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襄回到鳳鳴山玉泉寺。
雷宗良正帶人肢解兩頭異獸。
周明瑞在照顧老爹。
一眾捕快衙役往車上搬運蛇尸,有跟隨的郎中做簡單包扎,穩固傷情,一切有條不紊。
所有人都很忙。
除了曹謹行。
“殺了?”
曹謹行正在給大伙烤肉。
焰翎雕和金焰蛇一身精華都在雕血和蛇膽,但雕肉和蛇肉也有補身之效,他和沈襄吃不完,干脆讓所有人一起分著吃了算了。
省得浪費。
旁邊軒轅十四饞的流口水,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肉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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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曹謹行這么長時間,它已經習慣了熟食,不愛吃生食,曹謹行烤的肉,倒有大半都進了它的肚子。
“殺了。”
沈襄坐下,拿起一串烤好的肉串嘗了嘗:“路上遇到三十騎薩滿教士兵,一塊收拾了。沒想到那個大薩滿把功力傳給了明珠,只可惜…沒放料啊,有點淡。”
“這荒山野嶺的上哪找調料?”
曹謹行翻個白眼,繼續道:“…光有內力有什么用,明珠一心鼓搗她那金焰蛇,研究歪門邪道,對拳腳功夫一竅不通,傳也是白傳,估計是想等她慢慢消化吧。”
“嗯。”
“不論如何,這邊的事已經平了,沒我的事了。”曹謹行放松地笑了,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查案子是你的事,這一大堆爛攤子,交給你嘍。”
他自己站了起來,伸個懶腰。
沈襄哭笑不得。
“不過在這之前…”曹謹行掏出了那兩顆血珠,問他:“你要不要?”
沈襄搖頭:“不要。”
“我也就是問問。不要更好~”
“你小子!”
沈襄佯怒:“越來越欠收拾了!”
“哈哈。”
曹謹行道:“那我可分給十四了,這玩意屬火,跟我相沖,估計效果會打折扣…倒是跟十四的屬性很相配。”
“用不用護法?”
“不用,你在這處理后續吧,”
曹謹行摸摸十四的頭:“我先幫十四,等它消化了,估計一般先天都不是它對手,為我護法綽綽有余。”
“行,小心著點。”
“嗯,館驛匯合。”
曹謹行施展輕功出了玉泉寺。
軒轅十四緊隨其后。
離開鳳鳴山,曹謹行在附近山谷找了個山洞,拿出一顆血珠給十四。
這玩意能量越高他越要小心翼翼。
他一身冰系內力,貿然吞服,體內化出大量火系真氣,到時候兩相抵消,別說增進功力,恐怕已有內力還會大減,境界下降,只能慢慢來,一點點轉化吸收。
軒轅十四就沒這么多顧忌了。
它一口咬碎血珠,吞進肚子。
它的體表猛然爆發出火紅氣焰,內功《拙火定》自發運轉,拼命吸收“鳳血”能量,轉化為自身內力。
它的身體再度成長!
蹭蹭蹭!
眨眼間,就從九十公分長到了一米三!從一頭猞猁變成了雪豹!
變大的個頭,蓬松的白毛,強勁的四肢,讓它看起來越發神駿,殺傷力再度暴漲!
“嗷嗚~”
力量大增,身心舒暢。
軒轅十四仰天長吼,體表氣焰隨之升騰,那威武的聲音中已經夾雜了獅虎的狂嘯,驚飛起方圓數里的夜梟!
然后,它把目光放到曹謹行身上。
不懷好意。
“怎么?你還想噬主啊你…”
曹謹行沒等說完,眼前大貓忽地朝他撲過去,他一愣之下,居然沒躲過,直接被撞倒,劈頭蓋臉一頓狂舔。
“我靠!”
貓科動物的舌頭有肉刺,曹謹行趕緊推開它那顆大頭:“行了行了!快停!十四!你舔了我一臉唾沫!”
軒轅十四這才意猶未盡地舔著嘴巴坐回去,眨了眨眼,像往常一樣蹲伏在地上,一幅優雅端莊的樣子。
“你…”
曹謹行坐起來抹了把臉,全是口水,有心發火,但看這家伙一臉我做錯了啥的表情,有火也發不出來。
“待那兒警戒!”曹謹行板著臉:“再敢撲過來下次不帶你了!”
“喵~”
“撒嬌也不好使!”
軒轅十四小心翼翼,動作神態很是卑微,實際上根本就不擔心,主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不,他連刀子嘴都不是。
曹謹行以為它知錯了,滿意點頭,拿起了另一顆血珠。
“看效果比上次的玉蟠桃還強點…一顆血珠就是半身精血…但我用,只怕還達不到玉蟠桃的效果。”
沒辦法,水火不容,屬性不合,不能直接吸收,需要多一個功法煉化的步驟,這樣一來,損耗不可避免。
“算了,能吸收多少算多少,總比自己練快點。”
他吞下血珠,開始運功轉化。
次日天明。
蒙古。
察哈爾部落王帳。
大汗打來孫正摟著美姬用早飯,桌案上是大塊的牛肉,大碗的馬奶酒,吃的滿嘴流油。
忽然,帳外傳來士兵求見的聲音。
美姬嬌笑道:“一定是王妹又帶了中原的貨物回來,半個月前的那批上等瓷器絲綢可是驚呆了不少人呢。”
“哈哈哈!”
打來孫自豪大笑:“明珠一貫能干,不知這次又帶回了什么好東西。進來吧!”
門外一名武士快步走進。
他的臉色很慌張。
“報…報告大汗…”
他的聲音在顫,整個身體都在抖。
“嗯?”
打來孫臉色微變,能坐上察哈爾部落大汗,整個蒙古名義上的汗王,打來孫并非酒囊飯袋,他一眼看出不對,倏地從案后站了起來,沉聲道:“怎么回事?說!”
那士兵一顫,哆哆嗦嗦道:“昨日…大薩滿問卜之后緊急外出,帶了六十騎護教騎兵…今晨只有三十騎回來,還帶回來了…”
“帶回來什么!”
打來孫眼睛一瞪,怒拍桌案,聲音發顫道:“快說!”
旁邊美姬嚇了一跳。
那士兵連忙跪伏在地,硬著頭皮說下去:“還帶回了…公主殿下的尸身…”
打來孫眼前一黑。
“怎么…怎么會這樣…”
他滿臉不敢相信,聽到帳外有馬蹄聲,大步流星走下高臺,一腳踹開那士兵,走出王帳,就看到了三十騎護教騎兵,和他們拱衛著的一具蓋著白布的尸體,布上浸出殷紅的血跡。
打來孫手一抖。
輕輕揭開一看,正是明珠!
她身上中了三劍,一劍斷臂,一劍貫胸,一劍梟首!
打來孫身體一晃。
“大汗!”
“大汗!”
其他騎兵和王帳武士見狀急忙攙扶,卻被打來孫一把推開,吼道:“不!這不可能!車根呢?蘇日呢?金焰蛇呢?大薩滿不是也去了嗎?他們都在哪!”
“大汗…”
一個護教騎兵跪地悲痛道:“廣寧府的探子傳回消息,昨夜有錦衣衛殺上玉泉寺,先一步引出焰翎雕,公主為阻焰翎雕出逃,強行屠鳳,被錦衣衛抓到機會,暗中偷襲,殺死了蛇母,連車根、蘇日也…大薩滿趕到之時,只能救出公主,但大薩滿本就病重,公主又嬌弱,沒等逃出搜捕范圍大薩滿就傷重不支…辭世了,中原人趕盡殺絕,公主也…未能逃脫…”
一片死寂!
大薩滿死了。
明珠死了。
車根死了。
蘇日死了。
打來孫腦袋嗡嗡的。
大薩滿是薩滿教碩果僅存的大師,他一直以國師待之,明珠是親生胞妹,車根是整個察哈爾部落最善射的勇士,蘇日師承金剛宗,年少有為…
居然…
“錦衣衛…明廷…”
打來孫虎目含淚,好半晌才道:“是誰殺了明珠…是誰殺了他們…”
護教騎兵:“據說,領頭的是錦衣衛第十二、十三太保…一個叫沈襄,一個叫曹謹行…”
打來孫沉默許久,喊了一聲:“來人!去告訴阿勒坦(俺答汗本名)的使者,就說結盟的事,我應下了!”
周圍人一驚。
打來孫道:“二十年前,明軍害了父汗,二十年后,錦衣衛害了明珠。此仇不報,誓不為人!整合兵馬,我要去土默川,合阿勒坦之力,揮師南下!”
陽光照在臉上。
曹謹行睜開眼睛,喜色一閃而逝。
先天七層!
經過一夜時間一點點的轉化煉化,總算吸收完全部的精血能量,連跨兩層境界!
先天之后一步一個坎,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
“總算沒白玩。”
曹謹行長出一口氣:“上次是摩尼珠,這次是鳳血,怎么就沒個冰系的天材地寶讓我嘗嘗…就算不是冰系,也別是火系啊!草!”
專門跟老子對著干!
“喵喵?”
“沒你的事!”
曹謹行狠狠揉了下十四的腦袋:“這次又變大變重了,腰囊放不下你了,自己走吧!”
曹謹行站起來往外走。
十四才不管那些,馬上變小往他肩膀上蹦,六十斤的大貓一下蹦到肩膀上,要一般人得砸個好歹,但曹謹行無所謂,身子動都沒動一下。
“不是說讓你自己走嗎?下去!”
“喵喵~”
“喵個屁!”
一路施展輕功回到廣寧府,直奔館驛,一股藥味撲面而來。
“回來了?”
沈襄正在大堂寫文書,頭也不抬道:“先天七層,不錯,比我預想的還好點。正好,文書寫的差不多了,你看看有什么要補充的,大哥那邊一直等消息,不能拖。”
沈襄遞過文書。
曹謹行進門,先掃一眼四周,熬藥的、治病的不少,然后才拿過文書,坐在椅子上一目十行地看。
沈襄辦事可靠,寫的都是實情,倒是萬馬幫的事已經有了進展,有點出乎意料。
曹謹行皺眉:“這萬馬幫問題不小啊。”
“是啊。”
沈襄活動著手腕,說道:“連夜核算的賬目,又把所有蛇尸都關押了,從剩下的人里挑親信,總算審出來點東西…還記得幫中本來應該有個常駐的錦衣衛嗎?”
“記得。”
曹謹行心思一轉,已經想到了之前得到的消息:“說是幫主汪政楷乃忠良之后,自愿接受錦衣衛監管,以正自身絕無勾結韃靼,里通外族之心…他有問題?”
“不。”
沈襄喝了口茶道:“這位汪幫主確實是忠肝義膽,剛正不阿,但其他八駿不是啊。副幫主盜驪和永平分舵舵主山子,有用良馬換劣馬,中飽私囊的情況…”
“良馬換劣馬…”
曹謹行想了想,訝然道:“跟官府?以次充好?”
沈襄點頭:“嗯!他們買通了遼東總兵手下一個負責購馬的參將,賬目里藏著行賄的虧空。
華騮也知道,但應該沒參與,錦衣衛一到,他們可是坐立不安!尤其那個副千戶還是個軟硬不吃的人。
他們生怕他查出來,又不能明面趕走,這才病急亂投醫,跟蒙古人合作,希望借明珠的手操控他,最好不動聲色地把他變成自己人,但沒想到是與虎謀皮,把自己也賠進去了…”
“怪不得…”
曹謹行搖搖頭,嗤笑道:“自尋死路!怨不得旁人。那個參將呢?”
“他…”
沈襄臉色微變:“…還不能動。”
“呵呵。”
曹謹行冷笑:“又是哪個大官撈錢的馬前卒?”
沈襄無奈苦笑:“你啊你,這嘴真夠利的。他叫時義,是大將軍仇鸞在遼東任總兵時的心腹,萬馬幫和他的分利壓成了八二開,他獨得八分利,盜驪、山子二分利,你覺得,只憑他一個參將,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毫無疑問。”
曹謹行冷聲道:“這背后有仇鸞的影子…”
“不錯…”
沈襄道:“所以啊,此人干系重大,咱們不猜測,一切如實上報,其他的,讓上面的人頭疼吧。”
“哈哈。”
曹謹行笑了:“大將軍如日中天,這玩意送不送還真是個問題,讓大哥和指揮使頭疼吧。不過,我倒是建議大哥做的狠點…”
沈襄奇道:“為什么?”
曹謹行悠然道:“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啊,盛極必衰,依我看,大將軍的戲,就快唱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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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