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猶如一道白練在眼中綻放。
蒙植猛的睜開雙眼。
神識鋪開,氣息蒸騰。
他發現自己已經重新回到了殿內。
四周是篆刻著符箓的高大石柱。
陣法壓下洶涌的靈氣。
蒙植并沒有吸收靈氣,反而驟緊眉頭。
回憶著剛才在通天塔內的遭遇的怪異事情。
蒙植一直以為通天塔是一方由狐爺塑造出的幻境,專門用來鍛煉他的神識和觀想法。
然而,在聽到神秘人的話之后,通天塔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上當?”
“上什么當?”
“是關于后天道體,還是其他的事情?”
蒙植沉思良久,眉頭不僅沒有舒展,反而愈發緊鎖。
如果想知道到底是因為什么,直截了當的詢問當事人是最好的。只不過,一旦開口,說不定反而會徹底戳破什么,讓他陷入更加被動的局面。
就算親近之人都要有各自的分寸感,何況是現在這樣他以學徒的身份求教,想要得到老前輩的傳承而踏上更高的層次。
他們的身份本來就不在同一個層次上。
是他需要傳承。
需要資源。
因此才有這一場試煉。
如果他開口詢問,不僅是質疑,也是無禮。
話是這么說不假,然而事關身家性命,不能不慎重。
蒙植定心凝神,鯨吸吐納,方才讓翻涌的心緒漸漸平復下來。
大周天運行之后,觀想法坐鎮識海,蒙植緊鎖的眉頭緩緩撫平,臉上的神色也從容了許多。他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這都是他自己選擇的路,哪怕是刀山火海該闖也要闖了。
不然如何?
難道一輩子停留在金丹境界,數百年后做一捧黃土嗎。
他不甘心如此。
“心神不定?”
蒼發老人坐在槐樹下瞥了一眼正在行法的年輕人。
“許是在通天塔中被劍光所傷。”蒙植回憶起那時候面對的青衫劍客。
面容頓時浮現驚詫。
他確實沒想到還有那樣的人,一劍祭出,逐星追日,斬落時,江河都好像被那飄渺的劍光斬斷了。
而那樣的劍客,竟只是筑基氣息。
于是他笑著說道:“幻境中的那些修士,都是狐老您的神識分化吧,怪不得如此厲害。”
說到這里,蒙植眼底閃過一絲期待神色。
他似乎在等待老人說出有關于幻境的事情。
老人只是平靜道:“此人原是小荒域的青云觀弟子,被魔修煉化,后落入老夫手中。也是個好苗子啊。”
說著彈指掐決。
蒙植恍惚間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通天塔。
通天塔內根本不知道具體時間的流逝,上一回明明在山丘決戰至黃昏,外頭反而像是過了一瞬間,這讓他不由得感嘆狐爺手段之厲害。
讓他憑空多出修行時間。
踏上山丘的蒙植沉思:“原是…后來落入…”
“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我見到的這些不管是修士,還是妖魔鬼怪,曾經都是活生生的生靈?”
蒙植悚然一驚。
“你…猜測…”
威嚴而飄渺的聲音自遠方傳來,又好像是在耳邊輕聲呢喃。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聽起來很是失幀,一句話都要連猜帶蒙。
“莫驚…慌,你的神識太弱…登上…高…速來”
那道聲音越來越弱,化作了風息在耳邊消失不見。
蒙植拼湊著其中的訊息。
他覺得應該是自己距離對方太遠了,以至于根本就聽不清楚。
隨后抬頭望向上方。
如果說通天塔越是高層的修士實力越強大,那么能夠在狐爺都不曾發現的情況下傳音給他的人,其實力定然深不可測。
如果對方也和那青衫劍客一樣,曾經是外界生靈,后陷入通天塔之中,應該還在高塔之上。
“兩年多。”
蒙植在心中嘀咕。
他沒有多少時間。
兩年之后圣殿降臨,他就要進入其中煉化虎魔圣心魄。
狐爺只讓他錘煉神識,提高修為,其他的事情都不曾囑咐。
也許不管是有關通天塔的秘密,還是虎魔圣心魄的問題,都能在那道飄渺的聲音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相比于狐爺地位的超然,那人在這種情況下傳音給他肯定是想讓他做些什么的。
這樣,他能站在較為平等的地位上與之對話。
“登高!”
蒙植仰頭看向通天塔上方高層。
目光堅定。
長橋盡頭。
舞榭高臺前,身著法袍的中年人嘴角微動,神色依舊平靜的注視著面前的靜湖,唯有魚漂處泛起了淡淡的漣漪。
垂云就像是一個泥塑石刻的雕塑,一動不動。
他還需要等待,等待一個機會。
垂云尊者眼簾低垂。
感嘆著無岸歸墟的恐怖。
憑他亞圣境界,根本無法從內部打開歸墟之境。
涂山君這老賊又十分謹慎,根本不以歸墟境收取第二位化神尊者。
當日如果法惠的陽神踏入這里,他有信心合兩人之力從內破開,讓他希望落空的是,主魂寧愿放走一位天驕,也不愿意給他機會。
其實垂云不知,并不是主魂謹慎,而是因為法惠與主魂的修為相仿,一旦落入歸墟境,就會被吸入魂幡之中。
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兩人聯手的機會。
沒有收取法惠的陽神,純粹是不想暴露自身能夠提升修為的強大能力。
山谷大殿的不遠處有一顆巨大的歪脖樹,主魂正坐在樹下,端起了面前的茶碗,目光掠過手中的書卷。
依舊是圣主傳。
不過這并不是古城的古渾圣主,而是西北魔宗的一位圣主。據說此人的傳人出現在古城過。
前幾年還鬧的沸沸揚揚的。如果他沒有記錯的,那個人應該是叫“鏡”。
鏡司魔子。
西北掩天魔宗,暗渡圣主的真傳弟子。
“此人曾在古城出現,莫不是也有道體訊息?”
持經卷的主魂將這個人也算在了棋盤上。
橫擺在矮桌上的棋盤正放置著十幾枚玉質的旗子,不分黑白,唯有淡淡的流光在上方流動,書寫著不同文字。
仔細看去,不是人名就是道號。
每一個都大有來歷。
不是大宗天驕,就是世家大族的麒麟子。
再不濟也是盛名已久的青年才俊。
主魂將手中的玉質棋子掂了掂:“也只是有可能來,有些人天生具備道體,還有些深得期望,怎么可能來此地冒險。”
“煉化圣物的路…九死一生啊。”
人擇道體,道體擇人。
光有強大的實力也不成,還需要一定的運氣。
反正這樁機緣,不會有圣主趕來。
第三步的修士自個兒的肉身已經是較為完美的存在,兼容其他反而會拖累自己。
說起來,最有可塑性的就是第一步的修士。
蒙植的運氣說好也好,說差也差。
如果他的修為太低或是太高,主魂都不會給他指引這條路。
“希望能趕得上。”
主魂輕聲呢喃。
蒙植聽不到主魂說的話,他只顧著登臨更高層的通天塔。
懷揣著對通天塔真相的渴望,和對自身性命的珍惜,蒙植以一種瘋狂的姿態沖擊守關修士,近乎忘我的修行和錘煉,讓他迅速登上第三十一層。
“不夠。”
“還不夠!”
三十一。
攻克。
三十二、
三十三、
三十九 四十!
站在第四十層。
蒙植摸了摸消瘦的下巴,銳利的雙眸盯著遠處走來的人影。
那是個看不清面容的修士。
元嬰之境。
反觀蒙植自己,則只有金丹后期。
金丹后期在小地方確實可以稱王稱霸,但是在古城,一棍在打下去,能打到好幾個大真人。
那人輕聲開口道:“你終于來了!”
蒙植瞳孔微縮:“是你?”
“是,也不是。”
元嬰之境界的修士漸漸有了容貌。
“我只是借用了這具身軀與你對話。”
“您的本尊在哪里?”
人影緩緩的抬頭。
蒙植也看去。
“更高層?”
人影搖頭道:“天之盡頭。”
“前輩是何意思?”
“自救,也是為了救你。”
“救我?”
蒙植疑惑道。
“不錯。”
“這通天塔中就像是一座大牢,關押著一只只活生生的靈魂。”
“我也不例外。”
“狐爺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培養你,不過是為了吞魂煉魄,增長自身修為罷了。你難道還看不出來,那是一個純粹的魔頭嗎。”
蒙植沉默不語,問道:“我該怎么辦?”
人影說道:“只要你能找到機會,將我放出。”
“到時候,魔頭定然自顧不暇,你也就能活下去了。”
“如何救出前輩?”
人影繼續說道:“這個世界是一體兩面的。”
“你只需要在煉化圣物的時候,接引圣物進入通天塔,老魔絕對不會想到,你會在那樣關鍵的時刻這樣做。”
“到時候平衡被打破,我就能走出這里!”
蒙植沒有貿然答應,而是拱手說道:“小子聽說過那么一個故事。”
“正要請教前輩。”
“說。”
“傳說,有一千二百位正道大能追殺魔頭至墜天淵。”
“為何不能是一千二百位魔頭,追殺一正道魁首。”
人影沒有急著回答。
這小子好像并沒有想象中的憨厚好騙。
旋即干笑一聲說道:“老夫自不會詡以正義,而是救命自保罷了。”
“信不信,在你。”
“啪啪啪。”
巴掌聲響起。
一道空靈中帶著幾分嘶啞的聲音響徹。
“老家伙,死了都陰魂不散。”
“東海君想破腦袋也沒找到門路,你卻短短數十年洞悉。”
“竟然還能夠利用自身功法與鯤鵬元嬰相振。”
“厲害!”
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