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四個工作人員登上沉船,他們拖上來兩根軟管,一根是用來注水的,一根用來抽泥漿的,準備工作都好后,周所長一聲令下,啟動兩臺機器,北宋沉船考古正式開始。
進水管帶有一定的沖洗力,船艙里積沉的淤泥會很容易的化為泥漿水,然后這邊進那邊出,船艙入口處的那些淤泥逐漸減少,然后就有幾根亞洲象牙出現在鏡頭前。
“這是亞洲象牙,保存的特別好。”船外的眾人正在觀看直播,不但如此,好幾個直播平臺也接收到了信號,這是一種商業行為,收到的資金都會用在博物館的藏寶的維護上。
“好多啊。”
連周所長也有點小小激動,當初在南海船上他們只是派遣潛水員進入初步勘探,沒想到隨時泥漿水的抽走,越來越多的亞洲象牙出現,布滿了船艙入口出。
“兄弟,把加壓水朝右邊沖洗,看看里面是否也有亞洲象牙又或者其他的沉寶。”
李墨站在一個工作人員身邊,伸頭看著里面的情況。
隨著工作的進行,初步目測超過百根亞洲象牙出現在鏡頭前。
“暫時停下,準備進入船艙逐步的把完整的象牙先提取出來運出去,進一步清潔保養登記入冊。”
周所長叫停作業,然后就又陸續上來八個工作人員,清理亞洲象牙沒有什么技術活,所以不需要諸位考古專家出手。一根根完整的象牙搬運出來的,然后通過吊機每次三十根數量集中吊下去,船外的工作人員則在專家的帶領下按部就班的進行 “周所長,之前推斷那個存放亞洲象牙的地方可能是生活區域,我們就先把那個區域全部清理干凈,然后再反方向清理另外一半的貨倉。”
“可以。”
等到一百多根亞洲象牙都弄出來后才繼續進行沖水和抽水的流程,繼續朝前的話還有九百多根亞洲象牙,還有大量的珍珠,蜜蠟,玉石,以及兩頭完整的亞洲大象的骨架。
李墨他們一直在上面等待著,不時交流著各自的想法,一直到太陽快要落山,象牙還沒有全部清理結束,已經搬運出來的八百多根,當然也從泥水漿中找到了三十多顆到處散落的大珍珠。
“李院士,今天的作業要不就先結束,光是已經清理出來的亞洲象牙都需要大量的人手一一的再次清洗保養登記,都是極為耗費時間的。”
“周所長,您看著安排就行,我沒有任何的意見,不過晚上我就不陪大家一起吃飯了。”
周所長眼睛微亮笑道:“又準備去古玩城夜市了?”
“哈哈哈,主要是陽陽過來了,我帶她過去轉轉。正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理論知識掌握的再好,也不如實戰出來的經驗好。”
“祝你再創佳績。”
六點多,廣地還沒天黑,古玩城夜市的好多小吃攤位才剛開始準備,不過那些地攤早已經到位,游客人數還算比較多的,已經暑假,好多人都過來逛逛,他們中大多數都是來湊湊熱鬧,吃吃美食。
“陽陽,喜歡吃什么自己隨便買,身上帶錢了沒有?”
嚴陽陽拍拍背在身上的白色小挎包笑道:“準備的很充足,師父,今晚我請客,你想吃什么盡管點。”
“我們吃什么都行,今天你是主角,跟著你走就行。”
“OK,跟我來。”
吃只是一方面,主要還是淘寶,陽陽點的小吃都比較簡單,李墨和銅錘都比較隨意,跟著吃一點,晚上陽陽的保鏢就留在酒店里休息了,有李墨他們在,誰也傷不到陽陽。
“陽陽,這條街我前幾天已經逛過,我們去另外一條街。”李墨看了眼,對每個攤主都有點印象,想必他們的攤位都是固定的,為了怕引起他們的注意,還是走另外一條街。
要說撿漏,其實地攤上撿漏的機會更大些,主要就是他們半懂不懂。不像那些傳統的古董店,有時候都是家傳的產業,老板相對都要精明很多。
三人來到古玩城另外一條街,這邊的街道更寬敞,兩邊都擺了地攤,然后街道兩旁是各個商鋪,這邊頂上燈光通明,來往的游客比之前的那條街上的人還多,不少攤位前還有人蹲下在看攤位上的東西,然后詢價。
李墨讓陽陽自由發揮就不會介入她的判斷,當然如果她漏撿了,自己再出手,也要讓她明白自己看走了眼。大概走了七八米,陽陽停在一個擺放瓷器的攤位前。這個攤位上的瓷器種類挺多,大多數都是青花瓷器,也就四件是粉彩。
嚴陽陽在攤位上挑挑,那個四十多歲的女老板則隨意的看了眼她,然后就轉移目光,陽陽還是個孩子,就算她要買,那能出的價格也不會很高。
挑了挑去,嚴陽陽捧起一個青花大碗,她翻來覆去的看看,然后又用聚光手電照照,臉上露出遲疑之色。李墨本來還沒太在意,此刻見她翻來覆去的看,也不由蹲下。
“小姐,你喜歡這個青花大碗?”
嚴陽陽秀眉微皺,猶豫不決,見李墨詢問不由將碗遞給到手中:“管家,你看看這碗。”
她沒叫師父,也是提前約定好的,免得被有心人猜到他們的目的。
李墨接過青花大碗,仔細看了看,此碗線條柔和,碗體厚實。環形底部未加裝飾,圖案有明有暗,青花有許多小的氫化點,略有外浸與釉色混為一體。內壁為枝干圖案,外壁為葉飾,枝丫上花果相間,每個枝丫各不相同各成一束。葉飾更為精妙,以不斷的流水紋包起整個外壁。外壁主體繪有六朵荷花,還有花苞和荷葉作為陪襯。
碗底圈足有明顯的火紅石斑痕,沒有款識,難怪陽陽看過這個青花大碗后會遲疑不定。
他沒有明確的點出來,就等陽陽的決定。片刻后,陽陽從李墨手中接過那個青花大碗問道:“老板,這個碗多少錢?”
“六千。”
陽陽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把青花大碗放回原來的地方:“對不起,這價格太貴了。”
古玩行向來都是討價還價,估計老板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跟她說對不起,自己買不起。你不想買的話完全可以忽略老板的價格,然后走路。
“小姑娘,這碗可是古董碗,價格貴也是正常的。”
嚴陽陽卻好奇的問道:“老板,這個碗是什么朝代的古董?”
老板笑了笑道:“小姑娘,古玩行的規矩是各憑眼力,我認為這個青花碗是古董碗,價值六千元。”
這個老板還挺圓滑的,幾句話說的滴水不漏,估計也是看出陽陽是個小姑娘,所以隨意的糊弄一下。只是真正經常混跡于古玩行的人都清楚,這個六千價格一聽就是有水分的,因為如果是真品肯定不止區區六千元,可如果是贗品那肯定遠遠不值六千。
古董行最怕就是老板自己半懂不懂,開出的價格不高不低,那簡直就是明著告訴對方,我對這個瓷器的真正價值并不了解。
如果是李墨來價的,即使是贗品,如果想要把它當真品來賣,那價值肯定會根據市場價來報,比如幾十萬,上百萬,或者上千萬,而不是區區幾千塊來糊弄對方。
當然,如果真是值幾十萬以上的瓷器,也絕對不會隨意的擺放在地攤上出售。所以擺地攤,賣什么,怎么報價都是很講究技巧的。
李墨來擺攤的話,地攤上明著擺出來的肯定都是高仿品,真正的好東西,或者說真正用來糊弄人的肯定會放在安全地方,放在自己身邊的某個貨箱里。
如果有游客來問,自己可以選擇恰當的時機跟對方推薦自己手中的真正的好東西,那價值嘛自然也高的離譜。
至于誰會上當,就看雙方誰更有心機。
“老板,我就覺得這個青花大碗做的挺精致的,但要說是古董碗,我就不認同了。我也不跟你爭論他是不是古董碗,你開價六千我肯定買不起,如果你愿意六百出手,我立刻讓管家付錢。”
李墨也配合的微微點頭,然后接著陽陽的話頭說道:“老板,我們家小姐雖然年紀小,可又不傻,這碗要是我來買的話,最多出價六十,多一分錢都不會買。”
“管家,你是說這個青花大碗就值六十?”
李墨聳聳肩頭:“小姐,我以前買過瓷器,現在燒制出啦的瓷器都十分的精美,網上購買的話,便宜點的也就二三十一件。”
老板的有點怒火,這個管家也太多管閑事了,你就是個隨從跟班的,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行嗎?
“小姑娘,這個古董碗你還要嗎?”
嚴陽陽看看李墨,然后故作遲疑下:“老板,剛才我既然還了價,如果你覺得可以轉手我依舊會付你六百。”
“小姑娘,我一看就知道你出身富貴人家,受過非常好的教育,就沖你說一不二的美好品格,六百我賣給你了。”
“管家付錢。”
李墨掏出手機,還喋喋不休的嘀咕道:“小姐,網上買真的很便宜的,六百塊可以買一大堆同樣的青花大碗。”
他還是支付了六百塊,老板嘴都小裂開了,她連忙嫻熟的把陽陽手中的青花大碗給包裝好,然后遞給李墨說道:“手拿穩了,否則小心你家的小姐開除掉你。”
李墨接過那個瓷器包裝盒,然后跟著狠狠瞪了眼老板,仿佛對她的意見特別大。
“管家,我們走吧。”
嚴陽陽招呼一聲,跟著人流朝前走去。走出差不多三四米后,陽陽才小聲問道:“師父,剛才那青花大碗有沒有看錯?”
“你先說說自己的判斷。”
“從它的瓷胎,從它的燒制工藝來看,是明朝時候的。這個青花大碗在市場上還是見過不少同類型的,比如明宣德時期的青花大碗,它和明永樂的青花大碗在形制上一致,但在細節又有明顯區別。比如明宣德的青花大碗會在沿口或者腰身都有顯著的款識,而明永樂的青花大碗并不是都有款識。那我們在判斷它是明永樂時期的還是明宣德時期的,我們可以通過它們的輕重來區別判斷。”
“明宣德青花大碗入手重感壓手明顯,而明永樂青花大碗則輕盈,我剛才仔細的試了又試,它入手輕盈,我判斷它應該是明永樂時期的官窯真品青花大碗。”
嚴陽陽這些年是學習的很扎實,連這種比較冷門的知識都能說的清清楚楚。李墨朝他點點頭,眼中滿是欣賞驕傲之色。
“師父,我說對了?”
“有理有據,為什么這么不自信呢。”李墨輕輕一笑,“這個明永樂青花大碗撿了不小的漏,初戰大捷,非常不錯。”
嚴陽陽微微松口氣,真擔心初戰就讓師父失望,第一次成功了,那接下來壓力大大減少。
三人再次順著街朝前走,陽陽沒有再遇到入眼的,就快要到盡頭的時候,她再次停在一個地攤前。這個地攤上擺放的東西就比較雜了,有青銅,有玉器,有木雕,還有一些奇怪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陽陽先看的是那些玉器,比如手鐲,戒指,手鏈,吊墜之類,但看了一圈后似乎沒有中意的款式,然后又開始看起那些青銅器,就像一個好奇寶寶一樣哪樣都看看。
李墨和銅錘則站在身后就像保鏢一樣警惕的看著四周環境,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胖乎乎的挺著大肚子,他也是有點眼力勁的人,一看這個小姑娘出來玩還有兩個保鏢跟隨著,很顯然她是個大有來歷的人,心里不由活躍起來。
大概看了十幾分鐘,嚴陽陽終于從地攤上撿起一個爵杯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然后看向老板問道:“這個怎么賣的?”
“二十萬。”
胖老板報價都不帶猶豫的,而且斬釘截鐵不容懷疑。
“老板,這個怎么這么貴?”
“能不貴嗎?這可是當年秦始皇用過的酒杯,我是從一個海歸手中買過來的,當時花了十八萬八,今天你要是喜歡最低價二十萬,我就賺個辛苦費,你也別跟我討價還價,我這邊可不興這個。”
嚴陽陽瞪大眼睛,驚訝的說道:“老板,你確定這個爵杯是秦始皇用過的?”
“聽你口氣還不信似的,我能騙你不成,這個爵杯可是回流文物,我找過三個專家鑒定過,他們一直都確認這是秦始皇所使用過的珍貴文物,按理說價值不菲,我也不貪心,賺個辛苦費就滿足了。”
老板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脯說道。
李墨瞄了他一眼,如果吹牛也犯法的話,這個胖老板肯定要判刑的。
“老板,如果你不肯定的話,我或許還會猶豫下要不要買的,既然你這么肯定是秦始皇用過的爵杯,那我敢肯定這必定是假的。”
嚴陽陽也同樣很肯定的說道。
“你憑什么這么認為?”胖老板反而有點發愣。
“我曾經跟著爸媽去過燕都參觀過古韻軒博物館,有幸在那邊遇到了古韻軒主人李墨先生,他親口說過,在秦朝時候,流行的不是爵杯,而是一種耳杯,秦始皇統一六國后還真沒有爵杯了。在這個世上,還有誰能夠被李墨先生更加權威,是你嗎?所以我才敢確認這個爵杯肯定是現代工藝品。”
嚴陽陽揚頭鏗鏘有力的說著,李墨說過的話還能有錯?那根本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胖老板喉嚨動動,結巴的問道:“那。。。那你為什么要問價?”
“老板,你自己是做古董生意的,難道不覺得這個爵杯比普通的爵杯都要大一點,所以我才想著如果價格合適就買回去琢磨琢磨。你滿口胡言不說,還開口就二十萬,你這是把我當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來糊弄啊。”
李墨這時走到身邊小聲說道:“小姐,出來的時候嚴先生可是交代過,東西超過一千我們就不要買了,這個老板不厚道,沒必要跟他啰嗦,還是走吧,去其他攤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