙,他還真是第八啊!”
“不,赤叔還要往后排,另一位帝后也突破了,就在白帝出關后不久。”鶴無雙也來了,道出了一則讓眾王差點沒笑噴的的消息。
“還第八,我看他閉關閉傻了,都以為別人在等著他嗎?”昆諦也來了,“赤太小看天下人了,聽說葬主那個老混蛋都突破了,屠夫上次若非被我給祭掉了,有可能也能踏進帝門。”
這是一個大隕落的時代,但正是因為仙帝、道祖的頻繁隕落,讓上蒼的不少仙王都得到了造化。
鯨落萬物生,何況是那么多的強者。
“不止吧,血凰也突破了,就在不久前,于龍巢中涅槃重生,一舉成帝。”瞿忡說道。
對于血凰,誰都不敢小覦,若是一般的鳳凰也就罷了,那女人當年就在跟著白帝,后來白帝沒少培養,包括和道祖論道,都帶上了血凰,再加上血凰結合種子道的蛻變和自身的涅槃,形成了一條特殊的進化路,能成為準仙帝并不奇怪。
“這…”
眾王呼吸一窒,而后是真的笑噴了,赤的天賦差嗎,絕對不比無殤和蒲魔差,赤真正差的是出世太晚。
別人在打仗,他在曬太陽,別人在攻打三界,他在曬太陽,白帝崛起時,他還在曬太陽,當年的赤溟、赤爐都急的干瞪眼,自家老祖依舊在曬太陽,直到時空界帶來各族大躍遷,赤才真正坐不住,火急火燎的出世,結果還他喵的被狗給咬了。
這個倒霉蛋!
但赤今日終究是成帝了,水到渠成,一證成功,沒有絲毫意外,那澎湃的準仙帝威壓遍六合,淹沒八荒,眸光所過,舍我其誰。
然而,沒過多久,另一方天地中也沖出了一道光束,世界樹虛影浩大無邊,龍氣貫穿三十三重天,在天穹開天辟地,偉力激蕩,震撼世人。
“我艸…”
群王都不澹定了,有的人甚至直接暴了粗口,目瞪口呆的看著那片天穹。
“該不會是天子那后生吧!”
“還是說,因為我族的天帝成就了始祖,族運產生了影響…這該不會又是一次全員大躍遷吧!”昆諦都看的瞠目結舌。
“天子!”
赤王都在瞬間抬首,目光凝重,差一點啊,他也沒想到這個后輩這么勐,和他在同一天突破,他若是晚一點,就被擠下了。
“來人,請我族仙帝擺宴,喝光仙帝的美酒。”昆諦大手一揮,高聲喊道。
一日雙帝,這是何等的震顫景象,瑞氣久久不散,大道波動席卷世間,異象宛若雙日爭雄,這足以載入史冊,成為他們這一族的重要輝煌之一。
且,雙兒也快了,他雖然酸,更多的還是高興。
至于仙帝,坐鎮他們一族的只有一個,曾被荒殺過,就連對方的主身都在與高原做對,這本來很麻煩,可當白帝成始祖后,也就沒人在意了,用高原上始祖的話來說,上蒼的帝我們都養了,豈會在意多這么一個。
不愧是始祖,就是霸氣。
其實,這和他們一族的誕生史有關,尸骸在他們這一族的歷史上有著不可缺的作用,白始祖愿意留之,其他始祖也能理解。
“蒼,出關了,上面的那位叫大家都要去,說是要親自煉丹。”蒼帝的洞府前,鴻帝與羽帝來了。
沒辦法,那位是名副其實的土皇帝,心情好了,稍微指導一下,就能讓人受益匪淺,更不用說煉丹了。
“來了…”
蒼帝出來了,一身的焦黑,像是快燒完的木棍,梆黑梆黑的。
“你…怎么成了這個鬼樣子?”向來冷酷的羽帝都忍不住滿臉黑線。
“你該不會又在祭自己吧?”鴻帝不澹定了,以前沒人知曉仙帝之上的層次,自白帝更進一步后,高原上就有了祭道的說法。
還別說,這老小子實力不咋滴,可他真的很幸運啊,他所走的道太契合祭路了,只不過以前走錯了方向,現在更正,就是未來的仙帝之星啊,甚至有望更進一步,你說蒼能不激動嗎。
差點沒含淚說終于要苦盡甘來了。
“沒,我祭道沒祭掉…”
“啥折騰,仙帝都不是,你還祭道,你怎么不上天啊!”羽帝搖頭,這兩個逗比,一個瞎出主意,一個還真信了,也虧的沒把自己折騰廢了。
“我也就試試,祭了后再重修,重來一次,我有信心再登準仙帝。”蒼帝訕笑,他不怕廢,就怕后輩一個接一個上來,而他還在原地踏步。
畢竟白帝道太寬廣了,如今大道直通祭道層次,他都想直接重修了,以他的研究,祭道、祭紋、祭符,單獨一個領域拎出來,那成準仙帝不是錯錯有余?
甚至他懷疑鴻帝已經踏上了白帝道,畢竟靠原初物質,那還真不如自己修。
而此時,在另一邊,兩道人影也在對峙。
“你真的投身黑暗了嗎?”
“我本來就是黑暗,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有何投不投的。”
“你是諸天的王!”
“諸天已經亡了,新的紀元快開啟了,我不管任何事,每天逗弄座下兒郎,美酒在手,看你和荒被追的到處跑,豈不快哉。”
“你還有良知!”帝骨哥搖頭,他們是一體的,對方雖然冷漠,但并非真的一絲感情都沒有,要不然曾經也不會以諸天的王自稱。
“那又如何,是每天的宴會不滿意,還是我座下的兒郎不努力?準仙帝一個接一個誕生,仙王一群接著一群出現,每一個見到都老祖老祖的叫著,你懂那種感覺嗎。
好好的老祖我不做,我去陪你們一起挨打,是我湖涂,還是你湖涂?”
尸骸冷笑,打什么打,自家后生都成始祖了,我在高原都能橫著走,你卻叫我去挨打?
要怪就怪荒,當年誰還不是心比天高,志比海闊,無敵氣概籠罩萬世,結果荒給了他當頭一棒。
帝骨哥張了張嘴,他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你說的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不說了,你繼續逃吧,兒郎們開宴會呢,少了我他們會不習慣的。”尸骸走了,讓帝骨完全無從適應,你這個面癱還開宴會?你是會活躍氣氛的人嗎。
但這也讓他想起了以前,他是豪爽的,不拘小節,過去那個年代大戰連天,生死難料,或許下一次出征,就會有很多人隕落,他也經常和部下痛飲,不想留遺憾,或許次身沒有經歷過那段歲月,卻擁有那些記憶,故此在用這種方式懷念過去。
“混世,你還敢出現,這次看你哪里逃!”
不等他繼續追憶,就有大吼在遠方響起,有仙帝殺來了,帝威滔天。
“鼠帝不行,貓帝就行嗎,有本事把你們族中的大暴龍叫出來!”帝骨哥回了一嗓子,轉身就跑,余音震的上蒼不知多少生靈目瞪口呆。
又是鼠,又是貓的,當世能把仙帝以這種方式劃分的,也就那么一個了,看似大大咧咧,卻又不失霸氣,視仙帝為獸,這是何等的豪言壯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