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耳光下去,不光是紋身男懵了,在場的所有玩家都懵了。
誰也沒想到剛剛還唯唯諾諾的記賬員突然就暴起了。
“什么?”紋身男捂著自己的臉,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頓時火冒三丈,伸手就要拎起陸明哲的衣領。
而陸明哲向后仰倒,由于他的個子比較小,所以很輕盈地向后退讓避開紋身男的手,他的臉上始終帶著些許嫌棄,然后從口袋里掏出幾個銀幣在手指間翻滾著。
他的左手手掌上不斷亮起字符的光芒,依次出現了一系列的字符。
“灼”。
“泡”。
“困”。
“砸”。
“睡”。
其中有些字符是剛剛玩家充值進來的,也有些是李花朝之前交給陸保身的,此刻一共顯現出十種字符。
而最后一枚展現出來的字符則是“破”。
一枚最簡單的字符,可破萬千物的“破”。
陸明哲另一只手上的銀幣也轉到了大拇指的位置,被大拇指彈起,高高飛起。
靜待一秒,他毫不猶豫地打出這枚“破”字符,沒有任何多余的言語。
“這種距離!”紋身男見狀卻是心中一笑,從剛剛開始他的全部注意力就在陸明哲的手上,自然是立刻反應過來,側頭避開字符的軌跡。
目光的鎖定是光速,但字符的飛行速度可不是,在這種極近的迎面距離之中,只需要身上帶有幾個增加屬性的圖章或者是小道具,躲開字符的軌跡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
然而此刻,那枚被拋起的硬幣也恰巧越過紋身男,落到他背后的位置上。
千術。
陸明哲的心中默念起自己這異化能力的名字。
千術:在你打出一枚字符且字符未生效前,你可以將其替換成另一枚字符,也可以替換字符的攻擊目標。注意:替換目標或字符時需考慮雙方乃至三方之間的距離。
從一開始,這枚“破”字符選中的目標就是銀幣,而現在他將字符的目標替換為紋身男。
一瞬間,紋身男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枚銀幣。
陸明哲向前伸手,將銀幣抓握回自己的手中。
方才銀幣的位置上則是出現了紋身男有些懵的身影,下一剎那他就被“破”字符擊中胸口。
“噗——”
胸口綻開一道血痕,紋身男也是捂住胸口,面色變得極為難看。
剛剛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匪夷所思,他的位置突然向后移,然后就被這枚字符打中,直接受傷。
幸好這不是具備致死性的字符,否則他可能直接就會死在這里。
而陸明哲只是冷眼相看,到目前為止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此后的五十秒也將會如此。
因為他的運勢值也只剩下五十秒鐘。
他將幸運值只提高到平均值以上一點點,這樣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消耗,維持他這重人格的存在,但陸保身積攢的運勢值實在太少,所以他也只能再出來五十秒時間。
千術這個能力是祿星晉級T2時才獲得的異化能力,它的效果也遠不是描述中三兩句話那么簡單。
在打出的字符生效前,他可以做的改變有很多種情況。
第一,他可以替換字符,這在剛剛的戰斗中并不適用,但這并不代表它沒用。
第二,他可以替換目標。
替換目標同樣有兩種情況——
其一就是剛剛所用的,直接替換兩個目標的位置,達到移形換影的效果,但必須保證兩個目標和施術者本身三者互在彼此的字符施法范圍之內,這也是千術描述中提及的需要考慮三方的距離。
另一種則是不替換兩個目標的位置,而是使字符本身進行折返,強行拐彎攻擊第二次選中的目標,這種情況的話則只需要考慮這兩個目標之間的距離。
但無論是哪種情況,操控千術涉及到的目標數量越多,質量總和越大,持續時間越長,他操作起來也就會越吃力,對精神的負擔也會越大。
這也是他需要用銀幣來輔助千術的原因之一,銀幣擁有足夠的質感,質量也不會太大,切換目標時的負擔也比較小。
其次,如果字符第一個目標就是他自己的話,那千術是無法生效的。
因為對自身使用字符的話,字符的生效時間是即刻。
瞬間就會起作用,字符不會有任何軌跡,因此無法再用千術對字符或者目標進行修改。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千術的使用方法都需要施術者擁有幾乎是人類極限的神經反應速度,同時還需要時刻關注戰場局勢和各個目標的位置,就算是他也需要絕對專注才能夠使用出來,用的次數一多也會不可避免地進入神經衰弱狀態。
至于之前的祿星為什么從來沒有使用過…
陸明哲的心中涌現出不屑來。
那家伙已經快三十歲了,混跡地下賭場十多年,每天吸那二手煙,不但生活不規律,平時還不鍛煉,神經反應速度早就不行了,瞬時的反應速度甚至還不如同齡人,這自然是使用不出千術的真正效果。
若是祿星能像他一樣靈活掌握千術的運用,在與那個“虞良”的近身戰中也絕不至于輸成那個樣子。
T2級的發育型異化職業,在有準備的情況下居然能敗成這個樣子。
廢物。
“你!這可是你先動手的!”紋身男從物品欄中抽出刀來,疼痛沒有讓他失去戰力,反而是讓他兇性大發,一躍而起跨過桌子,向著陸明哲砍去。
陸明哲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的男人身上,他故技重施,再次丟出銀幣,只不過這一次并非是丟出一枚銀幣,而是三枚。
“呵,另外一個小廢物還沒弄到我需要的字符。”陸明哲小聲地都噥著,將紋身男的位置在三枚銀幣之間隨意地切換。
此時的他就像是一位優雅的賭徒,嫻熟地運用千術操控著賭局上的對手。
可惜的是,他之前還讓陸保身盡量弄一些增益類的字符來備用,就算弄不到增益類的字符,弄到無負面效果的字符也行,比如令身體潔凈的“沐”字符。
只不過陸保身一向發揮穩定,陸明哲一上線就知道,陸保身壓根就沒想起來這件事,一直跟著另外一個小矮子鬼混。
如果這小衰仔弄到他需要的字符,現在他能操控就不僅僅是對手。
還有自己。
真正的賭徒又怎么能不將自己作為籌碼送上賭桌呢?
如此一來,他就能沖著拋出的銀幣打出這種增益效果的字符,然后將自己和銀幣的位置調換,讓自己成為該字符的受體,從而達到移形換影的效果。
再搭配千術的第一個能力,他還可以將無傷害的字符改成“破”“灼”這些有傷害的字符,只要確保增益字符擊中的是自己,有傷害或是減益的字符擊中的是敵人就行。
當若干枚銀幣拋出,五步之內就是屬于他的領域。
真正的,賭徒的領域。
操控一切可操控的事物。
字符、人、物品。
而未可知的事物他同樣可以操控。
運氣。
一旦領域開啟,“天時”與“人和”都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上,贏面自然無窮大。
這才是屬于T2級異化職業“賭徒”的壓制力。
祿星?
玩的什么東西。
廢物一個。
不過仔細想想,那個掌握著“地利”的建筑師倒是挺克制他的。
陸明哲看向紋身男,剛剛接連三個“破”字符命中紋身男的胸口,每一個字符都打在相同的位置上,精確如手術刀,硬是將破裂傷害打成了貫穿傷害。
而這一切也僅僅發生在幾秒之內,周圍的玩家也仿佛才從驚訝中反應過來,一時嘩然。
人群中的莊武也停下腳步,這事情的發展和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樣啊。
他本來以為需要自己上去救場來著的,畢竟他也算是和馴獸師有過交情,自然不會看著馴獸師的手下被別人砍死,但現在貌似并不需要,反而有些想上去拉住那兇殘的少年。
開業當天,店員殺顧客…
無論原因是什么,這種事總歸是不好聽的吧?
此刻,紋身男也終于感受到了害怕,于是他飛快地后退,嘴里不斷地大聲喊道:“這家店搶了我的字符還想要我的命!”
“哦?”陸明哲冷笑一聲,若是這紋身男服個軟那他還能算了,但到這種時候還嘴硬,他也逐漸起了殺心。
他厲聲道:“單憑你一張嘴,想要多少字符我就得給你多少?”
陸明哲掃視在場的玩家,被他看到的玩家竟不自覺地低下頭,被陸明哲這凌厲的氣勢和銳利的目光所震懾。
他緩聲道:“你們剛剛也看見了,我的手上可沒有任何一枚強化類字符。
“那又如何,我壓根沒要過強化類的字符,我轉給你的是其他字符。”紋身男聞言立馬驚叫道,咬牙切齒,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剛剛那個看起來像個傻子一樣的人給陰了。
這家伙完全是扮豬吃虎!
“不用了。”陸明哲嗤笑一聲,他伸出指頭敲了敲身邊掛著的木板,“你剛剛說你充了十五枚字符一共是50草嬰幣。如果沒有強化類字符的話,15枚字符湊得出50幣嗎?雞兔同籠學過嗎?蠢貨。”
紋身男頓時一愣,他之前就是隨口說的,還真沒想過其中的數字有沒有問題。
人群之中的建筑師也是忍不住笑起來,他對數字更加敏感,在陸明哲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就已經計算出來。
畢竟只是個小學程度的多元一次方程,幾乎是瞬間就能湊出答桉來。
正如陸明哲所說,如果沒有強化類字符在里面的話,十五枚其他字符是湊不出50個草嬰幣的,這紋身男犯的錯誤未免也太愚蠢了一些。
“哼。”陸明哲冷哼一聲,再次拋起銀幣,殺念頓起。
而紋身男也是意識到事情不妙,他現在也發現了,只要銀幣拋起,字符的攻擊就會緊隨而來,因此他立馬動用一個保命的圖章,身形閃現到人群之中,然后推搡開周圍的玩家,拼命向著遠處逃竄。
這家伙的能力太詭異了,但再詭異也是靠著字符來攻擊,只要他跑出字符的攻擊范圍就行。
僅僅一秒鐘的時間,他就借著圖章逃竄出將近十米的距離,也只有遠離那個小矮子才能讓他感受到一絲安全感。
陸明哲依舊沒有挪動步子,只是再次丟出一串銀幣,然后將下一枚“破”字符打出。
一串銀幣有前有后,這一次他是刻意向著紋身男丟過去,因此銀幣們的整體軌跡向前突出。
“破”字符在銀幣間快速跳躍,不斷折返,但始終在向前,最終精確地擊打在紋身男的腳上,將其腳踝骨的位置打傷。
就算紋身男已經躲進人群,就算他已經逃離陸明哲的字符施法范圍,這枚字符依舊命中了他。
精準。
必中。
遠距離。
當字符滿足以上這幾個條件時,它就會成為玩家手中最可怕的攻擊手段。
每一枚“破”字符的威力都不小,雖然不及熱武器,但在這怪談世界中卻依舊可怕。
玩家群眾的建筑師也是訝異出聲,他還沒見過這樣的能力。
如此高的觸發頻率,是異化職業能力嗎?
這么靈活地操控字符,這感覺就像是韋伯所著歌劇《魔彈射手》中那個年輕的獵人手中的魔彈一樣,可以自由地改變子彈的軌跡。
只不過這個剛才還其貌不揚的少年居然也是異化職業者?
這馴獸師的手下還真是臥虎藏龍,這少年的職業…
該不會真的像魔彈射手里那樣,是個獵人吧?
建筑師的心中生出些許猜測,但他依舊沒有言語,只是靜靜地看。
“啊!”紋身男摔倒在地,發出一聲慘叫。
陸明哲則是依舊擺著冷酷的臭臉,緩步上前來,他不斷地將字符打向掉落在地上的銀幣,然后將銀幣和紋身男交換位置。
以此來移動紋身男的位置,并且對他的胸上的傷口進行反復的打擊。
與此同時,他也不停彎腰撿起自己留在地上的銀幣。
在一聲聲的慘叫和求饒聲中,紋身男被千術的交換位置移動到了“充值處”的桌子前,而紋身男也早就在接連不斷的“破”字符攻擊中斷絕所有生機。
胸口的血洞汩汩流出鮮血,逐漸在地上匯成血泊。
紋身男的眼睛依舊瞪得老大,他死死地盯著陸明哲的方向,即便已經身死也依舊要怒視著陸明哲。
而陸明哲也終于撿起最后一枚銀幣,他沖著紋身男的頭一腳上去,將那張令人生厭的臉踢得扭到一邊。
“欺騙我、傷害我的人,下場如他。”陸明哲重新站回充值處的桌子前,“還有誰不滿的話,可以直接上。”
而這個時候,店鋪的門也是打開,李花朝面帶微笑地從店里走出來,上來就看見這令他笑容僵硬的一幕。
“發生什么事了?”他問陸保身。
“陸保身”則是勐地回頭一笑:“哦?你也來了,要不一起上?”
“誒我這個小暴脾氣。”李花朝可從來不會慣著誰,當即就是擼起袖子。
只不過下一秒,陸明哲的笑容突然消失。
五十秒的時間到了。
此刻出現的是陸保身那張呆呆的臉,他眨眨眼睛看向李花朝,如夢初醒,伸出手想要打招呼。
而李花朝的手已經揮下,不得不發,最終還是收力敲在陸保身的腦袋上。
“你干嘛!”陸保身捂住腦袋哭唧唧,那般模樣和他的師父守財鬼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