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兔子纏住了。
開心嗎?親愛的兔子頭。
虞良還清楚地記得那兩封信,一封信是由怪談世界發來的,導致他進入了兔子游戲這個副本中,另一封信則是在地下商城那個夢境的辦公區信箱里撿到的。
當時的虞良完成了每日兔子游戲,成為了高級玩家,同時化作“兔子頭”,第二封信的開頭就指出了這一點,而這封信明明是在一個距離他很遠的時間寫成的。
按照邏輯和口吻推斷,寫下那封信的人并非是拓荒本玩家,甚至不會是玩家,他是遠在忘城怪談初生階段就存在的人類。
是忘城人。
也就是說,寫下這封信的忘城人預知到了后來發生的很多事情,他知道這個地下商場將會在回來被一個根源怪談“兔形神”占據,他也知道地下商場會被拉進“兔形神”的夢境里,成為“兔形神”利用玩家收割“恐懼”的場所。
而那些最優秀的玩家,被稱之為“兔子頭”。
早在十余年甚至是數十年前,寫信者就已經“看見”了未來。
直覺告訴虞良,這個家伙和當前提到的怪談“人類”之祖絕對是有所關聯的。
在當時他就隱隱看出來,這兩封信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但他不明白對方究竟要做什么,現在從種種細節中不難看出對方的恐怖。
首先,這個忘城人并非是第一次出現,在更久之前的一段故事中也有著他的身影。
“之”曾經說過,在她還無法很好地控制自己認知規則的時候,一個人類在全忘城傳播“之”的概念,這就是導致忘城變成忘城的直接原因。
這座城市是有自己名字的,只不過就連“之”說出名字都會被自動打碼,變成“██”,這才令眾人使用忘城代替。
在這個階段能夠看出這個忘城人還是堅定站在人類陣營這一邊的,他知道不能任由忘城的根源怪談這樣下去,于是只能壯士斷腕,“犧牲”了忘城,維護了整個世界。
此后,他利用信件為未來的“兔子頭”玩家提示,告訴他們關于夢境的事情,這同樣是站在人類陣營的提醒。
然而這一次的露面還是能夠看出些許細節,那就是這個忘城人知道如何利用一些物品來將玩家置入怪談世界。
他已經發現了怪談世界的部分秘密,甚至比一些根源怪談更了解怪談世界。
虞良并不認為是怪談世界給予了這封信“進入副本”的權能,因為寫下這封信的人根本就沒有被怪談纏身,根本就沒有被“兔子”纏住。
由此得出忘城人是故意這么寫信的。
然而這封信僅僅是代入了一下精神污染者,用筆觸勾勒出一個荒誕怪異的情形而已,忘城人寫信的理由是什么?
為了找樂子嗎?
不可能,在第一個階段就能看出,忘城人有很多事要做,他剛解決了忘城事件,正是可以拯救更多忘城人的緊張時刻,這個時候整活兒一樣地寫這封信?
唯一的可能就是忘城人清楚這樣寫信就能使閱讀信件的人進入副本世界,就像是讀到這封信的虞良一樣。
從這個角度看,忘城人在數十年前就已經發現了怪談世界的部分秘密,并且利用怪談世界進行實驗,以此來驗證一些什么。
而第三次聽見關于這個人的消息就是現在了,虞良從許辭兮的口中得知對方想要殺死“怪談世界”。
雖然并沒有證據表明做出這些事情的是同一個忘城人,但虞良心中隱隱的直覺告訴他,就算這不是同一個人做的,那也是同一批人做的。
從怪談降臨忘城開始,忘城中就擁有了一個隱于黑暗的組織,肩負起人類的意志,反抗根源怪談。
殺死“怪談世界”,對虞良這樣的玩家來說,這是一個多么詭異的話題,這就像是在無限流中發現有人類想要殺死主神空間一樣。
這是人力能夠做到的嗎?
虞良并不清楚,但他知道,如果一定要有人類做到這件事,那么這個人不會是他們這樣的玩家,只有可能是那一批忘城人。
身為玩家,他們的全部能力都來自于怪談世界,他們是怪談世界體系下成長起來的人類,被賦予對抗根源怪談的職責,縱然擁有遠勝常人的力量也無法做到反抗怪談世界。
只有原生土著忘城人,掌握了部分怪談力量的忘城人,探索了怪談世界秘密的忘城人才能夠做到這件事。
可是讓虞良想不通的是,這個人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在早期階段,他是明顯站在人類方的,目前為止人類方對抗怪談的主要武器就是怪談世界,他卻要殺死怪談世界…
因為他最終還是失敗了嗎?
已經拜倒在忘城中的根源怪談手中,精神污染,被某些根源怪談利用來做其他的事情。
消滅怪談世界暴政,恢復怪談力量榮光?
“從其他幾位創始人的口中,我得知了怪談世界的一個設定。”許辭兮沒有給他們消化時間,只是繼續說道,“每一百年都是怪談世界的一個賽季,一些基礎設定會產生變化,但大體不會有所改變,在每個賽季的初期、中期、和末期一共會發生四次危機事件。”
“這個我好像聽說過。”冒險家若有所思道,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轉頭看向虞良,“對,我和他還遇見過一個上賽季的老玩家。”
“嗯。”虞良點點頭算作回應,回頭看許辭兮,“你的意思是,這次的忘城事件很可能就是賽季初期的大事件?”
“沒錯。”許辭兮道,“從他們的口中我還了解到,上個賽季末期的大事件就是忘城的‘怪談降臨’。一座中等規模的城市在極短的時間內出現了數量堪稱恐怖的根源怪談,這些根源怪談盤踞在各處,肆無忌憚地擴張、破壞。”
“忘城事件就是上個賽季末的大事件嗎?”虞良恍然,這樣就對得上了。
“是的。”許辭兮繼續道,加以解釋,“一般來說大事件都是能夠影響全球的,但忘城中的根源怪談還處在一個群魔亂舞的混亂狀態中時就已經被制止,整場風波快速消失,還沒來得及影響全世界就停息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虞良忍不住看了一眼沙發上的黑裙之小姐,而“之”也像是感受到了這種不太禮貌的視線,于是飛快地轉頭望著虞良。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匯聚,最終以“之”的瞪眼宣告結束,虞良飛快地收回視線,裝作什么都沒有做過的樣子。
虞良自己是沒有發現,在這個階段中許辭兮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他和“之”的身上,但見虞良轉頭回來后,許辭兮也飛快地低下頭,同樣裝作什么都沒有看見的樣子。
“忘城啊,這就說明上一次賽季末期的大事件僅僅是取巧完成的而已,業果這不就降臨到我們這一批玩家身上了?”冒險家就什么都沒發現了,他只是在感慨自己這一代玩家實在是命運多舛。
明明上賽季玩家留下來的禍害,偏偏要他們來處理,不處理還不行,他們可就住在海城,要是忘城的根源怪談跑出來,首當其沖就是他們這些海城人倒霉。
“嗯,所以我們再過一段時間,我們還會再進入忘城一趟,這一次會深入忘城,到達真正的內圈核心區。”許辭兮的面色嚴肅,顯然是早就下定了決心。
“對了,我記得你說過忘城可能有你哥哥的消息…”虞良想到了生死未卜的薛武斌,于是詢問一句。
“沒有消息。”許辭兮肉眼可見地變得低落了一些,但這并不會對她造成什么打擊,“可能只是我們探索的區域太小了吧。”
“那你為什么不問問萬能的書匠呢?”冒險家眨眨眼,瞬間想到了書匠。
而許辭兮的反應則是有些猶豫:“我有想過這個問題,但這并不是個好問題,特別是在書匠的面前。祂自稱是‘全知之神’,想要回答的問題是知識類的,像這種問題…”
“沒事,忘城還有很大一片區域能夠探索,既然在忘城中出現過你哥哥的消息,那就是有希望的。”虞良看向了邊上的地圖,心念一動,取出一支鉛筆就開始在許辭兮帶來的大地圖上涂涂畫畫起來。
蟾形神曾經將忘城的詳細地圖打進過他的腦子里,所以他對曾經的忘城極度熟悉,現在有著這么一副蒙著迷霧的地圖,他自然是能夠將其變得完整。
“嗯?”許辭兮看著虞良補充的地標和注釋,心念頓時一動,她發現虞良對他們已探索區域都進行了更多細節的補充,而某些細節甚至是她都有印象的,于是驚訝地看向虞良,“你怎么知道…”
“在上一個副本中,我和一個曾經身處忘城的根源怪談達成了合作,祂給了我一份忘城的詳細地圖,而我需要幫祂做幾件事。”虞良抬起頭,沖著許辭兮笑笑,“沒事,那個根源怪談對人類沒有明顯的惡意,屬于可以合作的類型。”
“好。”許辭兮重新看向地圖,現在的地圖比原來要詳細很多,這無疑是給他們的忘城探索活動極大的幫助。
“不過這份地圖是忘城消失之前的,過了這么多年,可能有很多地方都變得不一樣了,所以還是需要仔細辨別。”虞良繼續道,就在他補充地圖的同時,目光卻被筆下的一片區域所吸引。
之前這份地圖僅僅是以記憶形式存在于他的腦海,他還未曾注意到這一點,現在以直觀的形式呈現后,他突然就發現了一個很關鍵的要素。
碼頭。
海城的碼頭和港口在這個位置,而向西南邊大概十公里左右的位置上…
赫然是動物園!
長虹動物園!
碼頭就在長虹動物園的附近,而他還記得,薛武斌的消息就是在一個漂流的木桶上面得到的,說明這個木桶的起點很有可能就是忘城的碼頭。
而且“之”曾經也說過,那群小紙人是被一群木桶追逐到動物園附近,這才逃進來避難的。
方位也完全符合。
這么說起來,這個忘城碼頭附近很有可能會有薛武斌的消息!
虞良立刻將自己的猜測告訴許辭兮,這些線索已經串聯上了,雖然沒有那么緊密,但他覺得一定沒錯。
“真的嗎?”許辭兮瞪大了眼睛,目光停留在海城碼頭上,“希望”似乎在心中死灰復燃。
這么多年過去,她知道找回薛武斌的可能性渺茫,無論是忘城還是怪談世界,死亡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她有一種執念,一種能夠找到薛武斌的執念。
當時的薛武斌早早獲得了異化職業,并且和五個創始人創建了海城聯盟,作為六個創始人中天賦最好的怪談玩家,在發育初期就杳無音信,這本身就很可惜。
現在其他五人都成為了強大的T1玩家,所以許辭兮的心中一直有種隱隱的期待。
說不定…
薛武斌沒有死,只是暫時回不來了。
說不定等到見面的時候,薛武斌已經成為了比另外五個創始人更強大的T1玩家。
“或許吧,不過這個碼頭有點遠,路上可能要經過不少根源怪談的領地。”虞良對比了一下線路,發現從書匠的領地到達碼頭需要足足數十公里,但好消息就是無論是書匠領地還是碼頭都不算是忘城的內圈,并非是核心區域。
他的目光停留在動物園的區域,繼續說道:“下一次去海城是什么時候?”
“三個月后,這一次的規模會更大一些。”許辭兮道,“這一次去了15人,能夠回來的玩家都獲得了不少好處,忘城是一片待開發的怪談之地,其中的優質怪談生物和靈異物品量極為恐怖,所以下一次應該會有不少玩家前往忘城。”
“嗯,算我一個。”虞良道。
三個月的話,他應該已經從新一輪的拓荒本中回來了,是時候去一趟忘城了。
反正有阿澤免費提供的蒙眼布,他是不用擔心忘城根源怪談的。
“這樣嗎?那也算我一個!”冒險家立刻道,他絕對相信陸明哲的實力。
“行。”許辭兮應下,以她創始席的身份,本就該帶上更多跟隨的玩家進入探索。
“對對對,還有我,也算我一個。”
“好…嗯?”許辭兮下意識地答應,但答應后就突然反應過來。
在場就三個玩家,怎么會有這么多聲音?
三人同時看向聲音的來源,然后就看見了一張笑容燦爛的臉。
“嗨,大家中午好,沒猜錯的話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們帶了外賣!”
穿著黃色外賣員服裝的阿澤自來熟地拎著兩個大袋子來到桌子邊上,先是撇一眼桌上的忘城地圖,嘴上發出“嚯”的聲音,“準備得挺充分啊。”
隨后他將外賣放在了桌子上,看著眼前或驚詫或無奈或緊張的三人,聳聳肩道:
“看我干嘛?吃飯啊。”
而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瞇瞇地看向許辭兮:
“對了,尊敬的銀狐女士,你剛剛可是答應我了哦?現在我也是海城探索隊的一員了!記得沒錯的話,聯盟里各個派系就你的隊伍里沒有T1,現在可是有了,開不開心?”
“來,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