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接過鱔魚,羅旋感覺得出來:姑娘并沒有多開心。
可能是她覺得用珍貴的糖票,只換來這么兩條鱔魚,著實有一點虧的慌。
又或是,她急切需要更大的鱔魚吧。
“你放心。”
羅旋見不得這樣的姑娘失落,拍胸脯保證,“我知道哪里有大鱔魚,下一次一定給你弄來!”
“真...好的。”
姑娘抬頭,原本準備質問羅旋幾句,忽地又轉悲為喜,沖著羅旋莞爾一笑,“好,那就一言為定。”
接過姑娘手上的糖票,羅旋正準備走人。
“等等。”
姑娘輕聲喚住羅旋,“你把這塊玉石也拿去吧,算是我給你的定金。只不過,最大的鱔魚,你可不能賣給別人啊。”
“多少錢都不能賣!”
一直給羅旋一種風輕云淡的姑娘,她現在說話語氣,忽地變得很凝重起來!
自己原本就欠這位姑娘的差價。
一斤出頭的黃鱔,可換不來0.25斤面額的糖票。
糖票、糕點票這個東西,有市無價。
市面上很難見到有人拿出來轉賣的,所以很難界定它的具體價值。
自己拿了她的糖票不說,這位姑娘還不惜拿玉石作為定金。
看來超大條的鱔魚,確實對于她來說,極其重要。
大鱔魚吃了能成仙?
羅旋疑惑的搓揉著玉石。
拿了人家這么大的好處,不給一句確信話似乎也說不過去。
羅旋丟下一句:“下次就有8兩以上的大鱔魚了,你放心吧。”
羅旋這不是吹牛。
自己是確實有把握辦到,而且還故意少報了那條鱔魚的重量,以求穩妥一些。
羅旋說完,接過玉石就準備離開。
“等一下。”
姑娘再度叫住羅旋:“如果我猜的不錯,你應該還有鱔魚需要賣掉吧?”
羅旋點頭:“嗯。”
“我看你好像不懂這市場上的規矩,你這樣賣是不行的。”
姑娘微微一笑。
只可惜光線太暗,看不清她的容顏。
“你應該在手里拿上一節竹片,別人就會知道你不是賣小魚小蝦,就是賣黃鱔泥鰍的人。”
“為什么?”羅旋問。
姑娘提著鱔魚慢慢往竹林外面走:“沒有那么多為什么,或許是魚簍就是用竹片編織而成吧,這是市場上約定成俗的暗號。”
羅旋暗喜:學到了學到了!
自己以后會經常來市場上賣鱔魚,這條信息對自己來說,真的很重要。
等到姑娘走遠,羅旋又跑回油菜林里,閃身進入了空間。
剛剛一進去,羅旋便感到了異常:自己明明伸手進衣兜里面,緊緊攥著的那塊白玉吊墜,竟然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自己分明攥的那么緊啊!
仔細查看空間,羅旋赫然發現,地上那汪泉水,分明擴大了不少!
而且空間的面積,也比以前明顯大了一些。
按照羅旋的估計,此時的空間面積,應該有300多平米,都快要擴展到半畝地那么大了!
看來,這個空間果然是需要玉石去充值的!
為了準確把握空間里面那十幾顆蠶豆的長勢,羅旋從魚簍上扯下一根篾片,插在一顆蠶豆旁。
然后將長過蠶豆頂的那部分竹片掰斷,以便自己觀察蠶豆的生長速度。
拿著掰下來那一截篾片,羅旋閃身出了空間。
回到小樹林里,羅旋也學著旁人,手里捏著篾片,面朝桉樹站立。
剛剛站好不一會兒,就有人湊上來問羅旋:“小兄弟,你手頭上是長的還是扁的?”
羅旋心中微微一愣,隨即也反應過來了,開口道:“長的。”
那人又問:“幾兩?”
賣鱔魚一般都是買主伸手扒拉看貨,由他自行評估鱔魚的大小粗細。
但現在青蛙市場上是人貨分離,買主看不到貨,就只能問賣方一個大致情況。
通常這種情況下,賣方多半會稍稍夸大一點點自己的鱔魚大小,只不過不會吹噓的太離譜。
比如平均3兩多大的鱔魚,賣家會把它說成“可能,大概有4兩”這樣的。
“大概有3兩左右吧。”
羅旋老老實實的回道:“一共還有4斤多一點,你要嗎?”
“嗯,3兩大小的也湊合,燒大蒜鱔魚還行,領導們不會說啥。”
那個人問羅旋:“你想賣多少錢一斤?”
“3角錢一斤,少了不賣。”
“亂開價!”
那人懟羅旋一句:“3兩的黃鱔,哪有這個價錢?2角3分錢一斤,我都要了。”
羅旋回道:“不講價,3角錢你拿走。”
“牛的你!”
那人明顯一點生氣了,轉身就走!
羅旋感覺到他走遠,也不出聲喊他回來。
現在市場上沒有什么貨源,自家能夠多賣一分錢就是多一分錢,哪能便宜賣掉自己的勞動成果呢?
不一會兒。
那人轉了一圈,果然又走回來了,“行行行,算你小子狠!走吧,趕緊去拿貨過來,我帶你過稱去。”
把那個人留在原地,羅旋如法炮制,又跑回油菜地里,去拿出魚簍。
借助火堆里微弱的火光,羅旋和買家蹲在秤桿前,都使勁鼓大了眼珠,仔細看秤桿上面的準星。
過稱很有技術。
會弄稱的人,秤桿到底是翹一點,還是平一點。看準星依照秤砣上那根繩子的左面、還是按照右邊來計算,這樣前前后后一計較,總重量都會有差異。
現在的人,當然不會去計較那半錢、一錢的差距。
換算下來,不過才2克、5克的差距嘛,干嘛非要計較?
但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大家都骨子里天然的有一股“錙銖必較”的基因,不可能讓別人占到自己一點點便宜的。
負責過稱的人低聲報數:“看好了,4斤3兩。”
買主是一個微胖的中年人,只聽他咕囔道:“劉富貴兒你稱的這么平,媽的,秤砣都要滑下去了!”
“顧胖子,你嘴巴格老子的放干凈點。”
負責過稱的人叫劉富貴,只聽他低聲呵斥顧胖子一句:“別惹老子問候你先人!人家一個娃娃,半夜三更的,你狗曰的摟著你家婆娘睡葷覺。
人家一個小娃娃卻在水田里,被禾苗割的渾身紅腫干活,抓幾條鱔魚容易嗦?
你狗曰的是給單位上買的,摳的那么厲害干啥?”
顧胖子明顯和負責過稱的人很熟,只聽他笑罵道:“公家的錢,那才不敢亂來哩!能替公家節約一分是一分。”
那人輕輕踢顧胖子一腳,卻沒敢出言反駁。
顧胖子唱高調,大家對此心知肚明就好,要是出言駁斥的話,容易給自己招來禍事。
過完稱,顧胖子數給羅旋1塊2角9分錢。
然后拍拍羅旋瘦弱的肩膀:“我在餐飲服務社工作,會長期買黃鱔。你以后只要來這里,可以等等我,多少都給你全包了。”
“5分錢。”
等到顧胖子走遠,負責過稱的劉富貴朝著羅旋伸出手,“別信他的,他出的價錢最摳。有其它買主,你盡管先賣了。”
羅旋交了錢,又虛心向他請教一番。
通過劉富貴的解釋,羅旋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個市場上過稱一次,得收5分錢。
負責過稱、維持秩序這些人,才是這個市場的組織者。
他們每一次開市的時候,就會商量好下一次在哪里開市。
然后再分頭通知,經常來這個市場里買賣的核心成員們,如此一來,下一次無論在哪里開市,至少核心客戶們都知道。
至于鄉下農民們、城鎮里的普通職工們...
小道消息,歷來就像秋風里的蒲公英,但凡有一點點風吹草動,就會漫天飛舞。
知道的人一多,就別指望能有什么秘密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