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曹謹行就在吞云吐霧樓歇下了。
秦璇璣恨不得把她閨房里的好東西都搬來,各種翡翠屏風、珍稀擺件流水一樣往練功房里搬,如果只是點綴她的練功房也就罷了,偏偏今天大張旗鼓地住進來一個島外的男人,這是為了誰,不言而喻。
秦璇璣無所謂,她才不管別人說什么,但秦璇闕看不下去了。
倒不是說曹謹行配不上,就那三樣寶物,秦璇璣就算把她閨房搬空了,大不了重置就是,秦家不缺錢,庫房里寶貝多的是,可是也不能不要名聲啊。
秦璇闕好說歹說,總算讓秦璇璣打消了繼續添家具的念頭,送過藥之后,依依不舍地跟著大姐離開了。
曹謹行看著煥然一新的練功房無奈微笑,默默養傷練功。
丁彥榮的方子不錯,確實有效。
曹謹行盤坐在蒲團上閉上眼睛,混元真氣運轉周天,輔助藥效滋養奇經八脈。
他看得出來,霧流島的情況似乎不太妙。
有人想趁著秦照南閉關的這段時間對霧流島下手,天心島絕不是唯一,黃家也不是僅有的敵人。
第三龍頭這塊肥肉,整個東海誰不想啃?
多事之秋,傷好的越早,越有底氣。
曹謹行一心練功養傷。
另一邊,秦璇璣和秦璇闕和好,正在大姐的房間里討論這三個月的見聞。
中午曹謹行和丁彥榮說的時候刻意略過很多沒提,她當然明白原因,說了也沒人信,還多費口舌,所以也沒多說,略去了曹謹行連殺三大法象的恐怖戰果,只說為自保動用禁術,即便如此,他救寧海、阻倭寇的事跡也足夠震懾人心。
“真沒想到,他受傷之前還是通幽巔峰…”
這個年紀,這個境界,可是夠驚世駭俗的,更難得的是那份保家衛國的心。
這樣的人差不到哪去,難怪他能連冥海棗都舍得送人…
秦璇闕心中閃過明悟,嘴上不饒人道:“聽你這丫頭把他吹的天上有地下無的,等過幾天探子傳回消息,看你怎么辦!”
“到時候你們更震驚…”
秦璇璣撇嘴,同時也有點害怕自家探子把曹謹行的婚約查出來,鬼市的人肯定知道了,藥王谷的人更清楚,這要是查出來…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秦璇璣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門外有丫鬟走近,小聲說道:“大小姐,端木公子從珍獸島回來了,正在府外求見二小姐。”
“哦?”
秦璇闕一愣,挑眉看向秦璇璣。
秦璇璣眉頭皺了起來,強忍著不耐道:“時間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是…”
丫鬟抬頭看了眼剛剛落下去的夕陽,得,二小姐說晚那肯定就是晚了。
她快步離開去傳話。
秦璇闕笑道:“端木楠是二叔的大徒弟,阿爹也教過的后輩,如今坐鎮珍獸島,秦家最賺錢的買賣由他看護,你剛才那話可有點傷他了啊。”
秦璇璣哼道:“都怪你。”
秦璇闕納悶:“怎么又怪我了?剛才我可是一句話沒說。”
秦璇璣翻個白眼道:“哼,他明明是爹爹給你選的贅婿,你當初要是答應了不就沒事了?”
“嘿你個臭丫頭。”
秦璇闕一聽氣的瞪眼,舉手就要打她的屁股,秦璇璣趕緊跑在桌子另一邊朝她扮鬼臉。
秦璇闕又好氣又好笑道:“這怎么能怪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合適就是不合適!更何況…”
她眉頭微皺,沒有繼續往下說。
秦璇璣接道:“更何況他資質不俗,善于隱忍,不會甘做贅婿的,是不是?”
秦璇闕一驚:“你…”
秦璇璣幽幽道:“我不說不代表我不懂,你看不上他,他轉眼就對我獻殷勤,不就是看我脾氣軟,比你更好說話嗎?我十四歲那年就懂了,幾次拒絕,他還裝聽不懂。要不是看在二叔面子,我早讓小黑咬他了!哼!”
秦璇闕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重新打量秦璇璣,沒想到她能說出這番話。
秦璇璣坐下了,輕輕拈起一顆葡萄送到嘴里,漫不經心道:“珍獸島那么重要的地方,他擅離職守,飛快趕回,不就是他那些師弟給他通風報信,說我帶回個野男人?”
秦璇璣冷笑:“他今晚要是不回來,我還高看他一眼。這樣沉不住氣,能成什么大事!果然,爹爹當初不教他《趕海秘術》是對的…”
“璇璣…”
秦璇闕都聽懵了,感覺此刻的秦璇璣有點陌生。
那感覺就像平日里各種呵護的無害小白花搖身一變成了一朵多刺的玫瑰:“你怎么…”
秦璇璣知道她要說什么,都著嘴道:“都怪你!”
秦璇闕訝然:“又怪我?”
“誰讓你老拿我當孩子,我最討厭這些東西了,可是要是不說開了,你又以為我什么都不懂…”
秦璇璣滿臉無奈:“我就是告訴你,壞男人對我動的心思都瞞不過我,謹行不是他這樣的人,行知迷宮里的十萬卷書也不是白看的,你千萬、千萬別再為難他了…”
秦璇闕張了張嘴,苦笑道:“你就這么信不過姐姐?”
“還不是你先沖動的…”
秦璇璣撇嘴道:“謹行如果真被你刺傷,我今天就不會回家,寧愿在外面飄著!”
“好了好了。”
秦璇闕趕緊走過去安撫,誠心誠意道:“姐姐知道錯了。早知道我妹妹這么聰明,我還瞎操什么心,曹謹行的事,我同意了,但是阿爹那關還要靠你們自己過,他可是比我還寵你,你最好祈禱曹謹行沒有瞞著你干什么壞事,要不然呵呵…”
秦璇闕不懷好意地笑,她隱約覺得有點問題,就是不知道具體是什么。
秦璇璣高興的同時又有些愁,心道,他倒是什么都沒瞞我,是我自己離不開他…唉!
“二小姐說天色已晚,端木公子如有要事,明日再說吧。”
丫鬟不卑不亢地傳完了話,門外的白衣公子頓時滿臉苦笑。
太陽才剛落山啊…
他就是端木楠,今年二十五歲,時毅的大徒弟,長相英俊,文武雙全。
跟一般的徒弟不一樣,他拜師的時候,秦照南是動了招婿的心思的,對他的武功親自指點過。
時毅也明白這點,所以多年來可謂傾囊相授。
就連三島主和四島主也沒少指點。
有了名師指導,再加上不缺修煉資源,他年紀輕輕就已經是通幽四層,與秦璇闕差不多。
這樣優秀的人才,又是從小養到大,知根知底,秦照南曾經很可惜大女兒的拒絕,直到端木楠轉而對秦璇璣動了心思,那點兒可惜反而蕩然無存了…其他島主也都是成了精的人物,哪能不懂他的想法,頓時都把關系冷了下來,再不提教導的事。
自那時起,端木公子還是端木公子,但也只是端木公子了。
“勞煩將這條文鰩帶給二小姐。”
端木楠一臉深情送上一個琉璃魚缸,說道:“這是我花了三個月時間在海中抓到的奇珍,她曾說過希望養一條‘飛魚’,只是文鰩難尋,耽擱許久,如今總算有所收獲,希望她能喜歡。”
“這…”
丫鬟有點為難,她聽出了二小姐的不耐,不知道把這東西帶回去是好是壞,很是猶豫。
但是一看端木楠那深情的模樣,有點不忍了,想了想,還是伸手把魚缸接了過去。
“多謝。”
端木楠鄭重行了一禮。
丫鬟趕緊避開:“公子不必多禮,我這就去回稟二小姐,公子也快回去吧。”
她轉身抱著魚缸返回秦府,端木楠望著她的背影,臉色如常,只是眼神越來越冰冷。
“公子…”
身后的心腹輕聲詢問。
“去見師傅!”
端木楠轉身大步走向時毅居住的庭院。
得知端木楠送了秦璇璣一條文鰩,秦璇闕有點吃驚。
“《神州異物志》記載:文鰩魚,魚身而鳥翼,蒼文而白首赤喙,常行西海,游于東海,以夜飛,見則天下大穰…這可是古之祥瑞啊,他倒真下了血本。這東西珍獸島都不多見,尤其他還不會《趕海秘術》…”
這種異獸能飛能游,極為難抓,連秦璇闕都有點感動了。
“煲了吧。”
秦璇璣隨口道:“聽說可以活血行氣,叫孫師傅幫忙做了,做好了告訴我一聲,我給謹行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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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門外的小丫鬟都傻了,尤其聽了大小姐說的來歷后,更是吃驚不已。
這種難得一見的瑞獸…煲湯?
秦璇闕噗嗤一笑,這小丫頭可真夠狠的,你不是總假裝聽不懂嗎?這回讓你徹底死心!
“聽竹,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秦璇璣澹澹道:“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不要接別人送給我的東西。”
聽竹一顫,趕忙福身道:“奴婢明白了,奴婢這就帶到后廚請孫師傅煲湯。”
“去吧。”
聽竹趕忙走了下去,沒想到這等寶物連秦璇璣的門都沒打開…
秦璇闕想了想道:“他到底坐鎮珍獸島,你這么不給面子,我安撫一下?”
言下之意就是擔心他一怒之下投敵。
秦璇璣不以為意道:“無妨,珍獸島無險,他又不懂《趕海秘術》,無論他獻給誰,牛鬼都可以輕松地攻下來,島上的奇珍異獸又帶不走,他如果敢投敵,正好用來殺一儆百!爹爹一直留著他,應該也是這個原因,一是還算好用,二就是留給你立威的,要不然這種心懷鬼胎之人,早該收拾了。”
秦璇闕毫不意外地一笑,輕輕撫摸著她的頭感嘆道:“總算長大了…”
端木楠興沖沖去見時毅,結果時毅直接來了個閉門謝客。
連門都沒讓他進。
端木楠明白,師傅這是在怪他擅離職守,同樣明白他要見他的原因,所以壓根不給機會。
在他和那個野男人之間,時毅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
“真絕情啊。”
端木楠心中喃喃:“從十七歲被秦璇闕拒絕到如今,已經八年了!秦璇璣這個鐵石心腸到底還是沒能捂熱,這才離島三個多月就…真夠賤的!”
端木楠胸中殺氣大漲。
“公子!”
就在這時,身后心腹接到了秦府下人暗中傳出的消息:端木楠費盡千辛萬苦抓到的那只文鰩,讓秦璇璣給煲了…聽說還要送到吞云吐霧樓給曹謹行,那個野男人…
端木楠的臉色徹底繃不住了。
“秦璇璣,你夠狠!”
端木楠在心里破口大罵:“既然你們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