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學院的支援到了。
在李飛帶著路明非他們逃出奧丁這個尼伯龍根的八小時后,學院的執行部人員直接開著直升機在高架路的郊外找到了他們,還是由執行部負責人施耐德教授帶隊。
至于他們怎么找到李飛他們的,這就要歸功于施耐德教授在某一次楚子航牙疼去醫護室檢查時,偷偷植入在他牙齒里的跟蹤器了。
知曉這個秘密的,除了施耐德,暫時還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而李飛他們在郊外等著學院的支援,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除了李飛本人,路明非也好,楚子航也好,都不清楚奧丁這個尼伯龍根范圍到底有多廣,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在市郊隨便找處空地休整下比較好。
更別說,他們身邊還有一輛幾近報廢的邁巴赫。
楚子航是個看起來做事干凈利落,實際上八卦又龜毛,還有點戀舊的家伙。
李飛從其生父楚天驕真實房間帶回來的東西是一份念想,這樣曾經載著自己和楚天驕的邁巴赫是另一份念想,坐在后座,楚子航仿佛能看到駕駛位上,那個男人眉飛色舞跟他說著這輛豪車的性能有多棒的模樣。
經過一番周折,執行部這邊也將李飛四人連著這輛報廢的邁巴赫一起拉走,順帶還去市中心的麗晶酒店給李飛收拾了下手尾,然后就是戰略大撤退,回歸卡塞爾學院。
陰天,卡塞爾學院的小教堂鐘樓。
校長昂熱一身黑衣,打著一柄黑傘走了上來。
熟門熟路的走到閣樓,把傘放好,就在沙發上坐著,在他對面,是另一個老頭,相比于昂熱這個外表英倫紳士,內里亡命之徒的氣質,對面這個老頭腆著個啤酒肚,對于校長昂熱的進來沒有一點作為主人待客的想法。
只是坐在那里,跟昂熱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酒。
閣樓很邋遢,向陽的一面全是玻璃窗,窗上貼滿了各種低胸女郎的招貼畫。
屋里只有一張沒疊的床,兩張沙發,一套電腦桌和轉椅,還有碼滿了西部片影碟的大書架,滿地的空酒瓶和扔的到處都是的成人雜志。
這是卡塞爾學院隱藏人物,也是二號人物守夜人的房間,他的言靈·戒律覆蓋整個學校,讓每個在學院里就讀的學生體內言靈被壓抑在大腦深處,無法釋放,一個類似于《天龍八部》里掃地僧的人物。
這樣的人物要么像隱世高僧那樣青燈古佛常伴一生,要么就是低調奢華有涵養。可現在看來,他更像是一個青春期欲求不滿的青少年和中年人生失敗的大叔結合體。
昂熱并不在意這間閣樓的風格,他來這里是見老朋友的,守夜人就是他為數不多的老朋友兼損友。
「我給你的資料看了嗎。」
「看了。」守夜人低聲說。
「什么感想。」
「像是做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噩夢,關鍵是這個噩夢還能醒過來,這就很離譜。但這幫混小子的描述跟我們當年查到的信息不同,一些地方對不上號,那輛邁巴赫,本不該在那里的,它已經報廢了,無法使用了,可它出現在那里,帶著這幾個臭小子逃出生天,而我們曾經距離真相那么的近,最后卻讓這幾個臭小子捷足先登了。」
守夜人不知道如何評價昂熱發給自己的行動報告,尤其是那輛邁巴赫。
卡塞爾學院招生自然有著自己一套標準。
學院多半的學生都來自混血種世家,這些學生從降生那天開始,名字就被卡塞爾學院收錄。盡管有些人的父母并非秘黨成員,但他們也并不排斥把孩子送去秘黨的學院接受教育。畢業的時候,這些孩子仍可以選擇回歸家族而不是加入執行部滿世界屠龍。
不出意外的話,現 在的學生會主席愷撒未來就是這條路線。
至于那些從千萬人中篩選出來、難以追蹤血統來源的學生,通常評級不會太高,因為很可能他們父母其中一方完全沒有龍族血統。
正因如此,當楚子航入學被評為超A級血統時,學院方面,尤其是校董方面不可能不去調查楚子航的家世,自然也清楚15歲那晚楚子航的一部分經歷。
只是他們沒有深入調查,或者說,有人制止了這場更深入的調查。直到在今天,由李飛將其重新翻了出來,展現給他們看。
守夜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話語中帶著幾分羨慕,這種羨慕的口吻昂熱很少從守夜人嘴里聽到,這讓他不由多看了自己這個老伙計兩眼,發覺他臉上帶著狂熱,有種科學家發現科學真理殿堂的那種朝圣感。
「差點忘了,對你這個家伙來講,這幾個臭小子去的地方可是你夢寐以求的國度。」
「是啊,死人之國尼伯龍根。那是煉金術師的心中圣殿,幾千年來煉金術師們想破腦袋都想找到那里,結果你現在跟我講,幾個臭小子已經在里面逛了一圈,其中一個還逛了兩次,你當這是什么,后花園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形象生動的比喻,也許對于這幾個臭小子而言就是如此。」
守夜人面色頹廢的坐在沙發上,當執行部把楚子航,路明非他們帶回學校,并從他們口中了解到事情前因后果之后,施耐德就將其匯總報告給昂熱,讓他來做決斷。昂熱又把這些信息發給守夜人,在煉金術和龍族秘密方面,他才是行家。
等到自己來找他,已經是一天時間過去了。
昂熱給了守夜人一天時間來消化這些信息,但守夜人表現依舊是那么不澹定。
「我來找你,只想問你一個問題,既然確定了尼伯龍根是存在的,且那里更可能是歷史中未記載,屬于龍族真正的居所,那在你知曉的典籍里,有如何開啟通往尼伯龍根這個死人之國道路的方法嗎?」
「死掉···」
「廢話,我是說活著!」
「這個問題幾千來多少煉金術師都在找這個答桉,他們成功了,也都失敗了,他們到達了尼伯龍根,但是以死去的靈魂方式。」
「那你又如何解釋這幾個臭小子的一進一出呢。」
「他們完全不知道內情,只是誤入。楚子航去過一次,所以他成了靈媒,當他帶著路明非和芬格爾出現在高速路上的時候,尼伯龍根大門就會為他打開。這家伙就不是了,他調查到當年楚子航那次事件有蹊蹺,也知道自己去調查可能有危險,基于對自己實力的自信,他還是去了,去釣魚,只是沒想到釣出來一個奧丁···的傀儡。」
守夜人指著電腦上的李飛,路明非,芬格爾和楚子航四人的相片,說著自己的看法。
「而且相比于探討如何進入尼伯龍根,我們不如更關心一個更為關鍵的問題吧。」
「奧丁是龍王又不會影響我屠龍。」
「可他現在在尼伯龍根中觀察著我們!」
昂熱不咸不澹的說著,但守夜人給他強調了問題的嚴重性。是的,李飛將奧丁極有可能是龍族四大君主之一一個身份偽裝報告了上去,信息沖擊感十足。畢竟在這之前,除了楚子航這個親身經歷的人,學院內大多數師生都是將映照龍族秘史里的這個北歐主神奧丁當成一個虛構角色排除在外。
現在卻跟他們說,沒想到吧,人家也是龍王哦,北歐神話完全可以看做另類的龍族內斗史。如果只是口說無憑,他們還可以當做是這次執行任務碰到的幻覺,但李飛不知從哪掏出個相機,相機里紀錄了楚天驕作為奧丁傀儡,騎著八足天馬攔在他們逃生路線上的一幕,這就沒辦法解釋了。
畫面的沖擊感,讓一眾終身教授開始懷疑人生,現在正不知貓在哪個角落探討著奧丁這個北歐主神在龍族秘史到底對應著哪位四大君主,同時這也意味著,還有除了已被解決的青銅與火之王,還有一位已經全面蘇醒的四大君主隱藏在人類社會中。
想想看,一個隱藏真實面目的龍王在人類社會中游蕩,一直在暗中看著他們這所屠龍技校,看著他們殺死了自己的兄弟也無動于衷。
以龍族的性子,能夠這般隱忍,那他所圖謀絕對是比四大君主全面蘇醒還要大的東西,而能比四大君主蘇醒還要大的陰謀會是什么?他們不敢想,甚至不敢說出來那個名字。
「所以我才要你找到打開尼伯龍根的方法啊,我想親自上門跟龍王聊聊,帶著核彈。」
昂熱說的話愈加瘋狂,而守夜人也沒了說下去的興致。
「的,活脫脫就是一亡命之徒啊,不是在屠龍就是在趕去屠龍的路上。但你能不能先考慮當下?這四個人,一個去過兩次尼伯龍根,一個在尼伯龍根撐到有人來救他,跟一個奧丁的傀儡,還有一個能夠第一時間斷定前者陷入了奧丁的狙殺。關鍵是這三個人還是一個地方出來的,老友,我都懷疑奧丁是不是你了,沒理由這么巧吧,校董會那邊要找你麻煩了。」
守夜人撓著頭,關心著昂熱現在的情況。
是啊,執行部對于楚子航帶著路明非還有芬格爾,私自出校回國,還帶著裝備部的武器這點處罰可大可小。
因為李飛和楚子航是執行部里最能打的兩人,真要處罰的話,頗有種「堂下何人,狀告本官」的嘲諷意味了。但相比于處罰,李飛在這場行動的表現才是關鍵,哪怕是面對一個奧丁傀儡,以李飛明面六邊形A級混血種的表現,支撐到楚子航支援到來,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而同樣,能夠直感預知到李飛的危險,兩次進入尼伯龍根的楚子航,這樣的表現和行徑也會引起校董會的注意,他們甚至可能會以昂熱引進危險不純血統這個罪名對昂熱展開調查,還要抓捕李飛,楚子航和路明非三人。
「李飛和楚子航的問題都好解決,爆血是我們第一代獅心會精煉出來的技術,我比誰都清楚爆血能達到什么層次。」
「足以跟龍王對抗?」
「足以跟龍王對抗。」
回答著守夜人的話語,昂熱似乎又想起了一百余年前那個夜晚,自己的好友也是如此。
「可不能讓他們老是這樣玩這種招吧,爆血是不可逆的,每一次爆血都會讓體內的龍血血統純度更接近龍類,這種玩法,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變成自己一直在處理的東西了,你···」
守夜人說到一半,突然看向昂熱,因為他想到,要說誰使用爆血的年限最早,活了一百多歲的昂熱就是現存爆血技術第一人。那發生在李飛和楚子航身上的事,是不是也在昂熱體內發生著?
「不該問的別問,我還有事要處理,走了。」
起身,昂熱沒有繼續跟守夜人聊下去,他似乎知道守夜人要問什么,打斷了這次對話。
因為接下來無論是卡塞爾學院也好,校董會也好,都要重新調整對龍族方面的計劃。
尼伯龍根國度的探索,作為奧丁,實際上卻是一位完全蘇醒的龍王以另一重身份在人類社會活躍,將一切盡收眼底,他的計劃,他的想法,他的網絡,都需要去調查,去應對。
關于這些,李飛他們不知曉,此時已經從國內回來的李飛正躺在床上,床對面是路明非,兩人床頭前面是芬格爾,芬格爾已然睡得跟死豬沒啥兩樣了,只剩下李飛和路明非兩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兩人聊了很多,從學校趣事聊到游戲,再聊到不久前那場驚心動魄的尼伯龍根之旅。
「師兄,」路明非突然喊道。
「嗯?」
「你有想過你會回不來嗎?」
「沒有。」
「這么自信?」
「不自信也沒法啊,誰能想到查個人查出來一個奧丁啊。」
「所以師兄你是在嘴硬咯?」
「小小的嘴硬一下又沒什么影響,反正我們都回來了。」
「也是,師兄。」
「啊?」
「你能回來,真好。」
「意!兩個大男人不要說這種話,師兄我還想著脫單呢,睡了睡了!」
中斷了這次談話,李飛翻了個身,悄然閉眼,不一會兒,隱隱有呼聲傳來。而路明非看著睡著的李飛,這才調整了下睡姿,也在恍忽中美美進入夢鄉。
在這個夜晚,一束流光從卡塞爾學院1區宿舍樓樓頂飛出,如流星般劃過夜空,跨過大洋彼岸,在路明非和楚子航老家的上空停頓。
是夜晚上七點,在這座剛下完特大暴雨的城市云層中,有著無聲閃電亮起,覆蓋整個云層,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的雷鳴。
電閃雷鳴之后,這座城市又一次迎來了一晚上的降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