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三刻。
李睜用鑰匙打開家門,家人都休息了,廳里留了一盞小壁燈。
換了拖鞋,李睜先到廚房倒了杯溫開水,然后來到客廳窩進沙發里,拿起遙控板點開電視機,將音量調低。
這一晚上折騰還真是挺累的,不過躍過了睡眠點,這會兒反而不困了。
“咯吱。”一道細微的開門聲傳來,片刻后,一扇房間開了。
李冉揉著睡眼走出來,便去往衛生間,邊朝著李睜這邊看來一眼,嘀咕了聲:“回來了...”
看著裹了件厚厚睡袍,走路搖搖晃晃,猶如樹袋熊一般的妹妹,李睜不由搖頭失笑。
幾分鐘后,李冉從衛生間里走了出來,還是搖搖晃晃的,卻是沒有立刻回房,來到李睜的身后,小手抓了抓李睜的肩頭:“今天最低溫度只有六度,你穿那么少不冷嗎?”
“不冷。”
“你這穿得也太少了。”
抓完肩頭,李冉又抓了抓李睜的胳膊,接著,小手反過來,手背拍了拍李睜的后背...
幾個動作下來,李睜察覺了不對勁,慢慢扭頭,瞅了眼肩上的水漬,又瞅了眼胳膊上的水漬,然后抬起頭來。
這死丫頭,把自己的衣服當擦手布呢。
在李睜不善的目光之中,意識到被識破詭計的李冉吐了吐舌頭,腳下一動,溜之大吉。
“站住!”
李睜低喝一聲,見小丫頭不理他,哼道:“這個月的零用錢沒了!”
即將進房間的李冉,身子陡然一頓,眼神幽怨地看了過來,見李睜對她勾了勾手指頭,墨跡了片刻,最后還是不情不愿來到李睜身前。
“可以啊,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沒有,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
“少來這套。”
李睜撇撇嘴:“罰你一個月零用錢,看你以后還敢不敢了。”
“不行。”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
“哥,我錯了還不行。”
“哥...啊嚏。”
看李冉打了個噴嚏,李睜怕她著涼,便選擇了“速戰速決”,抬起一個彈弓的手勢:“念你初犯,小懲大誡,把腦袋伸過來。”
李冉一看就知道,這是要彈她腦瓜崩,立刻變了張苦臉,不過還是乖乖把腦袋送了上來。
眼看距離不到半尺,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李睜眼中一疑,掏出手機,見來電是寢室電話,臉上當即一苦。
“三個腦瓜崩先記賬上,趕緊去睡吧。”李睜揮手繞過了李冉,等如蒙大赦的后者一溜煙地回了房間,李睜這才接了起來。
“喂,什么事兒?”
李睜的聲音有氣無力,對于莫菲他也算服了,大半夜的一個電話殺過來,還真是把他全天候待命的保姆了。
“我有點感冒了,你幫我買點藥。”
“感冒了...有沒有熱度?”
“不知道。”
李睜理所當然地認為,不知道就是沒有,頂多也就是幾分,心說你多喝點水,把羽絨服壓被子上睡一覺發發汗不就行了,至于半夜三更讓我買藥送過去嗎?
不過,這也就是心中抱怨一下,莫菲感冒了,他不可能不管不顧,答應了一聲,掛斷電話,關掉電視,起身伸個懶腰,換鞋出門。
藥坊是24小時營業的,小區邊上就有一個,李睜買了兩種感冒藥,一個是藥片,一個沖劑,再有備無患地買了一個體溫計,一盒退燒藥。
然后打了個車,到寢室樓已經快十二點半了,很不好意思地再次弄醒了門房間大爺給他開門。
到了寢室門口,李睜沒有敲門,而是打了寢室電話,沒一會兒,門開了。
莫菲裹著羽絨服,卸妝之后,恢復了那張無數歌迷夢中情人的姣好容顏,只不過,此刻容顏有些蒼白憔悴,卻是平添了一分讓人心疼的“病態”美。
李睜閃身進去,隨手帶上門,跟上莫菲的腳步,片刻后,見到房間里的亂七八糟的情景,不禁目瞪口呆!
寫字臺的抽屜全都開著,零零碎碎的東西丟在桌上,地上也有一些,柜子門也開著,椅子上則是躺著一堆衣褲...
這是進戝了?
莫菲坐回了床上,瞅瞅李睜的模樣,淡淡道:“剛才我找感冒藥來著。”
李睜好無語,你找感冒藥沒問題,可至少把煩亂的東西恢復原樣吧。
真把這里當自己家了?
好吧,就算是自己家,你能把家里弄的那么亂?
呃,別說,或許這就是莫菲的風格,反正家里肯定有人伺候...
李睜暗自嘆氣,無聲地搖一搖頭,懶得較真,走上前,拿出體溫計:“先測測體溫吧。”
莫菲接過含在了嘴里。
“自己看好時間,三分鐘。”李睜說了一聲,轉身走到寫字臺前,開始收拾。
快手快腳地將東西放回抽屜里,將一個個抽屜合上,再整理了一下柜子,也就是五分鐘時間,搞懂后,李睜扭頭道:“體溫多少?”
莫菲沒吱聲,只是將手里捏著的體溫計向他一伸。
看他這個動作,李睜差點絕倒,我的大小姐,你不會連體溫計都看不來了吧。
吐了口氣,李睜上前接過體溫計看了看,見到只剩下34度多一點,不由苦笑,也懶得多說,甩著體溫計去了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洗,再出來的時候,一臉的郁悶。
衛生間里,化妝品散在臺盆上,浴缸里水沒放掉,一條浴巾掛在門把手上,這些都不算,最讓人郁悶的是,李睜洗臉的毛巾在地上,從上頭明顯一個腳印形狀的皺褶看,顯然是被當成了腳布。
“讓這女人住寢室,我他媽真是個腦殘。”李睜在心中自罵了一聲,再度把體溫計遞給莫菲,這一次他就等在邊上,三分鐘一到,從莫菲嘴里拔出來,對著燈光看了片刻,氣笑道:“38度6,已經是高熱了,你這叫不知道。”
帶了譏嘲的語氣讓莫菲眉頭一揚,看看李睜,又舒展開來,沒啃聲。
李睜沒多廢話,轉身走到柜子邊,躬身拿起熱水瓶,發現是空的,搖搖頭,發著高燒連熱水都不少一瓶,這低下的生活能力,再一次刷新了李睜的認知。
去衛生間接了水,插上電熱棒,五六分鐘后,水開了。
李睜拿了個杯子,沖了一杯滾燙的感冒沖劑,遞給莫菲道:“小心燙,先把這杯喝了。”
莫菲雙手捧著水杯,邊吹氣邊喝,由于沖劑發苦的緣故,每喝一小口眉頭就蹙了一下,好容易喝了半杯,再也受不了了,直接將杯子遞還李睜。
李睜沒有勉強,將沖劑倒了,換上大半杯開水,取出一顆頭孢,一顆退燒藥,再次遞給莫菲,待莫菲服下后,他把杯子一收,道:“躺下睡一覺,要是明天早上高燒不退,那就只能去醫院了。”
說罷,轉身去了衛生間。
簡單收拾一下,再簡洗漱了一番,李睜這才出了衛生間,卻是發現,莫菲居然睡下,還坐著,也不開電視,就在那里發呆。
“大小姐,快一點了,還不睡?”李睜一臉無語,拉了兩條椅子,又翻出一條被褥。
“不困。”莫菲瞅瞅他:“你不回去了?”
“我是想回去,但就怕你半夜有個事兒,一個電話又把我叫過來。”
被莫菲搞得有點煩,又困得不行了,李睜的語氣沒怎么客氣,往椅子上一坐,兩條腿擱在另一條椅子上,正要蓋上被褥,就聽莫菲道:“我的隨身聽沒電了,有收音機嗎?”
李睜皺皺眉:“要收音機干嘛?不準備睡了?”
“不困,我聽聽音樂。”
李睜搖搖頭,下地,走到柜子前,拉開最下頭的抽屜,翻出一個老款收音機,隨手丟給莫菲:“新買的一個被我帶回家了,只有這個,插耳機的口壞了,你就直接聽吧,我睡覺不怕聲音。”
然后,又倒了一杯開水放在床頭柜上,這才坐回椅子,被褥往身上一拋。
莫菲打開收音機,調到深市音樂臺,從午夜零點一直到五點,這段時間是一檔叫金曲相伴到黎明的節目。
平均每個小時,聽眾電話點歌三至四首,另外節目還會推薦三到四首歌。
一個女性歌迷打進了電話,點播了一首劉明量二月專輯的主打《冬天的愛火》。
接著,節目推薦了上周發片的一名二線歌手王振,新專輯的第二主打,《泡影》。
再接著,又是一名女性歌迷打進了電話,點播了一首莫菲新專輯主打《飄零》。
歌曲悠揚的前奏過后,傳來莫菲那充滿爆發力,又不失女性嗓音柔美的歌聲。
莫菲聽著聽著,也跟著哼唱了起來。
李睜已經睡得迷迷糊糊,卻還沒有失去意識,臉上隱隱浮現哭笑不得的表情。
這不是在家里,也不是在酒店,左鄰右舍都有人住,房間里也不止莫菲一人,深更半夜,夜深人靜,聽歌不算,還要跟著哼唱,這得自我到什么程度,才能干出這樣的事兒來。
《飄零》過后,節目推薦了倉平新專輯主打《我一無所有》,曹猛的大作,平心而論,這首歌無論是曲還是詞,水準都是很高,讓圈內評價的話,就算比曹猛的幾首代表作差一點,也絕對能稱上好歌。
但成績卻是并不理想,與玖睿組合,年華組合同天發片,同樣受到三天后一黑馬的傾軋,后兩者好歹2萬5千張左右銷量,專輯主打還上了兩榜第二榜單,倉平卻是不滿2萬張。與兩榜無緣。
找原因的話,或許能找出不少,但都不是那種一目了然的,只能說,唱片市場風云莫測,很難做到精準把握。
播放完后,一名男歌迷打進了電話,點播了李睜的歌曲《突然好想你》。
“突然好想你,你會在哪里,過得快樂或委屈...”
莫菲默默聆聽,不由朝著李睜看來一眼,眼中帶了點莫名神采。
去年國內樂壇冒出了好多耀眼新星,但能入莫菲眼的卻是非常有限,對許巧玲的關注,是從去年十二月許巧玲的第二張唱片,首張專輯開始的,對何靜蕓的關注,是從今年三月的第二張唱片,首張專輯開始,而對李睜的關注,卻是從出道首張單曲,也就是這首《突然好想你》開始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陸續播放了近十首歌,節目推薦歌曲后,又到了歌迷點歌,這一次是一對情侶歌迷。
能成功拔打,小情侶非常激動,女歌迷告訴主持人,她和男友,朋友之上戀人未滿的關系已經快一年,今天正式確定了男女朋友。
他們點播的是梁秋莫與沈靜的對唱歌曲《有一點動心》。
“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過愛情,誰愿意有勇氣,不顧一切付出真心。”
梁秋莫的中性的嗓音,清澈而富有穿透力,深情而溫暖。
“你說的不只你,還包括我自己,該不該再繼續,該不該有回應,讓愛一步一步靠近。”
沈靜的嗓音不乏力度,卻又如涓涓流水,柔情婉轉。
這是莫菲第一次聽這首歌,也從來沒有關注過這兩位新人,但此刻,在這靜謐的午夜,聽著兩人的對唱,內心卻是激起了絲絲悸動。
“...我對你有一點動心,不知結果是悲傷還是喜,有那么一點點動心,一點點遲疑...”
聽過完成的第一段,在第二段副歌部分,莫菲也是跟著哼唱了起來,嗓音之前哼唱《飄零》時一般無二,但嗓音中的情緒卻是截然不同。
顯然,這是對兩首歌曲的理解與感悟不同所致。
曲終,歌聲落下。
莫菲猶然浸潤在歌曲的意境之中,好片刻后,方才抽離出來,吸了吸氣,妙目一轉朝著李睜看了過去。
默默凝視,良久,方才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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