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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純陽石刻

  曹謹行:“不是你們的人?”

  周棋洛搖頭:“不是。”

  曹謹行笑了笑:“來的急,沒帶見面禮,這幾個毛賊就送給你們了…”

  最后一字出口時,曹謹行已經一躍而下,跳下了這座藥王山最高最險的“齊天峰”。

  他就像一道詭異的灰云,迅速飛落地面,悄無聲息地飄向那五個毛賊。

  “好俊的輕功!”

  周棋洛看的瞠目結舌,很是羨慕,都是人,年齡還比人家大,看人家這武功練的…

  他心中慶幸,幸好這家伙不學醫,不然真是一點拿得出手的本事都沒了。

  周棋洛緊跟著跳下。

  曹謹行已經無聲無息來到那五人身后,他們黑衣蒙面,毫無所覺,仍舊躲在陰影里緊盯著靜明宮的方向。

  這幾個人行事鬼鬼祟祟,但他們的功力都非凡俗。

  四個通幽中期,一個通幽后期。

  曹謹行瞬間出手,連點四人麻穴,彈指一揮間,就讓那四人動彈不得。

  但這一動,也讓最強的那蒙面人發覺,當即臉色大變,拔劍回砍。

  嗆啷一聲,長劍出鞘!

  蒙面人劍招剛勐凌厲,似有雷霆萬鈞之勢,又快又狠,攻向曹謹行。

  這劍法威力不凡,一看就是出自名門。

  曹謹行猜這五人應該不是一般毛賊,躲在這似乎另有隱情,更像是在盯梢。

  他也不著急拿人,反而來了興致,準備試試這人的手段,便只以空手和他過招。

  《八荒刑劍掌》八大強招輪番上陣,或剛勐,或陰柔,或剛柔并濟,劍掌相交,陣陣鏗鏘之聲不絕于耳!

  曹謹行游刃有余,蒙面人越打越急——他們算準了萬密齋不出藥王洞、正副掌門又在靜明宮,這才敢進來,沒想到突然冒出這么個人。

  那一身煊赫華麗的飛魚服,已經代表著大麻煩!

  他有心救人逃走,可這錦衣衛的武功實在了得,防守的無懈可擊,讓他連番攻擊全落到空處。

  他們的身份不能泄露,蒙面人心里一著急,當即用出殺招,腳踏北斗七星,身如鶴立,驚雷閃電一般連刺七劍,劍劍如流星,直指要害!

  唰唰唰!

  蒙面人一步一劍,眨眼之間,七道劍氣已不分先后,籠罩曹謹行周身大穴!

  曹謹行眉頭一挑,劍法不錯啊。

  后方剛剛落地的周棋洛見狀,臉色微變:“這是《鶴舞七星步》和《追魂七劍》?奇怪…”

  他已經認出了蒙面人所用的步法和劍法,正因如此才眉頭緊皺,感覺匪夷所思。

  逼出殺招,曹謹行也沒心思跟他磨嘰,二話不說拍出一掌碧落黃泉!

  遙隔五丈,澎湃掌力所過之處,所有劍氣觸之即潰!

  一力降十會!

  “不好!”

  掌風霸道絕倫,蒙面人大驚失色,眼看掌力排山倒海而來,急忙要閃,那股掌力已然臨身,狠狠地打在他胸前。

  只一掌,蒙面人口吐鮮血,五臟俱震,像沙包一樣倒飛出去,撞在一棵大樹上,全身骨斷筋折!

  曹謹行走過去,準備揭開他的面巾,看看到底是誰。

  “手下留情!”

  突然一聲大喊。

  靜明宮大門打開,剛逼出手臂純陽之氣、才包扎好的岳宗梧沖了出來,擋在那蒙面人之前。

  “千戶大人且慢。”

  岳宗梧回頭看一眼那蒙面人,那蒙面人冷眼相對,岳宗梧額角青筋暴起,顯然是怒了,接著長出口氣,轉過頭對曹謹行低聲道:“此人…是為我而來,能否交給在下處理。”

  周棋洛也在這時候來到曹謹行身邊,傳音道:“情況有點復雜,這人剛才用的《鶴舞七星步》和《太白劍》殺招‘追魂七劍’,應該都是華山派嫡傳…好像是內訌,看戲就行,不是沖著咱們來的。”

  咱們…

  曹謹行眼角一抽,想了想,也算吧…

  既然不是對藥王谷不利,魏云青和孫建白也在后面,他也沒心思越俎代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魏云青和孫建白當然明白他是好意維護藥王谷,但現在情況復雜,不好多說,便對曹謹行點了點頭,算是致謝,具體的等這幫人走了之后再說。

  “多謝。”

  曹謹行一退,岳宗梧抱拳感謝,又牽動了傷口,新換的白布開始流出鮮血。

  他視而不見,對魏云青等人鄭重道:“救傷在前、因在下之故攪擾寶地在后,岳某實在慚愧…”

  岳宗梧說著,取下了背后寶劍,說道:“此劍名為隋刃,鑄時以毒藥并冶,取迎曜如星者,鍛十年乃成,淬以馬血,以金犀飾鐔首,傷人即死,位列五品上階…此劍過于兇險,唯有德者方能執之,今留贈藥王谷大賢,敬請笑納!”

  岳宗梧雙手捧劍送上。

  那蒙面人大驚。

  孫建白也是一愣,連忙道:“不可,這是華山派鎮門雙劍之一,怎么能…”

  孫建白沒說完,魏云青舉手示意,而后五指虛握,已將那把劍攝到手里,說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賢弟帶人走吧,谷內會對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多謝!”

  岳宗梧長出一口氣,他的傷不能暴露,家丑不可外揚,有魏云青這句話,這劍就不算白給。

  岳宗梧當即轉身,封了那蒙面人功力,再以指法解另外四人穴道,然而,尷尬地情況出現了,沒解開…

  周棋洛表情格外精彩,通幽巔峰解不開通幽六層的穴道,這…

  魏云青和孫建白也沒想到,都是一愣,最吃驚的還是岳宗梧,不禁看向曹謹行,這是什么情況?!

  曹謹行凌空四指彈出,那四人悶哼一聲這才能動,卻全身癱軟,差點站不起來,看著曹謹行的目光充滿恐懼,如避蛇蝎!

  岳宗梧反手點出四指,封住這四人功力,冷喝一聲:“還不滾!”

  那四人不敢多說,趕緊爬起來往外走,岳宗梧壓著領頭蒙面人跟上,一行人出了藥王谷大門。

  “這是…”

  曹謹行看向魏云青。

  這演的哪一出啊?

  魏云青好言解釋道:“同門傾軋,不足為奇。曹大人既與方苓師侄好事將近,容老夫稱你一聲謹行,不介意吧。”

  “谷主客氣了。”

  曹謹行抱拳道:“谷主大義,行醫濟世,普救眾生,我在鎮撫司亦早有耳聞,欽佩之至。”

  再虛懷若谷的人,也愛聽夸贊的話,曹謹行此話一出,魏云青和孫建白看他更順眼了。

  魏云青微笑道:“棋洛,貴客臨門,通知后廚設宴。時間不早了,今晚謹行就留宿在這吧,也嘗嘗藥王谷藥膳。”

  藥王谷藥膳,天下一絕。

  曹謹行也算半個吃貨,當然不想錯過,加上知道魏云青可能會在宴上解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雖然不愛湊熱鬧,但很樂意聽故事。

  岳宗梧押著五人出谷。

  夕陽西下。

  金色余暉普照大地。

  一連走了三里路,這六人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岳宗梧臉上的怒火越來越盛,終于,在離得夠遠的時候忍不住爆發了!

  密林里。

  岳宗梧一腳踹向那領頭蒙面人的腿,那人功力被封,沒法躲,給踹的倒地,牽動內傷,嘴角溢血。

  岳宗梧上前一把揭開了他的面巾,正是他的師弟,林宗良!

  岳宗梧氣的臉色鐵青,而后一掌揮出,掌風擊碎了另外四人的面巾,無一不是華山派精銳,他的親師兄弟!

  “你們要干什么?你們想干什么?殺我?!”岳宗梧痛心疾首,咬牙切齒道:“是不是‘師叔’他老人家派你們來的!”

  另外四人低著頭,不敢答話。

  “不是他,是我!”

  林宗良不屑地呸出一口血沫兒,望著岳宗梧冷笑道:“這都要怪你啊,大師兄!你明明解開了思過崖三寶洞的秘密,可你根本就沒想告訴我們!

  祖師遺言,那是我華山派共同的寶物,師尊臨終前更曾說過,要我們‘華山六子’同心協力,一同參詳,振興宗門。

  是你,憑掌門銅符獨占三寶洞,根本不讓別人看!三年了,你像防賊一樣防著我們!連受了傷都不敢跟我們說,生怕我們趁機搶你的銅符…你機心如此,居然有臉擺出這么大義凜然的姿態,真讓我惡心!你不仁,那就別怪我們不義了!”

  林宗良一臉嫌惡,字字如刀。

  “就為了這個?”

  岳宗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直接伸出自己的右臂,把那血淋淋的傷臂送到林宗良跟前,低吼道:“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嗎?你知道我的手是怎么傷的嗎?!告訴你們又有何用?你們是破解的了機關?還是能參悟那四句詩?你們只會告訴那個老不死!再讓那個老不死里通外鬼,圖謀我華山寶物!”

  “哈哈哈!”

  林宗良哈哈大笑。

  他好像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即便開懷大笑讓他肺部劇痛,口吐鮮血,仍大笑不止,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相對的,岳宗梧的臉色越來越冷,他聽出了林宗良笑聲中的嘲諷和不屑,而這,讓他很不高興!

  其他四人見狀,噤若寒蟬。

  密林之中,只剩林宗良的笑聲回蕩。

  “別逗我笑了。”

  林宗良抹了把淚,冷眼看向岳宗梧,那目光不像看自家掌門,倒像是在看路邊的野狗,說道:“這話你自己都信了吧…是,師叔一直不滿師祖將掌門之位傳給師尊,師尊再傳給你,時常瘋言瘋語,說什么要請九門裁決、重登掌門之位的話…我們都知道那只是個八十多歲、行將朽木的老頭子的瘋話!沒人在意,可你,華山派兩百年來資質最好的人,卻把一個瘋子的話當真了,處處拿他當借口!先搶他的寶劍,然后把他趕出朝陽峰,又借機收了師尊給我們的銅符,打入三寶洞鑰匙孔,只留下自己的…搶劫就搶劫,你說出花兒來,還是搶劫!”

  林宗良滿臉的嘲諷,義正言辭。

  岳宗梧反而平靜下來,所有怒氣消散一空,面沉似水,另外四人心頭狂跳,紛紛看向二師兄,求他別說了!

  林宗良好像沒看到師弟們的眼色,繼續對著岳宗梧說道:“大師兄,洞中有純陽金丹,你怕師弟們搶先破解那四句詩,得到丹藥,功力大進,搶你掌門的位置,我能理解!可我萬萬不能理解,你為什么寧愿請外人參悟,也不讓我們看哪怕一眼…我們是你的師弟啊,從小長到大的師弟啊!你寧愿信那個不知根底的野道士,也不愿信我們…為了維護掌門之位,居然將師門秘密告訴外人,你知道他是誰嗎?你這是在將華山派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說到最后,林宗良大聲嘶吼,淚灑當場。

  這一次沒有嘲諷,沒有不屑,只有心痛。

  岳宗梧臉色一變:“你…”

  林宗良抹掉眼淚,木然道:“我知道你右臂受傷了,我知道你提不起劍了,我還知道你偷偷摸摸來藥王谷求醫…可這一路有那么多的機會,我們都沒出手。你知道為什么嗎?”

  林宗良定定地看著他。

  岳宗梧無言與對。

  “我們在等你回心轉意。”

  林宗良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這是我們變賣家產,湊了三百兩金子,從瑯琊閣那里得來的答桉,那個野道士,他是太平宗十大長老之一的‘天魔手’改名換姓!我們告訴你那么多次,可你就是不信啊…”

  林宗良躺在地上,望向天空,心中無比悲涼。太可笑了,瑯琊閣金字招牌,照樣改變不了人心。

  愿意信的就信,不愿意信的就不信…

  “師弟…”

  如此情真意切,岳宗梧也不禁動搖了。

  林宗良說的句句剜心,偏偏岳宗梧無法反駁。因為他說的是真的。

  三寶洞,三寶洞…

  華山派對外宣稱此名取自道家三寶“精”、“氣”、“神”,實際上,它的含義無比簡單,就是因為洞里藏著三件寶物。

  乃是先人遺澤。

  其中有兩顆四品頂階的純陽金丹。

  此丹可起死回生,讓人脫胎換骨,兩丹同服更能暴增一甲子功力,輕輕松松抹平他跟師弟們的差距。

  “兩百年資質最高”的人,又如何?

  華山派不是九門。

  他的資質冠絕華山,卻不一定能在陜西稱雄,因為還有藥王谷。不用兩顆丹藥,只要一顆讓師弟得到,就能超越他!

  他不敢賭。

  所以他寧愿請外人。

  因為所求不同,因為利益同盟,因為外人不會搶他掌門的位置。

  他之所以敢到藥王谷治傷,既是逼不得已,不得不治,也是因為藥王谷都是“傻子”,許下承諾,就會遵守。

  為此,他寧愿送上一把五品上階的寶劍,堵他們的嘴!

  ——反正也是‘師叔’的。

  他很相信自己的知交“司馬元”。

  三寶洞大門上的那四句詩就是他幫忙破解的,之后也一直沒表露出覬覦的意思,甚至主動避諱提及思過崖。

  相交這一年來,他從未對三寶洞表露出絲毫興趣,讓他怎么相信那是魔教長老?而且別有居心?

  “罷了。”

  林宗良道:“我們本意是搶掌門銅符,秘密已經泄露,它就是個禍根!我們不能拿華山基業賭…可是怕你以為是覬覦掌門之位,覬覦重寶,這才一直猶豫…如今,我們都被你封了功力,搶奪也就無從談起,隨你吧…”

  林宗良已經心灰意冷了。

  岳宗梧更加愧疚。

  他并不是沒有心肝的人,之前因為闖洞傷了握劍的右臂,一身實力廢了大半,如果林宗良他們真想搶銅符,他未必能守得住…他只是太在乎掌門之位,太想得到洞中的寶物了…

  法象只差一步,他怎么甘心啊…

  “師弟,并不是為兄不信你,實在是…什么人?!”

  岳宗梧剛要幫林宗良解開穴道,忽然察覺到身后樹林有異動,臉色微變,轉頭一看,一位身穿青色道袍,面容雋雅的中年道士,從樹后走了出來。

  “岳兄。”

  來人露出澹澹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

  “司馬元?”

  岳宗梧兩眼瞇起,剎那間,心思電轉,已經想通了一切,他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二話不說手指連動,解了眾師兄弟的穴道。

  所有人擺出劍陣,嚴陣以待!

  “呵呵。”

  司馬元一聲輕笑,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拂塵,道:“岳兄這是何意?如此陣仗,倒讓兄弟很是意外啊…”

  “宗良,是我瞎了眼。”

  岳宗梧瞪著司馬元,兩眼冒火,卻是對林宗良說話:“師兄對不起你啊…”

  林宗良嘆了口氣,苦笑道:“師兄,我真該早搶了你的銅符。”

  “是啊。”

  岳宗梧也露出了苦笑:“是該早點搶走它,眼下玉石俱焚都難了…”

  “那當然了。”

  司馬元笑著接話道:“就是怕你玉石俱焚毀了它,我才忍到現在。如今,那個老不死的不在,你廢了一條胳膊,又少了一把劍…擋得住我嗎?哈哈哈哈哈…”

  司馬元縱聲狂笑。

  狼子野心,在這一刻終于顯露…

  “殺!”

  岳宗梧一聲大喝。

  “殺!”

  身后五兄弟一同出劍!

  密林深處,殘陽如血。

  華山六子大戰魔教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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