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敗了呢。”
“會敗?”
“不確定。”
主魂如是回答。
他自問對巫融的實力有所評估。
幡內也有三尊一花道君神魂坐鎮。
其中一位還是羽人族的老祖羽人非赫,以及當年赫赫有名的歐陽求仙,俱是響當當的強者。
如果讓他們的真身出手,在全盛狀態下,該是能夠戰勝…
主魂微微搖頭。
這也不能夠準確的確定。
那冥族的兇閻得封影振侯,看模樣并不是新晉,而是趕在王城的這個日子,此人的實力或許是四位道君之中僅次于龍人族的人。
所修大道也是未知的。
萬一帝君再不讓巫融動手尊魂幡的手段,純靠個人實力的話…
青帝聽出涂山君話中的意思。
“敗了也是尋常。”
“后進末學,跨一大境,還是那般劃分在一步中的境界,敗了本就在情理之中。”
涂山君思慮良久,這才緩緩說道:“對他的打擊不小。”
青帝哈哈一笑,淡淡的說道:“原來,你也修到這一步了啊。”
“何也?”
“概因要維持自己的道,讓天下人相信自己的道,因此才要面子,哪怕損失的再多,那面子也得維持著不丟。”
“以前叫‘香火信力’,伐天之戰后,換了個新詞,名曰‘天下公信’。”
涂山君沉吟了片刻。
他可以不在意面子,不在意輿論,可是想要傳道天下光有暴力遠遠不夠,必須要有‘臉’。
因為看人先看臉。
一張臉的好壞直接就決定了一個人最開始的態度。
這個‘臉’就是面子,也就是修行界天下人的輿論。
暴發戶最是受人鄙夷。
何況天下公信直觀的關乎自身大道。
沒有天下人的認可,就算是修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那也只能做個逍遙快活的修士,無法踏入大神通之境。
涂山君敏銳的意識到,青帝并不是看重這一場不甚公平的決斗,而是借此告訴他,什么才是凝聚第五步的基礎。
也怪不得那些大勢力在一些問題的處理上看起來如此怪異,并不是他們行為古怪愚蠢,而是在不為人知的時候,他們這樣做成功了成百上千次,直到有一次失敗了,而這一次根本就是不該存在的異數。
當依照慣例不能成功的時候就得尋求改變。
變則通。
不變,總有一天會被天下淘汰。
“既然如此,更應該讓我出手助他,由我背書,他們自然不會再過問。”
在涂山君看來,旁人總是他們看做一個整體,不管讓誰出手都無妨,最好就是讓更強的人來,這樣才足夠保險。
青帝失笑,說道:“錯,大錯特錯!”
涂山君皺眉欲問。
青帝解釋道:“你若出手,成全了誰?”
“你便是威風了,旁人只會以為你這徒弟狐假虎威,沒有半點真本事,反而會讓更多人察覺到魂幡神異,介時必然會生奸計,害了他的性命。”
“你越是不出手,越是高高在上,他人就會愈發的敬畏。”
“至于你要在什么時刻出手,那一定是關鍵的時候。”
“現在不僅不是,反而抬舉了兇閻。”
涂山君沒想過這些事情。
他從不關心誰高誰低。
一路走來,只有四字統籌“知行合一”。
他只覺得只要實力足夠強大,世間的難題總會迎刃而解,沒解的事情要么是角度不對,要么就是實力還不夠強。
盡管如此,對自己好的人,他還是愿意心甘情愿的道謝:“多謝帝君。”
只是,他也不再是從前的莽撞惡鬼,如今的他將很多事情藏在心中。
他沒有問帝君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跟腳,也不曾問世間是否有仙,更沒有問出自己身上的神異。
有些事,放在心中比問出來更好。
而且,青帝就一定是好人嗎?
就算是一位好人。
他告訴自己這些事情,難道就沒有帶著一定目的。
涂山君不敢不這么想。
“不用謝我,若是有一天…”
青帝話說了一半還是沒有說下去。
笑了笑轉口道:“這生死天道你如果想接手就接手吧。陰天的魂魄越來越多,王城堆積的臃腫,我乏了,他們…也早厭了。”
這般在神木天宮之頂說話,那邊已經擺開陣勢于王城斗場列陣。
斗場用的是須彌芥子法。
東岳王移駕,百官自然隨行,更不用說那些前來受封的道君和圣人。
他們眼巴巴的看著,期望看到一場符合自己心意的斗法,若是巫融落敗,自然就會跳出來將冠命侯瓜分的只剩下一個頭銜。
踏空行的影振侯兇閻看向巫融,平靜地說道:“道友現在認輸我便收回所說,準許道友攜帶神兵戰我那冥族小輩,如何?”
巫融冷冷地瞥了一眼兇閻,淡淡地說道:“影振侯,你我的事情扯什么小輩,讓人笑話。”
兇閻大怒:“好,我就看看你這小子有什么本事!”
“大道!”
毫不遲疑。
捻決施法具現大道。
那是一朵盛開在千萬里冥河血海上的黑色蓮花,搖曳通天,將整個天地都鎮了下來。
他修行的大道也是最為純粹的‘力’。
力之大道講究的便是一力破萬法,最是攻伐無雙。
也怪不得兇閻在泰岳寶殿的時候放言他不是嚴老體衰的一花。
憑他的力之大道,以及做為出身陰天最頂尖的十大族之一的冥族人,他的實力就是在新晉道君之中也是強者。
所謂的天才,也不過是上一輩對還未成才者的以上看下的稱贊罷了,不足道也。
他早不是天才,而是實打實的第四步大能。
何為大能?
通天徹地!
“千冥萬力。”
黑色蓮花緩緩綻放在旋轉之中縮小落在他的手中。
兇閻一把攥住蓮花。
黑色的蓮花像是扎入虛空般開出閃爍的紅光,緊接著,一條丈許長的看起來瘦長的狼牙棒出現在兇閻的手中。
大道具現,神兵在手。
只需要一個彈指,他便可轟碎那小孩兒的頭顱。不過是既然公平切磋,他卻沒有貿然動手,而是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似乎是在說:‘來吧,捻決施法,拿出你最強的手段來,最好一擊定勝負。’
巫融全然不懼,他也正好是這樣的想法。
既然要立威就一定要徹底碾壓對方,來告訴王城眾人,他這侯爺或許名不副實,但是他手中勢力卻只強不弱。
深入袖袍取出一方三寸小幡。
搖一搖。
魂幡化作丈許長短。
魂幡一掃展開神兵真威,巫融正要開口…
忽然。
神色頓僵。
不自覺地探出神識。
‘我師父呢?’
‘我那么大的一個…,平日里只坐在道觀樹下研究東西的師父。’
‘我…’
挑戰一花道君的時候巫融信心滿滿,他甚至不需要師父出手,只要師尊坐鎮魂幡,以尊魂幡的神威,隨便借出一位道君神魂隨他斗法也能將局面拖住。
可是,等他神識一望,師父整個人都不見了。
‘幡即是魂,魂即是幡,師父不可能失蹤。’
“那就只有一個原因。”
‘被古帝請去。’
巫融穩定心神想明白其中關節。
能夠悄無聲息讓師父涂山君離開魂幡之人必然是大神通。
而能夠做到這一點的肯定就是古帝,雖說心中憂慮放下,可是這么關鍵的時刻,巫融還是頗為無奈。
這實在太湊巧。
湊巧也無妨,本也沒打算讓師尊出手。
這邊巫融的神色變化自然被兇閻捕捉到,還以為對方取出神兵之后心生懼意,不由地冷笑不語。
打腫臉充胖子沒有好下場。
縱然真有不世地戰力,今日也只有落敗一條路可以走。
然而和兇閻的冷笑不同,這些個觀戰修士中的鬼修神色劇變。
有的甚至直接站起身來倒退了數步,緊鎖眉頭,死死的盯著巫融手中的那桿神兵。
其中,出身大族的張紹淵早已厲色上涌,眉目猙獰,他只看到魂幡身后是無窮無盡猶如天淵的禁忌煞氣,只是逸散出的氣息就讓他心中的恐懼放大到了極點,忍不住的想要轉身逃離。
可是他不能逃。
他是鬼族的修士,出門外在就是鬼族的代表,他一旦逃了就會丟鬼族的臉面。
“該死。”
“該死…該死!”
張紹淵死死的盯著天上的巫融。
這該死都的魔頭到底煉化了多少神魂,方才煉制出這么一柄承載大道的鬼神魔兵。
連他這般大圣境修士在面對的時候都忍不住心中的懼意。
“宋愛卿,你說,他們誰會贏?”
鑾架之上的東岳王輕聲問道。
身著紫袍的宋姓修士行禮拱手說道:“微臣以為,若是全力出手的情況下冠命侯怕是只能夠抵擋十招。”
“張愛卿呢?”
“臣以為,二十招內定見勝負。”
“朕剛才聽到諸位愛卿下注,朕也下注一千兩地元靈脈,賭冠命侯…”
紫袍的宋姓修士小聲問:“輸?”
“贏!”
巫融揮動尊魂幡,丹田法力如奔流星河。
操控魂幡寶物本來就是他平日里戰斗的法門,現在更是嫻熟道:“既要一擊定勝負,道友莫怪我出手太重!”
“出!”
大道之君悍然走出。
真魔青天。
如同一只孤高的仙鶴的歐陽求仙捻出三萬神鋒凝聚成一柄天滅神劍。
揮動金爪,天滅法至。
神鋒裹挾真魔道法,自青冥撕開天地,斬向遠天手持神兵的兇閻。
“什么?!”
兇閻怎么都沒有想到那神兵之中竟有一尊道君神魂。
“不過是一尊道君神魂罷了。”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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