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對我有再造之恩,說是再生父母也不為過。”
“我蒙植就是再見利忘義,也不敢欺師滅祖啊。”
“師父明鑒,我根本就沒有想要將您老留在玉家的想法。”
“我現在已經獲得了足夠成圣的天材地寶,只要師父您全力支持我成圣,成就圣人的那一刻,我便帶著尊魂幡遠走其他大境。”
“我聽您的話,離開玉家。”
涂山君說道:“如果尊魂幡成就圣兵,你卻不賣給玉家的話,違背誓言的你就不只是身死道消那么簡單了。”
蒙植信誓旦旦的說道:“這本就是弟子應該做的事。”
“那時候,就是身死道消,不過是報師父的恩罷了。”
“師父如果不信。”
“為證清白,我愿意現在就帶著尊魂幡前往師尊所在,吸收虎冢煞氣開啟圣劫。”
“還請師尊讓我拿起魂幡,給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涂山君看著跪在面前的蒙植,眼中閃過奇異神色。
他其實并不希望弟子犧牲自己的性命。
但是,在這一刻他多么希望蒙植說的是真的。
真真假假。
假假真真。
到底,嘴里的哪一句才是實話。
到底,哪一個,才是最真實的想法。
涂山君嘆了一口氣。
不教而誅,則刑繁而邪不勝;教而不誅,則奸民不懲。
對待門人弟子亦然。
“好。”
“我就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揮動蒼白的手掌,一桿三尺小幡出現在赤發修士的手中。
在法力的加持下,三尺小幡頓時化作丈許,黑金主桿涌動著熔巖血線,遠端的骷髏惡鬼咬住了青黑色的巨大幡布,兩只鬼爪抓著副幡。
出現在眼前的,赫然是極品道兵。
蒙植眼中閃過光亮。
仰頭。
迫不及待的去接。
雙手握住魂幡的蒙植大喜,剛想要拿走魂幡,卻發現那蒼白手掌依舊緊緊的握住魂幡沒有松開。
蒙植不由得昂首看向了蒼白手掌的主人,正看到神色凝重的涂山君那黑紅色的雙眸正盯著他。
盯的他心中發毛。
“師尊…”
“那真的是你真正的想法嗎?”
涂山君再一次詢問。
蒙植毫不遲疑道:“是。”
那確實是他的想法,他沒有欺騙師尊涂山君,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交出魂幡。
也許曾經有過,當他在得知魂幡能夠進階后,他就徹底悟了,這樣的通天之寶,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你不會將尊魂幡賣給玉家。”
“不會!”
“你只是想利用玉家成圣,從而讓你擁有更多自保的能力。”
“沒錯!”
“你會出手助魂幡成就圣兵。”
“是的。”
蒙植點頭答應,他確實會幫助魂幡成為圣兵,不過那要在自己的修為足夠高之后。
他成就圣人也不夠保險,至少也要達到道君,然后將進階的魂幡還給玉家,自己再重新從玉家‘借’出來。
黑紅色的雙眸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
也松開了手。
他人可能沒有看出蒙植真正的企圖,涂山君卻已經明白,蒙植想要做的是在兩方中得利,然后再用高過他的修為獲得絕對的主導。
因為這個徒弟為了自己,能犧牲的東西太多了。
蒙植所做的一切也絕不會讓他人得到什么利益,所有的利益都要他一人通吃。
這才是蒙植。
膽子大。
也確實什么都豁的出去。
為了能夠達成目的不擇手段,更不懼任何犧牲,哪怕是自己的性命也無所謂。
這一切都要為了他自己,而不是為了別人。不是為了涂山君這個師父,更不是為了玉家這樣一個跳板。
“師父不信?”
蒙植神情嚴肅。
緩緩起身,說道:“如果師尊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前往虎冢幫助師尊開啟圣劫。”
“幫我?”
“我看是要鎮壓我吧。”
涂山君冷冷的說道。
蒙植想要現在想拿著尊魂幡去虎冢,不正是覺得以自己現在的手段,已經足夠限制住涂山君。
或者說,在涂山君完全認清一切之前,率先出手鎮壓存在于虎冢的尊魂幡器靈本體。
眼看自己的計策被戳破,蒙植索性也不再偽裝,笑了起來:“尊魂幡在師父的手中,我尚且畏懼三分,害怕師父隨時利用尊魂幡開啟圣劫,將我也卷入其中,到時候以我的實力和師尊您對我的敵意,我必然會死在劫難里。”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
“尊魂幡已經落入我的手中。”
“沒有魂幡,師尊您就是脫離虎冢,也無法引動浩蕩煞氣灌注魂幡,又怎么開啟圣劫?”蒙植站起身來,拍了拍膝蓋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塵土。
淡淡地說道:“本來打算進階圣人之后再行方便,現在的修為實在不夠保險。”
“不過既然師尊已經看破了我的計劃,我也就沒有什么好隱藏的。”
蒙植笑呵呵的開口,他微笑著看向對岸的涂山君,他已經預料到暴跳如雷的師尊,那張英俊的面容一定已經扭曲了起來。
然而等他看過來卻失望了。
站在桌案一旁的涂山君從始至終都十分平靜。
面容平靜,神色亦安然,就連雙眸也沒有半點異動,沉靜的就像是一方深不可測的寒潭。
此刻,天上倒影在寒潭上的黑紅色星辰正注視著他。
蒙植心中陡然一驚。
后退兩步。
怎么在聽到這樣的消息后涂山君還能如此坦然,沒有半點驚慌失措的模樣,甚至就連神色都不見半點動搖,除非…他手中的尊魂幡是假的。
唯有此法能夠破開現在這種寶物落入他人之手的困境。
想到這里,蒙植猛然驚醒的看向手中魂幡。
他已回到火脈地宮,魂幡也不出意外的出現在他的手中,隨著神識探入其中,眼前場景讓他大驚。
他手中的魂幡。
是真的。
蒙植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他以為涂山君還在佯裝著鎮定。
既然尊魂幡已經落入他的手中,那么師尊涂山君最后能威脅他,使得他們兩人玉石俱焚的底牌也就再也不可能使用了。
看向面前披著師尊外皮,實際上內里是龍君的陰神,蒙植冷笑一聲。
說道:“師尊,您老并不是什么從底層走上來的大修士,您老就是天生的神圣,因為只有天生的神圣才會如此天真。”
涂山君看著依舊使用入夢術牽引魂幡的蒙植,知道蒙植不想在玉家暴露魂幡的秘密。
尋常的傳音根本不能瞞過圣人,也就只有此法才行。
他眼中的冷意愈發的鼎盛,面容冷峻。
良久。
冷冷的問道:“為什么要這樣做,就算魂幡的圣劫到來,你也不見得會死。”
“哪怕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無生,你既然身為尊魂幡之主,難道就一點都不愿意承擔屬于自己的責任嗎?”
蒙植忽然笑了,說道:“我的責任?”
“什么責任?”
“死也要幫助您老進階的責任?”
“是。”
“沒有你我無法獲得道體的機緣,也就無從談起逆天改命,沒有陰魂丹,我的修為也不可能增長的這么快,沒有魂幡,我可能已經死在海鯨幫,就算僥幸不死,也絕不會如此順利的獲得玉家青睞。”
“但這些不都是您老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而別有用心的幫助嗎。”
“本來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說是我的責任。”
“現在我有更好的辦法避免自己的死亡。”
“最多不過是讓您老不能進階,至少現在不能進階而已,不如您老就好人做到底,再幫徒弟一回。”
“我成圣后,自會好好的孝敬您老人家。”
蒙植起身走出了火脈地宮,毫不遲疑的化作了遁光向著遠天而去。
他必須要趕去虎冢,趁著現在師尊自顧不暇他好出手,不然等師父的本尊脫困,他或許就要經歷一場九死一生的惡戰。
他以為涂山君會阻止他。
就算沒有本尊器靈,幡中依舊擁有太多強者。
只要有一個人出手就會讓他陷入麻煩之中。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就連披著師尊外皮的老龍也返回了魂幡。
“你要弒師嗎?”
“不。”
“我只是害怕罷了。”
“我害怕您的本尊太過強大。”
“所以,您老就永遠的停留在化神巔峰就好了。”蒙植攥緊了尊魂幡,嚴陣以待,他確實畏懼師尊會在什么時候悍然出手。
他知道魂幡的主魂能夠反噬,所以他現在必須要先去處理掉師尊的本體器靈。
這么多年他可不僅僅是增長修為,也搜羅許多針對涂山君的寶物和陣法。
雖說現在有點早,他的修為還是不夠強。
但現在也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你要斷我的仙路?”
“您老只是一個器物的靈,擁有悠久的壽命,慢一點走,甚至是停下來不走,都沒有什么不妥,不是嗎?”
少頃。
蒙植已經抵達了曾經自己修行的地方。
此處的大陣在他看來已經不是那么的巧妙。
隨意一揮。
大陣當即破碎。
顯露出了內里的宮殿群。
“法眼。”
“開!”
搜尋虎冢的蒙植皺起眉頭,疑惑道:“怎么回事兒?”
他竟然根本就沒有找到虎冢的蹤跡。
連虎冢的蹤跡都沒有,更何談涂山君的本尊。
一道虛影出現在蒙植的身旁。
“蒙植,你還記得當年我收你為徒的時候,說過的話嗎。”
“什么?”
“從今往后,不許拿我教給你的…”
蒙植悚然一驚。
緊接著放松下來道:“你早就知道我會來?”
“你遷走了虎冢和自己的本尊?”
“不可能。”
“沒有法力你做不到這些事。”
“我能感受到自身法力的消耗,從沒有那么大過。”
涂山君道:“逆徒!”
“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
“你知錯嗎!”
“我沒錯我為什么要悟。”
“就算要悟,我也是要悟道成圣。”
“圣?”
“圣是頂天立地的人。”
“你是嗎。”
“我已給過你無數次的機會。”
“既然你執意如此,那也就休怪為師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