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謹行的傷好了…”
桃花島上,黃家家主黃柏淵看著手上的信難以置信:“怎么會這么快?!”
這才三四天的時間,秦家能挖出什么?
倘若并無重寶,一有來敵,棄如敝履,那這個時候告訴方家,不是白送給他們?
但是若現在不說,有曹謹行參與,難保他不會看出什么,這個時間怎么把握?
黃柏淵一陣頭疼,鬼衣候和潛魚叟也想不出好辦法,尤其看上面的消息,曹謹行當著方家的面廢了公輸家族那么多的殺器,連方家無可奈何的玄鐵機關獸都照廢不誤!
如此實力,就算告訴他們,他們還會像之前預想的那樣對秦家出手嗎?
黃柏淵急得來回轉。
秦家一旦得勢,勢必擠壓黃家的生存空間,這是關系到家族生存的大事。
秦照南閉關了,正是秦家軟弱之時,偏偏又來了個更難纏的曹謹行…
難道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他們打撈沉船?獨得寶物?
那之前為加緊贖回思遠答應他們獅子大開口所花費的財寶,豈不打了水漂?
“家主不必憂心。”
潛魚叟安慰道:“秦家打撈并不順利,那艘沉船上機關遍布,據探子得回的消息,他們已經死了十來個好手,空有金山卻無法取下一斤一兩,他們只會比我們更愁。”
“是啊,家主。”
鬼衣候道:“東海并無精擅機關術的高手,即便有,秦家也不敢貿然請來,難保那人不會起歪心。如今曹謹行又惹了公輸家的人,自絕生路,為了那沉船,秦家指不定還要填多少人命,咱們可以再等等,等有真正的寶物現世再透露不遲,曹謹行不會久居東海,秦家未必守得住。”
黃柏淵沉吟片刻,此言確實有理。
機關術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學會的,秦家請不來能人,就要用人命去填。
沉船寶物越好,機關越繁復,賠命的人就越多!
任何家族都禁不住如此死法,秦家這是在賭,賭那船中的寶物足夠頂的上如此大的代價。
“加派人手,盯著滄溟島。”
“是。”
秦璇闕確實愁。
又有四個人因為開采豫章樓船死亡,而且這還沒到為武帝出行設計的主艙室,只是為隨行人員準備的副艙,里面有什么都不知道,就剛進個門而已,已經死了十三個人!
損失慘重。
這些人的后事、撫恤都要做,來穩住其他人,可即便如此,開采豫章的熱情還是與日俱下。
漸漸的,已經到了人人談船色變的程度,再不請來能破解機關的高手,就沒人敢進船了。
秦璇闕深深嘆氣。
“大小姐。”
一個下人快步走進秦家大堂,對秦璇闕和時毅說道:“大小姐、二島主,四島主傳回口信:‘木郎君’正在南洋,沒法過來…”
“知道了。”
秦璇闕又嘆了口氣:“你下去吧。”
“是。”
那下人彎著腰慢步退出大堂。
“還有別的機關師嗎?”
秦璇闕伸手按著太陽穴,道:“‘小諸葛’、‘機關頭陀’遠在中原西北,‘木郎君’又在南洋…好巧不巧,東海能信得過、對機關術又有造詣的人全都不在,這可怎么辦?馬上就月末了,滄溟島的‘冥水漩渦’將起,到時候怕是連下海都難,更別提破解機關術,唉…”
秦璇闕愁的心焦。
時毅苦笑一下,拿出一份信件:“再看看這個…”
秦璇闕接過紙張,大略掃了一眼,吃驚的同時,又有些哭笑不得:“曹謹行的傷提前好了,是一大好事,但是惹了公輸家,這…”
她連連搖頭,公輸家在機關師圈子話語權極大,隨便點撥兩句、扔出兩件機關,都能讓其他機關師受益匪淺。
公輸家族駐地之于機關師,就像國子監之于學子,簡直是他們心目中的圣地!
都不用公輸家特意說明,一旦讓他們知道此事,其他機關師為了避嫌,只怕就更難請了。
“難道只能放棄?”
秦璇闕滿心不甘。
“恐怕瞞不了多久了…”
時毅搖頭道:“上次黃家的人假扮海匪,跟著老四強搶了一瓶真人丹,擺明了是早有預謀,這段時間說不定已經探聽到了一些風聲,可別小看七色錦鯉;另外,滄溟島也非鐵板一塊,又快到月末了,內憂外患,只怕,還真得停一停…”
“那就…”
秦璇闕當機立斷,剛要說休整一陣,等過了月末再說,也好趁這段時間加緊請靠譜的機關師…還沒等說完,大堂外的院子上空傳來聲音:
“不必。”
隨著話音落下,曹謹行和秦璇璣先跳下來,接著是軒轅十四、畢方和湘君,以及湘君手里提著的神色麻木的公輸翼。
秦璇闕和時毅看向門外。
那一行人走進大堂。
曹謹行笑道:“我這有個人選,可以幫忙。”他心神一動,湘君抬手將公輸翼推了進去。
公輸翼臉色麻木,無動于衷。
時毅仔細看了兩眼,大吃一驚道:“公輸家的少主?這…他怎么…”
“跟公輸家借的。”
曹謹行隨口道:“怕他不老實,先用攝心術控住了,你們盡可讓他去破解機關,他是公輸家百年難遇的天才,想必對自家機關很了解,應該能幫上忙。
不用擔心他泄密,此人心性不足,破不了我的攝心術。沒有我的允許,就算是公輸綸也別想讓他透露一個字!”
這哪是借啊,分明是搶。
但是,搶的好!
秦璇闕和時毅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東海的機關師哪里比得上公輸家嫡傳,還是嫡傳中最有天分的那個,有他出手,萬無一失!
沒想到,曹謹行連公輸家視若珍寶的少主都能擄來…
“多謝曹大人。”
時毅認真抱拳行禮。
秦璇闕跟著福身行禮,說道:“事不宜遲,滄溟島‘冥水漩渦’將起,二叔,就麻煩你走一趟,帶這位公輸少主過去,盡快把核心艙室的東西帶回來…”頓了頓,她繼續道:“打撈出來的東西,先請曹先生任意挑選十件。”
“好。”
時毅一點不遲疑,對曹謹行行了個禮,走向公輸翼。
曹謹行再給公輸翼加個心理暗示,讓他聽從時毅的命令,目送兩人離去,回頭看向秦璇闕,說道:“東西就不必了,隨手之勞。不過,我有個疑問,這個‘冥水漩渦’又是什么?”
“是滄溟島的一種自然現象。”
秦璇璣接口道:“東海諸島的海潮一直很有規律,在新月或滿月時,也就是月初和月末,會產生高·潮;在上弦或下弦時,又會產生低潮。滄溟島的潮汐變化尤其大,每逢月初和月末這兩天,起潮之時,島下就會涌出一股暗流,在海面形成巨大漩渦!漩渦中的水非常沉重,無法行船,航行在漩渦之中,就像是有成千上萬的水鬼在扒著船底往下拖,所以島民就叫這股暗流‘冥水’,它所形成的漩渦也就成了‘冥水漩渦’…”
“沒錯。”
秦璇闕補充道:“豫章樓船很可能就是因為冥水才沉沒。這幾天開采出不少公輸家霸道機關武器,雖然比不上火神炮,也是漢時首屈一指的殺器,海獸必然無法抵擋。能讓全副武裝的豫章樓船沉沒,只可能是冥水的原因…”
“又或者,是神獸…”
曹謹行喃喃加了一句,說道:“沒有查清那股暗流的來路嗎?”
秦璇闕搖了搖頭:“冥水沉重異常,漩渦形成之處,船只無法行船,人更無法接觸。一旦被卷進漩渦,輕則被暗流扯進海底深處,溺水而亡,重則當場被絞殺分尸,死無葬身之地!”
曹謹行皺眉沉吟,潮汐…暗流…
聽起來好像有跡可循,但總感覺這里面有事…
算了。
曹謹行懶得深究,反正工具人已經帶到,刷了波好感度,他直接告辭,準備回吞云吐霧樓鞏固一下境界,秦璇闕說了句“且慢”,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給他:“這是昨日中原商會送過來的一封密信,雖然走的霧流島的消息渠道,但是,是給你的。”
“給我的?”
曹謹行挑了挑眉,接過信一看,上面還真是“曹謹行親啟”。
看著有點像大哥的筆跡。
秦璇闕道:“這封信我沒看過,本想昨日就命人送去臥蛟島,交到你手上,但擔心我們的人上島會走漏風聲,泄露你們的身份,所以…”
“無妨。”
曹謹行直接撕開信封,抽出信件,看了起來。
還真是大哥的來信。
信很長,有五六頁,曹謹行確認是劉振遠筆跡,就準備回吞云吐霧樓慢慢看,說了聲告辭。
秦璇璣很自然地摟著他的胳膊一起走,秦璇闕看的眼角抽搐,但到底沒再攔著…
回到吞云吐霧樓。
秦璇璣吩咐下人準備酒菜,曹謹行坐到蒲團上,拿出信看了起來。
軒轅十四臥在他身旁,畢方站在肩膀,湘君像門神一樣守在門口…
秦璇璣拿過蒲團,緊挨著坐在他身邊,不時偷眼看看信紙,又怕被發現,一幅正襟危坐的模樣。
曹謹行忍不住笑了,一把摟過她:“想看就看,怕什么。”
秦璇璣伏在他胸前,臉紅了一下,小聲道:“是劉大人催你回去嗎?”
“嗯。”
曹謹行點頭道:“不過也不急。除了一些京城最近發生的大事,就是讓我休養完了盡快回去,一來為了臺州之戰的獎賞,二來…也有些事想跟我商議。”
“事?”
秦璇璣一愣:“什么事?”
“信上沒說,估計不是什么大事。”
曹謹行道:“等我寫封信讓熒惑送到京城,仔細問問。”
“嗯…”
秦璇璣點了點頭。
如果真是大事,就不會走霧流島的渠道,經多人之手。
鎮撫司要想送信,還有很多更隱秘、更高效的法子。
秦璇璣猶豫道:“那你…什么時候回去?”
曹謹行道:“怎么也得見見你父親,把咱們的事說開,不然我回去也不放心…萬一他們棒打鴛鴦怎么辦?我一走,你自己要是頂不住呢?”
曹謹行忍不住笑了。
“我可以的。”
秦璇璣坐直身體,認真看著他道:“我一定可以!”
——頂不住的潛臺詞就是被迫嫁給別人,秦璇璣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曹謹行看著那張完美無暇的俏臉和她斬釘截鐵的神色,心中一陣潮熱,伸手將她擁入懷里。
“我知道你可以,但是不用你頂著。我來。”
深夜。
弦月高掛,海風吹拂。
滄溟島外商船林立,桅桿成群,一片整肅!
滄溟島位于東海群島的東南側,整體面積很大,在東海僅次于蓬來、桃花、霧流三島。
但因為島上多高山,沒什么特產,加上地理位置較偏,一直不受重視,直到這次挖掘出沉船。
滄溟島海底,那艘豫章樓船仍靜靜地斜插在深不見底的海溝之中,四周黑洞洞的,透著恐怖陰森之感。
此船長六十丈,高十五丈,上下四層,氣派無比!
此時此刻,樓船之外,高手環伺,樓船之內,氣氛凝重——連同時毅在內的三位島主,正跟著公輸翼順著開拓出來的大洞,慢慢游上二層,來到豪華程度僅次于主艙的副艙。
三島主楊景辰握緊了長槍。
四島主毛嘉赫戴上了手套。
——這艙室看著豪華,實際上吃人不吐骨頭,必須要嚴陣以待。
時毅是第一次進船,即便以他的見識,看到二層艙室內外那成片的發光夜明珠時也不禁吃了一驚。
好奢華的艙室!
這種程度還只是副艙嗎?那主艙又該是何等規制?
三人停在艙門口。
公輸翼徑直游了進去。
到底是公輸家嫡傳,熟知本家布設的各種機關陷阱,面對來自一千多年前的老布局,公輸翼顯得十分輕松,游刃有余。
這里扔個石頭、那里敲下木板…只是簡簡單單的試探,就讓艙內各種隱藏的機關現行,毒箭、地刺、陷坑、飛針…各種機括啟動聲此起彼伏,卡卡卡,殺氣四溢!
三個島主在后面看的心驚肉跳!
這要是一個一個試,怕是要死上上百人…
沒一會,整個艙室就被各種亂七八糟的利器填滿了,放眼望去,上上下下,刀光劍影,一片森寒。
等公輸翼處理的差不多了,由時毅打頭,三人小心翼翼繞過各種陷阱,游向艙室最里面。
然后,他們就看到了一副冰棺。
三人心臟一抽!
被夜明珠照的綠油油、陰森恐怖的艙室里突然多了一副棺材,更增添了幾分詭異。
難怪海水如此陰冷,這里竟然有一副萬年玄冰打造的冰棺!
時毅問過公輸翼,確認棺材內外沒有機關陷阱后,和楊景辰、毛嘉赫三人合力,推開了棺蓋。
棺材里躺著一個女人。
肌膚雪白,五官如畫,美艷動人。
三人都看呆了。
忽然,海水涌入冰棺漫過那女人的身軀之后,女人的雙腿竟自行變成了魚尾——她是個交人!
原本緊閉的雙目驀地睜開,放出蔚藍的冷光!
砰、砰、砰…
那顆沉寂千年的心臟開始跳動,越跳越急,女人眼珠轉動,看向四人,殺意陡然爆發。
四人臉色大變!
“不好!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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