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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1、真像

  兵解身軀的高大修士靜靜地注視出現在他面前的元嬰修士。

  張口。

  黑紅色蒸汽涌出。

  吳竹不閃不避。

  蜂窩晶體匯聚的眼中踴躍驚喜和期盼。

  他以為,下一刻,就會有他想要得知的消息,從那修士的口中吐出。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

  涂山君低垂了眼簾,什么都沒有說。

  老魔頭不善說謊,也極少說假話。

  也許一個謊言無傷大雅,甚至還能算作慰藉,化作寬慰。

  但,他還是不想說,他不想辜負了這份期盼,哪怕只是陌生人,卻也讓他難以脫口一個編造好的謊言。

  所以,他只能沉默。

  不言總是沉重的。

  也容易讓人誤解。

  “從何而來,誰人教你?”

  吳竹死死的盯著老魔頭。

  他得到的回應只是長久的寂靜。

  哪怕眼前修士張口,滾動喉嚨卻沒有任何一句話說出。

  吳竹眼中的期待沒有黯淡。

  他依舊死死的抓著分魂身破碎的身軀,就好像只要他牢牢抓住就不會讓眼前修士的肉身崩潰。

  只要肉身不崩潰,總有得知消息的時候。

  涂山君也沒有故作大方的說‘他理解’,這世上的情感也許相似卻不相同,沒有誰能完全理解誰,對于他們這類人而言,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和故作高深的同情理解,不如告訴他們真相。

  偏偏他無法說出真相。

  那該如何以對?

  沉默。

  直到血肉化作瓷片。

  兵解者的身軀化作磅礴煞氣。

  如花火般絢爛。

  咣當!

  鐵劍墜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后來呢?”

  許三娘帶著探究和好奇的目光,似乎想接著聽眼前那黑袍修士的講述。

  她手中的針線活兒卻一點都沒有落下。

  油燈下。

  涂山君回過神來,笑了一聲說道:“我兵解了妖魔化的身軀,哪里知道后來如何,以后再問鐘漢就是。”

  “至少現在而言,抓到了蘇醒的熊燃,后續的事情就不用我們操心了,也能洗清你的嫌疑。”

  “那人還是個好師父咧。”

  許三娘給線頭打結的時候說到。

  “我遇到他們的時候,一個殺手帶著一個殘魂…,衣缽弟子與兒子也沒什么區別。”涂山君感嘆道。

  “還是有區別的。”

  “兒子怎么都能生,親傳弟子卻不好找。”

  “也是。”涂山君微微頷首。

  修行者想生孩子頗為簡單,只是無法操控孩子的靈根資質。

  而且生孩子對自身是有損的。

  強大的修士全都固鎖丹關,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取出自己的一部分結合成一個新生命。

  兒子畢竟有血緣關系在,再不濟都得管,親傳弟子不管是自己選的還是緣分使然,能尋到個稱心如意的,頗為困難,畢竟沒有血緣關系想結下深厚情誼就需要更多的付出。

  不難猜測,也是對自個兒付出卻失去的無奈,所以難免要尋個發泄的口子。

  因此,組織就成了吳竹的目標。

  倒不是涂山君帶著惡意揣測別人,而是他自己有時候也會這么想。

  投入時間、精力、希望的徒弟,驟然被人弄死,或是因命運無常死了,他也會憤怒會尋個發泄的目標。

  只不過,因為自己曾被牽連,所以他不愿舉起屠刀面向無力的世俗百姓,或許百姓有善有惡,他也只能管管當面的而已。

  “劍,我沒帶回來。”

  許三娘嫣然笑道:“死物哪有活人重要。”

  說到劍,許三娘沉吟道:“案子這樣結束的話,就不好以此為由拖延,裴氏那邊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你想回去?”

  “回哪兒。”

  “裴氏。”

  “我在家中排行老三,上頭還有兩個哥哥。”

  “那他們呢?”

  “不知道。”

  涂山君沉默不語。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對返回沒有抱一點期望,大家族的有利有弊,那些高修老祖通常不愿意管事,他們更執著于修行。

  管事的通常是才情平庸的修士,這樣的修士都有個通病,控制欲很強。

  這也不是說高修老祖就無害。

  老祖更危險。

  他們一旦出手,就要開始為自身布局。

  這已不能說是控制欲了,而是將有情眾生都做棋子,助他得道。

  涂山君同樣經歷很多。

  那些個高修大能,就沒有一個善茬。

  “我爹和裴氏有協議,第三個孩子會改回原來的姓氏,我就是第三個。”

  許三娘接著說道:“裴氏也沒有為難我,只是讓我嫁給表哥,我不愿意,所以從裴氏出走,來到這天機城做一個管事。”

  涂山君說道:“不過是他們的試探罷了。”

  “實際上還是為了道體。”

  “你以前不曾激發道體還好,現在便需要與時間賽跑。”

  “只有實力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錢。”

  “如何做?”

  “修行。”

  “太慢。”許三娘微微搖頭。

  “你覺得該如何?”

  “發揮道體的神通。”

  涂山君當即搖頭。

  借夢中未來的力量還不如借他的力量,至少以許三娘的法力能支撐高一大境界的分魂身走出尊魂幡。

  蝶夢道體借來的力量不知道是短暫的還是會一直存在,但肯定不會超過自身太多。

  這等手段,不到最后關頭絕不能動用。

  “涂山大哥有何高見?”

  “你娘那邊怎么樣。”

  “我娘嫁人了。”

  涂山君皺眉沉吟。

  有后爹就有后娘,有后娘就有后爹,怕是指望不上了。

  “跑。”

  許三娘愣了一下。

  在她眼中,涂山君是前輩高修,甚至有可能是老祖宗一樣的人物,最難的是和善溫和,以及好似一切盡在掌握般運籌帷幄的淡然。

  卻不想,遇到困難的第一個解決辦法是這樣讓人始料未及。

  “趁裴氏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們離開天機城。”

  “天機府有去萬物城的航線。”

  “我的分魂身出門的時候查過四周眼線,不算你那雪姨有六道,很容易避開。”涂山君的意見便是最好不要陷入這旋渦之中,最好抽身離去,有筑基的修為和尊魂幡,不管去哪兒都能快速積累修為。

  接下里就只能看許三娘自己的造化。

  “好!”

  許三娘也反映過來了。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她就是因為得到了魂幡才決心沖擊筑基境界,現在能動用金丹以上的力量,足以支撐她逃離裴氏的掌控。

  唯一惋惜的就是孤幼院這里,瘦猴還沒有長大,那么多小家伙都要人照顧,還不知道養濟司能不能派個好人來。

  聽到許三娘的憂。

  涂山君說道:“拜托給鐘漢吧,再加上鶴書立照顧,不用擔心。”

  這樣的事情對鐘漢而言就是舉手之勞,不過,鐘漢不一定會上心,這就需要鶴書立兜底。涂山君思索片刻,明日就該去煉制筑基丹。

  一夜無話。

  清晨。

  天蒙蒙亮就有人在門口叫門。

  涂山君打開前門,正看到鶴書立站在門口,驚喜道:“爺,大喜事啊,昨夜鐘大人帶人沖進公孫府,據說抓住了幕后主使,并且驚走了公孫晚,現在三法司那邊已刊印了公孫晚的通緝令。”

  “我估計這事兒還得牽扯合歡宗。”

  鶴書立臉上止不住的笑容早就出賣了。

  他本來就沒指望從中牟利,現在皆大歡喜就很好。

  初聽那兩億靈石的時候,他都要嚇破膽了,這等數目豈是他一個師爺能干涉的,到最后不過是被順手碾死的螻蟻而已。

  昨夜,他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左思右想也沒有尋到破局的辦法。

  不想一覺醒來,案子自己破了。

  “是嗎。”

  涂山君含笑著點頭,贊嘆道:“看來這位鐘大人還是很有手腕的。”

  讓鶴書立進門,涂山君接著說道:“該你的我沒忘,今日我們就去坊市買了筑基丹的材料。”

  “這么急?”

  “早結束也好。”

  玄黑道袍的修士微微點頭。

  他得信守承諾。

  而且,總不好讓人白干活,鶴書立筑基也對孤幼院的孩子們有好處。

  看在這份香火情上也會照顧一二。

  畢竟鶴書立這樣的人是八面玲瓏的,但凡有丁點兒用處也會做好,不會轉頭把他交待的事情忘了。

  “鶴先生來了。”

  恢復了半數法力的許三娘正巧在廚房門口看到鶴書立。

  鶴書立趕忙拱手行禮:“不敢當、不敢當。”

  修行界多是論修為排輩分,何況這還是魔君看中,他定然要禮數周到。

  這兩人去后院商量大計,許三娘則爭分奪秒的恢復法力。

  好在陰魂丹的藥力強大,只需將靈氣梳理便是。

  存神練氣是修士的看家本事,加之天機府的靈氣充裕,或許不到晌午,她的法力就能盡數恢復。

  “有客人?”

  “沒有客人,來的是鶴先生。”

  “那正好。”

  說話之人身著一身玄青長水覆水袍。

  涂山君頗有些詫異,因為來者是鐘漢。

  按理說,抓到了熊燃,后續的事情還需要鐘漢接手和調查,怎么有閑心來這里。

  “別提了。”

  “熊燃一被抓就被三法司接走,說是調查,我這邊所有事情與他人交接。”

  “啊?!”

  鶴書立大吃一驚。

  這不摘果子嗎。

  “可不是,我本來要鬧,我師父那邊說允許我入宗門圣地,估計也就是近期的事情了。”

  “那鐘大人此來是?”鶴書立拱手問道。

  “我來把靈劍還給許掌印。”

  說著,鐘漢將裝靈劍所用的長盒取出。

  “還劍?”

  剛才就是許三娘迎接的鐘漢,他沒有取出靈劍,卻在涂山君的面前取出靈劍。

  這倒是耐人尋味。

  鶴書立同樣感覺有些奇怪,不過其實他心中更是對涂山君的身份的確認。

  如果是他,他也會選擇這樣做。

  概因他隱約知道魔君的本事,所以他會這樣做。

  這就像送禮一定要送到最主要的當事人的手中,而非讓對方的附庸或者下屬接過去。

  鐘漢端坐在石桌的對岸,放下靈劍的同時仔細的瞧了瞧涂山君的模樣。

  最后道出一個字。

  “像!”

  接著補充道:“太像了。”

  “哦?”涂山君目光微沉。

  他當時恢復了本相,乃是一青面獠牙,朱紅頭發的惡鬼相。

  他最初以為鐘漢沒有認出來。

  如果鐘漢認出是他,當時不該是那個反應。

  要說真有人記得,也該是逃走的公孫晚。

  現在看來,好像鐘漢的目光意味深長,話里也帶著話。

  “像什么?”

  鶴書立摸不著頭腦的問詢。

大熊貓文學    我在尊魂幡里當主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