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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我是該叫你鬼谷子,還是該叫你……

  斷魂谷。

  十年前呂云澄和東皇太一在此一戰,把此地的怨鬼陰氣盡數轟散,十年過去,這里已經恢復成了青山綠水、碧樹紅花。

  呂云澄坐在一塊大石上,對面是一個面貌特異的老人。

  老人額前有四顆肉痣,成鬼宿之象,一雙眼睛又明又亮,好似能夠看破世間萬物,又好似蘊含著無量大海,無垠天空。

  他的心已經如同大海一般幽深,如同天空一般寂靜,似乎沒有任何事物能夠動搖他的內心。

  鬼谷子!

  縱橫家的掌門人,當代鬼谷子。

  理論上來說,掌門戒指在衛莊手中,衛莊也學會了縱橫兩脈劍術,因此衛莊才是當代鬼谷子。

  但只要一日沒有勝過蓋聶,衛莊便絕不可能以鬼谷子自居。

  鬼谷子仍舊是這個老人。

  況且衛莊面部并沒有“鬼宿”的標志,顯然并沒有繼承縱橫家歷代傳承的鬼谷命格,當不得“鬼谷子”這個名號。

  呂云澄和鬼谷子靜靜地對視。

  一句話都沒說,一個動作都沒有。

  呂云澄身后站著黑白玄翦,鬼谷子身后站著衛莊,兩人同樣靜靜對視,沒有語言,沒有動作,沒有表情。

  極致的靜謐,卻又極致的壓抑。

  壓抑的氛圍讓周圍的一切都好似靜止了一般,沒有鳥語,沒有花香,沒有溪流,沒有游魚,就連時間都好像是停滯了。

  這種壓抑的感覺,哪怕是墨鴉白鳳那種高手,也會被壓得胸悶氣短,如果是十年前的兩人,甚至會被壓得心膽俱裂。

  半晌,呂云澄晃了晃脖子,變戲法一樣,從身上拿出一個酒葫蘆。

  不是呂云澄的定力不夠,若是呂云澄愿意,可以對峙七天七夜,但對峙有意義,沒完沒了的對峙純屬沒病找病。

  別的不說,真要對峙七天七夜,眼睛總是會覺得干澀吧?

  武道高人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辟谷,但呂云澄最好口腹之欲,怎么可能辟谷?有的吃就要有的撒,對峙七天,膀胱都該憋炸了。

  衛莊和黑白玄翦也差不多。

  真要對峙久了,后面的談話可能就要一邊蹲坑一邊進行了。

  那場面實在是太過美好,呂云澄連想都不敢想,怕把苦膽水都吐出來。

  “這叫‘六果釀’,乃是以六種鮮果經過多種步驟釀造而成,本是我岳父想出來的,后又經過我夫人的改良,味道更加醇厚濃郁。”

  “沒想到陰陽家的東君,竟然還有釀酒的本事。”

  “衛莊沒告訴過你么?我有不止一位夫人。”

  “哦?原來如此,傳聞呂宗主還精通縱橫家的武藝,莫非也來自于此?”

  “我都和衛莊用縱橫家的武藝打過一架了,怎么能是‘傳聞’呢?

  不過鬼谷先生說的很對,我會的那些縱橫家的武藝,確實來自于岳父,另一個岳父。”

  “呂宗主可真是風流啊。”

  “過獎,過獎,比不得鬼谷先生年輕的時候。”

  “你認識我?”

  “如果你一直隱藏行跡,自身命格和縱橫家歷代鬼谷子相融,我只能胡亂猜測,但你既然現身,即便有鬼宿阻攔,我也看出了你的真身。”

  “是么?”

  “當然,你知道陰陽家的東皇太一是誰么?”

  “不知道。”

  “你說謊,你知道東皇太一是誰,我和東皇太一那一戰,泄露了他原本的氣息,你感覺到了那股氣息,這才停止了隱居。”

  “我覺得,接下來的事情,他們不應該知道,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黑白玄翦無所謂的說道:“鬼谷老頭,用不著拿腔作勢,我對這種東西沒興趣。”

  衛莊冷肅的說道:“我曾兩次敗在你的手中,但第三次,肯定不會了。”

  黑白玄翦道:“我能感覺得到,你這些年有了很大的進步,但你不會覺得,我止步不前吧?”

  衛莊道:“那最好,若是你止步不前,我只會覺得失望。”

  “鏘!”

  衛莊亮出了鯊齒劍!

  “鏘!”

  黑白玄翦拔出了玄翦雙刃。

  城內爆發出驚人的爆炸聲,寒冰和火光對沖在一起的剎那,玄翦雙刃和鯊齒劍也交鋒在了一起。

  十年不見,兩人的實力都有長足的長進,相對而言衛莊的成長更多一些。

  不是黑白玄翦練功不刻苦,也不是呂云澄吝嗇,而是當年的衛莊還在成長期,黑白玄翦卻早就已經是成熟期。

  數據化的比較,就相當于從八十級升到九十五級,肯定比從九十級升到九十五級成長多。

  兩人且戰且走,交手不足三招,便已經到了數十丈之外,甚至越來越遠,一直打到數百丈外的一座山頭。

  呂云澄笑道:“沒想到你竟然會關心東皇太一,這話說出去,整個秦國,不,整個天下,都不會有人相信的。”

  對于東皇太一、鬼谷子這種人而言,跟腳非常的重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尤其是東皇太一,本就屬于逆天而存,更是不能隨意暴露身份。

  鬼谷子讓黑白玄翦和衛莊去別處,看似是想隱藏秘密,實則是為了維護東皇太一。

  不過你個老癟犢子,竟然會關心白起的安危,秦昭襄王泉下有知,怕是會覺得死不瞑目!

  “看來你真的猜到了我是誰。”

  “我現在很好奇,如果白老哥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會不會沖過來,不惜一切代價把你斬成碎片,一塊塊的生吞下去。”

  “他既然還活著,而且并不怨恨秦國,說明當初的事情并非史書記載,你為什么覺得,我們是仇敵呢?”

  “白起或許不會怨恨昭襄王,但一定會恨你,關于你們的記載,并沒有任何錯誤,范相國!”

  鬼谷子就是范雎,戰國時期著名政治家、縱橫家、軍事謀略家、戰略家、外交家,秦國宰相,因封地在應城,又稱為“應侯”。

  范雎本是魏國中大夫須賈門客,因被誣陷通齊賣魏,差點被魏國相國魏齊鞭笞致死,后在鄭安平的幫助下,易名張祿,潛隨秦國使者王稽入秦。

  到了秦國之后,受到秦昭襄王的重用。

  以能力而言,范雎在秦國歷代宰相中,足以排在前三,但他最為人熟知的并不是能力。

  范雎最大的特點是極致的恩怨分明,用司馬遷的話說就是: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

  掌權之后,得罪過他的須賈被狠狠羞辱,差點鞭笞死他的魏齊被逼的自盡,幫助過他的鄭安平平步青云。

  范雎是秦國宰相,白起是秦國大將軍,兩人的關系原本還算親厚,長平之戰的時候還多有合作,游說趙王用趙括換廉頗,就是范雎的手筆。

  不過在長平之戰后,兩人有了矛盾,且越來越大,最終白起被“賜死”。

  兩人說一句“仇深似海”也不為過,如果白起得知范雎還活著,壓抑了數十年的殺意怕是會瞬間爆發,不把范雎砍成碎片絕不停手。

  范雎也是縱橫家的傳人,屬于連橫一脈,曾提出遠交近攻戰略,影響力持續至今。

  昔年五國使者在趙國商議合縱抗秦,范雎以五千兩黃金輕松瓦解了諸國合縱,風采一時無兩。

  按照縱橫家的傳承規則,范雎成為新任鬼谷子,并不是一件特別稀奇的事情。

  “聽說范相國為人恩怨分明,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我還以為你會把白起活著的消息昭告天下呢。”

  “一大把年紀了,還有什么看不開的?如果白起愿意,我可以和他好好喝一頓酒。”

  “千萬別,那家伙花費了幾十年時間,好不容易才把殺意壓抑在心底,眾多情緒都被那股精純的殺意給斬殺掉了,你要是出現在他面前,他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

  “誰讓他殺了那么多人?天下就沒有比他更加好殺的。”

  “天地間之生,莫非在死,至于死之種種,毋論出諸于自然,或非自然,盡在一‘殺’字,人誅人,是謂‘殺’,天誅人,是為‘煞’。”

  “人誅人也好,天誅人也罷,全都和我沒什么關系,我也不想有什么關系。”

  “那你為什么現身?你不現身,沒有人能夠算出你的命格,沒有人能夠看出你的真身。”

  “白起為什么現身?”

  “我給逼出來的。”

  “白起何等人物?就算他壓抑了殺氣,他的兵法還在,他想要隱藏,就算是你這命外之人,也無可奈何!”

  “既然知道我是命外之人,就該明白他為何現身。”

  “既然知道白起為何現身,就該明白我為何現身。”

  “你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

  “你難不成是愿意吃虧的人?”

  “我現在覺得,咱們兩個似乎很難成為朋友。”

  “一個小心眼和一個豪氣的人,可以成為朋友,兩個小心眼,無論如何也成為不了朋友,除非有一方肯吃虧。”

  “如果肯吃虧,那還是小心眼么?”

  兩人相視大笑,壓抑的氣氛蕩然無存。

  “說來說去,說這么多,咱們還是要動一次手。”

  “如果不動手,你就算白來了,我也白來了,不肯吃虧的人,自然也是不肯白來的。”

  話音未落,呂云澄食中二指已經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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