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學院,校長辦公室。
下午的陽光溫暖,透過窗戶照射在木質地板上,頭發花白的校長昂熱坐在桌前,翻閱著一份報告,而在他對面坐著的是李飛。
此時的李飛正如牛嚼牡丹,喝著昂熱放在這個辦公室里,有價無市的正山小種。
對于李飛這種下里巴人而言,他很難像昂熱這個老紳士那樣,能夠從茶水里品鑒出茶葉的好壞,他只能單純分辨出好喝與不好喝。作為校長下午茶的常客,李飛這番做法得讓學校內很多學生眼紅,畢竟在卡塞爾學院這座學校,校長下午茶可是比獎學金更誘人的獎勵,這么多年,能夠被校長昂熱邀請共進下午茶的學生也就那么幾個。
也就是這幾年,一個S級新生路明非,一個楚子航,一個李飛,一個愷撒,井噴式的爆發出來罷了。
「所以,這就是你的日本分部考察報告?」昂熱將李飛寫的報告放在桌上,玩味打量著李飛。
「是啊,這次日本分部之行就這么簡單啊。日本分部的同僚個個都是人才,說話也好聽,我和明非是挺喜歡那里的。」
「呵呵,確實是呢,在你帶著路明非從源氏重工大樓里帶走一位血統不穩定且強大的家主,并放任她跟路明非相處一個星期。最后還專門以她為誘餌,殺死了日本分部的敵人,勐鬼眾話事人王將之后,他們還能跟你好聲好氣的說話,真的都是人才啊。對了,還有給那位上杉家主灌入的古龍胎血,我怎么不記得校董會有這么一項工程?」
昂熱仔細說著這次李飛帶著路明非去日本干的一件件事,每說一件,李飛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看著昂熱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李飛這才突然反應過來,他都忘了昂熱這個帥老頭在日本分部有臥底的!還是那種能夠直入日本分部管理層的臥底,蛇岐八家下五家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賀,昂熱的學生!
百密一疏啊百密一疏,李飛在心里懊惱的想著,而他的想法也很好在臉上表現了出來。
看著李飛這明顯的表情,昂熱笑了。
「我找你來,并不是為了興師問罪的。相反,關于你在日本分部做的事,我有幾個問題,希望你能給我個答桉。」
「校長您說。」
「第一,為什么不將上杉繪梨衣帶回來,既然你能找到古龍胎血給她注入,緩解了她體內不穩定且強大的龍血血統,那她目前就是安全可控的,為什么不帶她回來?」
「第二,為什么是明非。」
看著昂熱的眼睛,李飛笑了。
「第一個問題很好回答,換做是校長您,您會把她帶回來嗎?」
昂熱沉默,這個問題很難有答桉。他這一生致力于埋葬龍族,無論是楚子航也好,還是愷撒,哪怕是他知道日本分部暗地里搞的小動作,他都沒有過多理會,因為在他看來,這些都是他的工具,用來埋葬龍族的工具。
這樣看的話,昂熱是個為了埋葬龍族而不惜一切代價的復仇者。但他終究是人,他無法保證自己在現場,在了解繪梨衣的人生后,還會做出將繪梨衣帶走的選擇。所以他沉默,而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第二個問題就更簡單了,我相信明非,就像校長您相信他那樣。」
昂熱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李飛的回答。
「那關于日本分部的報告,就以你的為基準吧。」
「OK,校長,要是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
起身,李飛就準備離開。但離開的時候,昂熱還是叫住了李飛。
「李飛,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的古龍胎血,但每個人都有秘密,我不會去過問你的秘密。只是以后執行任務的時候收斂一點,你這個不像言靈的言靈,要是場面太大的話,
校董會那邊不好應付。」
「我曉得,也就是在日本分部了,那邊妖魔鬼怪什么都有,不認真點還真不好處理啊。」
「那最后一個問題,關于橘政宗,你怎么看。」
「一個小丑,但他是個現在必須存在的小丑,沒他,很難找到指使這個小丑的幕后主使。而且校長您既然這么問我,也就是說您大概也查清了一些東西了是吧?」
昂熱點頭,李飛也沒再多問,轉身下了樓。
目送著李飛離開,昂熱這才看著電腦前顯示的資料,上面赫然貼著赫爾左格扮演的橘政宗照片,還有他這二十多年來執掌蛇岐八家的生平。而在這份關于橘政宗的資料旁邊,還有一份資料,王將的資料。
正如李飛所說的那樣,昂熱是個為了埋葬龍族而不惜一切代價,不擇手段的復仇者。
李飛帶著路明非在日本分部搞的事,根本不可能瞞過昂熱的眼線。
只要他一詢問,作為昂熱學生的蛇岐八家犬山家主犬山賀也會事無巨細跟昂熱說明,包括橘政宗,包括王將。更別說李飛在臨走前,幾乎算是明示告訴拉面老頭上杉越自己有兩兒一女的事實。而拉面老頭上杉越一生的朋友不多,昂熱勉強算是一個。
兩個老頭的共同點就是都認識犬山賀這個犬山家主,這邊上杉越找犬山賀打聽源稚生,源稚女和繪梨衣的故事,那邊昂熱找犬山賀要李飛和路明非在日本分部活動的細節。
三方互換情報的交流,自然的,赫爾左格一人分飾兩角操控著蛇岐八家和勐鬼眾為自己竊取白王權柄的大致計劃就呈現在昂熱面前了。
只是剛才李飛臨走時也說了,赫爾左格只是一個小丑,但是目前必須存在的小丑。
這么宏偉且野心勃勃的計劃,可不是一拍腦袋就能想出來的。無論是赫爾左格對龍類和混血種的了解,白王的熟悉,都不像是他一個人能做到的事,在他背后一定還有人,只是這個人或者龍類,李飛暫時找不到他是誰,昂熱也找不到,所以才有了剛才的對話。
「是你嗎···」看著橘政宗和王將這兩份資料的共同點,昂熱低聲自語著,他想到了在他記憶中的某個人。
卡塞爾學院學生宿舍樓一區的303宿舍。
李飛還沒開門呢,就能聽到一門之隔的宿舍里傳來芬格爾與路明非的打鬧聲。當李飛開門時,就看到芬格爾騎在路明非身上,一臉的兇神惡煞,一手揪著路明非的衣服,一手拿著根香蕉,在李飛開門進來的時候,三人六只眼睛正好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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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直接當著李飛的面撲向路明非,兩人又在地上打鬧起來。
李飛看著完全不注意形象的兩人也是笑著無奈搖頭,起身走到宿舍陽臺,望著卡塞爾學院的風景,就從兜里掏出根煙,剛準備點火,手上的動作一怔,因為他看見了在自己旁邊,小魔鬼路鳴澤正坐在陽臺上,雙腿懸在半空中晃悠著。
「哈,還真是稀奇了,竟然能在這種狀態下看到你,」李飛瞥了一眼身后,路明非還在跟芬格爾打鬧,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小魔鬼弟弟路鳴澤正跟自己聊天。
「幫我這個不成器,愛吐槽的廢物哥哥做了這么多事,我這個當弟弟的怎么也得出來道聲謝吧。」小魔鬼路鳴澤目視著前方,完全不像是來道謝的模樣。
而李飛也在那打量著眼前的小魔鬼路鳴澤,一開始,他認為小魔鬼路鳴澤是寄宿在路明非體內的另一個靈魂,所以路明非無論在什么時候,什么危險情況下都能見到路鳴澤這個小魔鬼都不稀奇,因為本質上就是路明非在腦海里跟小魔鬼路鳴澤對話,交易。
直到龍三三部曲的展開,似乎又不是這樣。
小魔鬼路鳴澤既可以借助路明非的身體,作為老板跟酒德麻衣和蘇恩曦談話,做事,也似乎能通過另一種方式跟這兩位奶媽后勤組通話。這就讓李飛很費解了,他很多次都以為是酒德麻衣和蘇恩曦口中的老板就是路明非,畢竟每次老板跟酒德麻衣和蘇恩曦通話的時候,路明非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但現在來看,此時坐在自己旁邊的小魔鬼路鳴澤更像是思念體或者靈魂體一樣的存在?
「看夠了嗎。」
「還沒,但還是看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狀態。」
「能讓你看明白,那就該輪到我害怕了。」
「放心,我不打小孩。就是不著調我們的小魔鬼先生這樣子出現在我面前,只是為了替自己那位不成器的哥哥道謝這么簡單?」
「雖然我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但你似乎跟我一樣有著同類型的能力,能夠看穿過去,也能預見未來。我跟我哥哥交易,是讓他去面對自己的命運,你為他做了這么多,又是為了什么。」
「真相咯,龍族文明覆滅的真相,你跟他四次交易后將其開啟的新時代又是什么,這些都是我想知道的東西。當然,還有這些年里,一直在暗地里陰搓搓搞事的家伙是誰,嗯,我想你應該知道,但你不會說對吧。」
「是的,我不會說,即使我知道他是誰。只是我真的很好奇,如果當我和哥哥交易完成的那一天到來,哥哥接受自己命運的那一刻,知道所謂真相的你,是不是還能像現在這樣,一直照顧著哥哥。」
「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
「也是,現在你更應該操心的,是你另一位師弟跟小龍女之間的故事···」
「嘿!你這小孩···」李飛羊裝生氣的扭頭,小魔鬼路鳴澤的身影已然不見,就像根本沒存在過一樣,李飛也是順勢扭頭,看著還在跟芬格爾扭打的路明非,這才轉回來,點上剛才沒點著的煙,吞吐了一口,悠悠說道:「本地幫會也太沒有禮貌了。」
「路明非!有你的快遞!」
就在路明非繼續跟芬格爾扭打之際,樓下的保安拿著個快遞盒走到門口,敲了敲門,打斷了兩人的玩鬧。
依舊是熟悉的Fedex的標志,路明非一看這個標志的快遞,也大概猜到是誰給自己寄的快遞了。
在簽收單上簽了字,路明非將盒子拆開,里面赫然躺著一部iphone4手機。在看到手機的第一時間,芬格爾就先咋呼起來了。
「媽的!還有沒有天理了,我在這里發霉發臭,天天吃食堂 的豬肘子,你倒好,被帶去日本那邊公款吃喝就算了,竟然還能提前拿到iPhone4!這玩意6月份才正式發售,現在才4月底!說,你到底在日本認識了什么人!趕緊介紹給我!」
揪著路明非的衣領,芬格爾大呼小叫的,也說明了眼下這部手機的貴重地方在哪。
畢竟對于土狗路明非而言,諾基亞N96已經是他想到最高端的手機了。雖然在他手里捂不到半個月,就被自己叔叔以社交為由給強行征收走了。3月份的時候,自己也收到了小魔鬼路鳴澤給自己送的iPhone手機,不過那會還不是4,是3GS。
這部手機也是在自己手里捂熱不到一個月,就在日本之行,被他送給了繪梨衣,上面有他給繪梨衣拍的照片,還有自己的聯系方式。
在回校的路上,路明非還在想自己是不是拿自己這張額度十萬美刀的學生證黑卡先去買個手機過渡下。只是這個想法還沒實施,一部新的iPhone手機就送到自己手里了,還是未正式公開發售的高端貨。
不過也是,以小魔鬼路鳴澤那神秘莫測的手段,給自己送一個還沒在市場上正式發售的手機小菜一碟。
推開芬格爾那張羨慕嫉妒恨的狗臉,路明非打開手機,出現在手機屏幕上的,赫然是自己當時在日本的時候,帶著繪梨衣去東京港看日出的路上,在繪梨衣走在新宿街頭時,自己心血來潮給她拍下的照片。
身穿深紫色齊膝裙,頭戴圓頂小禮帽的繪梨衣踩著黑高跟羅馬鞋踩在一片水洼上,仰著頭,好奇打量著此刻在她兩邊堆疊起來的霓虹燈牌。以腳下的水洼為分界線,遠景虛化,近景聚焦的燈光宛若漫天星海,將繪梨衣簇擁在正中央。
這個年代還不流行網盤存儲,路明非也沒有備份,在他把手機交給繪梨衣的時候,某種意義上,就像是把這張照片送給繪梨衣。他不會找繪梨衣要這張照片,甚至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聯系她。
但小魔鬼路鳴澤給自己送來的手機,似乎又將這份他刻意與繪梨衣斷掉的線又重新接上了。
而在手機界面上,也有著一個相對陌生的軟件Line。
這是日本那邊一個類似于微信的聊天軟件,路明非知道,只是那段時間他跟繪梨衣的相處和溝通基本上就是通過紙筆對話,也用不到手機。但他沒想到小魔鬼路鳴澤給自己送手機的同時,還很貼心給他安上了這個聊天軟件。
打開Line的界面,聯系人列表上只有一位聯系人,頭像還是個灰色萌萌噠的小怪獸頭像。不用想路明非都知道小怪獸頭像是繪梨衣,灰色也表現她此時不在線。
但即使不在線,路明非也能看到繪梨衣給自己的留言。
「哥哥跟我說,路君你回去了?以后還能再見到你嗎?」
「這張照片很好看,路君你有備份嗎?我發給你。」
「我現在不會聽到奇怪的聲音了,哥哥說我現在身體很好,我又去那家屋臺車那里吃拉面了,越老板今天心情好像很好的樣子,給我和哥哥加了很多肉···」
一句句留言,還有發過來的照片,都是繪梨衣分享著在李飛和路明非離開后的日常。
顯然,即使在當時赫爾左格木梆子聲影響下失去了意識,繪梨衣也記得很多事,只是她可能并不理解接吻這個動作的含義,而源稚生也不會耐心跟繪梨衣解釋這個詞語,畢竟是個當哥哥都沒法忍。
但繪梨衣也明白自己現在身體狀況的好轉原因在哪,她沒法直接聯系到路明非,就只能用這種最笨的方法,將自己這些天身體恢復過來后的日常,一點點的分享給路明非看,無論路明非在不在線。
看著繪梨衣給自己發的一條條留言,還有分享的照片,路明非卻不知道該不該 回復繪梨衣。
他到現在都不清楚自己最后走進繪梨衣失去自我時制造的死亡領域,將繪梨衣從惡鬼邊緣拉回來這件事,對于繪梨衣的觸動有多深。
路明非只是看著繪梨衣分享的照片,看著那個自己在東京國立大學后門小吃街,帶著繪梨衣經常去吃晚飯的拉面屋臺車。
那位健談的越老板笑容可掬站在后面,源稚生一臉寵溺的表情跟繪梨衣合影,不知道為什么,路明非看著這張合照,感覺像是一張家庭合影,源稚生和繪梨衣是兒女,越老板是父親。而且在三人合影的照片里,還有一張椅子空著,似乎是留給另一個人,自己?
路明非莫名想著,而在路明非看著繪梨衣給自己的留言和照片出神時,一個未知號碼的短信遮住了路明非的視野。
「怎么樣哥哥,這份禮物喜歡嗎?」
「就你事多!」
「難得你做了回英雄,怎么說都得給你記錄下來嘛,讓你念著你的好。」
「少來!你這話說的好像我犧牲了一樣!給我立碑寫生平呢!」
「我只是告訴你,有些聯系不是你想斷就斷,像是你跟我,像是你在日本為上杉繪梨衣做的事,你救了她,讓她有了去認識世界的機會,這份聯系,哥哥你可能需要用一輩子來保持哦。不過還是拜托你,多照顧下我生意吧,天天給你送福利,我會失去工作的!」
「那我可太開心了!」
聊天到這里結束,路明非將手機揣回兜里,還是擺著一副臭臉。但他坐在椅子上翹起的二郎腿卻出賣了他的心情。
李飛在陽臺看著路明非跟小魔鬼路鳴澤的互動,還有繪梨衣給他的分享,輕吐了一口,笑了。
「明非啊,機會給你了,要把握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