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吧你…”
南飛雨說話的時候,目光掃過他的面龐。
不知怎么回事,后半句話卻是怎么都說不出來了。
人的想象力真的很有限。
她們來之前只知道,左重明的處境很危險。
直到她們親臨城前,看到那累累白骨時,腦袋里的‘危險’二字,才終于有了個具體概念。
南飛雨抿著唇瓣,主動扯開話題:“能跟我說說,這段時間的經歷嗎?”
“這里面都是。”
左重明摸出一枚靈戒,順手丟給她:“玲華,帶她倆下去休息,寸步不離的給本官守著。”
“是。”
“你小子叫什么?”
“回稟大人,在下寧煌。”
“你有什么擅長的嗎?跟本官說說,好給你安排個活計。”
“額…在下,在下會打造兵器,箭矢。”
“還有點用,去找王星吧。”
“是,是…”
寧煌見他欲要離開,用力的攥了攥拳頭,鼓起勇氣說道:“左大人,可否指導在下修煉…。”
左重明暗道果然,但臉上卻露出疑惑之色:“教你?給我個理由。”
寧煌手鐲里的家伙,屬于典型的‘人參’類武者。
這個詞兒泛指空有境界,實力低下的武者,因為他們在妖魔的眼里,就是一顆行走的人參。
所以在修煉方面,此人是幫不到寧煌的。
可問題在于,寧煌和廣大小說主角一樣,背負著血海深仇,他渴望提升實力。
于是乎,他就盯上了左重明。
此人跟蓮生教主差了一個大境界,竟然還能翻盤勝之,絕對是難得的強者。
若能從其手中學到點東西,肯定受用無窮啊。
面對左重明的詢問,寧煌也早有準備。
他沉吟著說道:“在下愿以家傳的高級武技,作為教導的學費。”
“什么武技,說來聽聽。”
“一門指法,大人或許聽過,叫做《驚龍指》。”
左重明當然聽過,他前世還練到滿級了呢。
如果沒有拿到《九轉生死劍》的話,他也不介意多學一門武技,畢竟技多不壓身。
可當真元轉化成劍元以后,就跟驚龍指不太搭配了,就算升到滿級,也不能完全發揮威力。
所以這玩意現在對他來講,沒啥子誘惑力。
“算了,太麻煩。”
左重明興致寥寥的拒絕,隱晦的瞥了眼手鐲:“本官現在不缺攻伐武技,缺一門身法武技。”
身法?
寧煌目露失落之色。
對方所說的武技,起碼該是高級以上的,他根本沒有這玩意。
嚴老忽然冒出來:“寧小子,答應他。”
“誒?”
寧煌嚇了一跳。
“你沒有,老夫有。”
“你不是不會戰斗嗎?”
“老夫不會打,不代表沒練過,更不代表沒學過武技。”
“…什么級別的?你可別坑我。”
“劍魔獨孤鴻早年間,創出的一門高級身法《孤鴻雪影》。”
“劍魔?你怎么會有這個?”
“這你就別問了。”
嚴老的語氣有些索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大人,劍魔獨孤鴻的《孤鴻雪影》身法,可夠資格?”
“你還有這個?”
左重明適時露出訝然之色,輕笑:“話說回來,你想讓我教你什么?”
“越境殺敵之法。”
“這個簡單,本官現在就能告訴你。”
“哦?”
“學會一門絕學就行了。”
“…大人說笑了。”
寧煌表情頓時垮掉,苦澀的說道:“不瞞大人,在下之所以這么急切的想提升實力,是因為…”
隨著他娓娓道來,一樁狗血的陰謀,逐漸浮出水面。
寧家本也是勛貴子爵,但近年來越加沒落,甚至在京城都快混不下去了。
后來,寧家家主想到個辦法,那就是找個在京城沒有根基的,外來的家族聯姻。
雙方聯合,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人確實找到了,婚也確實定下了,而且對方是嫁兩個女兒,分別對應寧煌和他哥哥。
可寧家萬曾想到,對方不只是借機扎根京城,甚至還想著吞了寧家,搞到寧家的世襲爵位。
結果很顯然,人家不止成功上位,還把寧家的一切都給奪走了,關鍵還是名正言順奪走的。
再后來,寧煌那位未婚妻,憑借著高超的茶藝手段,釣到了一名新的金龜婿。
不過想跟對方成親,首先得把跟寧煌這門親事退了。
寧煌恨對方入骨,自然不會答應。
對方無奈之下,提出一個對賭條件。
只要寧煌一年內打敗未婚妻,他們就把寧家的一切奉還,反之就得解除婚約,滾出京城不再回來。
對了,如果一年之內沒成功,也算寧煌輸。
嗯,大概就是這么個狗血的故事。
“按照你說的…”
左重明摸了摸下巴:“再過半年賭約就到期了,而前段時間…你未婚妻晉升歸元境了?”
“我沒有靈脈,現在才凝血中期,半年內根本無法達到歸元境,所以只能找越境而勝的辦法。”
“勝利和實力,沒有必然關系。”
左重明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道:“想贏很簡單,辦法多的是,關鍵在于你想不想做。”
寧煌聽得有點懵;“額…我聽不懂。”
左重明嘆了口氣,引導思路:“你未婚妻是女的吧?”
寧煌點頭:“這不廢話嗎?還能是男的?”
左重明:“女的好辦了,用留影石記錄下她洗澡的片段,借以要挾她當場認輸,不然就滿大街的撒。”
寧煌腦袋嗡一下就麻了,做人還能這么無恥,下作,卑鄙,沒底線的嗎?
左重明安慰:“別忘了這世上還有易容改面之術,不需要真偷窺你未婚妻,找個人易容就行。”
寧煌狐疑:“假的…”
左重明:“你知道是假的,她知道是假的,但那張臉是她的,大家也只認為這,就,是,她。”
“嘶…”
寧煌倒吸一口涼氣,瞠目結舌的看著他。
左重明淡然說道:“好了,辦法給你了,看你覺得重振寧家榮光重要,還是個人底線重要。”
寧煌覺得不太靠譜:“可萬一她不受要挾呢?”
“不可能。”左重明這三個字,說的可謂斬釘截鐵。
“為什么?”
“因為她要解除婚約。”
“蛤?聽不懂。”
寧煌又懵了,這之間有關系嗎?
左重明冷笑:“寧家被吞并后,婚約本就淪為一個笑柄,沒人會當回事,但她還是要執意退婚。”
“這說明什么?說明她和她們家知道,想在京城越混越好,必須要學會體面,更不能壞名聲。”
“哪怕里子再骯臟,卑鄙,齷齪,壞水…但身上一定要錦衣華服,臉上一定要白凈無垢。”
“對付這種要面子,要名聲的人,這種辦法絕無失手的可能,除非是你自己的問題,懂嗎?”
寧煌呆呆的看著他離開,不由陷入了沉默。
“屮!”
嚴老的聲音忽然響起:“這群朝廷走狗,心是真他娘的黑,手段是真他娘的毒,不寒而栗啊。”
頓了頓,嚴老補充一句:“但不得不說,這招確實管用。”
忍不住的,他又補充一句:“就是太損…不對,太卑鄙,也不對,應該是相當的卑鄙了。”
寧煌遲疑問道:“那,嚴老,武技還給嗎?”
嚴老沉默,無奈的嘆息:“能在短時間內,眼都不眨的想出如此毒計的人,你敢不給他嗎?”
寧煌打了個寒顫,深以為然:“…有道理。”
夜半時分,紫云苑內。
樂伶婉轉的曲調,隨著琴聲此起彼伏。
左重明慵懶的倚著軟塌,吞下清倌用小嘴銜來的果子,瞇著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高宇皺眉問道:“聽說那三個太學院的學生,有兩個易容了?沒危險吧?”
左重明搖頭:“南飛雨,南語嫣。”
“南飛…”
高宇琢磨著不對味,皺眉細想幾息,驀得眼珠子一瞪,張口噴出酒水:“公主?兩個公主?”
左重明頷首:“武皇的意思是,讓她過來跟我培養感情。”
“還有個呢。”
“擔心本官魅力太大,讓南語嫣情不自禁,自薦枕席,所以南飛雨負責監督。”
“你太不要臉了。”
“呵!”
高宇擦擦嘴,促狹的問道:“話說,你未婚妻公主就在鎮撫司,你還敢出來喝花酒?”
左重明義正言辭:“喝個屁的花酒,如今大劫剛過,百廢待興,青樓生意門可羅雀,本官心有不忍,故而前來照拂一二。”
“好家伙…”
對于他的無恥,高宇又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說正事。”
左重明笑笑,慵懶的道:“平安縣的位置,留給李軍。永和縣的位置,還是錢倩。其他七個縣城,你選一個。”
高宇心里一陣激動,口中卻道:“你還沒升官呢,這就急著分地盤?”
“你不想做官,那我就把…”
“等等等等,做,怎么不做,我選…這怎么選啊,起碼得深思熟慮吧?”
“也是,給你三天時間。”
“這么緊?”
“半月之后,趕赴京城。”
“行吧,我回去商量一下。”
左重明幽幽說道:“別被王素素所鼓動,你給我記住,陰煞宗已經滅了,從此再無陰煞宗。”
“我曉得。”
高宇凝重的點了點頭。
他跟左重明很熟悉,更知道對方的手段。
這句話有提醒,也有告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