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明啞然失笑:“老江啊,你學壞了。”
江楓龍打開車門,嘿嘿道:“侯爺,天色不早了,咱們快回府吧。”
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問道:“侯爺,您怎么能確定,左宗河會找三皇子,而不是其他人?”
左重明撇嘴:“因為三皇子性格暴烈,大皇子眼看就要當上儲君,最急的自然是他。”
“而且南勝排行老三,就在老大的后面,左宗河只有在南勝那邊,才有成功的可能性。”
江楓龍若有所悟:“可是您又怎么確定,他會按照您說的來呢?您把他坑的那么慘。”
何止是慘。
左重明把左宗河差點坑死…。
甚至可以說左宗河落得這般田地,主要原因都得歸功于左重明。
“呵呵。”
左重明笑了:“假設,他的辦法有三成的成功率。那么本侯的主意,就有九成的成功率。”
“像左宗河那種老油條,面子在生死危機前,連個屁都算不上,他只要看了就會照辦。”
江楓龍咧嘴,咂舌道:“可您怎么能料到,三皇子會同意呢?”
“很簡單…”
左重明嗤笑一聲,說道:“你要清楚三皇子的目的,他是要登基稱帝,而不是造反弒父。”
“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絕不會跟武皇撕破臉,否則他失去大義,登基更是渺茫。”
“我讓左宗河說的主意,不但能除掉大皇子,還能提升武皇對他的印象,他憑什么不同意?”
“啊這…屬下心服口服。”
江楓龍聽的大為震撼,原來這里面的彎彎繞有那么多。
更恐怖的是,左重明竟然在幕后全盤主導局面的走勢。
當然了,最讓江楓龍驚悚的是…。
無論是武皇也好,三皇子也罷,哪怕魏濤那些老狐貍,都對自己淪為左重明的棋子毫無所覺。
非但如此,他們甚至還覺得自己技高一籌,自己是操盤的棋手。
“唉…”
左重明輕聲道:“武皇一直想整頓官場,肅清朝堂。而三皇子和官僚牽扯不深,這讓武皇對他更青睞。”
“這個時候,本侯提出立十三皇子為儲。魏濤等人也不會放過這機會,必會附和本侯的話。”
“但武皇對本侯,對官僚忌憚頗深,我們想做什么,武皇必不會讓我們如愿,所以…”
江楓龍聽到這,頓時恍然:“所以,武皇肯定不會選十三皇子,而是傾向于三皇子,五皇子。”
“又因為三皇子的表現不錯,再加上侯爺的故意誤導,三皇子勢力更強,武皇就會選他。”
“沒錯。”
左重明滿意的點了點頭。
江楓龍好奇的問:“那侯爺,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左重明笑道:“其實魏濤他們很清楚,大皇子是背鍋的,內衛跟他沒有半文錢的關系。”
“再加上,大皇子落在鎮撫司手里,估計他很快就會‘供出’內衛人員,然后被鎮撫司清洗。”
“當然了,很多人都知道,這是武皇的李代桃僵之計,瞞不過大臣,而是做給天下人看的。”
“這么算下來,武皇手里的兩把劍,鎮撫司和內衛依舊存在,自身實力并沒有減弱…。”
江楓龍明白了:“這就是魏濤等人,沒有因為三皇子之事,跟武皇撕破臉的原因。”
“沒錯。”
左重明頷首:“歸根結底還是實力,武皇兩把劍都在手里,官僚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妄動。”
“接下來嘛,武皇會把這兩把劍,逐步轉交到三皇子南勝的手中,讓他能坐的更穩。”
江楓龍皺眉:“但是結合侯爺之前所說的,十三皇子,五皇子他們必不會甘心失敗吧?”
左重明意味深長:“那是自然,他們在等一個機會,只要有機可乘,他們就會趁勢而起。”
“這個機會…”
江楓龍不禁聯想到,左重明的所作所為,心里隱隱有所猜測。
左重明不欲多言:“機會,很快就有了。”
“對了侯爺。”
江楓龍也沒多問,岔開話題道:“我剛剛想到,三足鼎立似乎不成立啊。”
“因為,三皇子有武皇的支持,十三皇子有丞相派的支持,但五皇子好像很弱勢…。”
左重明嘆道:“現在弱勢,不代表以后弱勢。學士閣支持的大皇子沒了,他們要找個新的支持對象啊。”
江楓龍瞳孔微縮,駭然失色:“您是說…嘶,這么說來,三足鼎立的場面就成立了啊。”
“不過,學士閣為啥不跟丞相派在一塊,同時支持十三皇子呢?這豈不是成功的機會更大?”
左重明哂笑:“派系,私心,文人相輕…呵呵,人吶。”
“侯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
“七皇子,南宇。”
“沒忘。”
左重明嗤道:“他還沒有被我放在眼里的資格,徒有野心卻自視甚高,眼高手低的廢物罷了。”
江楓龍反駁道:“可他背后有青丘狐族。”
左重明笑出了聲:“你不會真的以為,南宇到了這等地步,青丘狐族還會支持他吧?”
“盟友,結盟從來都是相互的,彼此能獲利才會結合,南宇現在對狐族有什么作用?”
“…”江楓龍無言以對。
左重明忽然問道:“胡瑩瑩那倆狐妖,還沒被抓住吧?”
江楓龍回答道:“聽說鎮撫司找到她們的蹤跡了,但天狐大妖實力頗強,這又是京城重地,鎮撫司顧及太多,施展不開,所以讓她們跑掉了。
“既如此,本侯就送個順水人情吧。”
左重明瞇了瞇眼睛,反手取出問天玉卷,運轉遁一書催動,并從靈戒中取出一滴鮮血撒上。
血是胡瑩瑩的,有了這玩意當媒介,想找出她的蹤跡,簡直是輕而易舉。
玉卷一陣顫動,緊接著浮現出一名模煳的血影。
盡管影像十分模煳,但左重明卻依舊根據一閃即逝的背景,大致估摸出了其藏匿之處。
“原來在那里。”
左重明瞇了瞇眼睛,若有所思的嘀咕一聲,隨即吩咐:“老江,改道鎮撫司。”
“是。”
江楓龍雖不解其意,但還是改道朝鎮撫司奔去。
皇宮之中。
咳咳,咳…。
武皇佝僂在床榻旁,不斷的劇烈咳嗽,恨不得要把心肺咳出來。
伴隨房門推開,南琉璃快步走來,自靈戒中取出一枚雪白金紋的丹藥:“九龍護心丹,快吃下去。”
說著,她一把掐住武皇的嘴巴,強行把丹藥塞了進去,并順便灌了幾口藥湯。
丹藥效果立竿見影,武皇青紅難看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消退下去,呼吸逐漸平復下來。
好一會兒,他疲憊的出聲:“姑母,朕快不行了。”
南琉璃瞪他一眼:“瞎說什么呢?”
武皇苦笑:“朕犧牲了南栩,保下了內衛,你覺得朕這么做是對是錯?”
犧牲一個兒子,換來內衛保存,這一筆買賣無法定義盈虧。
站在皇族的角度,武皇必須要這么做,否則自斷一臂斬去內衛,他就會失去一把鋒銳的劍。
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南栩可是他的親兒子,他的嫡長子…。
每當武皇會想起朝堂上的那一幕,南栩絕望而麻木的表情,他就有種心如刀絞的劇痛。
南琉璃苦笑:“朝中局勢,讓你不得不這么做。”
“是啊。”
武皇目露悵然之色,他雖然是給父親,但也是一名帝君。
“局勢變化太快了,簡直是錯綜復雜。”
南琉璃頗有感觸:“自從左重明入京,到現在才過了多久?兩位皇子身敗名裂,深陷牢獄…。”
武皇意有所指的問:“姑母以為,這兩件事都是左重明暗中推動?”
南琉璃嘆道:“就算不是主謀,也跟他脫不了干系,如果你要證據,我只能說是直覺。”
武皇啞然失笑:“證據?老七,老大的下場你也看到了,證據從來就不重要。”
最關鍵的原因是,今天左重明站出來了。
很,反,常!
南琉璃聽出了他的意思,皺眉叮囑:“你想構陷他?我覺得難度不小。”
“呵呵。”
武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嘆道:“今日,朕立老三為儲,朝堂上下一片抗議。”
“以魏濤那種老狐貍的性格,以及小十三的野心,他們必不會甘心失敗的。”
南琉璃隱有不祥的預感:“你有什么想法?”
武皇忽然昂首,睜開滿是血絲的雙眸:“朕發現,這世道歸根結底,還是得用實力說話。”
“你說,如果魏濤死了,局勢會不會好轉?老三的壓力會不會小一些?”
南琉璃臉色勃然大變:“你瘋了?”
“只是說說而已。”
武皇灑然一笑,輕聲說道:“姑母,朕想去宗祠看看。”
南琉璃瞳孔微微收縮,禁不住壓低聲音:“你…真的…”
武皇拍拍她的手,安撫道:“明日舉行立儲大典,朕想先過去看看,免得出什么岔子。”
南琉璃不放心他:“那,我陪你去。”
“朕自己去。”
武皇嘴唇顫動:“姑母,勞煩你一件事,如果以后真出了什么意外,你要答應朕…務必,殺了,左重明。”
“你…”
“左重明不死,朕死不瞑目。”
“…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