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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4章 許大良救人

  十里鋪生產隊的干部發愁,而官莊生產隊的干部群眾們,則是心尖尖發顫。

  水火無情。

  在自然災害面前,人類總是顯得那么的渺小。

  沿途的土丘、河道樹、地勢低洼的房屋、街道,甚至是巨大的石頭,在滔滔洪水面前,都如同用面粉做成的爐饃一般,層層疊疊的被一一剝離、被沖毀。

  洪水好似勐獸,沿著無定河道一路狂飆。

  而原本在無定河道里,一道道剛剛修筑起來的河壩,因為阻擋了洪水奔騰而下的步伐。

  有著毀天滅地氣勢的滔天洪流,它又怎么可能屈服于這些小小的土壩?

  “轟隆隆——”

  當洪流沖毀上游的第一道河壩之時,無數的建筑泥沙,也被裹卷在無堅不摧的洪水之中,以一種更加肆意而狂躁之姿,繼續沖向下游。

  等到第二道水壩,也被洪水以摧枯拉朽之勢,瞬間沖毀之后,洪水的浪頭就變得更高、也更加的渾濁不堪了。

  原本洪水就渾濁,如今夾雜進去更多泥沙的洪峰,它對無定河沿岸帶來的沖擊力,就變得愈發的厲害起來!

  第三道水壩,毀了。

  緊接著就是第四道、第五道...

  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無數道傾注進去社員們大量精力、投入了海量物力的這些堤壩,在狂暴的大自然面前,就如同小孩用作業本紙折疊的玩具。

  真的是不堪一擊、一觸即潰!

  如果說奔涌而來的洪水,它沖毀第一道河壩的時候,還用了10分鐘左右的話。

  那么第二道河壩被沖毀的時間,就縮短為了7,8分鐘。

  等到第六道河壩被洪水沖毀的時候,那就僅僅只剩下一瞬間了...

  待到第一波洪峰,抵達官莊生產隊的時候。

  修建在無定河里,那兩道被列為“典范”、“學習標桿”的堤壩,簡直就是連一秒鐘都抵擋不住!

  奔涌而下洪水的,受到堤壩的抵御,就變得愈發狂躁起來。

  雪上加霜的是:由于官莊生產隊人口最多。

  以前還沒有實行“農業合作社”的時候,在那個時期,農民收獲的糧食,都是由農民各家各戶自行保管。

  所以,當時官莊生產隊并沒有修建“集體保管室”。

  等到后來進入到“農業高級合作社”階段,官莊生產隊需要修建大倉庫,以便保管整個生產隊收獲的糧食之時。

  此時,官莊生產隊的干部們才發現:原來整個生產隊里,已經找不到合適的地基,來修建那么大的“保管室”了。

  無奈之下,

  官莊生產隊便在社員們居住的坡下,找了一塊地勢開闊一些的地方,修建起來一座占地頗大的保管室。

  這一次的洪水,算得上是50年不遇。

  對于這種規模的洪水威脅,地勢并不算低的、官莊生產隊那座保管室的安全,原本勉強還能得到有效保證。

  ….豈不料!

  由于河道里修建的攔河壩實在是太多,這就造成了以前原本可以很順利泄洪的地方,如今卻變得擁擠不堪、使得洪水停滯不前。

  既然泄洪不暢。

  反過來,這就造成了第一波自然形成的洪峰過去之后。

  緊接著,第二波、第三波因為堵塞而形成的洪峰,又接踵而至...

  等到第二波洪峰,攜帶著雷霆萬鈞、摧枯拉朽之勢抵達官莊生產隊之時。

  此時的洪峰高度,已經能夠與官莊生產隊的保管室地基齊平了...

  這就使得原本看起來,大家都覺得堅固無比的保管室,面對咆孝而來的洪水之時,瞬間就轟然倒塌。

  片刻之后,

  等到洪峰過去,社員們只看見滿地的碎石磚塊。

  哪還有半點用來保存糧食的、巨大石頭柜子的蹤跡?!

  平日里,社員們連一粒小米、一顆高粱都舍不得浪費。

  可如今,

  存在保管室的上萬斤粗細糧盡毀不說,甚至就連由社員們一顆一顆千挑萬選出來的、準備留著今年春耕用的糧種,都沒了蹤影...

  此情此景,實在是剜心!

  整個官莊生產隊的干部、社員們頓時一個個的呆若木雞。

  足足過了好幾分鐘,現場都沒有一個人,能夠發出哪怕一點點聲音!

  良久之后...

  忽然,有人帶頭開始呼天搶地的痛哭起來:“老天爺啊!神神啊!這可怎么辦啊,今年這饑荒,可讓我們咋解熬哇!

  “完了哇!我們生產隊,今年熬不過去啦!嗚嗚嗚....神神呀,這可咋解辦啊?”

  “嗚嗚嗚,天噠噠呀,沒法過咧!”

  許大良此時也是滿身稀泥,原本意氣風發的一個年輕人,好似瞬間老了10歲一般。

  只見他渾身肌肉緊繃、牙齒咬的嘎嘎作響!

  “哭什么!”

  忽然,許大良嘴里發出一聲炸喝:“喊天有什么用?!我們的命運,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上!

  求神拜佛有什么用?要想展開自救,就只能靠我們自己的一雙手!”

  “都起來!”

  許大良厲喝道:“現在洪水里,還有無數被沖走的受災群眾。收起你們的眼淚、伸出你們的雙手...走!跟我去救人。”

  “救個屁!”

  官莊生產隊隊長也暴躁起來,“我們生產隊的保管室沒了,如今存糧顆粒皆無!

  即便是把他們救回來了,我們拿什么去接濟他們?!我們自身難保,馬上整個生產隊都面臨著斷炊,現在連野菜也沒長出來...大家伙兒吃個屁啊!”

  許大良一愣:“隊長,我們生產隊無論遇到多大困難,以后都能慢慢想辦法克服的,再說了,上級又不會不管我們。

  咱們再苦,也沒有在水中掙扎的那些受災群眾苦吧?所以說,總歸先還是救人要緊吶!”

  “救人沒問題,那就上來的人,他們的口糧你來解決。”

  ….官莊生產隊隊長冷笑道,“就像十里鋪生產隊的插隊知青羅旋那樣:只要是他鼓搗出來的事情,不管是錢、還是糧,都由人家羅旋自個兒去想辦法解決。

  根本就不會給十里鋪生產隊的社員,增添任何麻煩...人家生產隊的社員,只管跟著羅旋吃肉就行。”

  旁邊的官莊民兵隊長,他早就看不慣曾經大出風頭的許大良了。

  此時民兵隊長也冷哼道:“許大良同志,家里有多少米,就做多少飯。

  我勸你:要是你沒那個哈球本事,就別攬那么多事兒!

  哦,好名聲你享受了,弄下的亂子都是我們官莊生產隊的社員來承擔?你拉個屎,還要我們來替你擦屁股?”

  許大良聞言,不由呆立在原地,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在這個時候,哪有那么多講究?反正救人、好好安頓他們,才是最當緊的事情。

  可明明是應該去做的事情,如今卻偏偏被生產隊隊長、和民兵隊長聯手冷嘲熱諷的...

  許大良或許有點好大喜功、有點愛出風頭,但他又不傻!

  眼見此情此景,許大良心里如何不知道:自己在官莊生產隊里的威望,就如同被洪水沖刷倒塌的保管是一樣,如今已經算得上是蕩然無存了!

  人心散了,這支隊伍已經沒法帶了...

  許大良抬頭,仰望著陰沉沉的蒼穹,隨后長長的嘆了口氣:“朱趕超、劉響徹,你們愿意跟著我一起急救人的話,就趕緊拿上繩索、長桿,咱抓緊時間救人去!”

  朱趕超、劉響徹對視一眼,隨后拿起工具就往河畔走。

  “我也去!”

  甘水利風風火火的抄起一條飛爪,也跳下路基,徑直往河道那邊跑。

  在她的身后,傳來許大良的聲音:“甘水利同學,你的水性不好,就別去洪水里撈人了!”

  甘水利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我壯實!哪怕掉進洪水里,相信我也不會沉底。”

  許大良怒吼一聲:“胡鬧!這么洶涌的洪水,還有啥東西不能淹沒?”

  “那我也得去救人!”

  甘水利高聲回應道:“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受災群眾,就在我們的眼皮底子下,被洪水沖走吧?”

  許大良也拿起工具往河畔走:“甘水利,你要實在是閑不住的話,就去上游替我們盯著點兒,我擔心后面還有洪峰沖下來。

  別胡鬧!甘水利同學!在上游警戒著,你身上的責任,不會比直接去撈人來的小!”

  甘水利想了想,只得聽從許大良的話,轉身又往無定河的上游方向跑。

  “劉響徹、朱趕超同學,有件事情,我得跟你們說在前面。”

  許大良身高腿長,幾下就追上了劉響徹他們:“生產隊已經沒有糧食儲備了。

  所以我們救上來的人,只能從我們的知青口糧里面,擠一些出來給受災群眾們吃。

  ….如果你們愿意的話,就繼續和我一起救人,如果你們心里有顧慮,那就請回吧!”

  知青的口糧,其實標準也不高:每個月是32斤。

  其中細糧是14斤,粗糧為18斤。

  這一點口糧,對于年輕力壯的這三個男性知青來說,其實真的不夠吃。

  而且這一份口糧,它還有時間限制:插隊的知青,他們到達所在的生產隊前半年時間之內,知青們是吃的定額口糧。

  但等到半年時間過去之后,接下來知青們的口糧,就要跟著他們所在的生產隊社員的標準走了。

  也就是說:知青們同樣需要在生產隊里出工、掙工分。

  然后到了年底,生產隊會統一結算每個工分值多少錢?買一斤農民口糧得多少錢?

  如果出工掙的工分多,那么知青和生產隊的社員們一樣,到了年底還能分上一點點錢。

  但要是工分總值,還不夠抵扣買口糧所需要的錢的話,知青們就只能寫信給家里,讓家人寄點錢過來救濟一下自己...

  現在洪水里,斷斷續續漂流而來的受災群眾,還有不少。

  如今的現狀是:許大良、劉響徹和朱趕超三人,待會兒救起來的人越多的話,那么接下來他們身上的負擔就越重!

  冒著生命危險,出工出力的救人,這件事情大家伙兒都會做,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

  但是如果下來的災民,還得救人的英雄,去負責他們今后的口糧?

  這....就實在是讓人很為難了!

  許大良他們的口糧,原本自個兒都不太夠吃。等一會兒救起來的人,哪怕只有3個。

  這就相當于他們每個人,就得承擔一個受災群眾的口糧了。

  這哪能夠吃?!

  要是湊合個三五天還好,要是吃個十天半個月的,誰能受得了?

  聽見許大良這么一說,劉響徹頓時有點猶豫不決,只能無助的看向朱趕超。

  卻聽朱趕超笑道:“莫麻達!救人要緊,至于說口糧的事情,到時候再說。我就不信了,還能餓死誰不成?

  大不了,我跑羅旋那邊去幫他干點雜活,也能混口飯吃。

  實在不行,我還可以每天早上起早一些,厚著臉皮去替羅旋把他的被褥,給他疊的規規矩矩的。

  然后把院子,也給羅旋掃的干干凈凈的...幫他洗衣服也成!我還不信羅旋,他不會給我一點糧食救急?”

  劉響徹一聽,心里就更慌了:朱趕超和羅旋關系好。

  他倒是可以厚著臉皮,跑去羅旋那邊蹭飯,可自己哪有那個面子啊?

  許大良嘆口氣:“朱趕超同學啊,羅旋有錢有糧是不假。

  可人家的負擔也重!聽說這一次,他們十里鋪生產隊里,全員齊動手,都在那里忙著救人。救人不容易,但接下來羅旋怎么解決受災群眾的口糧,那會更加的困難!”

  “我不管!”

  許大良臉頰抽搐幾下,終究還是埋頭沖向無定河救人去了。

  而在河畔上,

  官莊生產隊的民兵隊長,望著許大良他們忙碌的身影,嘴里說道:“隊長,我們要不要去救人?”

  生產隊隊長,陰沉著臉回了一句:“走啊!不去救人還能去干嘛?難道你真忍得下心,見死不救啊?”

  “那救來了,口糧怎么解決?隊長,您也是知道的,咱們生產隊里,可真沒余糧了。”

  民兵隊長一邊跟著生產隊長跑,一邊問:“咱們幫得了一個受災群眾,可幫不了10個、甚至是50個人啊。”

  “那就往十里鋪生產隊那邊推。”

  官莊生產隊隊長冷哼道:“反正他們十里鋪生產隊,開著飯店,而且他們的保管室也沒受到損失。十里鋪生產隊再怎么困難,也比我們生產隊要強多了...”

  把救上來的人,都往十里鋪生產隊那邊推?

  民兵隊長駐足,望著自家生產隊長的背影,心里不禁涌上一句罵人的話:這個灰葛炮!

  真它涼的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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