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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點將

  黃昏未至,大霧先來。

  槐豐頓時陷入了霧氣籠罩之中。

  這并不是陰雨襲來的征兆,陰雨總是令人郁悶的,潮濕卻悶熱,蒸籠般的令人難受。

  而現在周遭太過冰涼,溫度的降低帶來陰寒。

  只不過是靠近便面色青白了許多。

  看著街上行人加快奔走,似乎想要躲雨,酒肆里的看官不由得說道:“老天爺最近怎么了?不是大雨就是大霧,突然要過冬了似的,不會一會兒下雪吧,槐豐可好些年頭沒見到雪了。”

  “兵災兇甚,又是這么個不好的兆頭。”

  “反賊攻城不好善了。”

  一說到這個話題,眾人頓時默言。

  倒不是什么忌諱,而是太過沉重。

  能夠依仗的也就只有官軍。

  據說城內有五萬官兵,還要繼續編練青壯以作后備。

  “怕什么,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著。”一側酒桌上身著勁裝的青年撿起桌上的兵器。,

  他早已經看到綻放的煙花,顯然是那位公認的槐豐第一人在告訴他們可以行動了。

  走到門口的青年回頭道:“恰好,某便是個高的。”

  說完就走到了街道上,只不過剛要離去,身形卻微微一頓。

  面色凝重的握緊了手中這兵長刀。

  刺耳的拔刀聲響起。

  一柄銹跡斑斑的木刀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酒肆中的食客本還驚訝于青年的話,只不過看到是柄木刀之后面面相覷一番,哈哈大笑起來。

  也許在他們的眼中,這不過是吹牛侃大山的瘋子而已。

  木刀如何砍人?

  更奇怪的是,這木刀上面竟然還有斑斑銹跡。

  木刀又怎么可能會生銹呢。

  青年手臂微微顫抖。

  他在恐懼。

  因為就在他出門準備離開的剎那,不知道什么東西絆了他一下,踉蹌間剛剛站穩,冰涼的觸感就自他的腳踝處傳來。

  低頭看去青白干枯的鬼手正握緊了他的腳踝。

  青年毫不遲疑揮動手中的木刀。

  手腕應聲而斷。

  還不等青年松一口氣,陰風鼓吹將他身上的衣袍與頭發吹的紛紛作響,冰冷的陰寒自前方傳來。

  青年回過頭,登時童孔縮成針尖。

  面前踏霧而行的青面鬼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青面鬼披著破爛的盔甲,相較于身旁只著單衣的小鬼,更像是一位戰場中廝殺的將軍。

  厲鬼一把抓住了青年的脖子。

  青黑色的手掌比之鐵箍還要強勁,硬生生的陷入青年的脖頸中。

  青年面色頓時漲紅,轉而便是青紫。

  因被扼制而面目猙獰,雙眼不住的突出來。

  他也明白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揚起木刀砍向厲鬼,只不過木刀還沒有落下就聽到嘎嘣一聲,他的腦袋無力的歪在一旁。

  原本繃直的身軀也像抹布一樣達拉在惡鬼的手上。

  手臂無力的垂落,連木刀都咣當掉在地上。

  惡鬼張開血盆大口將青年吞了下去,隨后順著街道徑直走去,大腳不由得踩在木刀上。

  木刀應聲斷成兩截。

  酒肆之中的食客早就嚇到了桌底底下,還有些愣在原地,僵硬的身軀動彈不得。

  剛才所發生的事情不過數息而已。

  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成了惡鬼的口糧,而那人最初可是斬了小鬼的手掌。

  聽青年說他就是個高的人,本以為是玩笑話,沒成想真的有本事,然而只是一個照面,就讓鬼給吃了。

  “鬼…鬼,鬼啊!”

  “救命!”

  不知道過了多久,尖銳的驚叫聲在槐豐響起。

  伴隨而來的便是混亂。

  沉重的呼吸,伴隨而來的是身軀的奔走。

  一長衫賬房先生模樣的人面露恐懼的躲到巷子的拐角。

  忍痛為自己止血的同時掏出腰間的符箓,重新安插在身上的布袋法衣上。

  當然,這法衣肯定不是法器,不過是具備著甲馬之術的物品而已,用符箓催動甲馬,讓他獲得遠超常人的力量。

  正因如此,方才有和惡鬼一戰的機會。

  只不過,他不明白,為什么出現在城中的惡鬼會這么強大。

  以往處理的那些在符箓的照映下,照面的功夫就消失不見。

  縱然是強大的鬼怪也有韓捕頭處理,不會找上他。

  但是今天他只是對付小鬼就已經疲于奔命。

  冬冬。

  他聽到了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身上的血腥味就像是黑夜中的明燈,惡鬼就是循著血腥味而來。

  “下雨了?”

  陰云堆積的這么厚,也難怪會下雨,只不過為何這雨滴這么大。

  他抹了一把,頓覺腥臭難聞,抬頭之時正好看到一只張開了獠牙的白面惡鬼。

  那根本就不是很忙雨,而是白面鬼的口水。

  “壞了!”

  目光的接觸的剎那,白面鬼已經雙手雙腳快速的爬動,從墻上躥了下來。

  那人心中只有個念頭,那就是自己要死。

  “砰。”

  一只壯碩的手臂擋在了那人的面前,也攔住了白面鬼。

  來人身軀強壯,披著熊皮大氅,沉聲道:“受了傷就是去大槐街,不要亂跑。”

  來馳援的正是李三。

  李三得了涂山君施加的魔紋附靈,又有熊皮在身,一身實力跨越尋常。

  就是面對上一般的練氣中期也能戰上一戰,更何況是這些伴隨著霧氣侵入槐豐的厲鬼。

  “多謝兄臺施以援手,在下劉義。”

  兩個時辰后。

  大槐街。

  原本寬敞的街道現在被拆的更加更加平坦,猶如一個巨大的廣場。

  大槐街的中央便是一顆巨大的槐樹,槐樹上掛滿了祈福所用吊墜,或是平安福或是木牌,又或是同心鎖模樣的東西。

  平坦廣場上韓安在壇儀面前正襟危坐。

  聚集在大槐街的人很多,多是槐豐的奇人異士,真說起來他們也不過只會些皮毛,有些干脆本身就是邪門歪道的手段。

  畢竟廟觀不少,相較而言還是有些本領不錯的人。

  他們修的也不是什么玄門正宗,只不過內力更加純正渾厚,算是更接近法力的東西而已。

  真正的玄門正宗是修仙,成為練氣士。

  有了法力就相當于擁有了能夠催動任何法門的基礎。

  不然妄圖以凡人身軀使用超凡的力量,壽命精血都是普通的代價。

  區區內力本就是減弱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法力。

  內力又怎么可能完全催動術式印法。

  眾多奇人異士之中,真選出個能和練氣士相當的,寥寥無幾,甚至一個都沒有。

  韓安自不必多,大槐樹靈,得了異法實力強大,至于其他人,頂多是消滅尋常的邪祟,怕是遇到入階的鬼物就沒有了還手的力量。

  倒是忘了還有李三。

  然而李三算是嗎?

  當然不算,他可是涂山君這位金丹中期的宗師,使用修修補好的術式改造出來的。

  輔以‘造畜’法。

  不,現在估計都不算是‘造畜’了,而是‘造妖’。

  熊皮加以老熊的靈紋,完全就是塑造了一位擁有妖怪身軀的人。

  當然,聚集而來的并不僅有那些奇人異士,還有官府精挑細選出來的兵卒,他們列隊在大槐街等待著。

  經過最初的廝殺,韓安發現那些入城的鬼兵專挑擁有內力的人殺,對于凡人卻并沒有大肆屠殺。

  想到黑袍道人曾經提示,他突然明白過來,不能放任這些人分散,而是應該集結力量。

  他們集結了起來,那些入城鬼也會集結起來。

  只要能夠一舉擊潰,就能解決后顧之憂。

  燃香。

  以點燃的高香成為星火。

  繪制大陣,聚集而來的凡人兵卒站在點位上。

  他們甲衣俱全,面部用白布蒙住。

  頭頂的帽子上都別著一只燃燒著的香。

  韓安身著紅袍官服,頭戴四方官帽,兩道豎翅形如翎羽附著在官帽的兩側。

  面前的壇儀不像是玄門的,倒像是府衙。

  背靠大槐樹,槐樹后的韓府敞開大門,整體形狀像廟門多過是常人居住的府邸。

  “奉吾正令,聽吾敕命。”

  “兵將顯化!”

  “急急如律令。”

  韓安手中法印變換,靈光自指尖飛出,身后高大槐樹好似抖擻精神一般,枝繁葉茂的巨大穹蓋顫動。

  光芒縈繞,從懸掛在上面的木牌中飛出一道道光芒,附著在面前上百兵卒的身上。

  兜帽上別著的香迅速燃燒,化作光芒覆蓋下來。

  眼前列陣兵卒頓時發生了變化。

  甲胃變成了統一的制式,并且上方花紋流轉,臉上的破布也成為了面具一樣的東西覆蓋著他們的臉上。

  整體散發著澹黃色的光芒。

  這澹黃色之中又夾雜紅色,以及一些斑駁顏色不一而足。

  不過轉瞬的功夫就已經列陣整齊,上百兵甲之中走出四位身著完整甲胃的將領模樣的人,他們同樣帶著莊嚴肅穆的面具,渾身散發的澹黃色的光芒比之兵卒更加強盛。

  “四方將,聽我號令!”

  身具光芒的將領半跪在韓安的面前,拱手稱:“喏。”

  與此同時,眾多惡鬼也聚集到了大槐街。

  霧氣隨行,旌旗招展。

  等他們匯聚到了一起才發現,他們根本不像是惡鬼,反倒像是兵將。

  黑霧翻騰,陰風陣陣,上千厲鬼列陣。

  就是看起來是兵將,也絕不是什么好東西。

  韓安冷哼一聲,他早已經看出了對方的跟腳:“污穢陰魂化作五猖以成兵馬,還敢放陰兵攻城,真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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