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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0、天意

  羅神通側目看向身后的三丈神藥。

  青桃神光高懸。

  聞聽此言的眾圣驚怒交加。

  神藥本就是大教的。

  不管是羅天封還是老天王,本質上都是屬于大教內斗。

  可是涂山君卻不一樣。

  哪怕他是神兵之靈,對于阿修羅族而言終究是一個外人。

  尤其這位器靈一看就不好惹。

  不軟弱也就罷了,還很像魔兵。

  一言不合便將幡主攥于手掌。

  也不知道是要以教主來威脅老祖,還是想要抽出教主神魂充盈魂幡。總而言之,這個器靈寶物和他們知道的器靈寶物很是不同。

  老天王會敗,老祖卻不會。

  圣人和道君是天壤之別。

  恰是知道這一點,羅蠻平趕忙起身,想要開口勸說涂山君不要再爭。

  倒不是因為神藥歸屬的問題,而是實力最純粹的差距。

  修行界極少出現越階戰斗。

  哪怕有也是同境界內的,比如前中后期有一些說法。

  面對道君,那可是第四步之于第三步,是生命本質的差別,根本就沒有贏下的可能性。

  既然老祖無意出手,不如就此作罷。

  否則一旦出手,就一定要分個高低,乃至于生死。

  涂山君當然明白道君的強大。

  正因如此,他才會在此刻開口。

  阿修羅族老祖陷入神藥大陣不知道多少年,一身實力絕不可能鼎盛,剛才又內部出手破陣,當再弱三分,以十方鬼王殺生陣并不是沒有戰勝的可能。

  羅天涯已料定器靈的話語將激怒老祖,老祖定會出手鎮壓。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器靈的末路。

  其他的圣人也是同樣想法,唯有魘藏看懂了涂山君。

  他感覺事情可能并沒有想象的這么樂觀。

  老天王身亡神魂飛入尊魂幡。

  按照他得到的情報。

  尊魂幡和器靈的表現還要更上一層樓。

  有老天王這位虛幻道花的半步道君,器靈如今到底是什么實力還未可知。

  但是,剛才的哪一方殺陣仙圖一定會增添一位強大至極的鬼王,以殺陣表現出的戰力,該是沒有任何圣人能抗住。

  圣人不行,道君呢?

  存疑。

  不真正的出手相搏,誰也不清楚。

  羅神通微微頷首:“可。”

  “什么?!”

  眾圣驚詫不已。

  甚至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然而他們失望了。

  羅神通確實沒有阻止涂山君收走神藥。

  仿佛神藥并不是什么天材地寶,而是路邊的不知名的野草。

  “這!”

  羅蠻平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他都開始懷疑那根本不是神藥,不然為什么老祖如此不以為意。

  他絲毫沒有懷疑老祖的實力。

  在他看來,哪怕涂山君再怎么強大,也不可能直面道君。

  羅神通說道:“神藥來自老株,匆忙砍下,以至于根系弱小不堪重負,無法種活,多年來,死氣自生,死生交織之下,早就不具備曾經的威能,現在的神藥只有諾大的名頭,以及不足一厘的效用。”

  “更不用說起死回生。”

  “那是完整成熟的神藥才有可能做到的事情。”

  羅神通看向了青年的羅天封。

  嘆息道:“當年為師觸動大陣,被大陣鎮壓,彌留之際留下消息以期大教修士踏入婆娑林再觸陣法,內外破陣。”

  “沒想到反而害了你的性命啊。”

  “我勸過神重,神藥的效用百不存一,服下神藥反而會被死氣侵蝕。”

  羅神通神色黯然。

  “以他的才情哪怕沒有神藥也有機會成道。”

  “他被神藥迷了眼。”

  “忘記一個修士最應該相信的,其實就是自己!”

  那位老伙計一定以為是他想要獨吞神藥,才有了后來的隔閡,乃至現在發生的一切。

  糾葛紛爭以神藥開始,又在神藥這里結束。

  羅天封愕然。

  原來自以為的天命眷顧其實是師父的求救訊號。

  他藏著掖著沒有理解,最終落得一個身死道消的結果。

  不甘心的他以殘魂重返大教,攪動風云,殺了很多人重塑血身。

  他將希望寄托在神藥上,為此他不惜高舉屠刀,借著這個事件清洗了與他不和的聲音,然后執掌魂幡來到禁地。

  黃雀在后主導了整個事件的老天王隨后而至。

  他早就有所預料,卻沒想到老天王來的這么快,只能殊死一搏。

  出乎意料的是涂山君沒有說大話。

  給他十位圣人,確實活煉圣王。

  本以為塵埃落定,沒想到觸動神藥又浮現出一座大陣,不等涂山君出手破陣,陣法從內部破開,失蹤已久的師父從陣中走出,告訴他,他爭的一切其實都背離初衷。

  那是一個求救的訊號。

  羅天封沉默了。

  當他知道那并不是命運眷顧的時候,他是否還能堅信自己是執掌命運的強者。

  還是說他會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在最初知道這是訊號的時候就出手將師父從陣法之中挖出。

  他會嗎?

  不會。

  羅天封清楚,就算自己最開始就知道這是師尊的訊號,他依然會選擇隱瞞消息,等待時機的成熟。

  如果能回到過去,他不會給老天王機會,而是會選擇立刻服用神藥,嘗試沖擊道君之境。

  這一點上,師尊了解他。

  或許這就是師尊沒有明言的原因。

  哪怕師父什么都說清楚,他也不會完全相信,只會覺得是師父不愿意他服用神藥。

  羅天封笑了起來。

  他竟和老天王做出一模一樣的抉擇。

  羅天封仰頭看向禁地的天空。

  神庭廢墟一片金澄,青光天如無垠的毛玻璃。

  青年面容露出一雙憔悴疲倦的雙眼,閃過了迷惘又恐懼卻又很是虔誠的神色。

  “我常說,當直面命運的時候,怯懦者畏懼,搖擺不定者遲疑,唯強者執掌!”

  說著,羅天封伸出手掌,凌空一攥,他攥住了一桿黑煞仙金鑄造的長桿,長桿的盡頭是一面大幡。

  尊魂幡!

  “命在手中。”

  羅天封沉吟:“命運一直都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只不過,不同的性格會造就不一樣的命運,有些苦難不是紅塵大世帶給我的,也不是老天爺強加給我的,而是我自己做出抉擇的反噬。”

  “禍福無門,惟人自召。”

  “天意啊!”

  “我不怪天意,可是這天意為何…鋒利如刀,割的人…生疼!”

  天意讓一個大教之主茫然無措的消失了。

  從那天之后再也沒有見過羅天封。

  青年說自己叫羅鞅伍。

  是羅天封的兒子。

  涂山君慢慢的放開了手。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那顆三丈高的青桃樹,沒有遲疑的向前走去。

  就像是沒有聽到羅神通說的神藥生出死氣,也不問這百不存一的藥效是否還能有用的繼續向前走去。

  “小友不信?”羅神通問道。

  莫非這器靈也有步那位老伙計的后塵。

  羅神通不是為了騙取神藥才如此說,這就是實情,他只是講出了真實的情況而已。

  “我學過靈植道典。”

  “在掘開根系的那一刻,神藥的情況我已經看出個七七八八。”

  “那為何?”

  如果說涂山君不相信他說的,羅神通反而不會如此的驚訝。

  明明涂山君是相信的,怎么依然還如此的堅定。

  他的堅定和一般的修士很不同,根本沒有把神藥看做是一個道行突破的契機。

  很多修士把道行的高低看的比生死還要重要。

  哪怕是死也有前進一境。

  那是對大道的渴望。

  他眼中的絕不是對境界高低的期盼。

  “剔除死氣,煉成大丹,足矣!”

  涂山君平靜的說道,同時目光看向了阿修羅族的老祖。

  他不會相信旁人說的,尤其是這種老怪物,哪怕是一個真仙出現在面前,告訴他只要放棄神藥就能成仙,他同樣不會相信。

  羅神通沒有再說什么。

  涂山君走近神藥,以神兵天擊將百里大地翹起,施以陣法,收入體內誕生的大界。

  直到神藥徹底被收走,涂山君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這已經是他能力范圍內找到的最好神材了。

  能成自然皆大歡喜。

  若不能成丹,也不用太過遺憾。

  總歸在和閻浮道君的斗法中,不能純粹靠一顆神藥大丹來起死回生。

  如果實在事不可為,就將隕炎道兄的神魂收入幡中以待天時,絕不將神魂拱手相讓。永不超生,總比魂飛魄散徹底消失的好。

  自從在星羅太乙宗收走徒弟周行烈的神魂之后,涂山君對收取親近之人的神魂已不再那么排斥。

  真要是到了無法挽回的絕境,收入魂幡確實是一個很好的辦法。

  隨著他對轉世的了解,更覺得轉世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好。

  就像師兄當年說的那樣,總要給親近的人尋一個后路。陰間陽世沒有凈土,與其蹉跎于紅塵濁世,不如舉一切力量覓一線生機。

  當然,這并不是最好的。

  涂山君是在修為道行漸漸增長,自身能夠成為一顆遮風避雨的大樹,才在觀念上有所改變。

  如果他一直弱小,也不會覺得自己的路是對的。

  最好還是他回去東荒,找出閻浮的另外兩處后手,以此扼殺閻浮道君的長生路,從而使隕炎道兄反客為主。

  對方有著如此明顯弱點,涂山君才不會選擇莽撞的硬拼。

  “小友。”

  “神藥你已取走,還請將我教神兵留下吧。”

  涂山君的神色一滯。

  祝高考學子一切順利,考的全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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