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徒。
果然來了。
小賭徒的出現并沒有讓虞良感到意外,倒不如說他早就做好了短時間內見到賭徒角色的準備。
賭徒這個職業類似于作家,是比較典型的發育型異化職業。
這種職業的前期幾乎沒什么用,在積攢起足夠的運勢值之前甚至是個自帶負面技能白板脆皮。
一個聰明人應該對自身能力的認知足夠明確,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直接跑過來找他也是正常事。
創設的角色會出現在虞良當前所在的世界觀中,因此小賭徒是直接創設在現實世界之中的,而非兔子游戲。
這一點在之前的囚鏡副本中就已經有所參考,虞良是進入一重鏡世界之后才進行創設,這樣創設出來的作家職業也會直接出現在那座鏡中小鎮之中,而不是二重鏡世界又或者是現實世界。
現實之中是忘城,在這座忘城之中,甚至連兔形神這樣的根源怪談也只是占據其中一處區域。
用“之”的話來描述,現在的忘城就是一座鬼蜮。
以賭徒目前的個人能力,在這座忘城里存活下去的可能性很低,存活下去并發育起來對虞良造成威脅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小賭徒可以看見祿星的全部人生經歷,自然也包括祿星的死以及祿星死前的畫面。
祿星的引頸就戮是為了自己最后一份體面,也是為了虞良能夠給酒師一條生路。
于虞良而言,祿星才是重中之重,是真正有威脅的對手。
至于已經躲進兔子游戲的酒師,若是虞良碰巧在夢境中遇見并且心情不太好,那順手就殺了,若是酒師躲得好好絕不漏頭,那虞良也懶得去刻意尋找。
和平社區雖然不大,但也有若干棟公寓樓,酒師真要躲的話,虞良也沒有那么多時間陪他慢慢耗。
這個副本的創設機會已經用完,再浪費時間去擊殺酒師,虞良得不到太多的利益。
因為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明天的凌晨就是地下商城的開業時間,屆時兔形神也會出現,這就是最好的讓“它”醒來的時機,不過虞良現在的兔子語水平卻不能讓他做到在夢境中創造一束光。
這一天不到的緊張時間里,虞良已經在考慮著要不要進入鏡中世界調慢時間流速來輔助學習了,自然不想浪費在無關緊要的酒師身上。
不妨做個順水人情,或許創設出來的小賭徒還會因此建立起初步的好感度。
當然,如果在某次睡著之后,睚眥必報的李花朝自己去把酒師找出來收拾了…
虞良自然也不會有任何阻攔。
一切都看酒師自己的命運,至少現在祿星是給他的命運開了個好頭。
“你叫什么?”
虞良走到那個只能稱之為男孩的人便上,問道。
“請問在哪里能看到我的名字?”男孩轉過頭,問得禮貌且認真。
“嗯?”這樣的回應也讓虞良一愣,他又是仔細看了男孩一眼,見男孩臉上的表情不似開玩笑,這才回答道,“你應該能看見一個虛擬的頁面,打開頁面,上面就有你的名字。”
“哦。”男孩便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似乎正在所謂的頁面之中操作著,過了一會兒才重新抬頭看虞良,“我叫陸保身。”
“保身?明哲保身的那個保身?”虞良接著問道,見陸保身點點頭,他的心中也是有些古怪。
之前在監獄里有個叫趙明哲的,你現在來個陸保身,雖然這名字聽起來倒是有組合感,但明哲怎么樣也比保身好一些。
這名字就像是怪談世界隨手取的一樣,相較而言,李花朝這個名字要好聽多了。
“行吧陸保身,你應該知道我是誰。”虞良真正看見這個男孩時,之前心中的猜測就瞬間打消了。
這看起來怎么也不像是高智商的樣子,反而是有點天然呆。
“我知道,你是創造我的人。”陸保身站起身來,然后誠懇地九十度鞠躬,“請你收留我。”
他呆在原地半晌,似乎在組織自己的語言,待梳理完邏輯才繼續說道:“我都看見了,那個叫祿星的人隨便殺人,他不是好人,而你殺了他,所以你是好人,所以我愿意認同你,加入你的宇宙。”
虞良:“…”
什么情況?
賭徒的運勢值加到他身上來了?
上來就認同他的創設角色,這還真是第一次遇見。
只不過從這小孩的言行舉止來看,確實不像是什么聰明人,這和虞良的預想有些出入。
這創設都是按照原型反著來是吧?
老杜沉穩,李花朝歡脫;祿星聰慧,陸保身就呆。
算了,至少職業能力還是很強的。
“不過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虞良問,“你的隨機出生點就在這所監獄?”
陸保身搖搖頭:“不,剛開始在一個大房間里,然后我使用了那個能夠變得幸運的能力,結果就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就出現在這里。”
“睡著?”虞良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這家伙不會是夢游的時候找到這里來的吧?
但也沒看祿星使用能力的時候會睡著夢游啊。
“嗯。”陸保身肯定地點點頭。
“所以你的運勢值是從哪里來的?”虞良想到了之前自己的猜測。
“在那個機器前面積攢的,我的腦子里有個聲音讓我這么做,我就這么做了。”陸保身便回答道。
李花朝也在此刻咋咋唬唬:“腦子里有個聲音?這家伙該不會是雙重人格吧?那你這次賺翻了啊,一個頂倆。”
“或許吧,我也有點懷疑是這樣,可能那重人格只有在陸保身啟動能力之后才會出現。”虞良則是在心底回復著李花朝,“我讓他再使用一下能力。”
“那你現在還有運勢值嗎?還有的話,你啟動能力試試。”虞良打算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
根據相對論,既然常態下的陸保身有點呆,那開啟能力的陸保身應該會聰明一點吧?
要不然怎么當賭徒?
純靠運氣來賭嗎?
“還有…兩秒。”陸保身機械地點了點頭,然后聽從虞良的指令開啟了能力。
虞良也理所應當地在陸保身的身上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氣息,不光是氣運,陸保身的眼神都和原先不一樣了。
原先陸保身的眼睛有些無神,總是會不自覺地飄到其他地方去,往往需要虞良加重語氣他才能從神游的狀態中回來。
而此刻的“陸保身”也是震驚地瞪大眼睛,先是看看周圍,再是看看自己的身體,語速極快:“我怎么又出來了?這傻鳥我特么不是叫他有危險了再用能力嗎?勞資讓他攢的運勢值特么全給我敗光!焯,我真是受夠…”
“陸保身”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兩秒鐘的氣運加持已然結束,取而代之的是陸保身那呆呆獸一樣的眼神,眼睛之中透露著迷茫:“我感覺我剛剛好像又睡了一覺。”
虞良:“…”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剛剛出來的應該叫陸明哲吧?
如果怪談世界還沒給他起名字的話,那干脆就叫陸明哲吧。
天然呆和暴躁老哥呆在同一個身體里,分別是雙重人格…
雖然這設定真的莫名有趣,但這創設的新角色又是真的不靠譜啊。
“你就先把自己的幸運值降一降吧,積攢點運勢值。沒事的,有我保護你。”至此,虞良也只能這么著。
讓陸保身多多積攢運勢值,這樣也就能讓陸明哲多出來一會兒。
雖然看起來陸明哲很暴躁,但至少腦子挺好用。
從剛剛那兩秒的話里也能得知,是陸明哲讓陸保身在進場動畫里拖延時間積攢運勢值的。
虞良穿過走廊,下了樓梯。
他要再去之前兔子人類的那個辦公室里看看,順便把小倒霉蛋225號房間收回來,之前在夢境的時候他都收不回來。
之前他在辦公室的時候,噬蛇并未出來,而祿星走進辦公室后,噬蛇直接跳出來進行攻擊。
很顯然,這是因為賭徒的職業能力——不信邪。
怪談事件和怪談生物更容易找上他。
那么帶著這小賭徒,或許還能在辦公室里觸發一些怪談事件。
虞良先是來到一樓的走廊上,取出囚鏡進入鏡中世界,找到了225號房間。
此時的225號房間的門框已經產生了微微變形,仔細看去它似乎正在顫抖,但作為虞良信任的好幫手,它堅持住了自己的底線,并沒有開門。
沒有將房間里的噬蛇放出來。
“嚶!”在看見虞良的身影后,225號房間頓時發出一聲尖鳴,仿佛是在向虞良告狀,哭訴自己這段時間來收到的委屈。
虞良也拍拍225號房間的門框,然后將房門打開。
房間內部的景象已經不忍直視,這里就像是被兩頭哈士奇拆遷過一樣,所有東西都待在虞良意想不到的位置上。
桌子嵌在墻壁上,被子掛在天花板的電風扇上,床則是在地上鋪得齊整。
225號房間里也不住人,所以本來是沒有任何垃圾的,但現在一眼望去,滿地都是碎片式的垃圾…
此刻,一條黑影仍在房間里亂竄著,不斷地撞擊著墻壁,將原本雪白的墻壁撞出一個個小坑,墻皮脫落,祿出里面的灰色混凝土。
“這個房間里沒有屁味。”虞良輕輕嗅兩口,確認這里沒有奇怪的臭味。
也就是說,這條噬蛇很可能是吞噬夢境的那一條。
“啊?我還挺想要一只能放屁吃屁的蛇的。”李花朝的聲音里也有些失落,“超酷的誒。”
黑影在空中停下,轉過來看向打開的房門,以及站在門口的兩個人。
它的渾身閃著烏色光芒,軀干上的鱗片微微張開,然后緩緩吐著粉色的蛇信子,一雙豎童里裝滿怨毒。
陸保身后知后覺,默默站到虞良的身后。
虞良切換出李花朝,然后關上門,一番折騰后也終于抓住了這條噬蛇,重新用之前的袋子將它裝起來。
能感受到噬蛇仍然在掙扎著,但虞良也懶得管它。
馴化怪談生物還是交給李花朝來比較好。
畢竟術業有專攻。
虞良收回225號房間,轉身穿過囚鏡來到現實,又打開了兔子人類的辦公室走了進去。
這一次進來,辦公室內的情況和之前是大不相同。
之前還能說是混亂中尚有秩序,這一次就是純粹的混亂了。
能夠明顯看出來,這個辦公室被人翻找過,幾乎是翻了個底朝天。
虞良走過去撿起幾本寫著兔子語的本子,順手放進手上的袋子里,回去可以當成翻譯作業來做,提高學習兔子語的效率。
之前他打開這個房間門搜查并離開后,祿星又進來過,但祿星走之后似乎沒有上鎖,所以之前監獄玩家全部醒來之后,這個辦公室似乎是被他們徹徹底底地翻過一遍。
這也就使得埋在堆積如山的文件下的一臺小電視露了出來。
監獄的玩家將它放在墻角,已經連上了電線,但不知為何,這臺電視仍舊無法啟動。
而就在陸保身走進這個房間的那一瞬間,本是黑屏的電視機突然打開,在一陣伴隨著嘈雜音的雪花屏后,電視的屏幕上出現了畫面和聲音。
“好,那么時間來到下半場,紅方兔子隊率先開球,球傳至10號腳下,10號接球大腳開出,遠傳到…15號接球,射門!漂亮!干凈利索的停球射門,這個球的弧線和角度都很刁鉆啊。”
電視上似乎正在轉播一場足球比賽,綠茵場上的兩隊球衣分別為紅藍,他們正踢得很焦灼,而解說員也是說得很激動,讓聽比賽的人也是身臨其境。
虞良注意到,電視機上有標識。
紅色方的標志是一個兔頭,而藍色方則是人類的頭。
再仔細看去,球場上的兩方也正是兔子人和人類在踢球。
剛剛兔子人拿到一分,所以現在的比分是2:2。
“看起來15號隊員的腳感火熱,兔子隊再下一城,現在的比分來到2:2,發球,好,看得出來,雙方對球權的爭奪都很兇狠,和上半場的踢法完全不一樣,可能是教練給出了新的指示…”電視中依舊在解說著,“雙方會有怎樣的發揮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而這個時候,陸保身默默點頭,他似乎看懂了些什么,然后抬起頭問了虞良一句:
“哪隊是2?”
虞良:“…”
李花朝:“…”
解說:“…”
你特么要不要聽聽看你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