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秘密都快成了套在他身上的白紙。
只要有一個小小的火星,就會燃燒成熊熊烈火。
就算現在垂云不說,日后也有白云、黑云…。
涂山君早就做好了準備。
不過如果能讓他繼續活著,倒也不失為拖延。
“就算我不殺你,其實也無用。”
“現在,我會請你好好活著。”
涂山君淡淡地說道。
他還可以像囚禁東海君一樣,讓垂云尊者進入魂幡歸墟。
料想一個將死之人,也沒辦法先起波浪。
垂云尊者突然笑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笑自己活了下來,還是笑涂山君天真。
他撕開胸前的鐵甲。
那里隱隱出現了一道金色的氣。
劍氣。
而這道劍氣在顯露的時候就再次割開垂云的胸口。
鮮血順著傷口流淌下來。
垂云的臉上也帶著難以置信。
他沒想到圣品丹藥也不行。
他以為自己能活。
“沒用的,那個人太厲害了,就算是圣品丹藥竟也沒有完全恢復我的傷勢。”
其實圣品丹藥已經將傷勢壓下,并且能夠慢慢的消除。
只可惜垂云執意要以重傷的身軀等待涂山君趕來。
如果他早早的服用丹藥。
早早的煉化丹藥。
自然不會受現在傷勢的反噬。
不過,如果他的狀態萬全,尊魂幡的主魂也不一定會來。
也是涂山君太強。
垂云低估了主魂的厲害。
以為靠著圣品丹藥,加之自身恢復并且更進一步的修為能夠速戰速決,之后再慢慢調理不曾處理好的暗疾就是。
這都已是后話。
多說無益。
垂云尊者神情落寞。
他這一輩子,繼承宗門的遺愿,奮發圖強,合縱連橫,清除內外,掃平四海。
以自身天賦才情成為老祖,并且晉中期尊者,成為星羅海最強的修士,并且一統分裂的兩宗,將之化作曾經的鯤鵬宗,使之翱翔。
卻最終不敵大宗道子。
垂云只覺得一股無力感襲擊了自己。
他努力的修行,拼命的悟道,卻好像和他們隔著一堵墻。
他想拆開這堵墻,想走的更遠。
卻不知如何改變。
垂云仰頭,看向涂山君。
現在,他終于有些釋懷了。
倒不是釋懷自己和大宗道子間有這么大的差距,而是對自己追尋機緣而不得感到釋懷。
他沒有抓住機會,這才錯過機緣。
有時候機緣一旦錯過,就再也不會尋到,所以在機會出現的時候,一定要抓住,傾盡全力的抓住。
涂山君看著那道劍傷,對太華的忌憚又多了一層。
也讓他明白,為何太華能夠以‘太’字開頭的道號命名。
此人的強大,不只是第一眼看到的那么簡單。最重要的是,這個人好像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心思不能說深沉,只是旁人不好猜測和看出。
涂山君不想多言。
他沒有嘲諷他人的習慣。
不敢對方是什么樣的敗者,都讓他覺得譏諷是無趣的。
他要做也很簡單。
涂山君掣出尊魂幡,說道:“道友,請入幡吧。”
“好。”
垂云低吼一聲:“我就在尊魂幡里看著你,看你能走多遠!”
就在涂山君即將搖動尊魂幡的時候。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
“道友還請手下留情。”
聲音抵達的同時,一位身著青灰色法袍的中年消瘦人影出現在不遠處。
那人容貌周正,濃眉大眼,只可惜過于干瘦,因此有些不太協調。
說話的時候,正拱手施禮。
繼續說道:“不管道友和鯤鵬宗有怎樣的仇怨嗎,還請看在我閭皇宗的面子上,不要拿人性命。”
涂山君皺起了眉頭:“你是何人。”
“在下閭皇宗長老,陳慕遜。”
他剛來的時候兩人正在交戰,為免波及自身所以他沒選在那個時間出手,再就是錦上添花哪里有雪中送炭收獲高。
他覺得一個化神中期,怎么說也不該是垂云的對手。
不想,局勢轉瞬逆轉。
垂云這么快就落敗了。
眼看就要被殺,他必須出手了。
陳慕遜施禮之后才開始打量此人。
相貌堂堂,青面獠牙。
朱紅赤發,角如羅剎。
心中暗驚道:“好一頭大鬼!”
這倒不是貶義詞,而是發自內心的贊美。
因為閭皇宗本身根基之中就帶著濃郁的巫法。
這樣的巫法使得他們出手行法的時候多有陰森森、霧蒙蒙的感覺。而且,閭皇宗善使猖兵鬼將,每一個門人基本都有圈養孤魂野鬼做自己的護法。
也不僅是鬼魂,還有一些妖精魔怪。
多被許多正道不喜。
雖是不喜,實際他們也不會多說什么,畢竟閭皇宗本身的功法并不是邪魔外道,相反還是十分中正平和的正道功法。
所以,
在看到涂山君的那一刻,陳慕遜就在感嘆。
這一頭兇猛大鬼也不知道修行了多少歲月,這才擁有這么厲害的道行,如果成為他的護法就好了。
正是懷揣著這樣想法,他完全沒有倨傲的神情,反而將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
主魂再次皺眉。
這人將他這樣打量,莫不是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想到這里,盤算起虛影剩余的法力。
應該不足以讓他再戰勝這位后期尊者。
說是這么說,垂云尊者卻一定要收入幡中。
垂云一直捏著這條秘密,用之做要挾,偏偏涂山君又不是一個受要挾的人。
收走垂云,也算為宗門盡最后一力。
他不僅要用尊魂幡收走垂云,還得高調的收。
恰好閭皇宗的修士來了。
“我無意與閭皇宗為敵。”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眼見主魂這么說。
陳慕遜一時間不知如何反駁。
他是來救火的,并不了解其中的內情,于是就將目光轉到了被抓住的垂云臉上,雙目之中流露出期盼的神色,似乎希望垂云幫忙便捷上幾句。
哪怕是瞎話,倒也好以后再圓。
當務之急是先把人救下來。
誰料到。
垂云不僅沒有給他任何的提示,反而認命般的閉上了眼睛。
陳慕遜一下子呆愣當場。
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卻又不知如何吐出。
只能扯上一個尷尬的笑容,說道:“其中定然有誤會。”
“垂云道友,倒是說句話啊?”
垂云頹廢似的說道:“成王敗寇沒什么好說。”
陳慕遜臉上尷尬的笑容都掛不住了,一下子耷拉下面容,并且眼角隨之跳動起來,心中早已破口大罵:‘成王敗寇,你他娘的成王敗寇別讓我來救火啊,現在不是把我架在冰面上了嗎,我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垂云倒是沒想著求援閭皇宗,是手下長老自作主張。
現在閭皇宗的修士當面,垂云反而沉吟了起來。
沒了圣品丹藥他活不了多長時間,一旦指出眼前的主魂法力不足,并且還是器靈,怕是此人會即刻出手。
等此人得手,為防止消息泄露也會將他殺死。
現在死和等一會兒死,區別確實不小,晚死就意味著機會。
然而,他不是主魂的對手。
等陳慕遜掌握尊魂幡,他肯定還是會死在這里。
陳慕遜是閭皇宗修士,尊魂幡落入閭皇宗之手,不說會不會給閭皇宗帶來滅頂之災,至少主魂會安穩許多年,這并不是垂云想看到的。
三方頓時形成了很微妙的局勢。
涂山君在陳慕遜思慮的同時搖動尊魂幡。
無岸歸墟施展。
他手中提著的垂云尊者頓時消失不見。
“你…”
陳慕遜勃然大怒:“道友莫不是太不將我閭皇宗放在眼里了。”
“垂云道友是我閭皇宗客卿,縱然有錯,也該我宗懲處,輪不到道友擅用私刑,今日道友若是不給我一個交待,別怪我陳慕遜不客氣!”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若是閭皇宗覺得自己的宗法能大過天理,盡管出手。”
涂山君淡淡地說道。
說著周身靈機氣息宛如深淵般展開。
陳慕遜眉頭緊鎖。
他是見過此人出手的。盡管只有化神中期,卻連垂云都成了他的手下敗將,甚至被斬身亡。
垂云尊者的名號還是很響亮的。
當年的星羅海第一人。
如果讓他與此人斗法的話,就算能占據上風,估計也沒有機會贏下。
要是錯估此人實力,也成為刀下亡魂就得不償失了。
想到這里,陳慕遜懊惱自己宗門怎么就遣自己一個人來,如果再多一位師兄或是師弟,他倒是能出手一探。
陳慕遜的態度一變,拱手問道:“不知道友師承何派?”
“無門無派,野狐禪罷了。”
聽到這,陳慕遜目光一亮,說道:“道友這樣的能人異士正是我宗渴求,既然道友也沒有個落腳的地方,不如入我宗門成為客卿長老。”
看到主魂投來的目光。
陳慕遜擺手說道:“我跟垂云尊者沒那么熟悉,我宗也絕不會因為垂云尊者的事情給道友不好的待遇。”
涂山君搖頭道:“我自由慣了。”
“既然道友并不打算出手,那他們…”
說著,涂山君的目光掠向山門內的眾多鯤鵬宗修士。
“這…”
“道友,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陳慕遜沉聲說道。
“我不懂這些。”
涂山君再一次搖頭。
“前輩且慢動手。”
飛身趕來的修士行禮之后,看向涂山君說道:“前輩可還認得我。”
“你是?”
“鯤云宗,李天水,我們在東海城見過,當年…。”
“廢話少說。”
“前輩所持令牌就是在下交出。”
“是你。”
涂山君詫異道。
“正是。”
“對于鯤鵬宗的修士,我早有安排,還請前輩看在虞宗主的面子上,能夠…”
“是他。”
涂山君恍然。
“是。”
陳慕遜早看傻眼了。
他至今沒有理解,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后事他會安排?”
“是。”
“我明白了。”
涂山君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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