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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0、道劫

  低頭看去。

  神兵輪回鼓正于手中安然。

  鼓響。

  ‘崔見鹿’站定不動的身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頃刻間就變成了青面獠牙的惡鬼模樣。

  頂角刺向天空,赤發狂舞。

  獠牙傾吐,沙啞歸來,黑紅色的雙眸掠過,淡淡地說道:“剛才不甚公平。”

  “我手中沒有神兵吃了虧。

  “現在倒是差不多了!”

  眾修士悚然大驚。

  他們都以為獲勝地一定是崔見鹿。

  因為崔見鹿很出名。

  在修行界出名就意味著強大。

  其身具古仙樓的傳承,一身無止境底蘊,還有時間道體可以死中求活。

  這一戰如果是單挑,可能還有懸念存在。

  他們已經見過了器靈的恐怖,神通秘法以及未知的道體都足以力壓大宗圣主。

  可是神魂搏殺不一樣,識海說到底是崔見鹿的主場。

  沒有人覺得擁有古寶和底蘊的崔見鹿會輸!

  時間道體也不可能被人碾殺神魂。

  但是,走出識海的卻不是他們意料中的那個人。

  洞玄天的王玉維絲毫沒有為涂山君的獲勝而感到高興。

  他甚至覺得,自己剛才的嘆息是一種傻子才該有的舉動。

  眼前發生的一切詭異景象足以掃清心中任何的情緒,只剩下淡淡的,來自內心的畏懼。

  轉身撕開域壘遁入虛空,再無戰意。

  煉仙子本還憤懣被器靈燒去一臂,此刻玉足恍倒,退了兩步,銀牙緊咬沒敢上前。

  現在她也不期望討什么公道,少點存在感挺好。

  一瞬間。

  只剩下三人還未動。

  手托銅鼎的唐安皇反而上前一步:“道友,住手吧!”

  涂山君瞥了對方一眼,胸中怒火進一步點燃。

  若是要勸架那就從一開始就勸。

  現在勸架,讓他住手,本質上不過是偏向另一方罷了。若是唐安皇沒有下場,他還給與對方幾分薄面。

  現在則只有死與活可言。

  玄難頂古鐘合手說道:“阿彌陀佛,道友,苦海無涯,回頭是岸!莫要一錯再錯了。”

  鬼王涂山君眼中沒有絲毫的動搖。

  那張沒什么神情的清冷面容流露出幾分譏諷。

  剛才三人的神兵殺他的時候,可從沒聽說有什么錯。

  鼎砸碎了他的仙君體。

  鐘罩住他的三法身。

  劍撕開魔主的大半頭顱,順著下頜切了個平整。

  好疼啊。

  疼殺我也!

  這種疼誰能體會?!

  柳陽和眼中異色閃過,觀想法運轉掃去心中的疑色和淡淡懼意,持神兵斬劍指著鬼王,朗聲說道:“兩位道友,何必與他廢話,能殺他一次,便有第二次!”

  “崔見鹿托大不以本尊趕來,活該化身丟在這里。

  “倒是苦了我們。”

  “你該死!”

  暴怒自天之盡頭迸發而至。

  鬼王斜眸。

  正看到一只擎天的恐怖龍形大輪仿佛宇宙的光環,星河爆裂形成的霞光般飛速貼近。

  龍輪之威強到了極致。

  縱然是手持神兵輪回鼓的涂山君也只能感覺到危險。

  那是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警示。

  鬼王勃然大怒。

  道君出手又如何。

  仰天嘶吼。

  悍然出拳。

  吞魂煉魄問真仙!

  “殺!”

  沒有意外出現,龍形巨輪碾碎了一切。

  憑什么不死道體還是無上拳意,又或是虛幻大道降臨,在那輪下都像是泥菩薩,輕而易舉的就變成了塵埃。

  鬼王涂山君更是眼睜睜的看著這具身軀一步步的崩碎湮滅。

  “這就是…道君…”

  鬼王最后的念頭完全終止。

  轟隆!

  連虛空都被夷為平地。

  袁仝的出手徹底惹怒魏掠戈。

  “爾敢!”

  三花聚頂的大道之君仿佛禁忌復蘇。

  整個上方虛空被劃歸禁地,徹底隔絕陰陽。

  全力出手的魏掠戈靈機震開天地,為混沌重新開辟,轉手間搓出一片冰冷的無垠星空懸于域壘。

  看似只在神禁之地的上空,實際上卻像是遠隔無數的歲月,相似而不重疊,仿佛兩個時空發生的事情。

  道君大戰觸發。

  那些隱藏安靜的老怪一個個顯化出身形。

  目光聚集均是聚集。

  他們看的正是一處廟觀。

  盤坐廟觀仙境的壽何猛地睜開雙眼。

  就在剛才的瞬間,他感覺到氣血被切斷。

  意識到是涂山君出事匆忙起身,一把攥住魂幡,如星河奔涌的氣血傳遞給尊魂幡,呼喚道:“老神仙!”

  吧嗒。

  一只猩紅鬼眼自魂幡主桿睜開。

  成型道:“小心!”

  話音剛剛落下,整座大陣就已經布滿霜寒。

  涂山君早年精心布置的陣法如同腐朽的瓦片在霜雪下崩碎。

  壽何一把拔起尊魂幡,神胎與身軀在這一刻達到了統一,形神激發,血肉之軀霎那間遍布金色成為神體。

  擁有神體的壽何左手抓著魂幡穩住崩壞的大陣,右手操控天地,神禁之地地下的存在也在此刻借助壽何為錨點發出了斬滅一擊。

  “殺!”

  一擊。

  天穩地住。

  也就是這一擊的功夫,由煞氣凝聚身軀的涂山君走出尊魂幡。

  “快!”

  天君的聲音傳來。

  天君終究沒有食言。

  他確實出手了。

  能夠在這樣的狀態下出手,他確實已是盡力。

  壽何也非常不錯,臨危不亂,處理得當,為涂山君爭取到恢復身軀的機會。

  他接下來要做的…

  涂山君點住自己的額頭,飛出一只純白的血玉葫蘆。

  以手成刀,撕開了蟠桃下方的枝椏。

  伴隨著一聲輕響,神藥像是脫韁的野馬就要遁入虛空,可是涂山君又怎么給它飛走的機會,催動葫蘆將之吸納進去。

  封口。

  藏于體內天地。

  沒了蟠桃,桃樹依舊生輝,可惜遲暮的它再也無法生長出另一顆桃。

  許是因為它的年齡太大,也有可能是它并不是根源,因此并不具備再一次復生的機會,猶如殘秋的它沒有冷意,飛落的桃葉干燥而溫暖。

  轟隆。

  百丈神龕拔地而起。

  鎖鏈扎根。

  將古樹從地面生生拔起。

  沒了蟠桃的神樹恢復了自己原來的身形。

  這一動便是天崩地裂,諾大西山散落平坦,直到巨大神樹隱沒不見,神禁之地最后殘留的一絲對修士的壓制也消失無蹤。

  那些個被驚世一擊逼退的道君緩步上前。

  來人總共有四。

  其一就是渾身寒氣,連時空都好似能夠覆蓋一層薄薄冰霜的存在。

  被氣息包裹的他并沒有展露身形,而是看向天空,又望了望深遠的地面,這才說道:“交出蟠桃神藥,你可活,否則死。”

  來自魔淵的大魔君則頂著如發的長角冷笑道:“道友就算讓他交出來,他也不會交。”

  “不僅沒有交的意思,還要渡劫。

  “器靈渡劫?

  “有意思!”

  大魔君并未擅動。

  自從神禁之地最后一絲氣機破碎,古老的雷劫就在快速的匯聚,現在誰出手都會被雷劫盯上。

  他們本來就是壽命無多,身具天人五衰的存在,更容易引起老天爺的注意,稍不注意就會成為抗劫之人。

  “這寶物倒是極有意思。”

  另一位身披法袍同樣遮掩身形樣貌的修士開口。

  轉而笑著說道:“我等都在劫中,他若是有心放棄蟠桃還有渡過雷劫的機會。”

  “如果不放,雷劫之后就是無邊殺劫!”

  大道之君的恐嚇讓人不寒而栗。

  涂山君似乎又想起剛才被輕易擊殺的場景,仰頭看向天空。

  他感覺到了一股波動,在神禁之地上空的波動。

  應該是坐鎮此地的道門道君和古仙樓道君開戰了,不然不會讓這些腐朽老人輕而易舉的靠近此地。

  ‘什么同輩競爭?’

  涂山君冷笑一聲。

  在他們的掌控中便和和氣氣,不在掌控的時候下手一個比一個黑,一個比一個狠,連猶豫都沒有。

  涂山君倒是佩服這份果決。

  他早該明白,這本來就尋常,擁有實力的修士對一切道理都擁有著他們自己的解釋權。

  不死眼掠過那四位臨近卻沒有再出手的道君。

  涂山君清楚知道,他們在等待機會。

  現在不管誰先出手都會被雷劫波及鎖定,同時還會成為其他道友的活靶子,當然,他們更得防備天君的出手。

  因此得等,不管是雷劫之中,還是雷劫之后的破綻。

  涂山君毫無懼色,緩緩收回目光。

  呼吸間感受著上方恐怖匯聚。

  百萬里紫氣云涌匯聚。

  仿佛一下子將他拽入輝煌神境。

  老天爺的靈機已經牢牢鎖定了他。

  一口濁氣吐出。

  涂山君看向魂幡。

  ‘三道盡已極致,又增添兩位大圣神魂,抽走崔見鹿的輪回魂。’

  ‘憑幡內的十位圣人神魂組成的大陣和數千萬陰神,有神藥桃樹為主桿,無邊的煞氣供應,我底蘊已足,可在神禁之地鑄神兵!’

  “你要小心。”

  “雷劫中,我不便出手護持。”

  閻天君的傳音飛來。

  “無妨。”

  涂山君輕吐。

  回眸看向持幡的壽何。

  形神的壽何催發神體,宛如一位金甲戰神。

  靈機氣息還在持續攀升,像是堪破了真假玄關踏入大圣之境,與之一同而來的還有一雙金燦燦的雙眼和無比堅定的目光。

  壽何修行最短,卻是歷代最強。

  或許是自己終于否極泰來。

  涂山君一步踏空。

  眼前出現一道登天之梯臺。

  一步上前。

  法袍立化帝服。

  發冠成帝冕。

  再一步。

  拱手。

  拜臺。

  殺陣點將臺轟然簇成。

  登天的鬼王沉聲道:“破開此劫,我將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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