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讓我救你出去?”
曹謹行捂著胸口坐起來,抹掉嘴角血跡,兩眼緊盯著他。
此人四肢殘缺,本就行動不便,又拖著個大鐵球,他就算有本事從剛才那個洞出去,也沒法游泳。
他不殺人,甚至不重傷,就是留他們的有用之身,讓他們救他!
“聰明。”
這老人的精神狀態很好,甚至好的有點過頭了,完全不像是在湖底困了十幾年的樣子。
可他四肢不全,滿身鎖鏈,看起來連飯都沒法吃,又怎么會養出這么好的精神?
魔教…
《吸功大法》?
不對。
曹謹行暗想,就算是《吸功大法》,能隔空吸功,吃這山洞里的蛇蟲鼠蟻,能活命就不錯了,也不可能如此面色紅潤,目光炯炯…
一定還有其他原因…
“十年了!李玉州那個卑鄙小人,設計困我于此,整整十年了!”
老人話中滿是殺意和怒意:“只要你二人救我出去!我就教你們至高無上的武功,保你們后半輩子榮華富貴!”
“李玉州?”
秦璇璣用手臂撐著身體,咳嗽著坐起來,她似乎知道這個人,有些吃驚道:“是他把你困在這,是他把你變成這樣的?可是,我聽說他是江南正道魁首,德高望重…”就算是對付魔道,殺了就是,何必這么不人不鬼,不生不死的折磨他?
不是說他謙虛文雅,光風霽月?
“狗屁!”
那老人怒道:“什么德高望重,衣冠禽獸!你可知我是如何被擒?我大名上官通,本是太平宗護法長老,十多年前,我和他曾有伯牙子期之交,只因門戶之別,并未公之于眾。可他卻下毒暗害我,先斷我四肢,再用縛龍索困我于此!日日借練琴之際以琴音折磨我!就為了逼我交出《吸功大法》!”
秦璇璣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這幾句話對她的沖擊太大,萬萬沒想到,正道九門的一大掌門,竟然是這樣的人!
曹謹行嘴角一抽。
伯牙子期之交、門戶之別…
服了…
這是“曲洋”讓“劉正風”給害了???
他看過魔教的資料,對“上官通”這個名字有印象。
他很有名氣,原本也確實是個擅長吹奏洞簫的音律高人,只是十年前意外失蹤,下落不明。
沒成想是讓人困在了這。
可是…
看著他那紅潤的臉,曹謹行總感覺有點違和。
“上官通”在江湖上亦正亦邪,雖出身魔教太平宗,行事卻頗有俠義之風。
他最出名的一件事是為了救人,孤身闖藥王谷藥王洞,與谷主對賭,最終硬挨三掌《生死手》,讓死掌掌力打斷了右臂,那條胳膊終生無法再運氣,一身實力廢了近半!
而這一切,就為了救一個曾經給過他糖葫蘆的農家小男孩…
就算是正道中人,又有幾人能做到這種程度?
上官通經此事名傳天下。
就連藥王谷一貫主張除惡務盡的谷主都于心不忍,斷臂之后,沒再趕盡殺絕,放他帶著小男孩離開。
上官通斷臂之后,依然我行我素,那條胳膊不能運功,但仍能正常彈琴吹簫,于是寄情山水,撫琴弄蕭,直到失蹤…
可眼前這個上官通…
他之前看洞口刻字的時候光線暗,字跡不清,沒注意到細節,進來一看發現,那字是用藤條以高深指法剛刻的!
雙臂不能動,尚能操控藤條在石頭上“無聲無息”地刻字,這人的武功,驚世駭俗!
可是,在小洞洞口刻字,誘人深入,事不成再強來…這可不像是上官通的行事手段。
是十年囚居改變了心性嗎?
而且,既然能強抓,又為什么先費盡心機,引他們自己進來呢?
他當時收斂氣息,藏在視覺死角,不會是準備趁他們不備,暗中用什么手段吧…
曹謹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表面不動聲色,借著起身的動作,伸手進乾坤袋,拿出了一瓶聽風泣,一瓶十香軟骨散。
這倆樣毒藥是他在方臘寶藏里找到的珍品,五品中階毒藥,煉制不易,毒性極強。
——甭管好人壞人,還是先放倒為好!
“不對不對!”
李玉州的品性關乎到秦璇璣要辦的事,一聽有這么大的出入,她下意識反駁道:“棋劍樂府是有頂尖傳承的九大門派之一,他又是府主,所有傳承都能修煉,干什么要你的《吸功大法》?”
“因為快…”
曹謹行已經猜出原因。
“哼!”
上官通嗤笑道:“小女娃涉世不深吧!這滿世界的所謂‘英雄好漢’,固然對我教喊打喊殺,可若是有機會修習上等魔功,那也是個個不甘落后!一群道貌岸然、雞鳴狗盜的偽君子!
《吸功大法》乃絕世神功,若論進境之快,天下武功無有出其右者!李玉州資質雖說不錯,卻也僅僅只是不錯,自打你們手上那塊酒神石遺失,幾任府主越發不成器。就憑他自己,根本沒本事撐住棋劍樂府,劍走偏鋒,也是意料中事,只可恨我未能及早發覺,這才著了這奸賊的道!”
秦璇璣下意識看向曹謹行。
——就像你們之前爭《乾坤大挪移》?
曹謹行猜出她想說什么,翻個白眼,別看我,我又不是名門正道出身!搶就搶了,怎么滴!
“我有點明白了。”
有之前各大派爭《乾坤大挪移》的事打底,秦璇璣信了幾分。
以魔教長老的武功,就算是暗算,江南能傷他的人也不多,這里又在西湖,離千島湖棋劍樂府不遠,李玉州確實是最有嫌疑的人。
“只要你們救我出去,我不但將《吸功大法》傾囊相授,還會以重金相贈!”
上官通語調真誠,目光熱切。
秦璇璣為難了,看向曹謹行。
看得出來,她很同情這個人。
曹謹行暗罵白癡,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一點記性不長,合著老子提醒你那兩句你是一句沒記住!
戒心!戒心啊!
“呵呵!”
曹謹行冷笑:“你抓我們進來,我們還有選擇嗎?形勢比人強,如今我二人的命就攥在你手里,當然你說什么是什么!讓我做什么?直說吧。”
“哈哈,小友別見怪。”
上官通賠笑道:“逼不得已出此下策,萬請見諒。為表誠意,那石壁上的半部《吸功大法》就當賠禮,只求小友能助我脫得苦海,事后老夫絕不會暴露二位,以免落得勾結魔教之名!”
他說的非常坦蕩真誠,可說處處替他們著想。
秦璇璣更同情了。
曹謹行對她更無語了。
他深吸一口氣,發揮出自己最好的演技,控制面部肌肉,適度放緩口吻,說道:“該如何做,請前輩示下吧。”
“好!”
上官通很興奮道:“這縛龍索乃是天下第一匠師‘神手匠’以地心火鍛造鑄煉的稀世靈物,位列四品,堅不可摧!要想打開,只有用鑰匙…”
為了拖延時間,等藥效發作,曹謹行可說是發揮出了自己十二分的捧哏天賦,為難說道:“前輩,晚輩武功低微,要從李玉州手上搶鑰匙,這…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
“不不不!”
上官通看他態度變得和緩,戒備之心不斷減弱,語氣跟著溫和不少。
兩人好像都忘了,一個是抓人的,一個是被抓的。
上官通道:“那鑰匙十年不用,他不會隨身攜帶,只會藏在那間密室里,那密室鮮為人知,守備并不嚴密。我觀小友輕功很好,以你的速度,絕對可以拿到!”
怪不得一直盯著我,而不是修為更高的秦璇璣…
曹謹行有些明白了。
“這山洞的另一頭是一面精鋼鑄煉的大門,你們只能原路返回,取得鑰匙之后,再勞煩開鎖,背負我出去…”
“原來是這樣。”
曹謹行點著頭,大腦高速運轉。
一面是死路,一面是深湖,而他被囚十余年,今天好不容易碰上兩個活人,會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們兩個老實聽話嗎?
不可能!
上官通溫和地看著曹謹行,雙眼注視著他:“過來,我告訴你密室在哪…過來…過來…”
他突然語調一變。
回音飄渺,層層疊疊。
這短短的一句話,聽的曹謹行心頭狂跳!
《攝心術》!
因為自始至終精神緊繃,他看出了上官通眼中隱藏的光芒,他聽出了上官通的語調變化,以及暗藏在眼睛、話音之中的高深內力!
跟《火魅術》如出一轍!
不好!
曹謹行心臟砰砰直跳,更可怕的是,他還看到了那老東西微張的嘴里,一根若隱若現的青色細針,已經瞄上他的眉心…
臥槽你妹!
這特么根本不是上官通!
攝魂針!
他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怪不得面色紅潤…
怪不得要讓他們自己進來…
這老東西墨跡這么半天就是讓他們放下戒心,再用攝魂針趁虛而入!好把他們變成自己的傀儡!
這不是太平宗的手段,這是彌勒宗的!
“等等!”
曹謹行突然一聲大喝,旁邊秦璇璣本來已經忍不住犯迷糊,要邁步走過去,讓這一嗓子給震的清醒過來。
“晚輩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征詢前輩。”
曹謹行語氣格外鄭重。
上官通眼睛瞇了下。
這個時間…是巧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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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應該也能雙更…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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