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旋、卜耀明和杜仲,一行三人剛剛拐過山坳。
便看見猴子躲在一棵高高的黃角蘭樹上,正在那里上躥下跳的著急。
“你下來,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站在樹下的卜小雨叉著腰,沖樹上的猴子嬌笑道,“你一個大老爺們兒,敢做不敢當啊?下來,本姑娘今天就要和你扯個清楚。”
猴子抓著樹杈,剛要開口。
卻瞥見遠遠走來的卜耀明等人,嚇得他頓時腿也軟了!
“卜大姐、小雨祖宗,你就放過我好不好?”
猴子苦苦哀求道,“我就一個小買辦的后代,天天夾著尾巴做人,從來不敢招誰惹誰。
咱如今就想跟著羅旋,好好討口飯吃。
以后,要是羅旋他再給我發個婆娘,這輩子咱也就知足了....你是隊長家的寶貝閨女,咱倆...真的不合適。”
猴子想娶老婆,已經想的快要魔怔了。
原本按照他的設想,自己老老實實的跟著羅旋種地、打獵,好好干上幾年。
或許,
到時候還能娶個屁股大、腰肢粗的女人來做老婆。
至于她長得漂亮不漂亮、到底是幾手的,那都沒關系了...
是女的就成,只要她能生養就行。
猴子不挑食。
就憑他那種成分,猴子也沒資格挑挑揀揀的。
但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卜小雨,卻天天逮住自己死命的追!
卜小雨好是好,又年輕、長的也漂亮。
但正因為卜小雨家的條件太好了,成分又紅。這就遠遠超出了猴子他心中,對自己未來媳婦兒的預期值了。
一如原本只是想討要到一碗隔夜飯的乞丐,現如今,卻有人請他吃剛剛出鍋的鹵大鵝...
吃鹵鵝好是好。
只可惜,
旁邊還有一個拿著大木棒的家伙,正在那里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
所以,卜小雨追猴子,給他帶來的并不是驚喜。
而是驚嚇。
樹下的卜小雨站的位置低矮,她并沒有看見羅旋、卜耀明等人已經過來了。
只聽她咯咯嬌笑道,“猴子你說不合適、就不合適啊?
可我怎么就感覺,咱倆很合適呢?
你下來!你還能在樹上躲一輩子不成?我告訴你,本姑娘不嫌你啥,我就要嫁給你...咯咯咯,我還要和你一起生小猴子哩!”
深山里的姑娘、老娘們兒們,一般都膽大,甚至很奔放。
卜小雨其實對男女之事,也是不懂。
但架不住她啥都敢說!
寒風凜冽,先前卜小雨那句話,早已飄到卜耀明的耳里。
使得他的心,頓時陷入了冰窟窿之中...
“什么?!敢做不敢當....這死猴子,對我家小雨干啥了?”
卜耀明一把扯過杜仲,“你來挑擔子,老子去找他算賬!”
說著,卜耀明把擔子往地上一放。
撒腿就往黃角蘭樹那邊,一陣風也似地沖了過去!
急的后面的杜仲直呼,“你讓我挑擔子,好歹把扁擔給我放下呀。”
卜耀明沖到樹下,
舉起手中的扁擔,瞄準樹上的猴子,便使盡力氣狠狠地砸了過去!
“哎幼!卜叔,別打!”
扁擔猶如標槍,嗖地一聲就穿過枝杈,徑直插向猴子。
嚇得他趕緊從一根樹枝上,跳到另一枝樹杈之上。
枝杈晃晃悠悠,猴子搖搖欲墜。
驚的樹下的卜小雨,趕緊伸手,拉住正在地上四處撿石塊的卜耀明,“爹,你干啥呢?這是準備往死里打人家啊?爹,別砸,當心他摔下來,給摔壞了咋辦?”
“老子就要砸死他!”
卜耀明咬牙切齒道,“這山里面的亂石堆里,又不是不能埋人!我...讓開,我今天非砸死他不可!”
“紀律,要注意紀律!爹你是干部,不能亂來啊。”
卜小雨哪敢松手?
死命抓住她爹的手臂,拼命朝著樹上喊,“你是蠢猴子嗎?人家三世說的,小杖受、大杖走,你個傻猴子還不趕緊跑?”
猴子聞言,低頭張望地勢,就準備開熘!
恰在此時,三世和杜娟一前一后的,朝著這里走來。
卜耀明一個箭步沖上去,伸手就要抓三世肩膀上的那支槍!
這可是制式步槍啊!
要是被氣昏了頭的卜耀明搶去,10只猴子也不夠給他練靶子的。
三世大急,一邊扯著武裝帶,一邊告饒,“卜叔別這樣!狩獵隊有規定,槍不離手,人在槍在...卜叔,冷靜,冷靜!”
“我冷靜個錘子!”
卜耀明力氣大,身子骨稍顯單薄的三世有點搶不過他。
急得三世趕緊扭頭沖著杜娟喊:“娟妹,快來幫忙啊!別讓卜隊長犯錯誤!”
娟妹?
抱著一個裝著米飯的大木桶、跟在后面的杜仲聞言,勐地將手中的飯桶一擱,“我,我那把兩尺多長的柴刀呢?!”
事態緊急,
杜娟趕緊躥上前,一邊幫著三世護住槍支,一邊慌慌急急的開口道,“卜叔,要冷靜啊!人家小雨她們啥也沒做,你干啥要這么生氣啊?”
卜耀明也搶累了。
一邊氣喘吁吁的,一邊恨聲道:“啥也沒干?這都快生小猴子了!”
杜娟一愣,“咋可能呢?每天出去,小雨都是和我在一起。晚上睡覺,咱倆也是睡在同一間石屋里,哪可能生什么小猴子?”
小老君山腳下,是狩獵隊搭建的窩棚。
而杜娟和卜小雨,晚上則是爬到山上那個土匪窩里去過夜。
她們兩個原本膽子就大,加上又帶著卜小雨家那條阿黃,倒也給杜娟、卜小雨增添幾分膽色。
讓卜小雨走到哪、就把阿黃帶到哪,這也是羅旋的意思。
因為羅旋知道:再用不了半年,所有生產隊里的狗,恐怕都難逃和花椒、大料作伴的下場!
到了那個時候,大伙兒都沒得吃了,誰還會嫌棄狗肉?
卜耀明聽見杜娟這么一說,心里稍稍放心不少。
但關系重大,他也不敢大意。
“那你問她!”
卜耀明一指站在樹下,正伸手幫猴子逃跑的卜小雨,“小雨,你過來!給爹說說,這是咋回事?”
小雨見自家爹已經如同一頭暴怒的雄獅,當下也不敢不依。
只見她扭扭捏捏走到卜耀明跟前,“爹,他...他拉了我的手。”
卜耀明一愣,“啊?拉手...還有呢?”
“爹!還有啥呀!就這,都讓我擔心了好久哩。”
卜小雨絞著自己的衣角,紅著臉低聲道,“還是杜娟跟我說,拉手不會....不會那個。”
卜耀明扭頭望著杜娟。
“卜叔,她們只是有一次,出去安放捕獸夾的時候,猴子拉了一下下小雨的手。”
杜娟聽了這么久,到現在,她已經有點明白過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不由咯咯笑了起來,“然后到了晚上,小雨問我,拉手了,肚子會不會變大?
卜叔,事情真不是你們想象的那個樣子。”
遠處想逃、但又沒敢跑遠的猴子聞言,立馬高聲喊道,“那是因為路太陡了!她讓我拉她一把的...我,我又沒干啥。”
卜耀明望著杜娟。
杜娟點點頭,“就是這樣。”
原來,
情竇初開的杜娟和卜小雨,她們兩個人因為時常要進山,和狩獵隊員們一起開荒種地。
偶爾,兩個姑娘也會跟著他們一起出去打獵。
在這種深山老林的環境當中,個人的存在,就顯得很是渺小、無力。
集體的力量,在此時便顯得尤為強大。
大家心里面,都會渴望抱團取暖。
久而久之,這個卜小雨,便對嘴皮子熘、說話幽默風趣,做起事情來干脆利落的猴子,產生了那么一點點好感。
有一次,兩人出去之時,在路上猴子曾經伸手拉了卜小雨一把。
其實嘛事沒有。
但這個時期,絕大多數的農村姑娘們,其實都缺乏最基本的生理常識。
她們第一次來親戚的時候,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多數人會被嚇得手足無措。
甚至還有些傻姑娘,會偷偷跑到灶房里,挖一大把柴草灰,往自己的內褲里面塞...
原本應該是卜耀明的老婆,去教卜小雨一些生理知識。
奈何卜耀明家里那個婆娘,其實她也很憨,基本上也就知道干活、做飯。
自家男人需要的時候,躺倒讓他拱就是了...身為別人的婆娘,不就得這樣么?
因此,卜耀明家的婆娘,真還教不了卜小雨什么。
這個毫無常識的卜小雨,遇到什么事情,反而還更愿意和杜娟說。
大到她發椿夢、小到卜小雨腮幫子疼,她都會給自己的閨蜜杜娟說一說...
男女之間拉拉手,就會生小猴子。
這也是卜小雨的認知誤區之一。
聽起來很是搞笑。
但卻是生活中,實實在在存在的情況。
聽明白了事情原委的卜耀明,這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你個狗曰的猴子,還不把我的扁擔撿回來?”
“哦...”
猴子應了一聲。
雨過天晴,狂風驟雨初歇。
欣喜若狂的猴子,這才趕緊自樹下撿起那根扁擔,屁顛屁顛的跑去幫忙把飯桶挑回來。
“羅旋啊,剛才卜隊長,都準備拿槍崩我了,你咋不幫忙啊?”
猴子一邊收拾籮筐,一邊抱怨道,“我可是對你忠心耿耿,一顆紅心向著...是不是?你咋能眼睜睜看著我吃花生米嘛!”
羅旋踢他一腳,“我說以后能夠給你解決老婆的問題,又不是讓你去勾搭人家卜小雨。
啥該下嘴,什么不能碰,你自己拎不清?
男人,要是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那可就毀了你下半輩子啊。”
“我哪有勾搭她啊,人家是隊長家里的姑娘,那么好的出身,咱哪高攀的起?”
猴子挑起擔子,嘴里哼唧一聲,“什么管好下半身?活人連這點樂趣都沒有了,那還有什么勁?哼,你才多大啊?搞的你好有經驗一樣的...”
二人打趣幾句,猴子挑著擔子就往窩棚那邊走。
等到大家都圍坐一團,杜娟、卜小雨便忙著用砂鍋燉干蘑孤、野雞湯。
現在已經進入了冬季。
山里冷,已經采摘不到新鮮的蘑孤、木耳這些山貨當菜吃了。
所以,狩獵隊只能用以前采摘下來曬干的野蘑孤,胡亂燉點湯喝。
暖和。
生火燉雞湯,再加上一點泡菜,就著卜耀明挑過來的米飯。
這就是狩獵隊,和杜娟他們的午飯了。
猴子一邊做飯,一邊問,“羅旋,你說外面所有的生產隊吃飯,現在都是不要錢,咱還在這山里種地干啥?
外面有吃不完的糧食,咱們干嘛還要這么辛辛苦苦的開荒?”
羅旋道:“你覺得大家這么吃,能長久?”
一旁的龔貞剛道,“我管它長久不長久?反正我只知道,現在吃飯不要錢。我們就用不著在這山里面窩著,出去敞開肚皮吃就是了。”
李述懷也附和道:“就是啊,外地的糧食畝產那么高?咱們這邊沒吃的了,外面再調過來就是了嘛。”
三世比那幾個二愣子腦子好使,也更清醒。
他問羅旋:“羅旋啊,你說,外面的糧食,畝產量真有那么高?”
羅旋道:“外地的糧食畝產高不高,我不知道。
但我只知道,你們哪怕回到生產隊里,也得干活才有飯吃。
對不對?
而且不管他畝產多少斤,你們每一頓吃的飯,也就是那么多。”
羅旋站起身來,
高聲問大家,“我就問問你們,現在你們哪一頓沒吃飽?如果你們回到生產隊里,你們還能比現在吃得更多、還是更好?”
眾人一聽,頓時醒悟過來:對呀!
不管生產隊里吃飯,要不要錢;也不管外地糧食的產量,是不是那么高。
但自從加入狩獵隊了之后,大伙兒一日三餐都管飽。
大家又覺得生產隊里不要錢的飯,不去死命的吃上幾回的話...總覺得心里有點不甘。
似乎總覺得自己吃了虧一樣。
看見大家臉上的神情,羅旋心知:是該給這些心智動搖的家伙們,敲敲警鐘、上上發條了。
“嘩啦啦——”
羅旋提過倚靠在樹上的步槍,拉開槍栓,子彈上膛!
“我肝——”
三世嚇的一個趔趄,趕緊滾到一旁。
舉槍。
羅旋瞄準蹲在地上抽旱煙的啞巴,“這世上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
我今天把話,給你們放在這兒撂著:在山里種地的意義,遠遠超過回生產隊去吃大食堂!
你們之中,以后誰要是再敢在這件事情上,給我嘰嘰歪歪、敢質疑我說出來的話...
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崩了他?”
“咣當——”
猴子手中的飯盆落地!
羅旋的槍口瞄準的是啞巴,但首先被嚇的屁滾尿流的人,卻是猴子。
“曰!羅旋,別亂來!”
猴子這臉都嚇白了,雙腿直打閃,“把槍放下,放下。別、別沖動,別沖動!”
因為狩獵隊所有的人都知道:就憑羅旋那個槍法,那是子彈先打到哪了、然后再在那個彈孔上畫圈圈的人!
別看羅旋瞄的是啞巴。
不用說,
倒霉的,多半都會是站在啞巴旁邊的猴子!
猴子被嚇了個半死,啞巴也嚇得不輕!
“啊啊啊,阿巴阿巴...”
只見他趕緊從地上竄起來,指指自己的嘴。
那個意思就是:我是個啞巴呀...我他娘的,怎么能夠嘰嘰歪歪?
我啥時候質疑過你了?
剛才,我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哇!
“阿巴阿巴,啊啊...”
啞巴嘴里一邊焦急地發著各種雜音,一邊用雙手捂著自己的胸口。
然后比出一個心形的形狀,反復地朝著羅旋送...
那意思,啞巴這是在向羅旋表明:你看,我的心,對你還是很忠的。
你可千萬別崩我啊!
啞巴怕、猴子驚!
就連站在距離他們兩三米開外的龔貞剛,和李述懷兩個二愣子,也被羅旋的舉動,給嚇的屁滾尿流!
只見二人連滾帶爬,一眨眼就躲到了大樹后面,再也不敢露頭了!
羅旋那個佛系槍法,誰人不知,何人不曉?
槍里的子彈一旦出膛,鬼才知道槍子兒,究竟會往哪飛?!
羅旋舉著槍,厲聲問道:“以后,你們之中還有誰,敢質疑我所說的話?”
眾人齊齊搖頭:“不敢!”
羅旋又問:“我說出去會被餓死,你們相信不?”
大家異口同聲道:“信!”
娘的!
你手里端著個槍,那槍口不停的偏過來、飄過去的...
誰敢說不信?
“哼,沒那本事當領頭雁,偏偏還想放單飛?活膩歪了吧你們。”
見大家的態度很端正,表情也很誠懇,羅旋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下了槍。
開始坐下來,和卜耀明、杜仲他們進行親切友好的交談。
正在羅旋和卜耀明他們閑聊之際,忽地負責放哨的周老二,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羅旋,羅旋,不好了不好了!”
周老二上氣不接下氣的,隔的老遠就在那里叫:“剛才,有一個叫邱小剛的小子,跑來山里面找你。”
羅旋丟下手里把玩著的子彈殼,站起身問,“別急,說說怎么回事?邱小剛他人呢?”
狩獵隊在小老君山這一帶,安放的捕獵夾多、挖的陷阱也多。
為了生產隊里社員們的安全,在小老君生產隊、羅旋那個新家后面不遠處。
那條通往小老君山這個方向的路上,狩獵隊設置了一個關卡,以阻止生產隊的社員們,隨意跑到深山里面來。
表面上,設置那個關卡,說是為了社員們的生命安全 其實,
設置這個關卡的真正目的,就是要讓小老君山這一帶,與世隔絕,好方便羅旋在這里面搞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