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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1、故人

  涂山君看著侃侃而談的老者,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他實在不善言辭。

  但是,他就像是一堵沉默的墻壁。

  一步不讓!

  老者笑著說道:“道友既覺得老夫所言有理,便讓開吧。”

  高大的黑紅法袍修士搖了搖頭。

  “我管不了天下人,我也沒有那般理想,我只想成仙。你們搶她就是在搶我的仙路。”

  “我不能讓。”

  老者的目光漸漸陰冷,他冷笑一聲道:“你看,你也覬覦成仙的秘密,又何必將自己包裝成什么高尚之人,其實你與我們并沒有差別,不,你和我們不同,我們是她的親戚,是依靠,而你,只是一個外人。”

  “一個道貌岸然、居心叵測的偽君子!”

  “相比于我們,你更加卑劣。”

  涂山君的面色依舊平靜,心緒也不見半分波瀾。

  他不需要向別人解釋。

  隨便世人如何看他。

  “忘了跟你介紹,老夫名為裴萬泓,你也可以稱我畢宿尊者。”

  “三娘見了老夫要稱叔祖。”

  “你呢?”

  涂山君依舊不為所動的站在原地。

  畢宿尊者接著說道:“你肯定以為自己是不同的,以為自己會是那個特別特殊的修士,但你總會被現實擊敗。”

  “你這一身沖天的煞氣,早就出賣了你。”

  “你以為你是什么好人嗎?”

  ‘好厲害的修士!’

  涂山君驚嘆。

  如果是一般的修士定然急于證明什么,這就會被對方擾亂了心境,出手就會落了下乘。

  可惜涂山君性格比較沉悶。

  他知道自己嘴笨,也明白自己不是那種聰明絕頂的修士。

  他唯一擔憂的就是三娘有沒有按照他的囑咐。

  “好人是因為有壞人的對比,面對他人的財物我能克制住不搶奪,哪怕機緣巧合到我手中,我愿意奉還,我便被視作好人。”

  “而與我為敵者,被我殺死者,定然覺得我是魔頭。”

  “我在世人的眼中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我應該成為什么。”

  “那你該成為什么?”

  “成仙。”

  “呵。”

  畢宿尊者被那高大紅袍修士的天真言語逗笑.

  不過在看到對方那認真嚴肅的神情之后,他竟生出幾分覺得對方說的對感覺,那人的愿望太樸素了,樸素的讓人覺得像是個玩笑。

  “可惜了。”

  “可惜什么?”

  “你誤入歧途了啊。”

  “魔功不能讓你成仙,只會讓你變成人人喊打的魔頭。”

  “我沒得選。”

  “但你們還有的選,莫要步我的后塵,變成魔頭。”

  畢宿尊者勃然大怒,斥道:“好魔頭!”

  “你是什么東西,也配與我等相提并論。”

  “既然你不打算讓,那就將命留下!”

  涂山君不知道為何剛才還飄淡如云的畢宿尊者竟會大怒,照這個情況,對方怕是不會再多說什么。

  只怪自己不懂話術,不然應該還能通過談話再拖延一會兒的.

  現在只能動手。

  “來吧。”

  “正巧我也像見識一番大器宗裴氏長老的實力。”

  涂山君雙手結印.

  他既然沒有足夠的法力應用,就只能使用那一種術法來提升自身的實力了,如今仗著殘缺道體,應該足以拖住畢宿尊者。

  “靈魔忍死。”

  “術轉!”

  天地為之一滯,黑紅色的霧氣宛如燦爛海潮。

  恐怖的靈機氣息驟然化作了一只遮天巨手,將此方天地狠狠攥住。

  這般悍然連畢宿尊者都感到驚訝。

  他早就驚嘆于涂山君的修為和年輕。

  而且在趕來之前他絕不知道涂山君的存在,只覺得是機緣巧合遇到的意中人.

  現在看來,哪里有什么機緣巧合,全都是個人的算計,裴氏有裴氏的算計,此人也有此人的算計,怕是連三娘也心中揣著自己的算計。

  正因如此,更不能讓三娘離開。

  這一走,龍游大海,虎放深山。

  他們縱然再擁有龐大的勢力,也無法在東荒大境尋到一個小修士。

  要是三娘自己將這個秘密擴大,更會造成軒然大波。

  因此,哪怕有人阻攔,他也一定要帶回三娘.

  大不了還是回到原來的模樣,反正只要三娘嫁給裴氏,誕下擁有道體的血脈也能手持那柄古劍開啟,他們原先擔憂的是蝶夢道體并未開啟。

  倒是因為機緣巧合,三娘主動突破踏入筑基之境。

  畢宿尊者張口吐出一枚三足器。

  滴溜溜轉動的小器驟然化作一口巨大青銅罐。

  篆刻有萬水千山的青銅罐在出現的時候就展現了強大的氣息。

  猶如一座無法撼動的山岳,更像是深不可測的大海。

  稍一傾倒那奇異的青銅罐。

  一條神異水獸踴躍而來,環繞在了畢宿尊者的身旁。

  碧水猻猊昂首吐出一口金色的吐息,漫天金雨蒸發成云霧,將原來的黑暗一掃而空,更是把此方天地從原先的恐怖解放出來。

  “天火金雨降。”

  碧水猻猊宛若操控水火的神靈巨獸,在它的爪下,火焰化作流動的金雨,化作了天地歸盡的熔巖將遠天的高大身影徹底封鎖凍結。

  就像是干涸的巖漿化作堅實的大地,再沒有半點動靜。

  遠天,天地上下熔鑄成絕美的晶體溶洞。

  而在最中央處,一道渺小的身影像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的雕塑。

  畢宿尊者手托著轉動縮小的青銅罐,看向了天地交織的溶洞美景,眼中閃過些許的疑惑:“就這樣了嗎?”

  “難道這也是如剛才遇到的那道人影一樣是術法神通塑造,而非他的本尊。”

  念頭浮現就被他摁死,以那靈機氣息怎么可能不是真人。

  也就是說,對方可能真的死在他的大術之下。

  這也很尋常。

  他是后期尊者。

  曾經也是享譽宗門的天才。

  盡管還無法評為道子,卻也曾距離那個位置不遠。

  足以說明畢宿尊者個人的天賦才情。

  以后期的實力殺死一位威壓不強的中期尊者倒也說得過去。

  也只怪那黑紅袍的修士太過孱弱。

  連一擊都撐不住就死了。

  就在畢宿尊者即將收攏自己的虛天異地,撕開域壘空間的時候,他的腳步微頓,身影一滯。

  晶體雕塑浮現一道細微裂痕。

  伴隨喀嚓聲響。

  裂痕充斥整個雕塑。

  熔巖脫落,一只青白色帶著奇異紋路的鬼手將身上的塵埃完全掃清。

  寂靜。

  無聲。

  畢宿尊者詫異道:“怎么可能?!”

  他竟然沒有從那道身影感受到半點生機。

  就好像出現在他面前的本就是個死人,既然是死人,怎么還能接著戰斗?并且氣息還在持續的攀升。

  “難道是某種秘術。”

  畢宿尊者了然,轉而望向遠方的高大身影。

  那人影張開血盆大口,橫生一口獠牙。

  身軀早就沒有了原來的人樣,反而更像是什么異化的妖魔。

  只是他的眸子并沒有充斥著混亂和無緒,反而是清澈的冰冷。

  那是理智完存的表現。

  “現在才剛剛開始。”

  沙啞如兩枚鐵器摩擦撞擊,傳自那高大的妖魔人影,在他話語落下的同時整個人已經消失不見。

  再被畢宿捕捉的時候,已出現在不遠處。

  畢宿尊者絲毫不懼,反而大笑道:“好,老夫就親自送你一程!”

  “熔古斬仞,火神滅生。”

  “疾!”

  磅礴的靈機宛若兩方小天地對撞。

  巨大的碧水猻猊一口將那妖魔身影吞入腹中,不時就掙扎了起來,直到再難忍耐的張開大口,而施展了忍死術的涂山君則跳出神異大口,與神異對峙。

  “吼!”

  頂角妖魔仰天嘶吼。

  神異猻猊按下金雨對妖魔憤而怒吼。

  一方是忍死化生的恐怖大妖魔,赤發頂角,羽化披甲,另一方是后期尊者所展神異,龐如山岳,口若湖泊。

  當真是鐵刷對銅鍋。

  各個挺硬!

  更是誰也不讓。

  于是,一場腥風血雨的廝殺降臨。

  轟轟轟!

  尊者的戰斗早已將方圓千里夷為平地,甚至巨大的法力波動還在持續擴散。

  這般異象持續了許久。

  許是數日。

  又像是過去半月。

  忽然一天,消弭不見。

  緊接著,一道略顯狼狽踉蹌的人影駕上云頭,向著遠天激射而去。

  登上云頭的自然是裴氏的畢宿尊者。

  他已無力繼續追擊。

  此番擅自行動沒有告知長老會本來就容易引起誤會,更別說沒有將三娘帶回來,反而被人攔住,以至于受了不輕的傷,更無法與人言說。

  甫一返回家族。

  畢宿尊者來不及收拾自己的傷勢就趕往老祖閉關之地。

  在見到老祖的那一刻他還沒有開口言說,老祖就抬手制止道:“我已盡知此事。”

  “既然三娘想走就讓她走吧,她遲早還會回來。”

  “她也遲早都會明白。”

  “莫要為難他人。”

  “去吧。”

  畢宿尊者垂首說道:“謹遵老祖之命。”

  光陰如梭。

  日月輪轉。

  一道戴著斗笠,披著法袍的修士正登上一條長長的階梯。

  這條階梯就像是看不到盡頭似的,微風吹拂,露出一張面容,目光堅毅的看向上方,直到在一座云中道場的大門之外停下。

  修士拱手。

  朗聲說道:“故人之后。”

  “求見天陽神宗,隕炎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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