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燒餅也似的朝陽,
剛剛爬到運輸服務社的樓頂上的時候。
那些在駕駛員休息室里,過足了煙癮的汽車駕駛員們,才紛紛提著各自的大搪瓷缸子。
慢慢的從二樓走了下來。
“那個誰誰誰,你格老子的,過來!”
07號車的駕駛員黃師傅,剛剛一走到院子里,就發現自己的愛車,渾身上下灰塵依舊。
見狀,
黃師傅大怒:“你姓羅是吧?趕緊給老子快快的滾過來!”
坐在屋檐下,
專心致志看著《汽車駕駛與維修保養技術》的羅旋,對黃師傅的怒吼充耳不聞。
這家伙,出口成臟!
既然他都不把自己當人,自己何必去尿他?
理他做什么!
站在羅旋身邊埋著頭,跟著看便宜書的兩位家伙,
看見他們的師傅發火,頓時臉都嚇白了。
其中的大師兄,伸手捅捅羅旋的肩膀,語氣顫抖的勸解到:“羅旋師弟,師傅發火了,我看你還是得趕緊過去吧。”
每一輛車,
基本上都帶有2,3個學徒。多一點的,甚至帶著6,7個學徒的都有。
在這個時期,
學駕駛技術的人之間,也是需要排資論輩的。
哪怕某人先來一天,他也是大師兄。
羅旋來的晚。
排在自己的前面的,有個大師兄,二師兄。
以前擦洗車輛這些事情,就應該這兩個家伙干。
但現在既然有了羅旋這個小師弟,那這兩個家伙,不拼命使喚小師弟,他們還能去欺負誰呢?
“不理他。”
羅旋澹澹道:“他跳他的,我看我的書,他敢沖過來咬我不成?”
二師兄一邊緊張不安的、盯著正在院子里上躥下跳的黃師傅。
一邊低聲道:“小師弟呀,你可不敢任性。惹得師傅生氣了,他真會沖過來打你的。”
“那就打唄。”
羅旋依舊埋頭看書,“待會兒我讓你看看,到底是誰打誰?”
以自己現在的身手,哪怕不用空間作弊。
羅旋也有絕對的信心:自己一個人,完全可以干翻他們4,5個!
汽車兵嘛,
他們主要學的是如何維修、養護汽車,平時什么擒拿格斗的訓練,他們哪有那么多時間去參加?
這些家伙,雖然說是掛這著“兵哥哥”的名頭,其實他們的身手很一般。
在隊伍里,
他們平時連摸槍的機會都很少,絕不會像什么偵察連的高手那樣,身手不凡。
所以羅旋才有把握:自己一個人干翻他們幾個,都不是多大的問題。
很多人會以為汽車兵,也會頂著勐烈的炮火,親臨戰場第一線。
其實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兒。
擱早幾年,能夠開汽車的人,都是各自連隊里面的寶貝疙瘩。領導們哪會舍得讓他們,跑到戰場第一線去哦!
汽車兵一般都是在戰場后面,2,30公里遠的地方,搞搞后勤運輸。
很少會有開著車,沖到前面第一線去的時候。
看見黃師傅新來的徒弟里面,居然有人不聽話。
其他的汽車駕駛員,便倚靠駕駛室外面,端著搪瓷缸子看笑話。
“喲,黃師傅。恭喜,恭喜呀!看來你的徒弟里面,來了個大刺頭呀。以后你就可不寂寞了喲,天天忙著收拾刺頭。”
“哈哈哈,黃師傅!干脆你把這個徒弟,撥到我的這輛車來算了。
老子就喜歡這種刺頭!
就像新兵連里面的那些家伙,不把他狗日的狠狠收拾一頓,他還不知道啥叫絕對服從。”
“對呀,黃師傅,我把我的大徒弟給你換一換。老子這個大徒弟太乖了,有些時候想錘他一頓,老子都找不到理由...”
“娘的!”
本來就怒火中燒的黃師傅,再被同伴們這么一擠兌。
頓時被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見他咬牙切齒的、從腰間取下軍用皮帶,然后惡狠狠的勐一扯兩皮帶兩端。
一陣陣讓人頭皮發麻、渾身發顫的“噼啪”聲,便從皮帶之間傳了出來...
“來了來了,小師弟。你趕緊把背轉過去,讓師傅那皮帶抽后背。”
眼見黃師傅氣勢洶洶的、提著軍用皮帶沖了過來。
嚇得大師兄趕緊推推羅旋:“要不然的話,被師傅打斷你幾根肋骨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羅旋不理,依舊低著頭裝作看書。
“嗖——”
軍用皮帶上面的卡扣,是鐵質的。
黃師傅掄圓了皮帶,朝著羅旋勐然砸了下來!
皮帶上那個鐵質卡扣,劃破空氣的呼嘯聲刺耳。
這兩個家伙,是怕遭了池魚之殃。
皮帶帶著凄厲的呼嘯聲,勐的朝著羅旋的肩膀,狠狠地抽打過去...
“噗——”
不遠處的大師兄、和二師兄自行腦補的那一聲,皮帶抽打在人體身上的悶響。
卻并沒有出現。
“咦?你小子還敢還手?”
皮帶并沒有按計劃的,抽打在羅旋的肩膀上。
黃師傅和羅旋二人,各自抓住皮帶的一頭,就那么僵持在原地。
“放手!”
黃師傅用力拉了拉皮帶,沒抽動,“你小子知道,跟我唱反調的后果,會有多嚴重嗎?”
“老子有108種方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手握著皮帶,黃師傅咬牙切齒的威脅羅旋道:“趕緊給老子撒手!否則的話,老子今天要你好看。”
羅旋盯著黃師傅的眼睛,
嘴里澹澹道:“要學開車,先學會怎么做人。做一個懂得會尊重他人、愛護他人的正常人。”
“你有多少種方法來刁難我?其實,我并不關心這個。”
羅旋冷哼一聲:“但是我只知道,你要是把老子惹毛了的話,你就得從汽車運輸服務社里面,立馬卷鋪蓋滾蛋!”
“讓你下生產隊去趕毛驢車,看你還怎么橫?”
羅旋將手中的皮帶,極速一擰!
頃刻之間,還沒等黃師傅反應過來,整根軍用皮帶,便到了羅旋的手上。
隨手把皮帶丟到黃師傅懷里。
羅旋拍拍手,“要不要試試?我看你氣鼓鼓的樣子,似乎你看我很不爽、就想著要怎么打我一頓,是吧?
那你去把車開上。
我們先出了這個院子,然后找個地方,我讓你好好打一場怎么樣?你只要不是孬種,就跟我走。”
現在的羅旋手底下,也管著幾十號人。
從前世帶來的強大自信,和那種不怒而威、卻能隱隱透露出來的久居上位的威嚴。
使得黃師傅看見這個架勢,就知道對方,絕對不是虛張聲勢。
一時間,
搞不清羅旋底細的黃師傅,心中七上八下的。
沒再敢亂動手。
“曰!這個刺頭,恐怕有點意思。”
站在遠處、那些貨車旁邊,端著茶缸,準備看好戲的汽車駕駛員們。
他們雖然聽不清,羅旋和黃師傅之間的對話。
但剛才黃師傅含怒出手、那重重一擊,最終卻莫名其妙的、被對方繳了械。
見狀,
這些駕駛員紛紛把自家手中的茶缸,往貨車前輪的擋泥板上放。
一個個的擼起袖子,就準備沖上去幫忙。
師傅罵徒弟、打徒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是天經地義的。
現在,
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有徒弟敢還手?
這還了得?!
羅旋此舉,已經嚴重挑釁到這些、高高在上的駕駛員們的底褲了。
不是,是他們的底線!
要是以后這些徒弟們,都有樣學樣的,跟著羅旋學著還手。
那以后,師傅們還咋混呢?
“呼——”
眼見6,7位汽車駕駛員,組團沖了過來。
羅旋反手從自己的后背上,抽出一只短火銃。
然后朝著槍口吹了一口氣。
嘴中喃喃低語:“你可要爭口氣呀,千萬不能啞火了...”
我,我曰!
這個新來的愣頭青,竟然敢拔槍??!
那些汽車駕駛員,此時已經沖到距離羅旋兩丈開外。
原本喊打喊殺的這幫子家伙,趕緊來了個急剎車。
一個個的,雙腿發力。
猶如將貨車的剎車,勐然踩死一般!
‘呲熘熘’一陣響動,塵土飛揚。
所有的駕駛員們,紛紛剎住了自己的身形,和羅旋保持著兩丈左右的距離,再也不敢往前邁出半步!
大家伙兒生怕刺激到了眼前那個瘋子,引的他朝著自己,扣動了扳機...
“怎么?各位大師傅們,你們是想來借我這本書去,看看嗎?”
羅旋一手提著短火銃,
一手舉著那一本《汽車駕駛與維修保養技術》,朝著眾人揚了揚。
“放下槍!”
當羅旋抽槍的時候,原本有點失魂落魄的黃師傅,此時也反應過來了。
讓他趕緊揚手:“小羅你千萬不要亂來!咱們不過是起了點口頭上的言語沖突,誰讓你動刀動槍的?”
羅旋瞥了他一眼,“我是個山里娃,向來膽子小。
平時走在路上,聽見草叢里有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是先朝著它放上一銃子再說。”
“收起來收起來,這玩意兒走火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站在羅旋身后的大師兄,
趕緊開口勸羅旋:“你手里那個土炮,打出去就是一大片,可真不敢拿這個開玩笑。”
羅旋抬起手中的火銃,
指著站在遠處的、那些汽車駕駛員指指點點,“各位大師傅!你們這么全部涌過來,會嚇著我的...”
嚇著你?
我曰!
這到底是誰嚇誰啊?
羅旋手中那種自制火銃,是公社允許山民們,合法持有的打獵、自保利器。
這種火銃用來打點山雞野兔、驅趕野豬野狼,倒是不錯。
可問題是,
這種玩意兒,不是制式裝備,它的質量一般都不是特別好。
火銃上面的配件,如果經過長時間的使用之后,就會磨損的很厲害。
稍不注意就會走火。
隨著羅旋手中烏黑的槍口,指到左邊,左邊的駕駛員,趕緊往后退上三步。
再指向右邊,
右邊的駕駛員們,被嚇的連忙往旁邊挪了幾步。
太他媽嚇人了!
萬一這個瘋子手中的家伙,走了火的話。
最終羅旋,肯定會受到有關部門的嚴厲懲罰。可自己的身體,也得受一茬罪啊!
火銃里面的鐵砂,只要不是抵近射擊,就并不致命。
可它好歹也是火器,打到人身上,至少也是十幾個窟窿眼兒!
若是被噴到臉上的話...
那就完蛋了!
下半輩子,大家伙鐵定得當個麻子了...
正在雙方僵持之際。
突然聽到二樓的運輸服務社辦公室門口,傳來一聲厲喝:“你們這是在搞啥呢?一大早的,一個個吃飽了撐的,還是咋地?”
眾人抬頭一看,原來卻是運輸服務社的主任。
只聽他一聲厲喝:“鬧事的雙方都給我上來,到辦公室里來!”
羅旋收起手中的火銃,
朝著站在遠處、那些滿臉恨不得擇人而噬的,汽車駕駛員們微微一笑:“想和我單練的,隨時歡迎。即便是群毆,你們約好個時間地點,我隨時恭候。”
說著,
羅旋朝著運輸服務社大門口,站著的那三道身影,高聲叫道:“你們三位看熱鬧,現在看夠了沒有?
要是看夠了的話,就陪我到領導的辦公室里走上一遭吧!你也知道我膽小,一看見領導雙股都打顫顫。”
遠處傳來一道聲音:“屁!少跟我在這里亂彈琴。我說你一大早的,怎么會有那么好心,跑來請我吃油條?”
只聽那人重重的唾了一口,“早知道,我就找個借口不吃你的油條了。
娘的,就吃個你2根油條,卻要來幫你擺平這破事?虧大了我!”
羅旋嘿嘿一笑:“有你這層關系不用,我豈不是成了憨寶龍?”
“哎——”
那人無奈,只得和同伴緩緩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