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別來無恙?”
天子隔空看著眾人面前的高大老人,難得露出微笑,故人們能重新回歸,比什么都好,他平日間雖沉穩少言,但不代表沒有情感。
“孩子…”
看著那個一身是血的青年,孟天正不知道說什么好,感覺喉嚨堵塞,這個人當年是奉了他的命啊。
昔日九天全面絕望,根本看不到未來,仙域只知道下命令,不管他們的死活,為了保留種子,他送出了幾人,原本是有謫仙的,謫仙雖然看著祥和,但對方從不手軟,比天子都適合,只不過謫仙沒去成。
可天子這一去,就是近兩百萬年,他曾聽石昊講過,天子在異域過的不錯,是種子人物。
“我一切安好,上可聽帝講道,下可與不朽談論人間絕色,閑暇之余,品讀著堆積如山的古經,他們所有人都對我很好。”天子笑道。
然而,此話一出,眾人都直接聽呆了,這豈止是好,這貨完全就是過上了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啊。
看看天子的氣息就知道了,王境都近乎走到了圓滿,不比鶴弱,能與屠夫那個層次的人交手,超越了他們太多。
怪不得荒天帝偶爾也會念叨著過去,世人皆知,荒天帝入異域時,也曾是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極受歡迎,只要張開雙臂,就能聽聞無盡歡呼。
用天帝的話來講,我以前只管打,剩下的有人會辦妥,不像現在,操不完的心。
畢竟天庭是一個融合的大家庭,再加上仙古的諸強回歸,與仙域有矛盾的也不在少數,不可能不調解,同時還要陪養新一代,指導老一輩,可想而知,是個人都會頭大,天帝就差點沒說,你們我帶不動,我入異域得了。
“確定了,他不會回歸了。”謫仙輕嘆,他與天子說不上是友,只能說過去曾惺惺相惜,入九天后,也一同為九天出力,后來天子與荒入了異域,成為叛變者,直到荒成天庭之主,他們才知道。
“要殺了他嗎?他等在這里又是何意!”石毅抬目,躍躍欲試,四人圍攻一個有傷的王,還是有可能的。
“你們走吧,現在離開還來的及,一旦前面被徹底圍起來,道祖都救不了你們。”
“異域是很強,我們也不弱,九天已經不是當年的九天了。”重童女幽幽開口,吸收了三界的力量,天庭壯大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除開道祖級,王級實力幾乎已經追平了異域。
“你們想的太理想化了,異域從來沒有你們看到的那般簡單,高原也不是你們認為的那樣,黑暗界的實力此紀元無人可擋。”天子搖頭,這次是敘舊,下次再見,他也要出手了。
天子對幾人點頭,而后就那般走了,神態輕松,沒那么復雜,白帝是什么樣的人,如今的異域有的就是什么樣的人,異域終究是被一個男人改變了。
“就這么讓他離開了嗎?若他將我們在這里的消息帶回去,我們絕對會遭到圍殺。”重童女看著眾人,面露不解,在她看來,天子有很多東西都沒說,也不打算透露,心態上已經站在了異域一方,不能因為念舊,就平白無故放過一個可與鶴比較的恐怖仙王。
“他不會說出我們的,走吧,離開再說。”孟天正搖頭。
大軍被沖散,大部分人轍向了后方,還有一些人如他們這般在暗中蟄伏,一旦那些道祖回歸,沒人能逃的掉。
祖龍巢。
這是一片十分有名的地區,不是真的龍巢,而是一個浩大連仙王都要花費一個月才能直線飛過的盆地,外面是一圈圓形山脈,仿佛一條祖龍首尾相連,盤居于此地。
而在它的內部,一條條山脈縱橫交錯,彼此糾纏,宛若一條又一條看不到盡頭的真龍在這里齊聚,有的仰首,有的靜臥,有的彼此貼鬢,景象壯觀浩瀚,震撼人心,讓人初看之下,頭皮都在發麻。
這只是立在山脈上看到的一角之地,更遠方則被飄蕩的白云和祥瑞之氣遮蓋,哪怕是強如昆諦、赤王之類的頂級王者,也難窺這個盆地的真實面貌。
“這地方該不會有大造化吧?”昆諦都看的瞠目結舌,這種地勢要么是驚人的絕地,要么是大造化地,并不難猜。
上蒼強者輩出,大戰連天,有些強大存在的居所,或隕落地,都可能形成這種景觀。
“要攻下?還是繞道?有些天庭部眾就逃到了這里。”赤王側目偷瞄,不是他慫昆諦,而是他理虧。
昆諦看似只是個王,但異域中昆諦的地位極高,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昆諦在操勞,任勞任怨,同時昆諦也算是界中最早的老一輩,就連白帝都會稱上一聲前輩。
“你又想一個人去?你真以為上蒼沒有封印之法?”昆諦瞪眼。
“有,但封不住我…”
昆諦:“…”
這老小子,赤確實很強,身體融合后,戰力更上了一層樓,現在說是小半個準仙帝也不為過,能封印蛄族和赤族成員,卻很難封印強橫的赤王,且他們也不是擺設,不會坐視這種情況發生。
“就算有造化,我也不可能讓全員進入,我帶大軍從邊緣繞過,你和安滄小隊先等吞天和雙兒他們到來再進去。”
“我也留下吧。”血凰也開口了,目光看向那浩瀚無垠的霧氣區域,罕見的目露異動。
“你?”昆諦皺眉,血凰是種子,再加上后面的無雙和天子,以及赤,若隕落一個,他都覺得自己會成為千古罪人,之所以不帶大軍進入,也是出于雞蛋不能放在一個藍籃子里的緣故,若此地是無上兇地,王級誤入,完全就是找死。
但有一點,世人皆知,鳳凰從不落無寶之地,或許血凰察覺到了什么。血凰向來很聽話,你說她做,很少主動開口,如今提出,他也不好拒絕。
想了想,昆諦又劃出一部分人,像不祥之王啟木,新晉的啟民等人。
“你帶隊,你可以死,其他人不行。”昆諦嚴肅叮囑了一句,讓赤王滿臉黑線。
這是有多不信任他啊!
昆諦走了,留下了一眾王,很多面孔都算年輕,像安滄、蛄八、皓影三人,如虛空老祖、月魔族老祖、三頭王、天厄王、羊王等。
這都是異域中曾璀璨到了極點的種族,潛力極強,像天厄族,曾出過一個絕代人物,自稱天厄,險些成王,就算隕落了,其族地位依舊可與鶴族并列,后來這一族又出現了一個天賦不凡的生靈,再稱天厄,于諸天之戰后成王。
就算是羊王也不簡單,其族當年出過兩大準王,一個戰死在仙古,一個突破失敗死去,其后人當初在悟道樹下再現輝煌,一茶躍不朽,這些年來也成了王。
“前輩。”
眾王都在看著,滿目激動,讓赤王輕點頜首,昆諦這是讓他帶娃啊,清一色的后輩啊。
這些人本該由小雙帶,他何時照顧過孩子,與其如此,還不如讓他沖鋒陷陣算了。
“要不我和小民先去探探路?”啟木問道。
“我拒絕…”啟民張了張嘴,眼巴巴的看著赤王,誰不知道這是個災星,當年的刀王都想提刀砍啟木,可想而知。
“我已經給小雙留下了印記,一起吧,你和小民先行,我們隨后。”赤王嚴肅的點點頭,面孔不茍言笑,讓他身后的眾人想笑,顯然,赤前輩也對啟王十分忌憚啊。
盆地很大,像是一張巨口,等待著諸天星辰墜入其中,剛剛下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種不同尋常。
這里像是一個無邊廣闊的死寂大世界,回首間,霧氣騰騰,龍氣與仙氣交織,遮蓋了歸路。
同時,還有一種若隱若現的帝氣,讓赤王都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昆諦的感覺是對的,這里多半還真隕落過帝者,強如他,若碰上帝道殺念,也要隕落。
更詭異的是,那前面的一條條巨龍仿佛在這一刻察覺到了外人的到來,竟然變的活靈活現了起來。
龍氣在消失,仙霧在褪去,隨著一條赤色龍首仰天咆孝,原本祥和的古地一瞬間飛沙走石,電閃雷鳴,仿佛萬千條真龍發怒,那其中的不甘和怨氣,籠罩了天與地,讓一眾人雞皮疙瘩都起滿了。
這種景象太妖邪了,可更妖邪的還在后面,一條又一條龍脈自行變換方位,如真龍緩慢游動,地勢不是固定的,而是時時刻刻都在變化。
“就是這里嗎,天庭部眾的所在地!”
鶴無雙帶人來了,他收到了赤王留下的印記,進入了龍巢之中,隨行的還有天子。
“不像是后天改造的,像是先天生成的,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感覺這里不止有龍氣,好像還有凰氣。”天子皺眉道。
異域有兩大法,一個是不滅經,一個是十兇術,幾乎是個人都會,大多數人在修為提升到一定程度后,都會將領悟的不滅經和十兇術演化成原始符文,刻入自己的種 子中,對十兇向來敏感。
“確實,龍凰可呈祥,天地間的大道都會以此來祝福,但物極必反,有龍有凰之地若顛倒,會形成絕世兇地。”鶴無雙點頭。
接下來,他們快速穿行,一走就是兩天,來到了一片血色大地前停了下來。
在那前方,有一道身形高大人影垂首掛在一顆龍首的角上,王血淋漓,不斷滴落,散發著一種災厄氣機,像是剛死不久,就連地面上都殘留著濃郁的法則波動。
“那是…天厄族的小鬼?”吞天瞇起了眼睛。
“是他,曾跟隨我打過諸天,后來沉淀一段時間后成王了。”鶴無雙抬手,將那具尸體牽引了下來,這是他過去帶過的部下,沒想到隕落在了這里。
這像是一個開始,沒過多久,在那前方又有尸體出現了,一尊仙王倒在一座黑色大山下,眉心被一根黃金羊角刺穿,在他面前,金羊三丈,彷若仙金所鑄,流動著璀璨的光彩,但它也死了,與敵手同歸于盡。
“赤、叔!”鶴無雙一臉鐵青,這死的都是二代啊,也都是他曾經的部眾,在不朽時跟著他征戰諸天都活了下來,現在卻倒了倆!
一想起前一段時間這倆人還在一口一個前輩叫著,他就忍不住心疼,
“先收起來吧,養一段時間還會恢復。”吞天開口,這要看誰復活,若是白帝出手,連恢復都省了,若是滅世出手,就算映照了,實力也要一些時間才能徹底恢復。
經歷了兩王的尸體后,一眾人再次上路了,這片地勢太過詭異,始終在變化著,哪怕他們是跟著前人留下的印記,也逐漸迷失了。
一天后。
“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龍比我都強,這不是要人命嗎!”
一道黑袍人影一邊罵,一邊逃,在他身后,通體生滿紅毛的石龍若隱若現,一雙赤紅的眸子在天穹高高懸掛,散發著浩瀚龍威。
這并不是真正的龍,而是法則所化,近乎有王級大后期的恐怖偉力,也難怪黑袍人影會逃。
“咦,前方好像有自己人!”黑袍人影很激動,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機,同僚經常說他是災星,又豈知,白帝都曾點評過他,福禍相依,有禍也意味著福,就像現在,部隊不是來了嗎。
“啟木?”
“等等,你別過來,這里有…”吞天剛想提醒,一道人影已經沖了過來,大口喘著粗氣,“你們可終于來了…我和小民走散了…赤王他們也沒跟上來…”
“不是,你們不信我?”啟木黑著臉,因為他面前的一眾人都在死死的盯著他,一動不動,像是被禁錮了,哪怕是強如小鶴,都在抽動著臉皮,指了指腳下。
“這是…”啟木低頭的剎那,看到了一片散發著帝氣的暗澹紋路在激活,那殘留的氣息明明弱不可察,卻讓他感覺多動一下,自身就會解體。
但這并非殺陣,而是一種帶著禁錮力量的傳送。
“轟!”
陣紋運轉,一剎那將眾人傳送了出去,那恐怖的撕裂仿佛要撕開萬古諸天。
當他們再次出現時,所有人都來到了一片萬山之地。
大地焦黑,群山赤紅,一座接著一座,每一座都形似真凰劍羽,散發著讓人頭皮發麻的駭人鋒芒的同時,直插天際,在那里捅出了一個又一個黑洞,仿佛昔日這里曾有過一場大戰,有蓋世真凰在世外出手,打下萬羽,造成了如今的地形。
“這什么地方?道祖大戰之地?”
眾人不知,這里到處都是鋒芒與毀滅氣息,連根雜草都找不到…不,準確的說,好像有那么一株,也是唯一的一株,位于群山中央,扎根在一片波光粼粼的神秘小水洼中,不過一尺高,通體銀白,微微搖動著九片如劍的葉子,似十分愜意。
可感受到他們的目光后,那搖晃的葉子微微一僵,讓這片天地間的氣氛都瞬間凝固了。
“你是…草?!”
“吞天!”
“噗哈哈哈!”吞天狂笑,音波滾滾,震的天搖地晃,食指指著扎根在那里不動的銀色九葉草,高大的身子都笑彎了。
這有點似曾相識啊!
當年他們只不過開了域門而已,剛剛傳送過來,就碰到了一株不知名的草,當時四王領隊,他就是其中之一。
不曾想,那草不躲不跑,反而兇狂的驚人,以一戰四,逆天而行,一戰打的天崩地裂,日月星辰齊毀,也讓他一生都記住了這株草的模樣。
笑過之后,吞天瞬間嚴肅了起來。
“你…還不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