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獸。
破體。
進階哨獸。
虞良的腦海中信息快速陳列,彼此進行聯系,他的目光在房間外的尸體和這個洞上移動著,逐漸編織出一個可能性。
那種蝎形寄生獸可以通過寄生普通哨獸來產生進化,這種進化中誕生的進階哨獸擁有更強大的戰斗能力和智商。
然而這還不夠,進階哨獸的智商不足以操作那臺生物計算器,所以它們又將寄生的目標換成的進階哨獸,從進階哨獸的身上誕生出真正合適的高智商哨獸。
雖然這是個可能性,但虞良還是覺得有些震撼,同時隱隱覺得不對勁。
不是因為哨獸族群自我寄生產生的進化,也不是因為雙重進階的哨獸擁有超高智慧,而是因為這些哨獸的目的性。
對,目的性。
他所指的“目的”并非是短期內受欲望直接支配的“本能”,而更像是一種具備長遠目光的“志愿”。
野獸不會有目的,甚至絕大部分的人類都不會有如此明確且強烈的目的性。
但哨獸有。
一支進階的精英哨獸挖地道去巨人頭顱了,目的不明;而另外一些哨獸則是借著尸體制造出了更小巧的高智商哨獸,它闖進了生物計算機室,目的同樣不明。
“目的不明”,這句話放在這種野獸一般的生物上就顯得有些恐怖了,這讓虞良本能地生出些許緊迫感來。
“啾——”
走廊外傳來尖銳的耳哨聲,下一秒,一只體型巨大的哨獸便出現在門口,它將碩大的頭顱伸進房間,張開嘴向著距離最近的相撲手咬過去。
相撲手龍田則是朝著房間內側猛撲,避開撕咬過來的大嘴,然后迅速回身,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到這哨獸的身上。
哨獸將嘴張到最大,口中不但露出兩顆長牙和周圍細密的小齒,還露出了上顎密齒中埋藏著的一截白骨。
那白骨大致是三角錐形狀的,露出一段橫切面,似是中空。
三角錐?
三角錐頭顱?
虞良瞬間意識到什么,想要出聲提醒龍田,但他的嘴并不能發出什么聲音,因此也就無法提醒。
不等龍田對那張嘴做出什么反應,進階哨獸嘴中的三角錐頭顱就射出了次生腭,次生腭咬在龍田的左手小臂上,倒刺狀的長牙深深沒入小臂的肉中。
一根細長堅韌的骨線連接在次生腭的尾部,另一端則是連接著進階哨獸的口腔。
進階哨獸閉上嘴,向后方猛地扭頭,似乎是想用次生腭將龍田拉出來。
猝不及防下,龍田也被拉得向前一個趔趄,差點撲進哨獸的嘴里。
而龍田大吼一聲,站穩腳跟,雙足雙手爆發出光芒,似有無盡氣力從中生出。
他三兩步上前,一掌抵住哨獸的下頜,向上用力,令哨獸的腦袋向上方揚起,另一掌則是不斷地用力推搡著哨獸的身體,竟把哨獸推出房間。
三樓走廊屬于室外走廊,類似于教學樓,所以龍田在將哨獸推出房間后又再加把力,一口氣將它推下走廊。
哨獸的身體撞斷了走廊的骨質護欄,摔了下去,只是它的口腔依舊被骨線連接,因此整個身體吊在走廊外的半空中不斷搖晃著。
它感覺到自己的周圍是一片“空”,這種使不上力的感覺令它惶恐,于是拼命踢蹬著腳,想要找回著力點。
尾刺搖擺,最終扎進走廊外的白骨中,幫助它穩定身形。
“哈!”龍田的嘴中發出簡單的音調,他反手抓起骨線,單手將吊在走廊上的進階哨獸整個提起,回身重重摔在地上。
這一下直把哨獸摔了個七葷八素,但緊接著龍田的重拳就如狂風暴雨般砸下,最后更是以整個人猛撞上去。
拳打腳踏,肩頂肘擊,龍田并沒有完全拘泥于相撲術,一些不屬于相撲的格斗動作也是輪番出現,他將自己身上的每個部分都當成了武器,依靠戰斗的本能來連續不斷地攻擊哨獸。
事實上,那也的確是武器,虞良注意到龍田用于進攻的部位上會亮起微金色的光芒,這種光芒令他的軀體堅不可摧。
將近三十秒的痛毆后,進階哨獸終于完全停止動彈。
此時的哨獸已經面目全非,它的頭顱被硬生生地打爆,變成了一團糊狀物,身上的骨骼大半出現了折損,血液從哨獸的身下流出,在骨質地面上積起一個小血潭。
“嘖嘖,很強啊。”李花朝在宇宙中道一句,“這種哨獸可沒那么好對付。”
“比想象中更強。”虞良點點頭同意。
果然,職業的格斗選手就是不一樣。
從這段表現中也能明顯地看出來,李花朝在正面作戰的情況下極有可能是打不過這個相撲手的。
在引以為傲的身體素質方面,龍田更強,并且擁有強橫得多的力量和瞬間爆發力。
進階哨獸那將近四米的體型可不是擺設,然而卻被兩米不到的蛋生人拱翻,那個瞬間給虞良的感受,就像是真的有一臺壓路機碾過去一樣。
他聯想到相撲手的格斗方式,心中有了隱隱的猜測。
異化職業應該帶給了相撲手無與倫比的正面對抗能力,這令龍田在正面推搡和撞擊時獲得能力加持,勢不可擋。
這并不是個好消息,因為李花朝擅長的同樣是正面作戰。
規則賦予的搶先出手權有兩個條件,一是攜帶短兵器,二是正面相迎。
“如果是利用速度優勢來放風箏呢?靠著陸保身和紙人的字符攻擊。”虞良會下意識地將遇見的每個玩家都當做對手。
“速度上可沒優勢。”李花朝表示否定,“這家伙只是更擅長力量,但并不代表他跑得慢反應慢,硬要說的話,這家伙就像是深山老林里的野豬王一樣。”
“好吧。”虞良只能放棄這種想法,這種專業領域的事情他是拿不準的。
這也是他沒有鍛煉自身格斗能力的原因。
用作家這職業去練無限制格斗,然后和別人硬碰硬嗎?
開什么玩笑,他又沒有系統,別人二十年的功力憑什么輸給他一個半吊子?
還不如創設個格斗職業,然后把戰斗的事情交給新角色。
這樣省事兒得多。
虞良看一眼龍田的背,心有所思。
二十年的功力也扛不住一發二十倍“雷”字符吧?
這個時候,房間內的幾人又聽見樓下傳來大量的耳哨聲,于是紛紛走出房間來到欄桿處向下望去。
只見一樓祭臺周圍的那一圈地道中涌出近二十只哨獸,其中有原始哨獸也有進階哨獸,那些進階哨獸中甚至有手持骨氣槍的存在。
而之前抽中清剿一樓的五個玩家正被這些哨獸團團包圍,如一葉扁舟在風雨中飄搖欲翻。
哨獸們撲棱著耳朵,用耳哨發出的聲音交流,現在的耳哨聲就略顯急促,正映襯著此刻緊張的局勢。
進入二樓探索的玩家們也很快就聚集到了欄桿周圍,他們向下看看,又向上看看同樣在觀望的三樓玩家。
Lee在心中計算了一下雙方的戰斗力,當機立斷地拍拍周圍幾人,指指下方,示意下去一起戰斗。
這個時候,虞良則是快速寫出一段字遞給Lee:“把它們引導清洗臺下,我去二樓控制。”
Lee瞬間明白虞良所想,于是便帶著其余幾人翻閱欄桿來到二樓,又帶上二樓這些玩家一起下去支援一樓。
虞良切換到李花朝,跟著這幾人跳到了二樓,然后直奔二樓個的操控臺而去。
正如他寫的那樣,他準備利用清洗臺肋骨上的生物酸來消滅哨獸。
他并不怕哨獸躲避,畢竟他宇宙中別的東怪談生物不多,擁有控制能力的倒是不少。
虞良來到肉太歲操控臺前,先是放出了守財鬼、影侍和螂女崽子下去幫忙,隨后又放出了鬼新娘和鬼新郎進行輔助。
守財鬼的能力優先級很高,對進階哨獸都有明顯的控制,只不過控制的時間比較短。
而影侍就要弱一些了,在怪物群中被撞過來撞過去,像個皮球一樣。
崽子憑借一腔熱血也能消滅普通的哨獸,對進階的哨獸就有些無能為力。
鬼新娘和鬼新郎擁有虛實切換的能力,倒是能護衛自身安全,就是屬實有些刮,基本造不成太多的傷害。
當然,做視覺效果來看還是很牛的,一樓的高處站著守財鬼,不斷揮灑金沙,地上陰影突襲,戰場上則是鬼影重重,更是有兩個披頭散發的紅裙裂口女。
可以說,特效這一塊是被虞良玩明白了,只不過真正對哨獸產生致命打擊的都是那些玩家。
體武者的平均身體素質略低于進階哨獸,但在職業能力的幫助下,在單對單中還是能占據上風。
然而這些哨獸可完全不會和玩家單打獨斗,它們之間是一個族群,彼此聯系緊密,戰斗上的配合就更加完善。
留在巢穴附近的這些進階哨獸都將次生腭捕捉槍安置進了自己的口腔,四只進階哨獸則是將次生腭射到一個玩家的身上,然后同時用力將玩家整個拉起,又由另一只哨獸完成斬殺。
配合默契,仿佛有一個高位的“主”以上帝視角指揮作戰。
在場的玩家在經過Lee石板上的指導后便明白了究竟要做什么,將哨獸向清洗臺附近進行驅趕。
虞良將噬蛇放到自己身邊進行警戒,同時在宇宙中選好225號房間,以便隨時躲進去。
在做好防護措施后,他便戴上操控臺上的面罩,進入了上空的俯視視角。
只不過這次的俯視視角中可選擇的角度就要少了很多,所以瞄準方面并沒有之前那么輕松。
很顯然,李花朝干的,他扣了很多顆穹頂上的大眼珠子,這就導致現在有些不夠用了。
這個時候,Lee看準時機啟動一個圖章,釋放出一張能量網捕獲住那些哨獸,然后由現場的體武者生拉硬拽,想要強行把哨獸拖到清洗臺的下方。
而這些哨獸也并非木偶,它們紛紛將下肢和尾刺扎入地面,和玩家們進行起一番角力。
中間更是有進階哨獸用骨氣槍對玩家進行射擊,這也極大地干擾了玩家的前進。
千鈞一發之際,體武者們幾乎是同時做出了決定,他們的身上紛紛冒出光芒,大概是全都動用了爆發類的能力,于是團隊的力量猛地上漲,網中的十余只哨獸被逐漸拖動。
骨氣槍的子彈射在為首體武者的胸前,但渾身籠罩的氣罩使子彈只能沒入半寸。
刺痛感反而激發了他的力量,于是又是向前猛地踏步,將這些哨獸徹底帶到合適的范圍之中。
哨獸們察覺到死亡的威脅,更是瘋狂地用次生腭抓取拖網的體武者們,一時間竟是將幾個玩家拉近,然后用上肢的鐮刀將其碎尸萬段。
虞良費力地校準,然后操控白骨上生出血肉,血肉融化成酸液,迎頭澆在那些哨獸的身上。
刺耳的耳哨聲傳來,這一次就更像是慘叫,哨獸在生物酸的作用下銷蝕殆盡,就連進階哨獸也只是多撐了半分鐘。
然而脫下面罩的虞良卻是看著下方整理戰場的眾位玩家微微皺眉。
剛剛的戰斗有些艱難,這些哨獸不是待宰羊羔,死前在網中的反撲還是帶走了幾個玩家。
但不必如此艱難。
因為擁有最強力量和爆發力的相撲手不在下面。
那家伙戰斗到一半,趁著沒人注意到他就偷偷溜了。
虞良意識到什么,收回戰場中的怪談生物,切換到李花朝轉身向三樓跑去。
沒猜錯的話,那個相撲手是去找生物計算機了。
李花朝跑進房間,一個滑鏟鉆進洞中,然后簡單地判斷方向,一路鉆洞進入深處。
沿路上到處是被挖開的血肉組織,其中還有一些被打碎在地上的缸中腦。
終于,在一個占地極大的密室中,虞良看見了所謂的生物計算機。
那是一具連接著各種血管的長條形尸體,占地約兩層樓高。
它的身上不斷有血泡浮現,生長到極限大小又“嘭”地炸裂。
看不出究竟是什么生物,又或者干脆就不是一個生物。
僅僅是一個工具而已。
血管之中,光點不斷流動,這在提示虞良,此刻的計算機正處于運算狀態。
而在計算機的邊上,他還看見了一具尸體,一具頭顱被挖開的蛋生人尸體。
開合的顱骨之中沒有腦子。
相撲手死了。
以為能鉆空子,最終卻被鉆了腦子。
似乎強大,但在“未知”面前又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在尸體邊上站著一個人形的生物,它的腦袋呈現出一種畸形的大,身形瘦削,四肢細長,手臂及膝。
它的脖子上依舊有哨獸那獨特的傘狀皮膜,身后依舊有尾刺,只不過不再粗壯,而是同樣細長,如一根靈巧的長鞭。
它回過頭來,將手中最后的一塊腦子吸溜進嘴。
它瞪大了眼睛,但并不像是在驚嘆腦子的美味。
而是在驚嘆其他的什么。
虞良和它產生了對視,在對方那雙大眼睛中,他看見了一種平和與智慧。
如年長的老者。
但說實話,這家伙可能還是個嬰兒。
它拍了拍身邊的長條形生物計算機,艱難地開口。
“我們。文明。才是。”
是漢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