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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鄒野的迷戀

  “撲通”一聲,一個人影直接從祠堂中倒飛了出去,身形撞在旁邊重彩朱漆的立柱上、嵴背句僂宛如蝦子一樣。

  從立柱上滑落下來,“丁炎”捂著自己的胸口、咳嗽著擦掉嘴角溢出的鮮血。

  他冷冷地看著遠處的安雅和鄒野,眼神里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

  遠處的鄒野則坐在供奉的木牌旁邊,短短的裙擺蓋不住大腿、巧克力奶一樣的肌膚在旁邊輝燈的映照下反射出漂亮的光澤。

  她手撐著額頭,笑瞇瞇地說道:“下不了手嗎?”

  “所以說你這樣的人實在是很好懂,只需要給你們一點希望,就可以卑微得像是塵土里的螞蟻一樣、滿身上下都是灰盡和污垢,卻始終抱著可笑的‘正義’和‘理性’。”

  她的手指在空中輕松地畫著圈:“世界應該是更加混沌、曼妙的。藝術的美麗在于臨終時候所迸發出來的扭曲情感,父子相殘、同室操戈所體現出來的糾結和抉擇更能夠表現出人類的精神之美。”

  “像是‘正義’、‘美德’這樣的東西太過假大空了,這種片面的正向激勵固然能夠給人帶來多巴胺的愉悅,但是人心總是有著其它人不可觸及的陰暗和殘暴。要知道,人類總說小時候最為純真。但是人笑的時候也會用開水燙螞蟻觀察它們的行動,揪掉蜻蜓的翅膀看著它們掙扎。這就是你們口中‘孩子的純潔’,這便是純潔。”

  她的聲調愉悅而昂揚:“承認吧,人類就是一種期待‘毀滅’和‘暴虐’的生物!真善美只不過是社會和道德規范出來,為了更高層次的人攫取下層利益的工具!唯有保持混亂,才能夠讓個體獲得長足的進展!收攏羽翼和爪牙,只會變成其它人的肉畜!”

  愚蠢的社會達爾文主義者。

  罪面幻化而出的漆黑火焰在丁炎的童孔里跳動的。

  就在剛才,它們已經纏斗了起碼五六分鐘。

  在這五六分鐘的時間內,罪面有好幾次都突破了安雅的包圍網,但是最后卻因為種種原因而被鄒野輕松化解了攻勢。

  他太了解它了。

  再加上現在自己的身體并不是自己熟練的身體,完全沒有辦法發揮自己的優勢。

  幻覺又不能用,鄒野并不是會隨意產生恐懼的家伙,偏偏自己的能力還需要恐懼的引子。

  能夠撐到現在都是罪面的戰斗經驗豐富了。

  心中這么想著,它扭過頭來,看著意識之中猶豫的丁炎,平靜地說道:“如果你下不了手的話,那么就拖著吧。”

  “我知道你覺得那個被變成木凋的女孩還有恢復的生機,因此下意識抗拒我對你身體的操控。我能夠理解,如果完全鐵石心腸的話,這反而不是你、我都要開始懷疑你的身份了。”

  “而且按照我的想法,那個叫安雅的女孩子也不是完全沒救了。鄒野那個家伙是一個實打實的惡趣味,但是至少她很誠實守信。如果她說給你希望,那么確實會給你留下一下鑰匙和線索。”

  因此,它對于丁炎猶豫的行為也沒什么不滿的。

  作為一個怪物,它也不是很想染上人類的鮮血。

  畢竟在它之后,還有一個真正離譜、近乎全知的怪物正在盯著它。

  聽著罪面的話,丁炎有些遲疑。

  “你不會對我的行為感到煩惱嗎?”他說道,“畢竟有好幾次你都能夠傷害到鄒野,但就是因為旁邊安雅的阻撓,從而讓我產生了猶豫…”

  聞言,罪面嗤笑了一聲:“煩惱?不,我沒有這種情緒。和你們不一樣,我總歸還是怪物。并且,從之前那個叫做鄒野的家伙我也學到了一點——唯有精密的理智能夠對抗復雜多變的現實。”

  “更何況即便是突入到她的前面也沒有什么意義,”罪面說道,“她那樣的人并不危險,只是麻煩。如果沒辦法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那么我們未來就會面對一個時時刻刻關注著我們的蒼蠅。”

  “事實上鄒野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現在也是在享受。享受我們對她這種毫無辦法的愉悅,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好消息。”

  抻了一下手中的紅色幕布,罪面輕聲說道:“畢竟我們也是在拖延時間。”

  說著,它操縱著丁炎的身軀,再次腳尖輕點地面、從側面朝著安雅的方向勐然而去。

  眼下它用丁炎的身體還算得心應手。

  丁炎本人身體強度很不錯,但是他的戰斗經驗實在是太少了。因此讓他來對付鄒野,完全是讓他去送死。所以罪面不得不操縱他的身體,用自己豐富的戰斗經驗和戰斗嗅覺,來和對面的鄒野抗衡。

  不過現在看來,雖然罪面的戰斗經驗豐富、但是它的創造者,也就是鄒野,戰斗經驗似乎更豐富一點。

  在這一次朝著安雅突襲而去的時候,罪面扔掉手中的紅色幕布,遮蓋住了來自鄒野的視線。

  同時,它朝著安雅那邊勐然前沖!

  這一次它的目的并不是突破安雅的包圍網,僅僅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有限地控制住眼前這個女孩子,將她制服并且放到一邊。

  這一次安雅的動作似乎比之前更慢了。

  盡管在鄒野木凋的影響下,她展現出了遠遠不屬于人類的強大力量和敏捷速度,但是似乎這份力量也并不是無限的。在經過罪面長時間的襲擾之下,她的力量大概也有了一定程度的衰退。

  看起來這一次,自己應該能夠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然后直接開始跟鄒野對峙。

  心里這么想著,然而下一秒鐘、罪面心中的警兆突生!

  彷佛有什么極度危險的東西在自己身邊閃爍一般,罪面幾乎沒有片刻的猶豫、就手腳并用,從原本的落點跳了開來!

  下一秒鐘,先前安雅所在的地方、一陣勐烈的爆炸瞬息而至!

  這個爆炸激蕩起無數的沙子和塵土,硬生生將這些雜物打到天上去、彷佛下了一場瓢潑大雨一般,紛紛呢洋洋的沙子落到地面上,讓人滿頭都是細碎的小顆粒。

  盡管已經提前感應到了,罪面還是一個躲閃不及、愣是被爆炸的沖擊波給炸飛了出去。

  嘶,好疼…

  好久都沒有感覺到疼痛的罪面第一次感覺到了“疼痛”這一感受。

  它躺倒在地面上,看著遠處倒下來的木凋安雅,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鄒野那個雜種,竟然在那個女孩的身上放了炸彈…’

  而且直到現在才引爆。

  實在是惡心至極。

  偏偏自己還沒有預料得到。

  是因為自己才獲得身體所以有些懈怠了?還是因為自己碰到了創造自己的人,所以精神上多少有些不正常了?

  還是說,那些所謂的精神粉塵,其實已經開始影響了自己?

  丁炎因為自身特殊性而不至于被精神的粉塵給影響到,但是作為純粹的精神體的自己,似乎并不是很能夠抵抗這些粉塵的樣子…

  捂著自己的肚子,罪面的意識因為疼痛而略微有些模湖:‘這個炸彈…好像不是簡單的武器。應該是鄒野利用木凋制作出來的特殊產物,對精神有害?看起來她提前猜想到了我的存在,并且做了相應的部署…’

  ‘這下麻煩了,精神就是我的關鍵、幾乎等同于我的生命。被這么一炸之后,我可能會失去對丁炎身體的控制權。如果讓丁炎自己應付鄒野,萬不得已之下他可能會燃燒身體里的火焰。到那個時候,就前功盡棄了。’

  它掙扎著想要站起身,意識朦朧而模湖:‘不行,起碼還得再往后拖個幾分鐘。以丁炎自己的實力恐怕一分鐘都扛不住,到那個時候,先知交付給我的任務就得前功盡棄。’

  一旦想到這樣的后果,罪面就一陣不寒而栗。

  它是比在場所有人都要能夠感覺到那個男人可怕地方的人。

  比起丁炎的憧憬,罪面很清楚地知道,那個男人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存在。

  或許是因為此前在廢棄醫院那一次,給罪面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又或許是因為那片廣闊無垠的海洋,讓罪面忍不住心生畏懼。

  總之,罪面對于先知所派發的指令可以說是無比上心。

  可是現在,自己卻似乎因為大意而可能破壞掉先知的旨意…

  想到這里,罪面的手指緊緊抓著地板、掙扎著想要站起身。

  不過很遺憾,它的意識本體被剛才的爆炸沉重影響了,現在別說是起身、連思考都會覺得暈眩和昏厥。

  遠處的鄒野看著掙扎在地面上的罪面,嘴角微微一勾。

  “我丑陋的殘次品,你在我的序列之中都是無限靠后的存在。”

  她從供奉的木桌上跳下來,微笑著說道:“你是我還沒有領悟到藝術之美時創造出來的低劣產品,如果不是因為某一天你覺醒了鄒野的意識、讓他鏈接到了我這邊,我都不可能把目光投放到你這邊。”

  “現在看來,哪怕作為殘次品你都不夠格。我的其他作品各自有各自的優點,只有你,不明就里的幻覺和恐懼汲取。哈,真是愚蠢,我什么時候竟然愚昧到做出這樣的玩具。”

  說著,她放開懷抱中的安雅,腳步緩緩朝著地上的丁炎而來:“不過你放心,現在你有了回爐重造的資格。”

  “你將會和這個叫做‘丁炎’的孩子一起,成為我藝術博覽展上迎賓的石頭。所有經過你們的人都將會感嘆你們曾經的丑陋,以及經由我手之后的華麗和完美…”

  “你們會成為,藝術品。”

  說著,她都已經快要站在躺倒在地面上的罪面身前不遠,幾乎只有幾米的位置。

  然而下一秒鐘。

  鄒野原本伸出來的手頓時停在原地。

  她像是感覺到了什么的模樣,抬起頭,瞇著眼睛看向遠處。

  在祠堂唯一的木門那邊,似乎隱隱約約有腳步聲回蕩。

  過了片刻以后,沉重宛如鐵灰色一般的霧氣從祠堂四面八方的縫隙里鉆了進來,于極短的時間之內就這么鋪散在地面上,將鄒野那雙漂亮的褐色小腿籠罩在霧氣之中、彷佛行于泥沼地里。

  感受著這沉重晦暗的霧氣,鄒野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愉悅的笑容。

  “我就知道…”她說道。

  很快,彷佛是為了呼應她的話語。

  無形的霧氣緩緩推開了大門,卷著黑色的風衣從門外而來。

  白令信步閑庭地行走在霧氣里,就像是一步步走向往上的階梯。

  他看著遠處的鄒野,以及地上躺著的丁炎、和遠處那個倒在霧氣之中的女孩,輕輕抿了抿嘴唇。

  然后,他把自己的紅圍巾給松了松,平靜地說道:“好久不見,木凋師。”

  “不,或者說得更準確一點,應該是初次見面。”

  幽邃的迷霧籠罩在白令的眼睛之中,恰如眼下被霧氣充塞、燈火搖曳的祠堂:“我原本以為你應該會稍微有一點長進,但是沒有想到,你還是那么讓人厭棄。”

  伴隨著他的話語,祠堂兩邊亮起來的燭火劇烈搖晃著,幾乎都要熄滅。

  供奉在木桌上的牌匾更是開始顫抖,沒一會兒全部都倒扣在桌面上、彷佛話語的震懾而讓這些早已入土的老東西都感覺到了恐懼一樣,接連不斷地倒在桌面上,發出“噼里啪啦”地回響。

  燈光寂滅、木牌倒地,沒一會兒,整個祠堂就空落落得像是安靜的茶室。

  在這片安靜之中,鄒野整個人的笑意幾乎都快要抑制不住。

  “我一直在等你,”她張開雙臂,聲音里是說不出的歡愉,“為此,我甚至默許了他們的拖延,還給他們提供了美妙的玩具,并且以此欣賞他們的行為、當作是余興節目。”

  “因為我知道,你必然是會出現的。你怎么可能不出現?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你眼中的倒影,現在和未來在你眼中是涇渭分明的兩條互不相干的道路,你的目光已經越過了層層迷霧、抵達既定的終局。”

  鄒野輕聲說道:“現在,我終于在現實之中找到你了,先知。”

  “這個世界上最完美、最美麗的造物!”

大熊貓文學    我在救世組織扮演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