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墷 隨著為首者的下跪,其他的人形種彼此對視,眸中有疑惑之色,但很快就像是感應到什么,紛紛翻身下坐騎,單膝下跪在為首的人形種身后。
“恭迎吾祖歸位!”
寥寥幾人的聲勢便能撼動整個上層空間,聲音在石壁間反復回蕩,如江聲般浩蕩。
“平身吧。”于是虞良又說一句,讓這些跪在地上的哨獸們站起身來。
恭迎吾祖歸位?
什么亂七八糟的?墷 他看向身邊的這個華國人,眼神中有些難以置信。
這找了這么小半天的“祖”就是你啊?
不對。
Lee皺起眉頭,開始推理。
既然他這個微生物之父是假的,那虞良這個哨獸之祖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人家哨獸早在玩家降臨之前就已經出現了,哪輪得到這個華國人當它們的祖宗?
“數百年未見,此番尋我,是為何事?”虞良聽著人形種那半文不古的話語,同樣用這種文言文一樣的方式詢問這些人形種。墷 為首的人形種“啪”一下從單膝跪地變成雙膝跪地,頭深深低下,繼續說道:“懇求老祖出山,救救族人,若再不改變,我族就要徹底滅絕在星球上了。”
虞良看著他這副樣子,心中訝異,但并沒有表現在外,只是繼續淡淡道:“細嗦。”
人形種點點頭道:“它們,大部分的編號D980都沉迷于鉆研回到樹的方法,但他們的方法全都是錯的,他們在反復地折騰,他們在毀壞我們族群的根基。”
他想了想,提出了他認為最離譜的幾個方法:“他們妄想制作一個巨大的彈弓,想要在樹對這顆星球吸引力最大的時候將我們彈射出去,這個方法造成了大量的傷亡;然后他們又試了大炮,但根本沒有人形種或獸形種能夠頂得住大炮產生的膛壓,毫無疑問,很多人被崩碎,了無全尸。”
“甚至…”為首的人形種哀嘆道,“他們想要制造一個體型巨大的人形種族,然后我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巨人輕松一跳,就跳回了樹上。”
最后,人形種為這些人下了定義:“他們已經變成了一幫偏執的瘋子,愚蠢、自大,不允許任何人對他們的計劃產生懷疑,一旦失敗就推卸責任,將所有的錯都歸結于工匠,又或者是歸結于數百年前的那場大火。”
虞良:“…”墷 他聽得人都麻了。
這數百年后的哨獸族群怎么變成這樣了?
彈弓?
大炮?
巨人跳一跳?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還特么押上了!墷 這么離譜的計劃是怎么被通過的啊?
當年那種超高智商的人形哨獸呢?
原生人要是知道你們這幫哨獸這么干,肯定要氣得從尸油罐子里蹦出來,指著你們的鼻子罵不肖子孫。
“他們的手中掌握著尸油,被稱為富油階級,正是因此,他們才極力推動回樹計劃的進行,只有這樣他們才能保證他們在族群中的地位,永遠是統治階級。”人形種接著道,“他們一直在夸大‘回到樹’的重要性,因為他們想要永遠壓在我們的頭上。為此他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富油階級。”虞良念叨著這個詞匯,他沒有想到在這個血肉文明中還能誕生出這般熟悉的概念。
從原生人族群以后,就沒有那么純粹的血肉文明了嗎?
他們不再團結,不再奉獻,不再以集體利益為重。墷 還是說…
這是哨獸族群寄生了“異星人”后產生的某種必然?
原因可能出在我身上?
作為一個異星人,虞良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性格,他傾向于集體主義,但也僅僅是傾向,讓他和原生人一樣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成全下一代,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是因為自己做不到,所以他欽佩每一個能做到的人。
無論是血肉文明的人還是部分地球的烈士,他都敬佩。
“居然…百年后已經變成這般模樣了嗎?”虞良故作感傷地嘆了口氣,“那…你們之中沒有那種人形態的獸了嗎?它們只有三個星時的壽命,但卻擁有碩大的頭顱以及與頭顱大小所匹配的智慧。”墷 “人形?像我們這樣?”為首的人形種有些驚訝,但轉而就反應過來,“您說的是畸形兒?”
“畸形兒?”虞良重復,疑惑。
“對,它們是畸形兒,是蝎獸意外于某種高能生物或尸體身上產生的東西,一旦出生就會被他們帶走,統一銷毀,以免污染我們的基因庫。”人形種向著虞良解釋。
虞良默默點頭,無言以對。
人形哨獸居然被統治階級打成了“畸形兒”,一出生就會進行人道毀滅。
他們本該促進哨獸族群文明大幅度向前跳躍,但卻死在了富油階級的謊言和嗜權之中。
“您的意思是,那些‘畸形兒’本該是引導我們前進的先知?”人形種從虞良的話語中體會到正確的信息,當即震驚。墷 “沒錯,他們是我派來幫助你們發展的,沒想到居然遭遇了這樣的情況。”虞良感嘆一聲,毫不客氣地將功勞攔到了自己的身上。
“這幫可恥的畜生!”人形種咬牙切齒。
“嘶——”旁邊的獸形種立馬打了個響鼻。
人形種則立刻摸了摸它的腦袋以示安撫:“不是說你。”
“所以如今的你們是什么情況?”虞良繼續詢問著,現在這些人形種似乎非常尊敬他,剛好可以從這些人形種那里得到如今哨獸種群的第一手資料。
“如今的我們信仰的是微生物,這些細小的生物似乎擁有無盡的能量,它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形態,無比弱小又無比強大。”人形種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向往,而后又補充道,“它們心無雜念,萬眾一心,就是我們曾經的翻版,我們信仰它們,我們懷念’我們‘,這就是我們的‘復古主義’。”
他笑了一下:“正是因此,那些富油階級稱呼我們為‘垮掉的一代’。”墷 虞良:“…”
垮掉的一代,6。
沒想到居然能用在這種地方,仔細想想還真是魔幻。
經過這些人形種簡單的說明,虞良也知道了現在哨獸族群是個什么情況。
難怪能和草嬰族群的發展程度差不多,失去了人形哨獸的智慧,又將大量資源浪費在無聊的事情上,還不斷地內斗、愚民…
現在能穩壓草嬰一頭,顯然是哨獸的底子比較好了,未來怎么樣那就難說了。
“所以你們尋找我是要做什么?我不覺得我能拯救你們。”虞良搖了搖頭,他伸出雙手,展示給人形種看,“我沒有力量。”墷 他這個“祖”只是掛著一個名頭而已,就像耶穌救不了1929一樣,能救這些哨獸的只有他們自己。
“不,你可以幫助我們揭穿那些富油階級的真面目,我們一定可以成功的。”人形種情緒變得激動起來,“我們暗中收集了金眼,我們有足夠的二維體,而富油階級將金眼藏在保險柜中,只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我們可以發動革命,一舉消滅他們!”
虞良回過頭看看Lee,Lee的表情也很是無奈。
實話說,他們根本就不想被卷入這哨獸間的戰爭中,早點去完成剩下的第三階段任務才是正途。
不過看起來,現在他們兩人一個都逃不掉。
一個是微生物之父,一個是哨獸之祖,名頭大得嚇人,但在一整個族群面前,他們反抗的余地似乎并不多。
眼前這些是“垮掉的一代”,卻又剛好是青年人中最驍勇善戰的一代,騎兵狀態的他們擁有著正常T1的水準。墷 不及二維展開的原生人,但這么一支小隊所爆發出來的戰斗力絕對不容小覷。
“走吧,跟著他們一起。”Lee用腳踢踢虞良的腳后跟,“可能主線任務的第三階段就在哨獸的基地中。”
虞良皺起的眉頭隨之展開,Lee說的非常有道理。
“完成任務”和“跟從哨獸”并不是沖突的,相反,極有可能是相輔相成的。
按理來說,他們兩個人所了解的情況應該已經涉及到了根源怪談的存在邏輯,而且虞良也留下了比較合適的線索和解題方案。
但第三階段依舊沒有完成,這說明還有一些更加隱秘的線索存在,說不定就在哨獸的族群中,在那些富油階級的掌控之中。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Lee會跟著他一起去。墷 現在任務進度最快的應該就是他們兩個,只要Lee也在浪費時間,那他就不算是浪費時間。
至于死在哨獸族群…
那就更加無所謂了,孵化室里還是有一些完好的蛋的,他肯定能復活。
“行,我和你們一起去,我會答應你們的一些請求,但與此同時,你們也要答應我一些事情。”虞良道,既然決定要走,他自然不會放棄從這些哨獸身上撈好處。
“‘祖’請說。”人形種恭恭敬敬。
“把你的箭矢給我,還有,詳細地將金眼的使用方法告訴我。”虞良便說道,然后補充,“以后有什么需要,我會繼續提出。”
“好。”人形種將腰間的箭筒交給虞良,又想要將手中的巨弩一并交給虞良。墷 虞良接過箭矢,沉重的箭筒讓他身體一沉,好在他迅速切換成李花朝,這才穩穩拿住箭筒,而李花朝也是很不客氣地接過那把巨弩,輕車熟路地將箭矢上槽,調整到待擊發狀態。
作為獵人,玩弓玩弩那基本都是本能了,雖然這人形種的巨弩是用各種生物部件組成的,但本質上并沒有區別,李花朝很快就能上手。
而這一套流利的上弦動作也讓為首的人形種由衷地感到訝異,僅從這種細節他便能感受到自己的“祖”只是看起來孱弱。
祖一定是個強大的戰士,身體未必強大,但精神一定強大。
精神,呵,現在的哨獸族群缺乏的恰恰是這種精神。
為了喚醒族人,他們必須要從遠古時代尋找答案。
“喏,你要的箭矢。”李花朝將這筐箭矢放在實驗室的桌子上。墷 虞良切換回來,沖著那些人形種道:“等我一下。”
隨后,他便“查看”起這些箭矢。
名稱:箘質地:竹單位:支墷備注:箭矢 “果然可以。”虞良滿意地點點頭,這說明小仙姑在古書中看到的內容是正確的。
質地就是“名稱”的偏旁,和構成這種物品的實質并沒有絕對相關的關系。
比如現在的箭矢由骨或牙之類的東西構成,但質地依舊是“竹”。
“借一根毛。”虞良說著,順手從鐘晨的小臂上揪下一根毛,然后將“毛”和“箘”的偏旁組合成實體“筆”。
隨后,他將筆卡在自己的腰間,轉而看起被剝奪了“竹”質地的“囷”。
虞良瞥了一眼那幾個人形種,這些人形種對虞良所做的事情很是好奇和疑惑,一副驚訝非常的模樣。墷 受限于地位差距,他們又沒敢問,只能看著虞良像是變戲法一樣地將“箭矢”變成了一種“短骨刺”。
而Lee懂一些漢語,口中念叨著:“箭支?筆?字符合成嗎?要合成什么東西?”
“你們對草嬰如何看待?”虞良問一句,他準備從草嬰頭上取草,但他擔心人形種們會有應激反應,于是先試探一下。
“草嬰,您指的是遠在北方的草嬰族群嗎?”人形種繼續道,他微微皺眉,“它們搶奪了部分星球賜予我們的福音,是‘掠奪’的種族。”
“不不不,它們是你們的重要一環。”虞良見狀便準備引導、改良人形種的思維,“猜的沒錯的話,你們對草嬰的認知和印象都來自于富油階級吧?你們只聽說過它們掠奪,卻從未真正見識過它們的掠奪。”
人形種點點頭,北方的草嬰似乎只存在于傳說之中,他們至今未曾見到過。
“這同樣是富油階級的謊言,因為草嬰們是我帶來拯救你們的另一件法寶。”虞良從宇宙中取出一只草嬰,“這是數百年前的草嬰原體,它來源于我,我是你們的祖,也是它們的祖。”墷 隨著虞良手中草嬰的出現,整只小隊的人形種和獸形種驚訝到無以復加。
“這…這這這!”眾人形種瞪大了眼睛。
哨獸之祖同時也是草嬰之祖!
“這部分,我們以后再說。”虞良依舊淡然處之,伸手從草嬰的頭上取下草葉,又拿出一塊培養皿清理干凈,準備接收自己合成的“菌”。
“現在,我要合成出我需要的‘細菌’。”他將“草葉”與“囷”合成,于是“細菌”在一念之間出現在培養皿上。
和他想得不一樣,“菌”字符代表的不是一個細菌,而是一單位的細菌,并不只一個。
“什么?合成微生物,合成細菌?!”人形種們更加震驚,這微生物可是它們的信仰,而現在居然能被眼前的蛋生人直接變出來?墷 其震撼程度遠勝剛才!
如果是別人說出來,他們肯定嗤之以鼻,但現在說這話的卻是哨獸之祖,草嬰之祖!
“沒錯,我同時還是微生物之父,你們可以來觀察我剛剛完成的杰作。”虞良將培養皿方在光學顯微鏡下,伸手做出來一個“請”的手勢,“某種意義上,你們可以稱呼我為——”
他的嘴角盈著神秘的笑:
“造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