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哪有招牌是往里面打的?
還是往死胡同里打,難道會有人從死胡同里出來并看見招牌嗎?
不對,還真的有,那就是我。
虞良的心中響起警鐘,這一切都充滿著巧合,從他出現在那個巷子開始就仿佛有著一只手在操控著這一切,直到他真正進入這個驅魔所。
死胡同只能向前,然后看見驅魔所的招牌,緊跟著街道上就走來了搜索“鬼人”的執法者,將他逼入這驅魔所中,一切都充滿著一股“欽定”的味道。
就像是之前幾次那樣。
兔子游戲里他出生在3號樓和4號樓之間,月亮社區里他直接就在主樓出現,過往的出生點大多是“精挑細選”的好地方,那么這次或許也不例外。
虞良心有所思,他見那幾個執法者已經路過了這間驅魔所,于是緩緩站起了身子。
正當他準備離開的同時,那幾個執法者又像是發現了什么似的走了回來,站在驅魔所的門口觀望起來。
“誒,不對啊,這里什么時候多了一面墻?”
有人問。
“不是寫著拆字嗎?大概是出什么事情了要拆掉了吧?”
有人答。
“你們有人記得這兒原來是什么店嗎?”
“不記得了,可能是個俱樂部什么的吧,道士啊惡靈啊太乙啊什么的,然后出了什么事就封起來了,這樣的事不少見吧?你知道的,那些有錢人和我們不太一樣,他們喜歡折騰,折騰一些不科學的東西。”
“誰知道呢,盡是些聰明的傻子。”
幾個人圍繞著這堵墻議論著,但他們中并沒有一個人上前仔細查看。
虞良依舊俯著身子,他隱約能猜到這驅魔所似乎被一種特殊的障眼法所遮蔽,令這些執法者們的視線無法穿過這層虛影障壁。
但是為什么,為什么他并不能看見這樣的幻象?
“我的面前有幻影嗎?”虞良一邊切換到小仙姑一邊詢問道,“既然這里是道士驅魔所,那你應該專業對口吧?”
安不塵在黑暗里凝神查看,但她同樣什么也看不見,只能搖搖頭:“什么都沒有,要么是這里的道士道行太高,要么就是因為這根本就不是道法。”
她想了想,補充一句:“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的確,她現在是t1級別的仙姑,又經過了動物園的百年苦修,在相關的道籍上擁有著極高的造詣。
這種幻術她不一定會,但要說看都看不懂那也不太可能,所以這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幻術,而是來源于某種“邪惡存在”。
就像是這棟建筑一樣,充滿著一種不祥的氣息。
虞良切換回來,他并沒有得到自己需要的答桉,只能等門口的那幾個執法者離開再說了。
而這個時候,虞良突然發覺了什么,童孔勐然一縮,整個人的肌肉緊繃,進入了一種防御姿態。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后脖處縈繞著一股風旋,似乎是有人往上面吹了一口氣。
一口攜帶著陰涼的氣。
有什么東西在自己的身后,不是人。
這股涼風帶著一種麻痹感從脖頸處扎進皮膚,一支向上,令他的思維漸緩;一支向下,令他的身體僵硬。
不行,得反擊!
虞良飛快地回過頭,手中掐著“雷”字符,毫不猶豫地拍向身后那未知的存在。
這是他在月亮社區中學到的方法,在面對這種邪祟時,“雷”字符自帶震懾作用,往往可以起到奇效。
然而當他回過頭時卻看不見任何怪物,“雷”字符近距離的拍擊也是落空。
陰邪的氣息仍在,“雷”字符似乎對其完全不起作用。
虞良看著身后的黑暗,他隱約感覺到有什么東西站在自己的面前,但又無法通過自己的五感發現“它”的存在。
是什么?
鬼人嗎?
它就像是黑暗里模湖的色塊,與這無光的黑色完全融合,不分彼此。
無法認知到它的存在,所以該怎么做?
現在的狀況就是他要戰勝眼前的黑色色塊,這完全就是無稽之談。
“雷”字符冒出的電光已然成為了這個空間里全部的光亮,而這份光亮正在不斷地減弱。
它在吸收著“雷”字符里的電光,它在成長!
虞良意識到這一點,他迅速將“雷”字符收回字符欄,但這時候已經晚了,那莫名之物似乎已經吸收到了能量,于是打開了燈。
“騰”的一聲,整個驅魔所的店面亮了起來,所有物品一覽無遺。
他快速掃視整個店面,中堂處是一個柜子,呈立方體,鋪金色織毯,織毯上擺放著一個小香爐,上插三支香,香爐左右各有一顆精凋的龍頭,活靈活現,而表面則是被一種炫彩的云紋所包裹,在通電后微微閃爍,充滿著科技的炫酷感。
但是沒有任何生物,除了他自己以外就沒有任何生物了。
那個吸收了“雷”字符能量的東西又不見了,甚至現在完全無法感知到它的存在。
難道說它只能在黑暗中出現?
還是說它已經跑了?
虞良下意識地思考,目光落在店鋪后方的樓梯處,樓梯通往更深處的黑暗,但與此同時,身后那急促的哨聲和執法者的喊叫聲打斷了他的思考。
“等等!這里的墻打開了!這里面有人!”
“該死,剛剛的墻壁是鬼人的障眼法,它騙過了我們!”
“是鬼人,是鬼人!通報,f3區呂祖街道223號有鬼人出沒,請迅速派遣警力支援!”
虞良側過頭,那幾個執法者似乎是被驅魔所的燈光吸引過來,在確認了虞良的身份后快速向著上級報告情況。
這鬼東西在逼迫自己進那樓梯!
他的反應并不慢,瞬間意識到這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圈套,為了不被后面的那些執法者抓住,他大概只能沿著樓梯進入驅魔所的內部。
不過這就中了幕后人的圈套了,所以虞良想要從宇宙中召喚出坦克道府,打算硬闖那幾個攔路的執法者。
幾個執法者而已,應該是攔不住現在的坦克道府,只要突破這幾個執法者的防守應該不難。
“轉過身來,露出你的臉!”
執法者叫喚道,同時他沖著自己身邊的一個年輕執法者說道:“鬼人長時間地和惡靈接觸,以致于他們對人的定義模湖,長相逐漸變得不符合邏輯,看起來就令我們這樣的正常人不舒服,所以根據它們的臉就能快速判斷其鬼人的身份和畸變程度。”
而后,執法者又補充一句:“當然,長相正常并不代表他們不是鬼人,他們可能是未開始變異的預備役鬼人。”
隨后,另一個中年執法者向著自己的耳麥下達指令:
“接通附近街道的所有的監控,絕對不要讓這個鬼東西逃掉,已經能迷惑人的心智,達到了危險等級!”
監控?
虞良頓時收回召喚坦克道府的念頭,默不作聲,轉身就往那樓梯里跑。
過分了啊,明明是怪談副本,你們用監控那就過分了啊!
殺出去容易,但街上都是監控,處于攝像頭視角里的他根本沒辦法成功逃脫。
用坦克重機槍這些東西來對抗的話,開局就站到整個賽博城的對立面。
這可不是古代,而是充滿著各種高科技的賽博文明,虞良不覺得自己能和整座城市的暴力系統對抗。
而這就是那個東西的目的,在囚鏡被ban掉的情況下,虞良的選擇并不多。
隨著虞良爬上樓梯,驅魔所的店鋪內又“啪”的黑暗下來,只剩下小香爐上插著的三支香幽幽地冒著火星,那幾個執法者看著重新陷入黑暗中的驅魔所,再次頓住了腳步。
匯報匯報情況得了,誰敢真的追著鬼人進這種漆黑一片的建筑啊?
而就在他們幾人猶豫之時,那面蓋著“拆”字印章的墻壁再次出現,將店鋪門完全封死。
不過這種障眼法已經早就在這幾個執法者的預料之中,于是他們嘗試著撿起路邊的小石塊砸向那面墻壁。
“啪。”
石塊砸在墻壁上,回彈后又重新落到執法者們的腳邊。
“什么?不是幻象嗎?”執法者再次撿起腳邊的石塊向著墻壁上投擲,但和剛剛一樣,石塊砸在墻壁上反彈了回來。
這一幕讓在場的那些執法者感到驚奇,夜巡這么多年,鬼人也見過不少了,這是完全沒發生過的事情。
“明明剛才還看見那店的,怎么…”
“等會兒等會兒,我好像明白了!”一個執法者像是想到了什么,興奮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想,“剛剛肯定有幻覺存在,既然這墻壁是存在的,那就說明那店鋪以及店鋪里的人…”
“是幻覺?”
“沒錯,就是這樣。”
虞良沿著驅魔所的樓梯一路向上走,在黑暗重新籠罩后,附于周身的那種陰冷感再次出現,如附骨之疽般陰魂不散,不斷地在他的后脖頸處吹著氣。
吹得他煩起來。
特么能不能整點新活兒?
等等,二樓什么都沒有?
他停下腳步,看向空無一物的樓梯間。
按理來說,兩段樓梯之后就該是新的樓層啊,可他走過了兩段樓梯,卻看見了第三段樓梯。
這說明這棟樓沒有二樓…
該不會這棟樓只有無盡的樓梯吧?
自己被困住了?
虞良心中一驚,步伐快了許多,一瞬間登上三樓。
幸好,預想中的困境并沒有出現,三樓是一整條走廊,隨著虞良的腳步聲,走廊上的燈光亮起,將整條走廊照亮,將兩兩相對的數十個房間展現在虞良的面前。
而在這條走廊的盡頭,一個人背對著虞良站在那里。
似乎是光亮令他產生了對外界的認知,他緩緩地轉過身來,看向虞良,然后露出了微笑。
嘴角向下耷拉著,露出內部的齊整的牙齒和泛黃的牙齦,他的面容枯瘦,但臉上的皮肉又掛下來,這感覺就像是將稀泥湖上墻壁,稀泥不斷向下滑落。
“你好啊,年輕人。”瘦人向著虞良打招呼,臉上的笑意越加濃厚。
虞良的腦海中回想起剛剛樓下那幾個執法者所說的內容:
要警惕長相不符合邏輯的人,它們的臉一看就會令人感覺到不舒服。
比如現在面前的這個瘦人,看起來令人不舒服,但第一時間很難發現對方的長相究竟是哪里不合邏輯。
不合邏輯的長相?
不合邏輯…
眼睛?
虞良仔細觀察著對方,終于些許奇怪的地方。
對,這家伙的眼睛是豎著長的,乍一看并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這就是鬼人嗎?
看起來似乎并沒有那么可怕,那么鬼人們的惡靈又在哪里呢?
不過虞良并不打算直接往樓上跑,對方看起來是可以溝通的,假若能從這個鬼人身上得到需要的信息就好了。
他剛來到這個副本,完全就是抓瞎,畏首畏尾的,不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你好,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在這里做什么?”虞良與對方保持著距離,有幾分警惕地詢問道。
“我?我們在抓鬼啊,我是今天晚上的守夜人,我要守住這棟樓的安寧。”瘦人臉上的笑容不變,如同控制笑容的肌肉完全僵硬住一般,“響應號召,找到鬼,抓住鬼,殺死鬼。”
“響應號召,找到鬼,抓住鬼,殺死鬼。”
“響應號召,找到鬼,抓住鬼,殺死鬼。”
瘦人重復著這句話,然后重新抬起頭看向虞良,臉上的笑意更加濃厚:“小家伙,我看你長得很奇怪啊,你是不是向我們隱瞞了什么?”
“什么?”
虞良的眉頭微微一皺,下一秒走廊上的房間門就全部打開,形色各異的人從里面探出頭來,有的人鼻子是歪著的,有的人長著三只眼,有的人則干脆沒有耳朵,它們直勾勾地盯著虞良看:
“隱瞞了什么?”
“你隱瞞了什么?”
“大晚上的不待在家里,你小子是不是鬼?”
“不要抱有僥幸心理,每一個鬼人都將被繩之以法!”
一時間,走廊上的那些鬼人們竟是群情激憤,它們紛紛揚起手中的物品向虞良示威,但又沒有一個人敢邁出步伐走到走廊上。
怪誕的感覺從虞良的心里生出,他想到了一個貼切的詞匯來形容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鬼喊捉鬼?
直到一面鏡子丟到了虞良的面前,附以一聲尖叫:“好好照照鏡子吧你!”
虞良看向地上的鏡子,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從鏡子中看見了自己的鏡像,自從囚鏡副本后他就再沒有看見過自己的鏡像。
但是…
為什么從鏡子看見的是他的后腦勺?
我的臉?
虞良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臉,但他并沒有摸到后腦勺的頭發,而是摸到了掛下來的臉皮,層層疊疊,好像稀泥從墻壁上滑落下來。
在他面前,鏡中的影像也開始偏轉,逐漸變得更加立體化。
在極其自然的轉場后,面前的鏡子已然消失不見,他看見自己站在走廊的盡頭,身邊是他信任的街坊鄰居們,一個前臉長著后腦勺的男人剛剛從樓梯上走上來,站在走廊的起始點,警惕地和走廊盡頭的他保持距離。
什么?!
我什么時候…
虞良想要開口說些什么,話語卻在通過口腔的同時發生轉換,變成厲聲的尖叫——
“你究竟隱瞞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