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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0、魔神

  “坐。”

  沙啞而空靈的聲音響起。

  羅蠻平毫不客氣入座。

  涂山君也隨之坐下,看向如藏以及一旁的余神,微微頷首道:“攪擾了你們的聚會實在抱歉,我這朋友的脾氣如此,他不見到我是不會走的。”

  “師尊言重,折煞我等咧,什么我們、你們,不都是一家人嗎。”巫融笑呵呵的接過話茬,將剛才的凝重的氣氛一遭融化。

  羅蠻平端起酒樽,詫異的問道:“你徒弟?”

  涂山君點頭道:“衣缽弟子。”

  “如果有一天我身死,遺產有他一份。”

  “怪不得。”

  羅蠻平長嘆了一口氣。

  滿飲一杯,侍奉左右的陰姬趕忙倒酒。

  一連喝了三杯,這才擦了擦嘴角說道:“你收徒弟挺嚴的,我記得你連鞅伍都沒收,雖說他也不提。”

  “我早就不收徒弟了。”涂山君的神色頗為平靜。

  然而眼底的異色還是閃過,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

  但總好過再承受著那樣的壓力。

  其實壓力倒是無妨,他就是擔心自己萬一殺的順手,這一次弟子要欺師滅祖他出手了,下一次弟子并無大錯只是忤逆他的決定,他會不會出手…。

  沒人說的明白,人最怕的就是習慣。

  習慣了就會理所當然。

  今日殺這個,明日殺那個,稍有不順就殺,什么幡主才真的符合自己的標準呢?

  不如徹底堵死這條路吧。

  “我明白了!”

  羅蠻平放下酒樽,他尋來本打算問問為什么不選自己,又為什么不留在修羅族,為什么一定要走,現在他心中已有答案。

  在這世上,要說起一個器靈跟誰親近,那必然是自己的門徒。

  “聽說侯爺受封,想來是準備在陰天尋一立足之地。”

  羅蠻平看向巫融。

  巫融點頭說道:“沒錯。”

  “請侯爺選擇的封地的時候盡量靠近修羅族,日后我族與侯爺可以互為犄角。”

  羅蠻平的話音落下,莫說巫融懵了,連帶著如藏和余神也都一臉的愕然。

  他們還以為修羅族是來示威的,想要警告巫融讓他不要將封地選的過于靠近。

  畢竟曾經的修羅族侵略性很高。

  當然不喜歡一個新生并且潛力強大的勢力在他們的周圍。

  巫融只能看向自己的師尊,眼中滿是驚訝。

  師父涂山君的影響力這么大嗎?

  太乙升仙宗的本家老祖分身親自趕來勸說他們。

  東岳王城更是封他冠命侯。

  他一個小小的大圣,縱然領悟非凡實力不錯,那也是不是真正的道君。

  背后沒有天人族那樣的雄厚背景。

  東岳封他,不就是為了封自己的師父,只不過大人物辦事總是喜歡兜圈子,他是被推上臺的那一個。

  巫融倒沒覺得什么,反正他們師徒二人是一條道上。

  沒想到西天的佛子如藏前來,說是效力一個甲子。

  既是效力,莫說對方背后是菩薩還是佛陀,一甲子足夠他扯虎皮做大旗。

  有這么個吉祥物在,戰略價值遠超風險。

  然后就是頗為神秘的大圣前來投靠。

  余神著實有本事,連盂蘭盆會都可以參加,并且還從容離去,想來也是心高氣傲的存在,不可能遇到一位‘潛龍’就納首便拜,挑中自己。

  看中的不還是自己身后站著師尊這樣一位器靈道君。

  現在,陰天的修羅族主張封地靠近互相結盟,更不用說了。

  一看就是師尊故人。

  巫融苦笑一聲。

  這些個資源隨便拿出一份都讓人眼紅。

  若是想做個富家翁,逍遙快活,他能享受到死,可是巫融顯然不是這樣的人。

  他選中陰天就是知道這里的情況下,在五座天下那種相對固定的情況下,陰天還保留著野蠻生長的自由。

  東岳王并不管各方諸侯的傾軋和吞并,他只在乎賦稅能不能按時上繳。

  陰天反而成為強者的天堂。

  巫融當然是有大志向的,可是在宏偉志向下。

  他想有個地方。

  一個屬于自己的地方。

  不會被人像路邊的野狗一樣隨意的驅逐。

  現在…

  眼看在座的眾人,巫融咧嘴笑了起來。

  他覺得這樣才是對。

  師尊是何許人。

  有資源和人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他做為弟子,利用這些資源和人脈也沒沒什么不對。

  起身的巫融微微聳動鷹鉤鼻,伸出手笑道:“羅教主,我當然希望能夠阿修羅族結成同盟,共同進退,選擇封地的時候一定會慎重考慮。”

  羅蠻平也隨即起身握住大手:“一言為定!”

  一番商定,羅蠻平這就匆匆離去。

  族內事務繁多,很多事情都等著他處理。

  尤其在經歷了左右護法的折騰之后,族內實力空虛,現在還得等待新血補充,沒有個幾百年不好恢復元氣。

  好在老祖出關,有道君坐鎮倒也不會出太大的亂子。

  羅蠻平尋找巫融結盟,不僅僅是出于戰力考慮,也是因為知道涂山君的性格,上一回那經文更是幫助族內許多修士更進一步。

  多方考量下,他根本找不出不結盟的理由。

  送走羅蠻平。

  余神說道:“主公,太師…”

  涂山君側眸望去,問道:“你喊我什么?”

  余神惶恐起身,恭敬的說道:“我拜侯爺為主公,您老是主公的師父那定然是太師、太傅…”

  涂山君訝然,微笑道:“莫緊張,是我聽岔了。”

  他還以為對方一時歪打正著,說出他的道號。

  沒想到是這樣。

  這稱呼倒是沒錯,可是現在的巫融頂多是一方諸侯,哪里能夠加這樣的尊稱,于是擺手說道:“喊我先生即可。”

  “你…在世俗做過官?”

  余神搖頭,卻又遲疑道:“不敢欺瞞主公和先生,祖上曾在神庭為官。”

  “怪不得。”涂山君沒有糾結。

  看對方的模樣和談吐,一定是官宦人家出身,不想對方祖上乃是神庭天官。

  這也就怪不得了。

  此人在聽到巫融說效仿荒古神庭的時候神情一震。

  哪怕巫融那么孟浪,也決定投效。

  “我看你所修天機要術,頗具移星換斗之能,祖上少說也得是一位不差的神君。”

  “可惜這世間,神道勢微,你去西天也沒尋到自己的位置,恐怕北蘆洲域的殘存也讓你不喜,這才來到東岳王城。”

  “東岳王城到底還保留著神庭的一些神韻,奈何沒有施展的天地。”

  “這才尋上我這徒弟吧。”

  余神瞪大了眼睛,手臂微微顫抖。

  他低估了這個器靈老怪。

  不過是一眼,‘一眼’,竟將他的底細看明白了七七八八,這是何等恐怖的閱歷和眼力,簡直讓人忍不住想要逃離。

  良久。

  穩固心神的余先生拱手道:“是。”

  他根本無法回答出其他。

  除了說個‘是’之外,不管說什么都十分蒼白。

  如藏大師在心中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也慢慢低下頭,他心中那點心思估計也早被對方看穿。

  涂山君沒有直接點出明顯是為雙方著想。

  他頗為無奈的一笑。

  回過神來,自己也成為個‘惡趣味’的老怪。

  還記得曾幾何時,站在那里的是自己。

  聽著高修大能侃侃而談自己的來歷,點出自己心中那點小秘密。

  誠惶誠恐,生怕被掀個底掉。。

  倒不是他非要戳破人家的跟腳和來歷進行敲打,反而是善意的提醒。

  神道不能復蘇。

  至少不能這么明目張膽的告訴人家。

  說神,也是效仿。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不管是神還是仙,有用就好,你覺得呢?”

  余神漸漸安定。

  他現在明白這位‘魔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能并不在乎跟腳出身。

  莫說仙神,怕是妖魔鬼怪一蓋如此。

  “阿彌陀佛,余先生也莫怕,要說神,涂山先生在神禁之地弄出的事情足以被撰寫成卷。”

  如藏聳了聳肩,旁人不清楚神禁之地的東西,他卻知道清楚,那新道未嘗不是涂山君參與的結果。

  “啊?”

  余神壓根摸不著頭腦。

  “喝酒!”

  一番宴席盡歡。

  涂山君發覺自己好久沒有暢飲。

  以前是吃什么都味同嚼蠟這才發覺靈酒的好處,后來靈茶、靈米…全都有了滋味,這靈酒的地位自然下降,也就興致到了才暢飲。

  翌日。

  清晨。

  王城的使者早早趕來。

  說是奉旨請冠命侯前往圖府挑選封地。

  登車。

  那些個陰兵鬼將收了去,只留下魔頭伺候左右。

  巫融隨手施了個術法,整理著儀容。

  廂車倒也寬敞,足像是一座行走的私宅廂房。

  落座的巫融看向余神道:“余先生,臨近修羅族的那些個封地有什么好地方嗎?”

  “臨近阿修羅族的封地大多被人掌握,其中實力強勁者無非羅剎、乾達婆,…,其地多貧瘠,不如三川之地,我們可以尋一個靠近江、河、川的封地,小一些也無妨,重要的是靈氣充足。”

  “有那樣的地靈脈,可以大大節省我們培養兵馬的時間。”

  巫融搖頭道:“那種好地方一定被很多人盯著,甚至大族伸手掌控,在那樣的地方反而受人掣肘。”

  “先生難道不知金角銀邊草肚皮。”

  余神詫異的看向巫融:“發展勢力和下棋完全不同,主公難道不知哪怕有王城賞賜的七階靈脈改善地利,邊角也完全不如中原的三川流域地帶。”

  惡劣的地方會讓靈脈大打折扣.

  光是維護靈脈就要勞心勞力,得不償失。

  “既然要發展,首選肯定是資源最好的地方。”

  “地利帶來的些許資源根本不重要。”

  聽聞此言的余神驟緊眉頭,長聲說道:“我知道主公和太師…先生手中肯定掌握龐大資源,可是那根本不能和地利帶來的仿佛是天之饋贈的相比,再是龐大的寶藏也有花光的一天。”

  “可是一塊好的地盤卻可以讓我們能夠持久發展。”

  “主公莫不是還要說,丹藥開路,資源堆積,生推出十萬金丹的癡話?”

  “好!”

  “就算主公手中真生拔出十萬金丹的資源,那以后呢?”

  “不過了?”

  “就做那一錘子的買賣?”

  “十萬金丹能出幾位第二步修士?”

  “不說萬里挑一,百里挑一,頂多一千位元嬰,再百里挑一,十位化神。”

  “十位。”

  “下一次的百里挑一都不夠,更不用說第二步修士只需要領悟真意,可是第三步修士卻要煉假還真。”

  巫融嘆道:“確實是我想差了。”

  余神長出一口濁氣,欣慰的點頭道:“主公,知…”

  “我應該先有百萬金丹!”

  余神愕然。

  接著忽然起身,憤然的指著巫融。

氣的手指都在顫抖  半晌都沒有說出一句話,忽然轉身就要拂袖離去。

  他不怪巫融最初孟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可是朽木完全不可雕也!

  眼見氣氛如此,一旁的如藏大師也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只能念叨了一聲佛號,他也覺得巫融想法不對。

  “請先生聽我說完,到時候再做決定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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