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是說了嗎,這是本王的道場,你走不了。”大黑山鬼王張開鬼手。
香火成籠,天地如獄。
伴隨著那只大手抓來,已經逃躥出千里外的黑蛟陰神,頓時落在了大黑山鬼王的手中。
力量不停的壓縮侵蝕將本來強大的金丹陰神壓成了巴掌大小。
黑蛟趕忙求饒道:“饒命啊大王,小的實在是被別人慫恿的,挑戰您絕對不是小的本意。”
“看在小的為大黑山開疆拓土的份上請饒小的一命。”
“小的愿意立下誓言。”
大黑山鬼王看著不斷求饒的蛟龍陰神,眼中沒有半點憐憫的神色。
撈過沒有被黑山印砸碎的金丹,連同手中的陰神一口吞了下去。
眼中的扭曲和猙獰快速消退,就連周身虛影也漸漸消失。
揮手間,地上宮殿重建。
而她的身軀也已經返回王座。
涂山君皺起眉頭,想來一句國罵壓驚。
因為,他不得不重新審視大黑山鬼王的戰力。
如此輕描淡寫的擒殺,足以說明大黑山鬼王的修為絕不是金丹初期,最低都得是金丹中期。
最重要的是,這里是人家的主場。
萬民信仰,妖魔禱告,再行動不便也不影響戰力的發揮。
如果說原來只有六七成的把握,現在就只剩下三成,涂山君覺得要不算了,勸勸覺法先忍忍算了。
思考的時候,面前的青銅鼎里已經堆積滿了大塊的肉食。
王座上黑色惡鬼像的大黑山鬼王說道:“金丹妖魔的血肉可不多見,諸君今日有口服了。”
原來不僅僅是他的鼎中有,所有內堂赴宴的賓客桌案上都有。
黑蛟算是蛟龍種,本就很稀有,又是金丹修為,別說不多見,他們根本就沒見過這樣級別的妖魔血肉,何況還是被擺放在了自己的餐桌上。
但是他們根本就沒有吃肉的心思,而是呆愣在原地。
那些有心思取而代之的妖魔更是被嚇破了膽,一個個止不住的顫抖,生怕王座上的大黑山鬼王注意到他們。
額頭冷汗順著鬢角流淌下來。
不用法力,根本就穩不住自己的身形。
眼看著眾妖都沒有動彈,冷冽的聲音自上位傳來。
“難道還要本王請你們吃嗎?”
一眾妖魔當即毫無形象的埋頭啃食起了面前的大塊蛟龍肉。
廳堂之中,依舊噤若寒蟬。
就算是吃肉,也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迎上那雙平淡的眸子,聶權九嘆了一口氣。
也抓起面前的蛟肉。
跟原先的儒雅不同,他一樣張開滿嘴的獠牙,大口的啃食起來。鮮血順著嘴角流淌出來,沾濕了嘴角的花白胡須。
但凡黑蛟能和大黑山鬼王過兩招,他都要再試試,但是黑蛟沒有。
不僅僅死了,連自己的血肉都成了滿座妖魔的血食。
眼前的血肉擊潰了所有妖魔的心理防線。
也許依舊還有敢挑戰的,但是絕不會在今天出現,因為下場早已經擺在了他們的面前。
那些依舊忠心于大黑山鬼王的妖魔則放下了懸著的心。
不管對自家大王多么自信,大黑山鬼王現世的終究是一具化身,萬一出點問題,對于他們來說是不能接受的。
當然,雖然印證了實力,也側面說明鬼王的本尊好像真的沒法動彈。
只是現在大多都嚇破了膽,哪里還能有余力思考這些問題。
涂山君看著面前的蛟肉傳音道:“你老婆的手段真高明。”
殺雞儆猴也就算了,連血肉都搬上來,擺在眾妖魔的眼前,還讓他們吃下去。
這一下子就廢了大半想要挑戰她的妖魔。
就是可惜黑蛟的陰神被大黑山鬼王吃了,不然入魂幡又是一大助力。
那時候應該出手槍奪的,但是覺法并沒有出手槍奪的心思,自然不會將法力借給他。
“阿彌陀佛,那不是小僧老婆,出家人不能結婚。”
覺法解釋了兩句,不過他也知道涂山君多半不會信他的話。那么多線索都指明他和大黑山鬼王有關系,涂山君會這么想也沒什么意外。
四周香火歸流入后方廟觀,陰沉的天空漸漸晴朗。
萬里薄霧,月光盈盈。
大殿時光倒流般恢復原狀,就連其他被波及的樓閣亭臺都重新出現。
也好在正堂內妖魔的都擁有不錯的修為,所以才能在距離這么近的情況下,頂住金丹修士的氣機鎮壓。
而那些修為不足的不管是妖魔還是人,距離這里都很遠,就算有波動襲擊,也能憑借著手段保住自己的性命。
“完了完了。”
血煞宗的魔修咬牙切齒,怒視身旁的人。
“這就是你們的計劃,你們扶持了個廢物,根本就不是大黑山鬼王的對手。這樣一來,激怒了她,還如何說服她出手后續的計劃?”
魔修身旁的人蹙眉,他橫了血煞宗修士一眼,淡淡的說道:“鎮靜些,誰說我們的行動就是激怒了她。”
心中想道:“回去一定要讓血煞宗換人。”
他需要個能夠沉的住心的修士和他聯絡。
眼前這個修士的心性實在不過關,隨便一點變故就大呼小叫,甚至還使用傳音直接點明,不知道這樣做反而會讓事情出現問題嗎。
“這還不叫激怒?”血煞宗的修士傳音過去之后,自己也意識到了不妥,閉嘴不言。
然而,筑基修士之間的傳音又怎么可能瞞得過金丹宗師,更何況是將整個大黑山都鑄造成自己道場的大黑山鬼王。
大黑山鬼王看向血煞宗修士身旁的那只鬼。
“千面鬼,黑蛟是你們圣靈教幫他抬升的修為吧。”
“大王,您該是已經使用了那門術法,想必效果還不錯?”千面鬼拱手,神色坦然,一點都沒有因為大黑山鬼王的壓迫感而感到不自在。
大黑山鬼王微微點頭:“要不是看在術法的面子上,你已經死了。”
千面鬼說道:“這樣在下就放心了。”
傳音入密,還是金丹宗師的傳音,一般人想聽都聽不到。
不過涂山君還是察覺到了傳音。
但是他化身的實力太弱,又不想讓本尊出手,也就沒有強行截留聽取。
只覺得應該是大黑山鬼王也血煞宗達成了什么協議。
然而他盤算那只鬼修的跟腳,卻并沒有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血煞宗功法的蹤跡。
沒出手的情況下,也不知道對方的跟腳。
待得正堂內的妖魔穩定下來,大黑山鬼王說道:“諸位應該也想知道為什么今日位子如此擁擠,因為今日本王要解決一樁大事。”
聽得大黑山鬼王這么說,眾妖魔當即知道正題來了。
“本王已經許久未曾行走世間,不是實力不濟,而是因為力量的影響。”
“臃腫龐大的力量已經成為了本王的負擔。”
也許其他的妖怪不太清楚,涂山君是知道的,大黑山鬼王形容的力量是香火愿力。
這份力量確實很容易失控,如果不是因為有神道法器鎮壓,香火愿力就會化作世間最毒的詛咒將人變作香火魔。
當然,香火力量也不是那么簡單就能產生的,和修仙的修士一樣,香火一樣要使用經文來納入自身。
涂山君就沒有這樣的經文,他根本收不到香火。
他是將香火當作煞氣的一種,使用魂幡的力量收斂香火,不像是大黑山鬼王那樣用經文熔鑄。
大黑山鬼王治下疆域如此龐大,也締造了濃郁的香火。
當香火龐大到一定的境地,就會變成自身的累贅負擔。要不是神道法器鎮壓,這么龐大的香火入體,早就已經失控了。
“好在,本王得了一門術法,可以消弭力量的影響。”
“今日宴請諸君,就是為了讓諸君前來觀禮,一同見證本王徹底擺脫枷鎖。”大黑山鬼王的身形漸漸消融,向著身后的廟觀融入。
廟觀中的石像出現絲絲裂紋,不一會兒的功夫已經龜裂成網格。
嘎嘣。
伴隨著一塊泥塑的碎裂,整個石像都隨之凋零,一位絕色美人從其中走出,周身被濃郁的香火愿力包裹。
身軀不過顯露數息就被青黑色的幻想覆蓋,最后一尊丈許青黑色的惡鬼走出廟觀。
惡鬼如神,踏行而來。
“大黑山鬼王本尊。”
這樣的擎天覆地的威壓根本做不了假,那滔天香火隱約間凝聚成虛影,似乎只要大黑山鬼王的一個念頭,就會撕開虛幻凝成實質。
這樣的地上身軀早已經不同于凝聚的血肉,反倒像是神佛金身的雛形。
這是由萬民香火匯聚而成的強大力量。
虛影盤坐在大黑山,整個大黑山就像是金身的蓮臺王座。
鬼王本尊出現在正堂大殿。
她取出了一方水晶棺材。
水晶棺材內躺著一個女人,那是個孕婦。
還活著。
甚至能夠感受到心脈的跳動和胎動。
“聚集萬嬰靈氣,最終澆筑出一個能夠承擔力量的神胎。”
“而且這個神胎還是完全符合本王命格氣運的嬰孩兒。”
“只要能夠將神胎吃下,融入背后那尊已成負擔的身軀之中,本王就能徹底掌控神軀,化鬼成神!”
“諸君有幸,能夠見證這改天換地的一刻。”
大黑山鬼王露出笑容,看向正堂滿座的妖魔鬼怪。
不管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思,妖魔們終究要恭喜他們的王。就是沒有這個嬰孩兒,他們也絕不是大黑山鬼王的對手,剩下的就是鋪天蓋地的祝賀。
只不過他們剛要有所動作,轉而發現自己身軀無法動彈。
大黑山鬼王似乎也只是通知他們,卻沒有讓他們參與其中的意思。
涂山君驟緊眉頭,他身上的寒毛根根而立,腦海中突然浮現了一句話:‘以人入藥,罪該萬死。’
李青楓說過。
涂山君攥緊了手中酒杯,從嘴里擠出兩字:“該死!”
他這具化身與其他的妖魔一樣動不了,唯有思維在運轉著。
這時候魂幡內的本尊也坐不住了,喝問:“覺法,你到底還要忍到什么時候。”
“你來大黑山到底是為了什么?!”
覺法說道:“斬妖除魔,以全自身修為。”
“妖在哪里?”
“滿座皆是。”
“魔在何方?”
“魔在眼前!”
“他媽的,還不動手!”
涂山君以為過了這么多年,為了成仙,他已經能夠忍讓。
他能忍黎民流離失所,能忍宗門修士互相攻伐,能忍妖魔鬼怪騎在百姓的頭上,能忍吃人修行,能忍…。
能忍很多很多。
當,妖魔真要在自己面前吃人的時候,他才發現。
他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