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謹行拖著重傷之軀沖了出來,圍堵的三位通幽反而凍成冰雕——雖然不可能長久,甚至一碰就破,可那也是結結實實的反傷!
御水?
凝冰?
天人合一?
鼠老和花旦都懵了。
如果這是個通幽巔峰的人用出來,他們會說一聲天縱奇才,還不算太變態,畢竟摸到了法象境門檻,能與天地共鳴也不算驚世駭俗。
可曹謹行只有先天七層,連通幽“入微”的門檻都沒摸到,怎么可能直接就“天人合一”?
連跨兩步?
這已經不是天縱奇才了…
這是妖孽!
而姜綠夏身為明宗圣女,先天境界,她對天人合一沒多少實感,反而覺得曹謹行的《乾坤大挪移》更讓她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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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面對三大通幽夾攻,還能蓄力反擊的,只可能是七層以上,方臘教主的境界!
甚至更高!
——只有《乾坤大挪移》的境界夠高,對“真力”的感悟夠深,才能以小力撥動大力,倘若境界不夠,強行轉移,勢必會被敵方勁力絞殺致死!
歷代教主窮盡一生都難有進境的神功,竟然讓他輕而易舉的練成了…
姜綠夏的心臟像有條毒蛇在嚙咬,她痛恨,她不甘!
憑什么?
憑什么?!
想起此前多次栽在他手上,多次計劃因他付之東流,光明左使、猿王更因他而死,她的臉越來越扭曲。
曹謹行可不管他們做何感想,趁機施展分身魔影,沖出土門。
鼠老和花旦一時愣住,分身虛影一晃而過,他們來不及圍堵,但另有一道身影殺氣騰騰映入眼簾。
“狗官去死!”
《圣焰焚天掌》!
姜綠夏怒火滔天,一掌拍來,掌勢猛烈,熊熊烈焰勢不可擋!
這一掌她用盡了全身功力,夾帶著恨意和焚盡四海八荒的氣勢,狠狠打向曹謹行。
曹謹行看著她扭曲的五官,愣了一下,心想這特么誰啊?跟殺了她全家似的…
接著才想起來。
哦,是明宗那個圣女。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頂著假臉,不知道長什么樣,這是第二次見,但卻不是第二次打交道,印象中,她送了不少功勞…
曹謹行沒有多想。
他硬接三大強招,三股氣勁正在體內橫沖直撞,傷勢不小,必須速戰速決,眼看對方掌力洶涌而來,籠罩四野,曹謹行二話不說,拔刀出鞘!
呲吟!
震耳刀鳴響徹地宮!
一瞬間,雪亮刀光穿身而過!
曹謹行出現在姜綠夏身后,身形微頓,口中又噴出一口血,而后再度施展輕功,鬼影般閃入后方人群,沖上臺階,沖出地宮。
他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人與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姜綠夏眼中的生死大敵,在他這,壓根就沒放在眼里。
曹謹行消失了。
這一切說來繁瑣,實際上從連番發射暴雨梨花針、到退入土門、再到《乾坤大挪移》四兩撥千斤反傷岳雄蕭寒、最后借地下水蓄力冰封三通幽…一切只是瞬息間事。
刀鳴響起的剎那,眾人也從震驚中醒轉,冰雕頃刻復蘇,三大通幽急忙轉身。
“圣女!”
就在這時,一聲尖叫打破沉寂。
姜綠夏的貼身侍女睜大眼睛看著自家小姐,那個身穿西域服飾,明艷動人的明宗圣女,此時一動不動僵在原地,還保持著推掌的姿勢…
鼠老回身一看,臉色大變。
石松青也瞳孔圓睜!
不好!
嗤啦——
姜綠夏的面巾突然一分為二。
下半條面巾和半邊發絲簌簌飛落,她如雪的脖子上顯出一條血線,那血線越來越長,從前蔓延到后,最后,整個頭顱從頸部滑落!
人頭落地。
那聲音不大,可卻讓所有明宗之人的心臟都跟著一顫!
“圣女!”
石松青和鼠老傻了,身后明宗弟子也在那一瞬間露出災難般的惶恐!
圣女死了?!
他們該怎么跟教主交代?
怎么跟前代圣女交代?!
一想到他們的手段,所有明宗之人都不由悚然!
戲伶樓的三位旦角也沒想到會這樣,馬上看向白啟常,發現他正縮在殺手群中,臉色慘白,瑟瑟發抖。
不用說,肯定是讓曹謹行殺人的樣子嚇到了…
“行首。”
大青衣、刀馬旦和花旦閃到他身邊,看著這個窩囊的男人,心中鄙夷,大青衣道:“行首,是追還是直接帶寶藏出去,大伙還等著你發令。”
“追?”
白啟常重復了一句,腦中閃過曹謹行鬼魅的身法和那又快又狠的一刀,冷汗唰地流了下來。
那家伙連姜綠夏那樣的美女都能毫不猶豫下手,讓他盯上,他也沒好果子吃!
早知道就不好奇摻和這破事了!
白啟常趕緊搖頭道:“不追不追,快!帶寶藏出去!按計劃,放毒煙,制造騷亂,再聯絡外界兄弟接應!”
“是!”
三位旦角領命,大家都是黑衣蒙面,無所謂泄露不泄露身份,趕緊招呼眾兄弟搬財寶,嚴世蕃對秘籍本來就不熱衷,他要錢!
戲伶樓忙碌起來,石松青和鼠老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乾坤大挪移》沒到手,圣女還丟了性命,不把那個狗官殺了,他們也好不了!
“追!”
他們兩人帶大隊殺出去,只剩下侍女帶著剩余弟子收斂尸身,目光中猶自不敢相信。
曹謹行返回地表,地上沒有下去的兩撥人已經讓陸昆侖和軒轅十四殺的人仰馬翻!
境界差距過大的人對于真正的高手威脅不大,隨著實力提高,人數優勢會越來越弱小。
“老曹!這兒!”
陸昆侖和十四正在纏斗,地方狹窄,“人多勢眾”越發疲軟,殺手和明宗弟子根本拿他們沒辦法。
陸昆侖掌力剛猛,軒轅十四疾如迅雷,力與速相互配合,打的狹小密室內尸橫遍野!
曹謹行傷勢越來越重,已經服下造化丹,但那三大通幽的三股真氣還在體內肆意破壞,不找機會消掉,藥再好也還是治標不治本。
“巽位!”
曹謹行一聲大喝。
人沖進密室,破開巽位大門,帶著陸昆侖和十四先一步進入長廊,同身后其他人拉開距離。
陸昆侖和他配合默契,馬上故技重施,一個開門一個關門,七拐八拐之后,消失不見。
等鼠老和石松青帶人沖上來,早已沒了他們的蹤影,氣的眼珠子一片血紅。
來到新的密室,喊殺聲已淡不可聞,曹謹行扶住門框,第三次吐血,臉色煞白。
軒轅十四緊張地關注著他。
陸昆侖也急了,趕緊扶住他:“你怎么樣?”
“沒事…”
曹謹行盤膝坐下,道:“通幽的招不好接,我境界太低,殘余真氣來不及轉移出去,等消掉異種真氣就好了…這里遠離地宮,暫時安全,咱們就在這等著,里面的人要出去,外面的人要進來,廝殺不可避免,沒必要摻和…”
“我知道。”
陸昆侖趕忙道:“你快抓緊療傷吧,別說話了。”
曹謹行點點頭,運起《寒蟾功》,專注消除異種真氣,臉色微微發藍。
軒轅十四就臥在他身邊,陸昆侖警戒四周,心中后怕不已。
這簡直就是玩命!
也只有曹謹行這樣藝高人膽大的敢火中取粟…還取到了,把另外兩方耍的團團轉!
別看明宗和戲伶樓找到寶藏,他們能不能帶出去還是個未知數。
外面可是有不少門派虎視眈眈。
兩人預想的不錯。
就在他們休整的時候。
寶藏大門口,百花七色瘴終于被唐門高手破解,各派弟子不由分說殺進通道。
里面已經是一片狼藉。
在不知正確路徑的前提下,各派弟子東一撥西一撥分散到了各個小密室里,像沒頭蒼蠅一樣重復之前戲伶樓和明宗做過的事。
戲伶樓、明宗的殺手弟子想帶出來,外面的人想要找到。
人數太多,難免碰上,碰上了就不免爭斗。
這一個個密室就像一個個絞肉機,將各門各派分成多處戰場,為了寶藏秘籍,開始互相殘殺。
沒一會,地下就滾滿了珍珠、寶石、金器、白玉、翡翠、珊瑚…
有人在局里,有人在局外。
瑯琊山頂。
天機二十五正在仰頭觀看滿天星斗,口中喃喃:“碌碌之徒何其多也,就是沒想到,新一代的大貓小貓里,偏偏飛出這樣一只金鳳凰…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鳳清于老鳳聲啊。”
他輕輕一嘆。
在他身后,瑯琊閣主也在望天,但他只看到滿天星斗如常明滅,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出來。
他是聰明人,聰明人不會不懂裝懂,尤其不會在天機二十五這樣的人面前裝——自己蠢不要緊,不能侮辱師尊的智慧。
他干脆地行了一禮道:“師尊,請恕弟子無能,我什么也沒看出來。”
天機二十五哈哈一笑:“我在看咱們的天驕榜探花,曹謹行。”
“曹謹行?”
瑯琊閣主一驚:“可他不是學會了呂符的《隱元訣》?師尊還能看到他的運勢?”
“非也。”
天機二十五道:“《隱元訣》乃皇家秘典,縱然是我,也無法以《透天神機》觀摩修習之人的動向,不過…”
他大手一揮,指著滿天星斗:“東南新星皆黯,天道互補,必有一明!明在何人,顯而易見。”
瑯琊閣主恍然大悟。
天機二十五道:“如果還能看到他的運勢,必然氣沖斗牛!若我所料不差,他應該是練成了《乾坤大挪移》…不但有絕頂資質,還有無雙悟性,后生可畏,還是讓他拿到了。”
《乾坤大挪移》對一般人說是五品,那是因為它本身太難,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難以練到七層以上。
可一旦練成,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如今上三品秘籍幾近絕跡,四品就是世間頂峰。
曹謹行學會了它,只要沒有夭折,成為絕頂高手已是板上釘釘!
“練成?”
瑯琊閣主一驚。
“練成。”
天機二十五重復了一句,接著想起好玩的事,說道:“還記得兩個月前,宋成蹊強闖蓬玄洞天奪取天書碑嗎?”
“記得。”
瑯琊閣主腦中閃過幾位隱世巨擘在泰山、東海廝殺的畫面,心中戰栗。
“他以一敵三,雖敗猶榮,但有意思的是,他重傷流落濱州之時,星宗太上教主曾以神器渾天儀起卦,集三家之力,推演他的下落,卻一無所獲。”
天機二十五悠悠道:“眾所周知,宋成蹊只是粗通掩天機秘術,以他們三個的修為,再加上神器之力,居然找不到他…不覺得奇怪嗎?”
“確實。”
瑯琊閣主皺眉道:“弟子還以為是他們放過了他…”
“哈哈哈!”
天機二十五大笑。
瑯琊閣主面紅耳赤,知道師尊這是笑他天真…
天機二十五還是很給徒弟面子的,很快就轉回正題:“宋成蹊僅憑半塊天書碑,已經悟出《寒蟾》,先行一步,再不抓住機會除了他,日后誰人能制?他們不是不想殺,是找不到,《占星術》只能算到他在賓州,但每到具體地點就會天象混沌…現在,我想我知道他當時藏在哪了…上次看,以為曹謹行身上的《寒蟾》是得自苗疆,現在再想,只怕還要往前推…宋成蹊倒是好運氣,正好與曹謹行改命之初相和,也難怪渾天儀推演不出來…”
“居然是因為他…”
瑯琊閣主長大了嘴巴,沒想到這樣修為低微的人,居然能引動天下大勢。
天機二十五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年輕一代不是他對手,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殺上來…一個方臘寶藏,試出一塊真金,不算浪費了,以他的悟性,絕對有資格參悟天書,日后,執棋者中當有他一個席位。即日起,凡與此人有關的買賣,瑯琊閣不再受理。”
“是。弟子領命。”
“杭州的人快到了,這件事告一段落。此役得銀可有歸檔?”
“已歸檔。”
“很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那就多賺錢,多養鬼吧,看它們還能藏多久。”
“是,一切都按計劃進行。”
“不著急。”
天機二十五背負雙手,悠悠道:“我等得起!”
深夜。
杭州往淳安的官道上,猛然響起一陣馬蹄聲。
駿馬疾馳,鐵蹄飛奔。
兩道人影由遠及近馳來。
身上是黑色的飄飛的大氅,身下是黑色的直馳的大馬,閃電般穿過官道,奔向淳安!
“十三的速度夠快啊,三天不到就把方臘寶藏掀出來了…難怪這小子越來越受大哥看重。”
“就是有點險,他應該等我們到了再進,這萬一有個好歹…”
“肯定沒事!十二說他一肚子心眼,陰招一個接一個,吃不了虧!”
“哈哈,那倒是,看地圖倒是易守難攻…到五獅山了吧。”
“還有一個時辰!駕!”
“駕!”
馬鞭揮下,兩匹寶馬發足狂奔,消失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