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理所當然道:“當然,怎么可能沒有。”
李睜呆了一下:“爸,你確定?”
“是啊。”李父看看李睜一臉很意外的表情,扭頭對李冉道:“冉冉,去我房間把我昨天買的那本翼飛鳥雜志拿來。”
李冉應了一聲,起身去了爸媽房間,又很快出來,手里拿了一本雜志,左上角一片淡藍色的天空當中,一只活靈活現的展翅飛鳥,赫然便是翼飛鳥的圖標。
李父順手接過來,隨手翻了兩頁,便是點著道:“這不是?”
李睜傻眼。
父親指著的一頁,是專門為月秋詩征集活動加出來的彩頁,最上頭的一首赫然便是《水調歌頭》,名字邊上還寫了一個大大的“冠”字。
“這是什么情況?”李睜摸著鼻子,表情似哭似笑,如果將國內文學雜志比作足球賽,翼飛鳥與另一本竹青藤可并稱世界杯,自己沒報名參賽,居然拿了冠軍,這事想想就挺荒唐的。
“什么什么情況,哥,你中邪啦?”
李冉烏溜溜的眼珠子直轉,伸手在李睜臉上拍了幾下。
“沒大沒小。”李睜拍掉她的手,反過來捏了一下她的臉肉,甩了甩頭,心中道了聲管他呢,反正《水調歌頭》的名氣越大,《但愿人長久》這首歌就會越紅。
幾分鐘后,電視里的詩詞歌會開始了。
主持人一男一女,男的叫曹述,胖乎乎的,很有親和力,女的叫苗甜,人如其名,身材苗條,長相甜美。
兩人一唱一和先來了一段開場白,然后進入到詩詞鑒賞環節,苗甜將舞臺上大大小小十幾塊彩幕的頭一塊掀開,露出一塊題板,上面是一首名叫《月惜》的四言古詩,是西江省文聯一個詩人的作品。
現場三位特約嘉賓,都是文學界請來的知名人士,居中最年長的一個老人,拿起話筒,對這首詩開始講解點評...
與此同時,京城電視臺,月秋節晚會也開播了。
晚會從七點十分開始,一直到十點結束,總共二十幾個節目,唱歌占一半,其中六個獨唱,三男三女。
這個獨唱的機會,相當于寧蘭宣傳資源的四分之一。
后臺,休息區。
藝人們各自做著登場前的準備。
寧蘭閑靜地坐在一張椅子上喝水,一身青花色旗袍,將她圓潤修長的身段突顯了出來,她本就長的漂亮,再加上專業化妝師的修飾,長發秀美如云,五官精美而大氣,別看已經實足三十歲,整個人卻猶如出水芙蓉一般,也就是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李霞與馬倩一左一右陪在她身邊。
忽然,從前臺傳來一片熱烈的掌聲,還夾雜著歡呼聲與尖叫聲。
李霞撇撇嘴,說了一句什么,雖然聲音很輕,但寧蘭還是聽到了,低喊了一聲:“李姐!”
李霞看看她,又環視了一圈,輕嘆道:“知道知道,人多耳雜,唉,我就是為你不平,你要是不退隱,哪有她出頭的機會。”
當年滾雪唱片是鐵心要捧一個天后出來,寧蘭是不二人選,結果寧蘭忽然退隱,李霞口中的“她”這才頂替而上。
寧蘭沉默了一下,輕聲道:“都過去了。”
“可人家心里沒過去啊,那些報紙上的評論,一篇篇的拿她和你比,要背后不是滾雪那些人運作,要不是她沒份參與,我的名字倒過來寫。”
李霞壓在心頭的火一下子冒了起來,寧蘭如畫的黛眉一蹙:“別說了。”
李霞也是知道場合不對,吐了一口氣,默然點頭。
十來分鐘后。
一個風姿卓越的女人走進休息區,濃密的睫毛,魅惑的眼神,性感的雙唇,一襲收腰的粉紫色長裙,襯托出她一等一的絕佳身材,隨著她步履款款,一頭大波浪的烏黑秀發猶如浪濤般微微起伏。
“蘇姐。”
“雅箐姐”
“雅箐。”
藝人們紛紛側目,不約而同地露出親熱的笑容,好幾個還迎上去,女人正是天后,蘇雅箐。
晚會六個獨唱,只有蘇雅箐是連唱兩首,由于是第三個出場,之前一直在候場區。
蘇雅箐擺手,微笑著與大家打招呼,妙目流轉,與寧蘭的目光對上,有些夸張地驚呼一聲:“寧姐。”
旋即直奔寧蘭而去,頓時一雙雙眼睛猶如跟蹤器般隨她而動。
寧蘭本來只是點頭示意,蘇雅箐主動過來,她也不能托大,起身迎上幾步。
私下里過節恩怨,場面上親如兄弟姐妹,這不是虛偽,這是生存的需要。
“寧姐,好久不見。”蘇雅箐張開雙臂,寧蘭淡然一笑,雙臂微綻,兩女抱在一塊。
這幅畫面,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滾雪唱片曾經的女一號歌手,與現役的女一號歌手私交極好。
不過,要是有心人額外觀察一下兩女經紀人,就會發現一些違和之處。
李霞的臉色硬邦邦的。
蘇雅箐的經紀人與李霞年紀相仿,一臉不冷不熱,皺起的眼角透出一絲玩味。
“寧蘭,我要是你就抓住僅省的人氣多跑跑商演,多賺點退休金,夕陽想要重回中午十二點的溫度,你覺得可能嗎?”
“我能不能回到十二點的溫度,你可以拭目以待。”
“滾雪在我身上砸了千萬資源,輪嗓音形象我完勝你,雨生為我度身定制八首歌,就這樣我還熬了兩年多,靠著去年那張三白金唱片才成功封后,你告訴我,你憑什么?”
“就憑李睜的才華更勝羅雨生。”
“你再說一遍。”
“詞曲人要比那就比作品,而不是睜眼說瞎話以圈內輩分壓人,要是再有下次,我這張嘴不會再保持沉默,當年羅雨生還夠不上咖位,他的作品備受爭議,是我將他的兩首歌作為第二張專輯的一二主打為他正名,當時我是有更好的選擇的。”
兩女微笑著在對方耳畔低語,寧蘭說完這一句,主動放開了擁抱。
寧蘭退后一步,看著她道:“第一點我不否認,第二點我只能說,玫瑰與百合各有所好,至于第三點,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你也聽得很清楚,歌曲成就歌手的道理,你我心知肚明。”
蘇雅箐反視寧蘭的眼睛,眸光微微閃爍,片刻后,嫣然一笑:“那就拭目以待。”
兩女又場面化地笑聊了幾句,蘇雅箐離開后,寧蘭又坐了回去,李霞迫不及待問:“她跟你說了些什么?”
寧蘭輕輕搖頭:“沒什么。”
寧蘭的演唱是第九個節目,半小時后,她去了候場區,又等了十分鐘,聽到主持人報到她的名字,她吸了吸氣,拿著話筒,不急不緩地走向前臺。
晚會是室外場,望著臺下幾千名觀眾,追光燈照樣下的寧蘭忽然鼻子涌上一陣酸澀,從退隱到現在已經三年多,復出后她忙于錄制專輯,跑宣傳,再錄制單曲,再跑宣傳,還沒有參加一次正式的演出。
今天,闊別三年多的舞臺,她寧蘭回來了!
伴奏響起,寧蘭穩了穩情緒,抬頭望著當空的皓月,以甜糯中帶了幾分空靈的嗓音吟唱:“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
之前歌唱節目中,勁歌熱舞自不必說,就算是舒緩的情歌,觀眾都是保持了一定的熱情,手中熒光棒揮舞,不少人跟唱。
可寧蘭的歌聲響起,不過幾句歌詞,現場一下子變得靜了下來。
不是冷場的那種靜,而是身臨其境的靜,還有好多人面面相覷,從彼此眼中都是看到了一抹錯愕之色。
寧蘭復出這半年多,練聲一天都沒拉下,唱功不輸當年,嗓音中更多一股成熟的韻味,搭配歌詞的意境,簡直是相得益彰。
她容顏姣好,體態輕盈,青花色的旗袍又是量身定制,在舞臺上蓮步輕移,清風吹來,秀發飄逸,給人一種飄飄欲仙,猶如歌詞中“我欲乘風歸去”的感覺。
現場觀眾,幾千雙的眼睛聚焦著她,聽得入迷,看得癡醉。
“...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最后一個字音落下,寧蘭抬頭望月,慢慢將情緒從歌曲中抽離出來。
現場一片安靜,直到寧蘭吸了一口氣,向現場觀眾鞠躬,對著話筒道:“但愿人長久,謝謝大家。”
現場突然炸了!
掌聲如潮。
“寧蘭,寧蘭,寧蘭...”
大家呼喊起了寧蘭的名字,起初只是零零散散的一小片一小片,一會兒工夫,猶如溪流匯海般合在一塊。
滿場觀眾揮舞著手中的熒光棒,儼然一片起伏的藍色海洋,超過三分之一齊聲喊著寧蘭的名字,聲浪滾滾,連綿不息。
舞臺上,寧蘭不禁有些失神,登臺演唱前,掌聲有些稀落,零星幾聲呼喊,觀眾手里拿著熒光棒,同樣是藍色海洋,卻只是蕩起微瀾。
與此時此刻側場景截然不同。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種熱情,一如當年她巔峰時演出。
她忽然想起李睜說的,她只是隱退三年,歌迷就算流逝一些,大部分還在,她的首張專輯銷量欠佳,是沒有達到他們的期盼值,讓他們失望了。
原本,寧蘭只當是將信將疑,但這一刻,她信了。
她的歌迷真的還在。
只要她不辜負他們的期盼,不再讓他們失望,他們依舊會不離不棄,眼前的一幕,正是他們對她今晚演唱的肯定。
“我回來了,我不會再讓你們失望...”
一瞬間,寧蘭模糊了雙眼,拿起話筒情不自禁地喊道,聲未落,已然泣不成聲。
她放下話筒,依次朝著左側,前方,右側鞠躬。
觀眾掌聲雷動,一聲接著一聲地呼喊著寧蘭的名字,響徹全場,朝著夜空擴散開去,夜空中,如盤的滿月,在這聲聲吶喊中,也似變得更明亮了些。
另一邊。
詩詞歌會接近尾聲,之前的十幾塊題板上,有詩體不一,有古詩,有近代詩,有現代詩,都是西江省文學圈里的人的作品。
“今晚的這些月秋詩比起那個東坡隱士的《水調歌頭》差多了。”
李冉捂著臉頰,有些興致缺缺,她的話音剛落,最后一塊彩幕掀開,李冉眼神陡然一亮,拍手道:“我說嘛,怎么可能沒有,果然是壓軸!”
題板上正是《水調歌頭》。
李父緩緩點頭,臉上稀罕地浮現一抹笑容,贊同道:“沒錯,要是沒有這首月秋詩,今年的詩詞歌會都要低一個檔次。”
一旁,李睜看看電視里那個滿頭白發的嘉賓對《水調歌頭》一連串的稱贊,再看看一臉理所當然的父親,妹妹,一下子明悟了什么叫眾望所歸,什么叫沙子埋不住金子的真諦。
月秋節這天,是寧蘭單曲宣傳資源投放最重的一天,占了五成左右。
除了兩榜新歌推薦同時晉級第三輪,寧蘭登上京城電視臺月秋節晚會現場之外,當夜九點半至十點半之間,十六個地方音樂臺在各自節目中,播放了《但愿人長久》這首歌。
第二天,中午時分。
時光唱片,總經理辦公室。
任總背靠大班椅,臉色陰沉地看著辦公桌前的三個大帥哥,他們正是SHF組合的朝陽,辰光,樊星。
SHF要單飛,這個事洛副總監不光和任總提過幾次,還在高層會上提了出來,理由很簡單,SHF內部不合,已經到了破裂的邊緣,此外,SHF雖為一線,但無論唱片分成還是走穴,一份錢要三個人分,個人來說收入也就是相當二線歌手中游水準,三人都覺得低了。
任總也知道合久必分的道理,卻一直拖著,是想讓SHF出一張專輯,一來可以穩固一下三人的人氣,二來可以有個過度,三來公司也能多賺一筆。
而現在,辰光擅自站出來力挺盧彬,既然陪綁成了靶子,由此成了撕裂SHF的最后一條裂縫。
朝陽,樊星明確表示,辰光招惹的污點,他們不想沾。
散伙單飛成了唯一的辦法。
洛副總監頂著壓抑的氣氛開口道:“任總,辰光惹了眾怒,他也愿意一個人抗,你看,要不?”
任總沒理他,盯著辰光道:“你一個人抗,你拿什么抗?以為自己有點人氣就能隨性而為,公司明確規定,藝人向媒體放聲,必須經過申報批準,你把公司的規定當什么,一張草紙嗎?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撕?嗯?”
辰光低頭不吭聲。
洛副總監嘆了口氣,道:“任總,辰光是有錯,但我覺得這個事源頭還是喬莉沒管好手下,盧彬那是作死,而李睜是持寵而嬌,他的單曲大賣是沒錯,但他還只是一個新人,就這樣肆意妄為,在記者會上口無遮攔,我覺得不能慣著他,必須給他點教訓,否則尾巴真的翹到天上去了。”
辰光咬咬牙,抬頭道:“沒錯,我就是看李睜不順眼,盧彬也是被他逼得犯糊涂,任總,你怎么罰我我都認,但李睜必須一塊罰。”
任總掃了兩人一眼,微微皺眉,沒有急著表態,從抽屜里取出一包煙,正要拆開,桌上的電話震響了起來。
任總接起來喂了一聲:“我任全發。”
接著,也不知那頭說了什么,任總雙眼陡然大睜,滿臉的不可思議,吸氣道:“你確定?好,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安排。”
掛了電話,任總神色有些恍惚,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包括他的助理,五人都是定定地看著他。
任總冷笑一聲,指指洛副總監,又指指辰光,想要譏諷幾句,想想還是算了,只淡淡道:“公司最大的經銷商來電,就今天一個上午,京城各音像店,商場,書店等,寧蘭的單曲《但愿人長久》銷售一空,這還不止,沒貨預定的有一萬多張,《但愿人長久》這首歌的詞曲作者是誰,你們應該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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