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驚心動魄,等眾人趕到,看到地上重傷的兩人,都松了口氣。
這要是讓他們跑了,后患無窮。
曹謹行對吳煊抱拳道:“多謝吳公公出手,真是幫大忙了。這次的事在下會如實回稟,一定不忘吳公公深情厚誼!”
“曹大人言過了。”
吳煊笑呵呵扶起他,道:“你身懷老祖宗的秘術《隱元訣》,與他有半師之誼,那咱們就是師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東南一旦出事,也不光是胡宗憲的罪過,織造局也難辭其咎,今日能把這隱患彌平,也是幫了我們大忙,切莫多禮。”
“那好,那謹行就不客氣了。”
曹謹行笑了笑,道:“如今棋劍樂府三家首腦俱在,余者不足為慮,不用擔心他們投敵,可以徹查李玉州了。等有了結果再報給楊公公和胡部堂。”
“好說。”
吳煊對曹謹行早有耳聞,頂頭上司楊落石更是因呂符的關系,對他青眼有加,不然也不至于幾句話就同意借調自己。
宮中外放太監代表的都是宮里,職低位高,在外就算是一方總督也得給三分薄面,一般人張嘴都不敢,更別說借的還是二把手了。
不過,現在他有點明白呂公公、楊公公為什么這么看重他了,此人心思縝密,從小處布局,一環套一環。
李玉州已經足夠謹慎,先讓兩個兄弟和裴家、張家家主探路,自己坐鎮后方。
如果沒有后手,那他們四人就能輕松拿回酒神石;有了也無妨,他可以在后方布局,見招拆招。
比如,曹謹行說服裴勝、張沖,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李玉州馬上讓慕容嫣御獸頂上,局面還是亂了起來。
再比如,曹謹行請了沈記幫忙,用火銃堵死后路,李玉州馬上請高手出馬,玩一出圍魏救趙,逼他們不得不回防。
李玉州千算萬算,就是沒想到,曹謹行還有第三招,他還請了織造局的人出馬。
如此,一步踏錯,萬劫不復!
事到如今。
李玉州已經完了,他十二年養魔,殺人無數,身敗名裂,已成定局。
棋劍樂府也完了,先是名琴盛會聲名大損,再來一出掌門人墮入魔道,為修魔功,殘殺百姓,徹底聲名狼藉!
只可惜了八百年大派,就因為李玉州的一念之差,落入深淵。
不但九門地位不保,一府三家的格局也要變,能保下多少祖宗家產,就看他們的運氣了…
“今夜要忙的事很多,咱家就不多叨擾了。三位太保日后有閑暇請一定來織造局,也讓楊公公、咱家略盡地主之誼。”
吳煊說的很客氣,又幫了大忙,王鷹揚、趙業霆、曹謹行自然給他臉,連說一定。
趙業霆笑道:“我和八哥去了幾次了,倒是十三一直瞎忙,沒早點去見禮。麻煩轉告楊公公,待此間事了,我和八哥親自押他去給楊公公賠罪!”
“哈哈!”
吳煊大笑著拱手:“那咱家就在織造局恭候三位大駕了。告辭。”
“慢走。”
曹謹行三人一同拱手。
等吳煊離開。
趙業霆先給李玉州、慕容嫣穿了琵琶骨,然后扯下二人面巾。
對李玉州,大家都不意外,倒是另一個女子,幾人都不認識。
但也沒多想,直接穿了琵琶骨,喂了毒,封了脈,押入大牢細細審問,早晚水落石出。
“來人!”
右衛衛所的官軍很快趕過來洗地,直接將棋劍樂府五人,連慕容嫣一起鎖入大牢。
曹謹行又對韓棠等人表示感謝,順便把那部《玄月心法》送給了他。
反正這心法他也用不上,與其放著,不如拿來交易傳世,沈記這么幫忙,他總得表示表示。
《玄月心法》位列五品中階,價值連城,韓棠深感曹謹行大氣,當即命人挑了一批好藥回贈。
眾人各回各家。
路上,王鷹揚和趙業霆在前方領軍,押六人回右衛衛所,曹謹行和秦璇璣殿后。
“傷的怎么樣?”
曹謹行看一眼秦璇璣的傷臂,慕容嫣的飛刀力量很大,再深兩寸就能削斷她的手臂。
“皮外傷,沒事。”
秦璇璣搖搖頭:“已經吃了傷藥,很快就能結痂。”
“嗯…”
曹謹行從乾坤袋里拿出一個銀白色的錫酒壺,扁方形,跟現代便攜式酒壺很相似,材質很好,造型美觀。
曹謹行把墨玉葫蘆里剩下的靈液分了一半,又加了梅子酒灌滿,遞給秦璇璣:“以后用金屬的吧,抗用。”
秦璇璣表情古怪:“你是說我武功不好,護不住葫蘆嗎?”
“這還用說嗎?”
曹謹行虛著眼看她:“不過也多虧了你,自然而然地引出了這幫圖謀不軌的家伙…這酒壺是我讓韓掌柜幫忙打造的,送給你了。”
“哼~”
秦璇璣撇嘴,一把抓過酒壺,對這超前的造型很滿意,眼中滿是高興的神色,心里則不免腹誹:明明是送禮物,還不說好話,活該釣不上魚!
“李玉州他們會怎樣?”
想到堂堂九門掌門,落到這個地步,秦璇璣有些唏噓。
“先把他養魔的事定罪,問問都有誰牽扯其中,再問問他今晚調動的那些用魔功的人是從哪來的…”
說到這,曹謹行臉上露出危險的笑容:“…他如果真和魔教勾結,說不定能撬出這伙人的藏身地點,一網打盡!”
秦璇璣看著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默默替那些魔教的人默哀。
下午出了棋劍樂府,他就對著那個破掉的葫蘆這么笑了一下,然后當晚就把李玉州一伙給掀了。
可太壞了!
杏花樓搞出這種動靜,整個杭州城都驚動了。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就在距離杏花樓三里的另一間大酒樓里,萬鶴卿正站在最高層,手拿千里鏡觀看那邊的情況。
整個過程,她看的清清楚楚。
身后杜威彎腰垂首待命。
“《六神御刀術》…”
萬鶴卿喃喃自語:“這門飛刀術居然還沒有失傳嗎?那個女人,我居然看不出路數…算了,無所謂。倒是他,讓我很意外啊…”
既意外于身份,也意外于手段。
萬鶴卿舔了舔嘴唇。
越來越感興趣了…
“幫主。”
杜威小心提醒道:“既然他是錦衣衛十三太保,那咱們的計劃是不是…”
“暫時擱置。你下去吧。”
“是。”
杜威慢慢后退。
萬鶴卿遠遠望著曹謹行的背影,笑了:“這就是你的底氣嗎?怪不得…不過,再麻煩的身份也解不了情絲繞,皇帝管天管地,難道還管得了男歡女愛…你跑不了的…”
華庭苑。
沈明秋私宅,一群黑衣人正做出強攻姿態,與隱衛周旋,但一聽到長街盡頭傳來馬蹄聲,他們毫不留戀,馬上撤退。
山貓子和笑面佛趕回,也不追擊,對他們的目的很清楚。
圍魏救趙是陽謀,為了解圍不得不回,這伙人目的達成,也一定會撤走。雙方心知肚明。
“可惜了。”
笑面佛看著他們離開,搖頭道:“白費功夫。算算時間,杏花樓的戰斗應該已經結束了。”
“我剛才就想問了,小曹大人還有后手?”山貓子有點奇怪,一起接的令,他怎么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具體是誰…”
笑面佛悠悠道:“只知道,曹大人在找老爺之前,曾經去過織造局…有織造局的人出馬,李玉州如果敢出手,必死無疑!”
“怪不得…”
山貓子恍然:“你這么痛快地回來,也是讓李玉州放心?”
笑面佛搖頭:“我這只是順勢而為,還是沒曹大人心思縝密,預先做了萬全準備。如果沒有這一手,李玉州怕是真能得逞。”
山貓子點點頭:“可惜沒能親眼目睹…”
“放心。”
笑面佛微笑道:“名琴盛會雖然名不副實,但與會來賓可都是實打實的好手。杏花樓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暗中窺視的高手不在少數,不出兩天,你就能知道具體細節…”
一眾黑衣人圓滿完成任務,在領頭人的帶領下撤離華庭苑,回到駐地。
圣姑阿依夏木正負手站在庭院中。
身旁是五散人之首石松青,烈火旗旗主岳雄,洪水旗旗主蕭寒,外加厚土旗旗主楊艷婷。
“龍王。”
看到黑衣領頭人,石松青和三位掌旗使同聲見禮。
這位領頭的黑衣人,正是明宗“龍鳳猿狐”四大法王中碩果僅存的龍王——徐世成。
為救圣女,狐王慘死,鳳王重傷三年不能動武,猿王也因為劫詔獄同光明左使被囚,如今已經因為試藥死亡。
四大法王只剩龍王。
此番為了給圣女報仇,也為了奪回曹謹行手中圣火令和《乾坤大挪移》,明宗除了閉關的教主、執掌教務的光明右使,幾乎是傾巢而出!
“不必多禮。”
徐世成揭下面巾,露出一張頗為硬朗的面孔,看模樣四十出頭,渾身氣息凌厲駭人。
在他身后還有一位高層,三十多歲,披散長發,看似不修邊幅,實際上是五散人之二,聶揚。
他的背后背著一把大刀。
“圣姑,情形如何?”
徐世成道:“慕容嫣可有來信?”
阿依夏木神色冰冷,道:“艷婷,告訴龍王,剛才發生了什么!”
“是。”
厚土旗旗主楊艷婷也是一個冷冰冰的女人,與阿依夏木的區別是,她天生女身男相,長的濃眉大眼,毛發旺盛,實在算不上好看。
“就在一炷香前。”
楊艷婷冷冷道:“李玉州兩人利用《鳥語術》和玉爪海東青,操控鳥雀,制造混亂,成功殺進天字一號房,試圖奪取酒神石…”
徐世成點了點頭。
這都是他們的計劃,毫無錯漏。
“…然后被暗中埋伏的織造局副總管吳煊打傷。”
徐世成一愣。
“兩人身中《化骨綿掌》,已筋脈盡斷,李玉州更被曹謹行砍了右手,重傷瀕死,現二人全被關押在右衛衛所大牢中,嚴加看管。”
徐世成好半天才回過神:“織造局?吳煊?那個曹謹行居然把他請過來了?”
楊艷婷點了點頭。
徐世成沉默半晌。
他身后的聶揚忍不住了,說道:“我們就應該一起出手…大家一起上,別說一個吳煊,就算加上楊落石,也能把那個什么曹謹行千刀萬剮!到時候他們拿酒神石,我們拿圣火令,皆大歡喜。”
石松青搖頭道:“你想的太簡單了,他會九重《分身魔影》,倘若見勢不妙,真要跑,除非鳳王傷愈,才能攔住;再者,棋劍樂府的人還在,李玉州與咱們一起出手,再讓曹謹行跑了,你信不信第二天就有大軍不顧一切踏平棋劍樂府?”
跟海上作亂的倭寇相比,東南重地、名門正派勾結魔教,更讓朝廷在意。
——東南都不定,還怎么集中力量剿滅倭寇?
“更可況,李玉州一直不正面接納明宗,跟咱們合作的只是慕容嫣而已,真要明著配合,李玉州第一個反對,他要的是棋劍樂府恢復往日聲名,不會落下把柄,當咱們的傀儡。”
石松青條條在理,聶揚煩躁地閉上嘴,不再說話。
“好了。”
阿依夏木抬手制止爭吵,對眾人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錦衣衛拷問手段毒辣,我擔心李玉州、慕容嫣撐不住,會把咱們的位置供出來…畢竟,他們都不是教徒。”
眾人心神一凜。
徐世成正色道:“圣姑所言極是,我們得趕緊撤離這個地方!”
“還有。艷婷。”
阿依夏木對楊艷婷道:“去給慕容家報個信,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明白。”
楊艷婷躬身應是,屈起小指放到唇邊吹出哨音。
天空中飛下一只無形隼,楊艷婷飛快扯了紙筆寫下短信,無形隼飛上天空,瞬間消失。
“三位大人,問清楚了!”
右衛衛所地牢,一個挎刀軍官跑到曹謹行三人跟前,彎腰行禮道:“回稟三位大人,撬開那個女人的嘴了!”
此時已是深夜。
曹謹行三人百無聊賴坐在桌邊,等待審訊結果,桌上是從六人身上搜刮的武器、丹藥。
可惜,為了隱藏身份,這幾人帶的都不是自己的成名武器,只是尋常刀劍,算的上精良,卻稱不上寶物。
丹藥倒是有幾種市場上流通的稀罕東西,包括三粒天王丹、兩粒造化丹。
除此之外,還在李玉州身上意外搜到一塊隨身玉佩。
那玉佩好似一片楓葉,做工精良,年代久遠,能讓他片刻不離身,或許藏著什么隱秘也說不定。
到了這個時候,年齡小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老八和老十都不跟他爭,這戰利品就落到了曹謹行手里——等搞到好處,再分給兩個兄長就是。
“哦?”
聽到軍官的話,曹謹行放下那塊玉佩,奇怪道:“不是死撐著不開口嗎?我連寒毒都用上了,那女人嘴還是很硬,可別是故意蒙騙。”
鎖了琵琶骨,內力不通,慕容嫣就是個普通女人,她可頂不住《寒蟾功》的寒毒,稍有不慎就能要她的命!
曹謹行就沒有逼得太急。
王鷹揚和趙業霆也有點好奇。
那軍官嘿嘿一笑:“下官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告訴她,再不老實交代,就先喂十香軟筋散,再扒光了丟到城外乞丐廟!”
曹謹行:“…”
王鷹揚:“…”
趙業霆:“…”
“算你狠!”
曹謹行嘴角抽搐:“說吧,問出了什么。”
“大人容稟。”
那軍官神秘兮兮道:“下官已經問清楚了,她是隱世家族慕容世家的人,名叫慕容嫣。她知道李玉州在西湖底養魔的事。”
“慕容世家?”
曹謹行馬上想到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乾坤大挪移》都有了,再來個《斗轉星移》也沒啥。
王鷹揚想了想道:“慕容世家,姑蘇慕容,源于五胡亂華時期,鮮卑慕容氏進入中原,從此世代定居于江南姑蘇城郊,創立慕容山莊,傳言莊內武學典籍極多,門人所學多樣…不過,他們避世而居,從不涉江湖紛爭,怎么這個慕容嫣會幫李玉州?”
趙業霆哂道:“男女之間嘛,大多都是那點兒事,估計是老情人關系,因為種種原因沒走到一起,又余情未了,藕斷絲連,亂七八糟。先前李玉州受傷的時候,她可是擔心的很…”
王鷹揚挑眉看向趙業霆:“行啊老十,你什么時候有這見識了,既然這么頭頭是道,怎么沒見你找個十弟妹?”
“我那是不想找。”
趙業霆道:“我更喜歡銀貨兩訖…”
“行了!”
王鷹揚無語:“沒個正形!”看向那軍官:“讓她簽字畫押,先把李玉州養魔的事定罪!”
“是。”
那官軍遞上供狀:“供狀在此,李玉州還在死撐,不過有慕容嫣的供詞和湖底填洞痕跡,也不需要他認罪了。”
“嗯。”
曹謹行拿過來掃了兩眼,確實條理清晰,便點了點頭:“干的不錯。今晚那些人查清了嗎?”
“沒有。”
那軍官道:“有關這點慕容嫣無論怎樣都不開口,屬下想,要不要喂十香軟筋散再…”
“不用。”
曹謹行看他一眼:“勾結魔教干系重大,事關生死存亡,你怎么要挾都沒用,繼續從李玉州身上挖吧,爭取找到他們的窩點!”
“是。”
交代完,事情告一段落。
至于慕容世家抑或慕容嫣自己,為什么要跟魔教來往,估計一時半會不會交代,曹謹行直接把這差事甩給了老八和老十,他自己端詳起了那塊楓葉玉佩。
“叫裴勝、張沖來見我。”
“是。”
------題外話------
我有罪,又沒寫完…有點卡,過渡章先將就一下。
得順順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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