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桃林千百里,八方粉色無限紅,一眼完全望不到盡頭,仿佛這里是一個花海世界,每一株桃樹上都結的碩果累累,一顆顆飽滿的桃子掛在枝頭,看上去極為誘人。
“這里是…”
小石頭暈乎乎的看向四周,縱然這幾年的歷煉讓他早已萬事不驚,可此時依舊有一種難言的震動。
“天帝…故居!”
三生抬頭,他是蟲界土生土長的人,打小就活躍在蟲界與神界中,對這兩界的秘辛和傳說,知道的極多。
傳言中,天帝曾在神界的禁區中居住過一段時間,當年天帝未成帝時,就在這里和一個未知的生靈大戰過。
也有人親耳聽過,有朦朧的女仙在這禁區之中唱著天籟歌謠,聲音所過,萬物復蘇,仿佛在天帝之后,有人在這里停留過。
“石凡…石凡…你生的可真平凡…”
突然,兩人身前出現了三道身影,最前方的是一個頭戴桃花花環的女子,一張面孔神圣的無瑕,彷若女仙親臨,一雙眸子純凈的可人,沒有絲毫雜質,最詭異的是,在對方的眉心,有一個金色的天然道紋,形似神蛄,又似原始紋路。
白止抬頭,看著被仙繩綁在石柱上的石凡,對方五官只能說端正,缺少了天之驕子應有的神韻,唯有一雙眸子至今都保持著冷靜,與她對視,絲毫不怯。
這是幻化的結果,此人的原本樣貌絕對不是現如今所呈現出的這般。
“平凡難道是一種罪嗎?”石凡抬頭,他現在越發的確信了,他可能碰到了那素未謀面的大伯家女兒。
他天生聰慧,母親雖然沒明說,但他也猜到了父親給他取這個名字的用意,一方面是刺激那大伯,另一方面是一種尊重,故以親子承其名。
“那倒不是,我族中的很多長輩都是崛起于微末,一路殺出了現如今的輝煌,平凡不可怕,怕的是自己的意志不堅定,只要自身不動搖,再平凡的人,也會有希望。”白止微笑,手持碩大的仙桃,吃的津津有味。
如今的諸天天驕人杰遍地,有些更是早早的就成長了起來,幾乎快成王了,她的目標從未放在當前的年輕一輩身上。
且最重要的是,這諸天的繁華遲早要落盡啊。
璀璨盛世如桃花凋零,一切美麗盡皆不在,到時候又有幾人能跳出。
與其說有人把諸天都給了她,讓她去取,不如說這是一場歷煉,不能在大祭來臨前成為準仙帝,跳脫出諸天,她可能會與這個世間同寂。
就像時空界,看起來三百年可成仙,可又有多少人在末法時代死去,一代又一代生靈的坐化,才成就了有限的不朽和不朽之王。
也只有在危機時,出于對求生的渴望,才能徹底的激發每一個人的潛力,也正是一代又一代人對于不朽的探索,讓那個時空界內出現了數不清的成不朽之法。
有的人在其中苦熬了一世又一世,有的人以戰證不朽,有的人從紋路著手,將自身紋路演化到了極致,更有人九死而不滅,一證之后差點成不朽之王,天資如鶴,都被一個又一個生靈追的寢食難安。
小石頭沉默,對方也沒理他,帶著兩個手下直接去了桃林深處,仿佛只是興趣使然,過來看他一眼。
“你上次怎么逃出去的?”
“你想逃?不可能,我上次是在外界,我師尊暗中助我脫困,你還是放棄吧,那女魔頭最多曬我們兩天,等她不在意了,我們自然能離開。”
“不,我想和她一戰!”小石頭很嚴肅,并非事關尊嚴,而是這代表著父輩意志的延續,他父一直想揍白伯父一次,可一生都未能如愿,做為其子,理應替父而戰,他不止是要戰勝這個女魔頭,更是要打遍異域群王,甚至是戰那早已立在仙王頂點的鶴。
“你?早點睡吧,那女魔頭誰來了都得跪,除非以境界強壓,同境界的對手,她能閉著眼睛打!”三生直接閉目,這果然是個災星,他做夢都沒敢想過,要不然有無盡潛力、可成準仙帝的鯤鵬為什么會甘愿當馬前卒。
那鯤鵬昔日也是一位桀驁不馴的主,打遍了數界天驕,又曾服過誰,連仙王前去收徒,都被直接拒絕了,但自從遇到那女魔頭后,屢戰屢敗,每次都被打的頭破血流,且最恐怖的是,那女魔頭一直都在用鯤鵬法對戰,在鯤鵬最強的領域中將那頭鯤鵬數次碾壓。
世間天才何奇多,一山更比一山高,在這個時代,別說鯤鵬了,那幾個不世天嬰若與那女魔頭同時代,都不一定會是對手。
明明無風,桃林卻在簌簌搖動,仿佛有無形的氣息進行了壓迫,也正是這股風讓兩人從閉目中驚醒。
天地黑暗,只有一片片飄落的晶瑩桃花像是光雨一般,劃過桃林上空。
隱隱約約中,似有女音在輕聲呼喚,又似在呢喃淺唱,音節落入他們腦海,讓他們一片空白,整個心神中只有那女音在回蕩。
“難道是那傳言中的女仙…”
兩人努力的睜大了眼,順著萬千桃花的匯聚地看去,那里原本有一顆大日,如今是黑夜,大日隱去。
但現在,萬千晶瑩的桃花雨如同飄蕩在空中的彩河,美幻美倫,漸漸的在那片天穹上組成了一輪粉月。
恍忽間,他們看到了有不食人間煙火的朦朧倩影坐在彎月上,淺唱著直入人靈魂的歌謠,看不清面容,僅是一具身形,就完美的挑不出絲毫瑕疵。
“真有女仙啊!該不會是天帝的紅顏知己吧…”三生壓低了聲音,生怕破壞了這份夜下的美感。
就連小石頭都深感震撼,這太有可能了,這并非是真人,而是天地摹刻下了昔日的道韻,使其在特定的時期顯化。
“等等…還有!”
果然,三生的聲音還未落下,在他們的前方,就出現了一道背影。
那是一個白衣男子,身形高大而偉岸,散發著一種蓋世無敵的恢宏氣機,一手握拳,一手似在捂著額頭,仰天看著粉色彎月,不知在注視著什么。
“他是…”
小石頭的身軀勐然一震,嘴唇都在蠕動,這道身影他見過的次數不多,可依舊太過熟悉,更是時常出現在他的夢里,摩擦他的面孔,至今他都無法忘記那大手上的粗糙。
帝者完美無瑕,但那粗糙的大手卻是征戰的證明,是其擊倒了一個又一個強敵而留下的烙印。
“快看那上面!”
隨著這尊白衣人影的出現,在那天穹上的彎月前又多了一道人影,他盤膝坐在朦朧女仙的對面,膝上放了一件七弦琴,伸手撥動之下,萬古時空都仿佛要被洗滌了,那前所未有的空靈,讓兩人仿佛穿梭了古今未來,游歷無盡時空,下一瞬,又仿佛讓他們陷入了悟道,體驗道之極致。
“白…帝!”
回過神來,三生瞪大了眼,嘴唇都在哆嗦,這是真的,白帝與其紅顏知己在此居住過,可能還留下了蓋世琴曲。
這著實讓人激動,天帝之曲,等同于帝曲啊,縱然學個一兩分火候,那也足夠他們橫行天下。
可就在此時,前方卻傳來了一聲嘆息,“身為天帝,無數人心中的神,你卻在這里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這才是你真正想要的嗎…”
白帝并沒有回應,唯有琴曲相伴歌謠,在夜空下回蕩,仿佛在隔著時空對話,又似在傳遞著什么,至少在兩人心中,肯定是這樣。
“桃林三千,茅屋三間,佳人為伴,悠然為畔,我也羨慕啊…”
又是一聲嘆息,隨著前方人影的轉身,那天穹上的人影與彎月都在緩緩澹去。
“天帝…都在羨慕…”
三生驚駭,這是荒天帝,或許是他映照出了昔日的景象,但隨著這位帝的轉身,他的前軀也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身形高大的如古史豐碑,陰影籠罩而來,讓兩人逐漸張大了嘴,這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面孔堅毅,卻在流著血,單手撫著額頭,也無法掩蓋那烏的發紫的大包。
“這是…”三生頭皮一麻,整個人差點沒嚇暈過去,這是怎樣的一種慘象,又是誰,竟然打了一位蓋世天帝!
這完全不敢想象。
小石頭卻很激動,他感覺那雙深隊的目光似乎跨越了時空,在平靜的注視著他,就連對方的另一只手都在抬起,仿佛要摩擦他的面孔。
“父…親!”
小石頭再也忍不住了,直接開口大叫,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啊,哪怕面孔流血,都不影響對方在他心目中的偉岸形象。
每一個小男孩的身邊,都有一個可以給他無盡溫柔的母親,可每一個小男孩心目中,也都有一個無限偉岸的父親,母愛是溫暖的,仿佛永遠的溫港,始終在等待著每個小男孩回歸。
父愛如山,是沉重的,縱然不經常陪伴,卻依舊在遙遠之地注視著他。
“父…親?”
三生僵硬的轉頭,旁邊的男子早已淚流滿面,修行者很少流淚,他們的淚在小時候就流完了,但這是一種思念,情深才會有淚。
他不知的是,小石頭真的很少見到他父親,縱然偶爾出世,陪伴他的也只有母親,父親對小石頭而言,更多的是一道背影。
人影平靜的注視了片刻,緩緩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三道身影。
他們很沉默,尤其是最前方的赤足女子,“怪不得我想打你!”
“天帝之子!主上,他交給他,我來戰他!”鯤鵬滿臉激動。
“不,放了他吧,他只是現在不強,假以時日,必可一飛沖天,天帝親血,比我都強啊。”白止擺擺手,抬足走了。
這是她老祖們說的,雖然她不是很認同,但她不會反駁,而是等對方繼續成長,到時親自對戰,看看此子究竟強在哪。
小石頭很沉默,也十分嚴肅,他猜到了,父親為何會來此地,又為何頭上有包,可能在來之前就遭遇到了那位大伯,普天之下,也只有那位大伯有能力讓父親撫額。
“我叫石夜,你叫什么名字!”
“白止,蛄族白止。”
遠遠的,一只小手在高高擺動,但那道背影,卻被他刻在了心底,也是他必須要戰勝的人 “都是…怪物啊!”三生直打顫,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覺得太過恍忽,隨便勾搭了一個人,卻是天帝之子,另一個捶過他的人,來頭同樣恐怖,白止…這他娘的是天帝親女吧!
但又有點不像,這種不像,是心態上的。
兩人離開了,小石頭步伐堅毅,三生寸步不離,他們沒有出去,而是打算在這里暫住一段時間。
這片天地很廣,仿佛一個大世界,除了桃林外,還有其他區域,像是東方盡頭處的一片古墳區。
這里一片黑暗,寂靜無聲,陰氣中參雜著某種仙精,時不時能看到以某種古文字刻寫過的石碑,也不知是何年代所留。
“想擊敗她,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突然,前方傳來了一聲神念波動,讓兩人身心一緊。
抬頭看去,才發現,在一座大墳邊緣,不知何時起,竟然坐著一個披頭散發的老嫗,她穿著腐爛的衣袍,坐在一堆篝火前,看不清面容,仿佛只是一道鬼影,就連那身形,都隨著火焰的跳動而若隱若現。
“您是…”
小石頭都忍不住有點發毛,無他,這里是天帝故居啊。
“一獨守孤墳的野鬼罷了…”老嫗沒有抬頭,甚至沒有回頭看,靜靜的坐在火堆前,彷若死人。
“她該不會是那位帝的執念吧,我聽我師尊說過,此地疑似有過帝,后被天帝擊殺。”三生偷偷傳音。
小石頭緩緩搖頭,白帝在此居住過,他父也來過,不管對方是人是鬼,他都不想接觸。
“要破了她的法免不難,就連禁錮也一樣。”
正當小石頭想走時,一本破舊的經書被丟了過來,落在二人腳前,讓兩人的步伐一瞬間頓住,“開天…辟地經?”
“天地都無法禁身,何況法。”老嫗的聲音再次傳來,讓兩人均是一震。
“此法在仙王前有神效,到了王級,不一定可以擺脫。”
“要不,我們試試?”三生試探性問道,他覺得,就他們這二兩肉,對方估計也圖不了什么,兩代天帝都來過,若是禍端,那老嫗早就被抹殺了,更不用說,那兩位至今還活著,誰敢在這里做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