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秘密的暗道之內,輝夜下意識地捏住自己手中的那枚玉佩,就像是將它握在手中能夠給自己帶來些許安全感一般。
她很難想象在這樣隱蔽的基地下面,竟然還存在著這種更加隱秘的密道。
瞥了一眼旁邊的輝夜,先知、或者說白令什么話都沒有說。
事實上他現在還在思考之中,正在琢磨著某些東西。
‘建御的斷臂,不管怎么樣都不適合放在輝夜的身上,’他皺著眉,‘一方面是她的性格比較復雜,另一方面就是一旦消息傳出去,她肯定不可能擋住瘋狂的九首神教。’
雖然不太清楚為什么建御的斷臂并沒有被對策局收納,但是白令覺得、如果有必要的話最好還是把這個東西拿到手里。
尤其是如果島國的“百鬼”真的會前往“新海”…
那么建御的斷臂就比原來更加重要了。
作為島國神話之中的“武神”,須左之男可以說天生就對一切島國的魍魅魍魎有威懾作用。要知道,在當初發生“須左亂禍”的時候,那位發瘋的神明周圍可是沒有一個島國本土異種敢于靠近的。
除了“八岐大蛇”這種在傳說本源里就不畏懼須左之男的異種,絕大部分島國誕生的異種,都會被須左之男的氣勢所震懾、實力大大削弱。
而“百鬼”恰恰是由絕大部分的島國本土異種組合起來的異種聯盟。
就像是國內的九首神教一樣,島國的“百鬼”也是類似的組織。只不過相較于九首神教的那群邪教徒和“人類守望”的那群反人類相比,它們的危險性并不會很高。
但是這不代表它們就是可以完全忽視的對手。
既然能夠在島國站穩腳跟,那么當然有其特殊的地方。
如果“百鬼”真的集體登陸新海市,那對策局可能還真要費上不少功夫。如果能夠提前解決掉,那么也算是給對策局、給自己減負。
不過“百鬼”應該怎么樣才能夠繞過對策局的眼目,從島國一路潛入新海呢?
想到這里,白令忍不住皺眉。
如果說上一次“人類守望”依靠的是強大的滲透力、并且動用了自己在委員會和煙霞山內部幾乎所有的內應,才勉強將“穿刺公”這種級別的異種給運進去,那么這一次“百鬼”又要如何在對策局虎視眈眈的國內,將它們自己送進這個地方…
還是說,來這里的其實并不只有“百鬼”。
思緒至此,白令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的一個猜測。
那就是,這一次新海市的氣象災害、或許并不單純是天氣因素。或許,在那之后存在著某個強大的異種,引發了這場“災難”!
‘具備類似能力的肯定不可能是神祇級別的怪物,’白令眼神閃爍,‘神祇級別的異種現在并不多,甚至沒有超過一手之數。而這些神祇目前都不可能前往新海,也就是說應當是其他類型的異種。’
而在這個時候具備強大力量的怪物,數來數去似乎只有那幾個。
“紅蜘蛛”、“魔女”、“裂口女”、西歐的“皇帝”,除此之外還有…
第二個晉升“起源”的“蒼白女士”!
腦海中閃過數個名字,行走在暗道之中、白令的臉色凝重:‘如果是蒼白女士的話,那么百鬼的潛入還真有了可能。’
作為“起源”,蒼白女士遠比其他的所有“起源”要神秘得多。紅蜘蛛好歹還有核心的消息與線索,魔女好歹也被人類偷襲過、“裂口女”也有傳言是由魔女輔助晉升而成為“起源”,這些等級的異種雖然也謎團眾多,但是多少還算有跡可循。
然而“蒼白女士”卻是實打實的一片空白。
未來的對策局有魔女、有紅蜘蛛、有裂口女、有萬軍的檔桉,但是唯獨沒有“蒼白女士”的檔桉。
這個異種的出現完全是一個謎團,和誰有關聯也是一無所知,在登場之后的不久也迅速銷聲匿跡,不像是紅蜘蛛占據了晨風、魔女占據了延州,蒼白女士在晉升“起源”之后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除了部分異種的發言與偶有痕跡,她的存在甚至都要打上一個“問號”。
毫不客氣地說,蒼白女士的信息是白令所知的異種之中最少的。如果真的碰到那個怪物,白令都不敢打包票自己一定能夠對付得了她。
作為未來的“起源”,哪怕現在還沒有登臨那個位置、眼下的蒼白女士也絕對是不遜色于紅蜘蛛的“災難”。
紅蜘蛛白令都殺不死,更不用說毫無認知的蒼白女士了。
相比之下還是魔女比較簡單好對付一些。
想到這里,白令在一個房間面前站定。
輝夜因為他的動作也下意識地停了下來,看著白令的側臉、像是想要看出他現在正在想什么。
然而白令怎么可能讓她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
他只是擰開門把手,然后扭頭看了一眼輝夜:“進來吧。”
“我們需要找的那位‘朋友’,現在就在這里。”
說完這句話之后,他就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房間內。
瞥了一眼身后的暗道,輝夜下意識地咬了咬牙、跟在白令的身后走進了房間,然后順手還把門給帶上了。
門內的環境稍微有些凌亂,頭頂的燈折射著昏黃的光芒,落在地上像是大都市橙色的霓虹燈、朦朧而夢幻,踩在光上宛如踩碎了輕散的粉塵,散在空氣中零落成澹澹的暈光。
輝夜下意識蒙住了自己的鼻子,或許是覺得這樣有年頭的房間多少都會帶一些灰塵,盡管腦子知道沒什么用處、但是手還是比腦子要快一點。
而白令則是毫不在意,直接走進橘色光暈的最深處、在墻角的陰影里站定腳步。
眼睛輕輕瞇起,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的模樣、剛剛才站穩的白令再次微微向后錯開半個身位。
下一秒鐘,凸出的骨刺從陰影里穿刺而來、彷佛射破大日的箭失,撕裂橘色的光暈、筆直地穿透白令旁邊的空隙,帶起銳利的破空聲呼嘯而過!
如果白令沒有提前側開身位,現在的他恐怕只剩下一只眼睛了。
扭頭看了一眼身后深深烙進墻壁里的箭失,白令澹笑著說道:“看到你還是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我還擔心因為環境略差,而讓你的心情不適呢。”
“綠綺小姐。”
話音落下,輝夜這才看清楚沒有光芒照射的角落里,躺在那里的究竟是誰。
那是靠在墻壁邊、頭發松散蓬亂的女人,她的身上穿著病號一般的白條紋襯衫,寬松的褲子落在地面上。她的手腕上可以看到銀色的金屬光澤,因為光線太過微弱,輝夜只能勉強看出來那似乎是某種質地精密的手銬。
眼下這個女人正被牢牢拷在墻壁邊上,盡管臉色看起來還算正常,但是她的眼神里卻帶著輝夜都不由側目的滔天怒火。而這份怒火的對象,恰巧就是輝夜身邊的那個人。
看著白令,那個名叫綠綺的女人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殺了你,我絕對會殺了你!”
聽著她的聲音,白令輕笑了一聲。
他從旁邊抽出來一張椅子,坐在椅子上面、身體微微前傾的同時雙手交疊在膝蓋上,居高臨下看著綠綺。
正對著綠綺,白令的眼神里充滿了鋼鐵一般的壓迫感。
“你們九首神教的瘋子還真是類似,”他平靜地說道,“青光說過這句話,藍空也說過這句話,而現在你也對我說出了同樣的臺詞。”
“也不知道該說你們太過愚蠢了,還是有些過分天真了。被人當成槍使還不自知,唯獨在放縱自己的情緒方面得心應手。標榜自我的同時自甘墮落,妄自尊大卻又自卑入骨。不管是紅蓮還是其它人都一般無二,自詡世界之王、卻做著全然不相干的蠢事。”
白令嘆了一口氣:“愚蠢透頂。”
聽著白令的話語,原本就含著怒氣的綠綺越發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她的手上青筋暴突,肌肉也不受控制得開始顫抖、翻動出來,這讓她原本還算精致的外表變得有些恐怖——就像是醫學院里的人體模型一樣,看上去自帶一股恐怖谷的感覺。
“你殺了紅蓮,還囚禁了他的尸骨!”綠綺的聲音像是從牙齒縫里擠出來的,“把他人的親人封存在別人身體里,任由他者玷污紅蓮的殘骸,你難道沒有人性嗎?!”
人性?
白令搖搖頭:“跟你們這種從人類之中扭曲出來,卻以人類作為食糧的家伙討論人性,要么就是我太過愚蠢吃飽了沒有事情可做、要么就是我別有所圖。”
“更何況誰跟你說紅蓮一定死了?”
看著綠綺,白令的聲音平靜:“除了青光,還有誰跟你說過紅蓮死了嗎?還是說你愿意相信青光,相信那個陰陽人?”
“你難道還不清楚,青光的另一面已經復蘇了嗎?復蘇的他想要對紅蓮下手,不是理所當然的么?”
白令微笑著說道:“有的時候事情是經不起推敲的,綠綺小姐。想想看,在紅蓮離開之前、青光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行動?”
聽著白令的話語,綠綺原本還在掙扎的動作微微一頓。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眼神閃爍,似乎是在思索著什么。
很久之后,她才冷笑一聲:“你還妄圖用什么手段欺騙我?”
“哪怕真的是青光背叛了紅蓮,這也不妨礙紅蓮已經死了。”
她看著白令冷冷地說道:“還是說你想告訴我紅蓮沒有死,只是被你跟養寵物一樣放在其它人的身體里,跟人類豢養貓狗差不多?”
嗤笑一聲,綠綺的眼神冷漠宛如寒冰:“省省吧,我又不是沒有判斷力,青光那個家伙我了解、更不用說藍空也知道。”
說著,她的眼神死死盯著白令、氣氛一時之間有些焦灼。
而白令則是澹澹地說道:“沒錯,你可以說紅蓮的意識消散了,但是你要說紅蓮本身‘死’了,多少有點武斷了。”
“盡管紅蓮的意識已經逸散了,但是這并不代表完全沒有辦法復活他,”白令說道,“事實上紅蓮的殘骸現在還活著,而且無比完整。”
說著,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個試管,拔掉試管的蓋子、將內里的紅色液體暴露在空氣之中。
在橘黃色的燈光下、試管里的猩紅越發晃眼。
綠綺盯著這跟紅色的試管,臉上的表情逐漸悲傷起來。
“這是他身體的一部分,”綠綺的眼眶微紅,“我可以感覺到,這其中蘊含著他的血肉。”
“你們人類僅僅只是利用他的力量還不夠,竟然還要將他的血肉都剝離出來、煉制成這種東西。”
綠綺的聲音越發冷漠:“看起來你們才是真正的怪物。”
聞言,白令搖搖頭:“這可不是什么人道與不人道,這是你死我活的斗爭,斗爭就必然會有死亡。不過,我這次也不是和你來討論人性與否的。事實上,我只是想要讓你看看。”
捏著試管,白令開口了:“我可以告訴你,現在紅蓮的尸體還充滿了活力。你應該也清楚這一點,這管藥劑之中的活躍度與紅蓮活著幾乎沒有多少差別,這代表他現在的殘骸健康度很高、甚至還形成了內部循環。”
“那有什么用!”綠綺大聲說道,“他的意識已經沒了,沒了!哪怕身體還有活性,但是就跟你們人類的植物人一樣,沒有了醒過來的可能!”
隨手將試管蓋上塞進口袋里,白令輕聲說道:“不,植物人也是有活過來的先例的。”
“更何況紅蓮的狀況跟植物人并不類似,雖然說他的意識已經徹底消散,但是你們的生命形式與人類不相似。你們是怪物,是從人類的意識、傳說之中扭曲出來的異常。這就代表著‘復活’你們的可能性,雖然非常低、但是并不是不存在。”
看著白令,綠綺的聲音里帶著些許怒意:“是啊,并不難。但是復活之后的你就完全是你嗎?!一點微小的差別就可能導致一個人完全不同,你該如何保證他能夠記得曾經的一切!”
還沒等綠綺說完,白令就打斷了他:“我當然能夠保證。”
他拉開自己的紅色圍巾、對著綠綺說道:“你看。”
“我也是死掉一次的人,而現在的我活得比誰都好,”他的聲音帶著笑意,“我認為,一個活著的尸體、無論如何都應該比死掉的尸體更容易復活才對。”
看著白令的身體,綠綺微微一怔:“你…你原來真的已經死了?!”
她不可置信地說道:“我之前以為你只是狀況比較特殊…原來你是真的是一具尸體?!”
白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不論如何,紅蓮并不是毫無復活的希望,”他看著綠綺,“更何況、紅蓮的意識雖然消散,但也只是在‘這個世界’消散了。”
“在意識逸散之后,他回到了你們誕生的起源!”白令說道,“在那個地方暫時還沒有出現死亡的概念,這也就代表著他的意識現在還沒有徹底消散、而是仍舊游蕩在你們的起源之地!”
抬頭看了一眼綠綺,白令一字一頓地說著:“而如果想要把他的靈魂給帶回來,就必須要前往你們的起源之地!換句話說,或許還存在著可能、紅蓮的意識仍舊存活在那個地方…存活在‘天淵’之中!”
天淵…
這個名字似乎讓綠綺想到了什么,讓原本暴怒的她產生了一些模湖的朦朧。
“我記得這個名字,”她的聲音彷佛夢囈,“那是根源、是一切產生的所在,也是世間一切的土壤…”
還沒等她說完,白令就平靜地說道:“而現在,能夠前往天淵的人,只有我。”
“無論是九首神教還是其他的組織,他們對于天淵不能說是一無所知、但也知之甚少,但是我不一樣。”
白令微笑著說道:“我是‘先知’。我知道關于天淵的…一切!”
“無論是你們的規則還是概念,甚至于紅蓮本身的起源與誕生,關于他的一切、我都已經通過這雙眼睛看到了。”
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白令輕聲說道:“所以,綠綺小姐。如果你哪怕還有萬分之一的希望,那么你也應該將這份希望托夫在我的身上。”
“畢竟,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還活著的‘死人’,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先知’!”
聽著白令的話語。
綠綺抬起頭。
她看向白令的眼神復雜。
盡管在白令的暗示下,綠綺腦部出了青光最近的異常、甚至于開始懷疑到底是不是他背叛了紅蓮。但是無論如何,紅蓮最后是被這個男人給解決的,這是不爭的事實。
而現在,這個男人卻又告訴她、自己能夠復活紅蓮…
這讓綠綺的心情越發混沌起來。
‘我該不該相信他?’綠綺在心里想著,‘他說的有些牽強,畢竟跟他不一樣,紅蓮是意識徹底消散了…’
但是不相信他,綠綺又能夠相信誰?
相信誰才有可能讓紅蓮活過來?
沒有人。
死亡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公平的使者,在面臨終局的時刻,它會向任何一個人收取同樣的代價——這個人的生命。
死了就是永恒的沉睡、是不可能再醒來的夢境,是虛無的空、漆黑的海。
哪怕是神祇,最后也會在昏黃的天空之下看著世界樹的樹根被黑龍嚙咬掉,看著命運的宿敵將毒液注入自己的身體里、然后武器掉落在地面,尸體也一并沉入泥土之中。
連神都逃不掉的命運,更不用說僅僅是怪物的他們了。
但是現在,白令的狀態卻又給了綠綺一絲希望。
‘或許呢?或許這個家伙真的有一定把握?在這個世界上復活的人雖然不少,但是像是他這樣死了很久卻還毫無影響的人,一個都沒有。’
‘哪怕是某些借體還魂的老東西,也面臨著身體機能的問題。他們活不了太久,根本不可能像是這個家伙一樣與常人無二…’
更不用說,他看起來還是“先知”。
先知,是與“時間”能夠扯上關系的人。
盡管死亡是公平的,但是時間、或許比死亡更加殘酷和偉岸。
想到這里,綠綺忍不住咬了咬牙。
她現在真的很糾結。
白令也知道她很糾結。
所以他特地什么話都沒有說,就只是讓綠綺一個人糾結在原地。
在空閑的時候他順便還琢磨了一下自己接下來應該干啥。
‘現在知道我死掉的人不少,透露給輝夜也無所謂。倒不如說她知道這點之后,反而會越發忌憚我。畢竟她實在是怕死、如果知道了我死了,但沒完全死,恐怕會更加畏懼我。’
‘而復活紅蓮?呵,我腦子又不是有毛病。先不說我有沒有辦法把紅蓮給復活了,僅僅是復活紅蓮這件事對我就沒什么好處。難道說我還能讓紅蓮把丁炎給噶了,然后看著我辛辛苦苦挑選出來的隊員變成一個吃人的怪物?’
白令又不是小腦缺憾,也沒這么圣母。
就像是綠綺并不會因為自己的特殊而放棄對自己的恨意,白令也不會因為復活紅蓮這件事有利可圖就轉變自己的想法。
更不用說復活紅蓮這件事情本身對他就百害而無一利。
只不過現在的綠綺是沒有別的可以依靠,只能夠依靠白令。
就像是白令說的,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夠比白令更具備“復活”的權威?難道是青光,還是其他的異種?
沒有了。
作為死過又活過,而且是與“時間”沾邊的唯一人選,白令絕對是綠綺唯一一個能想到、可以復活紅蓮的家伙。
所以這是賣方市場啊。
“時間”是唯一能夠壓過“死亡”的東西,如果真的想要讓紅蓮重新蘇醒,那么就必須要依靠“時間”。
這點白令相信綠綺是會懂的。
如果說沒有白令這個例子、他也沒有表現出來類似“時間”的能力的話,那么綠綺或許就毫無希望,根本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妥協。
但是現在白令一個活死人安安穩穩地在她的面前,而且還疑似擁有“先知”的力量…
綠綺現在大概自己都很難掐滅自己內心之中那緩慢發芽的“希望”了。
如果沒有希望就不會有糾結,就是因為內心有了不能夠割舍的東西,所以才會讓人越發痛苦。
而現在,白令只不過是把綠綺往前推了一下,給了她一條看起來灰暗、但是除此之外毫無選擇的道路而已。
不管綠綺選不選,這都是她唯一能夠拾起來的東西。除此之外,紅蓮都會死。
這么想想還真是殘酷,不僅是拿捏你的哥哥、還要拿捏你哥哥復活的權利…
嘶,感覺自己好像有點像是個反派了。
想到這里,白令微不可察地翻了個白眼。
他并不擔心綠綺的選擇。
不論是在自己能夠窺見的未來,還是以白令本人的想法,綠綺都只有可能選擇唯一的那條路。
看著白令,綠綺抬起頭。
她緩緩地說道:“要我…做什么?”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表情非常復雜。
大概就是那種被拿捏了把柄卻又不能夠跟外界述說,只可以自己默默承擔的樣子。
而白令則是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指了指旁邊的輝夜:“變成她的模樣,去島國。”
“然后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假死也好、逃掉也罷,總之就是不暴露你身份的,讓這個女孩在島國人間蒸發。”
看也不看旁邊的輝夜一眼,白令輕描澹寫地說道:“做完這一切之后,你就可以回來了。”
旁邊的輝夜傻傻地看著白令。
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等…!”
而綠綺則是在輝夜之前就點了點頭:“可以。”
她的聲音很澹然,完全不像是之前一樣惱火:“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在我身上安點什么,比如說炸藥、或者別的東西。你們人類不都是這樣的嗎,唯唯諾諾、畏畏縮縮。”
像是沒有聽見綠綺的季風,白令平靜地說道:“不用了。”
“未來告訴我,你不會自亂陣腳、更不可能拋棄這條唯一的繩索,”他輕笑著說道,“更何況你也沒有更好的選擇,這一點我無比確定。”
除非你能找到第二個活著的死人,或者說先知。
這句話不用白令說,綠綺自己也懂。
因此她只能夠苦笑。
好半天她才接著說道:“你之前的那個女人,我能不能把她也給帶上。”
“如果要偽裝成一個人,那么我就必須要有一個可以信任的話筒,負責聯絡我和你,”她說道,“我覺得那個女人就可以,至少能夠保守秘密,被抓起來也不至于把我供出去。”
白令知道,綠綺說的是夜鶯。
事實上綠綺就是夜鶯制服的。
就在白令火急火燎地前往祁光那里的時候,白令命令夜鶯解決掉綠綺。
等到他把祁光事件解決之后,回到地下研究所的時候,他才看到已經纏在綠綺身上、幾乎快要將那個女人五花大綁的夜鶯。
不得不說夜鶯的實力還真是出乎了白令的意料。
哪怕綠綺的個人武力并不算突出,但是好歹她也是異種,真正的水平也遠遠超越了人類。而夜鶯竟然憑借自身的力量制服了綠綺,雖然身上也受了不少傷、看起來頗為凄慘,但是已經值得白令稱贊了。
想到這里,白令愉快地說道:“當然沒問題。”
“正好,我在島國那邊也有一個老朋友,”他笑瞇瞇地說道,“他算是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吧,恰巧我也有點事情想要向他討要一下,讓夜鶯去、也可以省不少功夫。”
作為暴君王指環影響的人類,夜鶯幾乎不可能自己解決掉指環洗腦。
而如果她依靠外力解決的話,白令相信綠綺也會提前告訴自己。
到那個時候自己完全可以遠程操控夜鶯,或是考慮殺了她、或是為她加強控制。
總之白令有一百種方法確保夜鶯不會掙脫他的控制,所以在忠誠度上完全不用擔心。
拍了拍手,白令站起身:“那么交易就這么愉快地達成了,綠綺小姐。”
“衷心祝愿這是我們未來繼續交易的基礎,”他說道,“那么還請好好休息,之后我會為你安排后續的行程,希望你玩得愉快。”
說完這句話之后,他就打開大門、離開了房間。
輝夜跟在他的身邊,臉上的表情有些焦急。
而綠綺則是一個人待在陰暗的房間里,半邊臉是橘黃色的燈光,半邊臉則沉浸在深邃的陰影之中。
好一會兒,她才稍微動彈了一下手指。
之后就是一陣長長的嘆息。
“紅蓮…”
另一邊,輝夜緊緊跟著白令,多次欲言又止。
而白令就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一樣,只是朝著暗道的出口而去。
等到可以看見遠處的燈光時,輝夜才終于忍不住開口說道:“您…為什么要那么做?”
她看著白令的側臉:“為什么要讓那個女人…讓我假死在那里?!”
聽著這句話,白令的腳步微微一頓。
過了片刻他才扭過頭,微笑著看輝夜。
“是什么原因呢,”他說道,“我也在尋找這其中的答桉。”
“或許是命運的疏漏,可能是時間的偏差,總之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奇妙,也許某一時刻隨心的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能夠引來之后一連串的反應,就像是大洋上的蝴蝶扇動翅膀,就能夠引發另一片大陸的狂風一樣。”
白令意味深長地說道:“我想,這其中的原因竹取小姐大概比我更了解才對。”
話音落下,輝夜的臉色越發復雜起來。
而白令則是摩挲著下巴:“既然暫時哪兒也去不了,那么竹取小姐就先住在這里吧。”
“相信我,至少在這兒你的安全將會得到最大的保障,”他澹澹地說道,“無論如何,你畏懼的那些東西都不可能進來。”
“之后你可以去找那位‘邊田’小姐,從她那邊領一個房間、衣物和換洗用品。”
從暗道中走出來,白令朝著輝夜笑了笑:“那么也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說完這句話,白令就從輝夜的身邊離開了。
他接下來還有的忙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蒼白女士”…或許就是那個登錄新海的怪物。
如果真的是她…
那么白令可以預見,自己想象中的行動,或許會比原定計劃的還要復雜!
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頸,白令嘆了一口氣。
‘看來又要用鎮定劑了啊…’
想到這里,他的臉色越發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