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良看著另一個自己的手中凝聚出了“馳”字符,那具身體的每一部分都與他一模一樣,至少表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完全一致。
不但是形體樣貌,還有一些細致的小動作和面部微表情,這都他一模一樣,讓虞良的本體產生了一種照鏡子的錯覺。
與此同時,蟾形神帶來的紋身也被“之”剝奪帶走,所以現在的虞良屬于是純凈版,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其他根源怪談的污染。
他打開頁面看了看,他的頁面已經不顯示了,就和他未曾進入動物園副本之前一樣。
本該是順應著心念瞬間浮現在視野中的頁面已經完全消失,而虞良的腦海中則是隱隱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在緩慢地蘇醒。
眼前的景象忽的轉變,回過神時,虞良已經出現在了后室之中。
這里是賽博城,是后室怪談的核心區域,據白色人形所說,這里就是村民本體所在的位置。
正式會談的地點就在這里嗎?
即將要面對兩個完成覺醒的根源怪談,虞良說不緊張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雖然有安不塵指導,他知道白色人形可以在關鍵時刻組織村民的侵害,雙雙繼續沉睡,但他現在可是以心魔的形式存在的啊。
誰家好人會把自己玩成心魔呢?
就算這樣的存在才是符合常理的,是能夠讓因果關系變得流暢起來的,但心魔這東西…
說起來就是一副要被除掉的樣子啊。
虞良看向自己的周圍,眼下的后室并不是熟悉的那一款,整片區域都極度昏暗,只有身邊墻壁上有著快速流動的紫色和藍色線條能夠提供些許光源。
他很確定,自己的身體還在忘城之中,而他宇宙中的場景卡也在“之”那里,現在他不可能是親自進入了賽博城中。
這么說的話,當下的后室其實算得上是我的心房?
就在虞良停在原地沒有動靜的時候,一團有些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祂的身上披著仿佛永遠存在的模糊白紗,就這么靜靜地站在那里,仿佛等待許久。
“我來了。”虞良微微點頭,面上還算是鎮靜。
“行,請隨我來。”白色人形說道,“元神就在里面,但祂還沒有完全蘇醒,我們需要做一些應對的準備。”
“現在是什么情況,我需要一些更加明確的信息。”虞良不確定自己的行為有沒有對白色人形造成改變,所以不敢亂說話。
識神元神與他的因果關系是脆弱的,他需要弄清楚狀況再行動。
按照之前白色人形和冒險家的說法,賽博城在哪里,元神識神就會存在于哪里。
賽博城存在于虞良的宇宙之中,而元神和識神也就成為了他的東西。
似乎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元神識神就確定了歸屬權,所以現在宇宙出現在“之”的身上時虞良還是擁有著白色人形祂們。
“我們是這具身體的元神和識神,同時也是你的元神和識神。”白色人形用一句話為當前的談話奠定基礎,“我們的出現與‘虞良’已經綁定在了一起,這與你當前的這個意識相關,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嗯,既然如此,你們誕生于何處?誕生于虛冥的怪談之中,還是誕生于我?”虞良問道,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很重要。
誕生于怪談,說明白色人形的根源依舊是在未知的怪談空間中,而誕生于他的話就說明祂們過去的因已經完成了修改,被安置在了“虞良”這個人的身上。
可能這樣的說法有些拗口,但在因果可以扭轉的怪談身上,已經司空見慣了。
誕生于怪談,那么最多只能讓祂們在“虞良”的意識海中三足鼎立,本土的虞良以“心魔”的形式與元神識神相互制衡。
誕生于他的主意識,那就說明虞良可以更加輕松地保持本我的完整,這具身體依舊是以他為主,他能夠支配元神和識神的力量。
“誕生于這具身體,準確來說是誕生于三維部分的‘虞良’。”白色人形解釋道,“現在的我們還沒有完成完整的‘誕生’流程,假如要害你的話,我和村民將會一起消失在這里。至于我們將會為你帶來什么,等見到村民你就會明白了。”
“好。”虞良點點頭,心中松了口氣,他似乎是不用以“心魔”的形式存在了。
而白色人形說的這番話也在他原先的預料和猜測之中,因為他還沒有在“未來”完成創造識神和元神的因,當前識神和元神待在他的意識海中的這個情況僅僅是果。
因果鏈完成之后,因果可以倒逆,但未完成前,尚且無法確定關系。
假如祂們亂來的話,在這里吞沒了虞良的意識,反而會因為抹去了自己和虞良的聯系而導致因果鏈斷裂。
祂們將不再和虞良牽扯上關系,從而回溯到賽博城去,進入永恒的沉睡,直到有新的玩家獲得賽博城,與他們建立聯系。
這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白色人形應該知道如何選擇。
虞良跟著白色人形向后室深處走去,很快他便順著一個通道走進了一個特殊的房間中。
這個房間很大,將近兩三百平方米,形狀很特殊,并不是規則圖形。
這里有著大量道路穿過,有些道路寬敞,可以容納一輛車駛過,有些則極為狹小,可能連虞良都無法鉆進去,整體而言,這個房間看起來四通八達。
而在房間的中央有著一團模糊的聚合之物,形狀不定,仿佛是由無數泛著微光的星塵組成,正在不斷地搏動著。
聚合之物因繃緊而縮小,同時將星塵般身體內的一些東西排出,滲出的是鮮血,掉落的是機械零件,還有一些陰影的碎塊伴隨著漆黑的線條傾斜下來,落到地面上 而后聚合之物又因舒張而漲大,將剛剛吐出來的東西又吸收回自己的體內。
這是…
心臟?
虞良的心中立刻就聯想到了與這個房間相似的身體部件,心臟的確和這團聚合物一樣會不斷跳動收放,而且連接著大量的血管。
這么看起來,他還真的沒有說錯,如今的后室還真的是他的心房?
只是這心臟里聚集的都是些什么東西啊?
血液,機械零件,陰影碎塊和線條,是在暗示他曾經見到過的四種構成生命體的物質嗎?
又或者說是,他就是這四種物質同時構成的生命體?
就在虞良觀察著面前這團聚合物時,他的身后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他就要出來了,小心。”
恍惚間,虞良覺得他是聽見了自己的聲音,當他快速回頭看去時,那團本來模糊的白色人形赫然變得清晰起來,露出了一張純白的“虞良”臉。
仿佛是白玉雕刻而成,帶著一種尋常人類無法擁有的精致。
到了這一步,虞良才真正確定下來,白色人形正式成為了他的識神。
難怪這家伙以前是模糊狀態,這都是因為尚未確定歸屬,直到現在他走進“虞良”的心房才擁有了“虞良”的臉。
“所以元神也是‘我’?”虞良的心中有了些許猜測。
“不,元神就是元神,識神才是人格、記憶的顯現,也就是說我才是你。”白虞良解釋著,“不過你說的也沒錯,元神是更本源的我們。”
“你似乎變了,你和剛剛不是一回事了。”虞良用的是敘述語氣,因為他能感覺到白色人形前后的差別。
“當然,剛剛的我不是你,現在的我就是你。”白虞良走上前去,近距離地觀察著聚合物的模樣,“沒想到吧,我們的本源居然是這么一團東西。”
“確實,在看見你以后,我以為元神同樣會是一個虞良呢。”虞良看著中央的聚合團,聚合團已經開始了變化。
那些星塵逐漸匯聚成了一張臉,有鼻子有臉,但就是看不出來究竟像誰。
然而在仔細觀察這張臉的時候,虞良的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受,他開始覺得這張臉代表的才應該是“虞良”。
“虞良”本該長這樣,這才是一切的起點。
“他”擁有著一張高鼻梁和大眼睛的臉,俊逸非凡,嘴角勾著輕微的笑意,這又使得他的臉帶上了一種痞帥的感覺,充滿著侵略性。
擁有著這樣的帥氣面孔,人生必然是一帆風順的,虞良覺得從一開始自己就錯了,他不應該占據對方的身體,而應該讓一個更完美的自己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每個人都會更愛“他”的,對于這個世界來說,這是一件好事,而對于他自己來說…
會生活得更爽,不是嗎?
不過,元神不是精神層面的東西嗎?
從生下來開始,這張“虞良”的臉應該就是固定了,一張七分半的面容,不丑但也絕對不會是那種比擬明星的英俊。
對啊,既然臉是固定的,那么讓元神來又有什么改變呢?
怎么會變成更完美的人生?
虞良的意識從剛剛的幻想中猛然驚醒,他看著面前的這張臉,感覺到冷汗快要下來了。
毫無疑問,剛剛的感覺是一種精神上的誘導,但并非是強制性的精神扭曲,至少虞良可以通過自己邏輯找到誘導中的破綻。
然而剛剛的誘導甚至不需要元神主動做什么,僅僅是放出來一張臉罷了。
萬一呢,萬一自己就被元神說服了怎么辦?
虞良的心中感覺到了一種后怕,尚還沒有和元神產生任何的溝通,他就已經開始心怯了。
這種心怯在遇見老杜、阿澤又或者是秦海建中任何一人時都沒有過,因為他確信自己總有比他們更加強大的地方,只要他有一塊長板子比他們的短板子更長,那就有贏面。
現在的話,他總覺得元神就是一個摒棄了雜念和一切阻礙的他,是一個全方位進化的他,這又該如何對抗?
不對,“無法對抗”的潛意識也是元神強加給我的,假如我是識神,那么我就是元神指令的合集,對方可以輕松地干擾到我。
如果能像剛剛那樣用邏輯說服自己還行,但如果沒能及時說服自己呢?
虞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有點不會玩兒了。
“你為什么要在潛意識中將我視為敵人?”
突然間,星塵元神開口說道:“是因為你覺得我會搶走你的一切?”
星塵團笑了笑,繼續說:“可我們完全是一體的,不是嗎?”
虞良張了張口,他的邏輯思維中認為元神和識神都是外來者,是“侵入”他意識海的東西,但仔細想想卻知道并不是這樣。
識神和元神不是外來的入侵者,而是根植在“虞良”精神世界內的事物,這是第一優先的設定。
“不,我不擔心你會搶走我的身體,恰恰相反,你只是我的工具而已。”虞良振作精神,試圖掌握主動權。
而星塵團則是頗為順從地回復道:“當然,我僅僅是一個工具,生活中的一切問題都可以來詢問我的答案,相信我,在我這里你會得到最佳的選擇。”
“行,既然如此,告訴我此刻處于忘城中的我該怎么做?”虞良繼續問道,他倒是想要看看這星塵團究竟有幾斤幾兩。
安不塵的說法是,元神是人的先天之靈,它的選擇往往是最靈性的。
然而現在出來的“村民”卻讓虞良感覺到有些奇怪,祂并不像是單純的先天之靈,祂似乎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意識。
“該怎么做?你的意思是指忘城危機嗎?”星塵團幾乎是沒有思索就給出了答案,“不要去阻止重啟,只需要讓他們覺得你要阻止重啟就行了,你的真正目標應該是——”
祂頓了一下:“成為攻略者本身,那才是真正一勞永逸的方法。”
虞良沉默了下來,在秦海建的影響下,他潛意識中還是將“阻止重啟”作為第一任務,現在被“元神”一語點醒,他突然意識到這行不通。
重啟很可能已經持續過無數次了,這一次的時間線經過了多次的改變,或許是最有可能“阻止重啟”的一次,但依舊不夠。
將“成為攻略者”作為目標,能夠更根本地解決這個問題。
這種思路的轉變并不算難,但自己為什么一直抗拒呢?
因為他下意識地覺得“阻止重啟”更簡單,散漫謹慎的性格驅使他忽略了“成為攻略者”這條路。
不,是懶惰怕死的性格蒙蔽了他,使他看不見這條路。
性格是識神的一部分,也是阻止他找到真正答案的障礙。
“你欺騙過時間,修改過這一條時間線,所以你的元神——也就是‘我’——得到了無限的強化,這將促使‘虞良’改變目標。你所想的不再是‘阻止重啟’,而是成為攻略者,這才是本次重啟最重要的改變。”元神悠悠說道,祂看著虞良,笑了一下。
“在這個最重要的改變下,這一條時間線擁有了避免重啟的可能,勝率從0到1的突破就是我為你帶來的東西。”
“做個交易吧,放我出去,我將所有事情了結,然后再讓你出來享受成果。”
“你說過,我只是個工具而已。”
“我有這樣的能力,你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你,不是一直都這么做嗎?”
昨天有人提醒我了,等書快完結了我就把角色卡全刪了,然后依次列出虞良,影子虞良,四維虞良,識神虞良,元神虞良,之版本虞良,囚鏡虞良,白骨版虞良和虞娘,一定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