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打算返回秘宮八層。
離開前,趙淮中扭頭看了眼那銅門和銅臺。
銅臺在銅門開啟后,殺氣便悄然收斂,變得靜謐無聲。
但就在趙淮中注視時,那銅臺上的血池內漣漪滋生,有什么東西在其中動了動。
趙淮中眼神微瞇,收了銅人,回身跟著開啟墻壁陣紋的鄒衍,荀子,離開了第九層。
眾人重新回到第八層時,竟然都有一種莫名的松了口氣的感覺。
在第九層,其實并未遭遇太大的危險,但就是有一種莫名的壓力,彌漫在心頭,離開第九層,壓力驟降,讓人莫名的心頭一寬。
而眾人所不知道的是,他們離開第九層以后。
關閉的銅門表面,有一股氣息滲進來,演化出一只小龜,仰著頸子在第九層四處聞嗅了片刻。
最終,那龜重新隱入銅門后的空間。
眾人在八層死殿稍事停留,便按原路返回,準備離開秘宮,紂王則回到了棺槨當中。
秘宮七八兩層中間的葬坑處,妖怪仍在吸收陰氣。
他的身軀變得高達十余丈,黑氣翻騰,身后的魔影也愈發清晰。
“這妖怪的力量提升,此番出去,便能對妖族形成有效的牽制,其他計劃也可以逐步展開…”趙淮中思忖。
葬坑里的陰氣,已經稀薄了不少,能更清楚的看見葬坑里就像一個微縮的世界,無數小如螞蟻般的陰兵,在其中馳騁廝殺。
這時,趙淮中手里祭出一張陣圖,卻是白藥的那張殺伐陣圖。
白藥被他安排去做別的事情,陣圖則被拿了過來。
趙淮中是準備利用葬坑里的陰兵,順便祭煉這張陣圖,推動其威力攀升。
當陣圖出現,被趙淮中的力量推動,葬坑中,便有陰兵被陣圖收攝,投入轉嫁到了陣圖上的古戰場內,成為陣圖殺氣攀升的一股養分,被陣圖所煉化。
時間流逝。
最終,葬坑里的陰氣,大半被妖怪所吞食,陰兵則被陣圖抽取煉化了一部分。
這葬坑底下的根基,是一個仙器陣盤,和整個殷商秘宮的基座融為一體。
當初第一次進來,葬坑底部有一件仙器陣盤做核心,還是姬憲首先看出。
殺伐陣圖收取了葬坑內將近三分之一的陰兵,下方便有仙光溢出,和陣圖抗衡。
繼續攝取,會引起仙器陣盤和陣圖的碰撞,撼動整個秘宮的根本。
現階段,趙淮中還不打算這么做。他從善如流的收了陣圖,一行人離開秘宮,返回了咸陽。
妖墟。
九州碧水池內,隱約浮現出一幕幕朦朧不清的畫面,其中就包括一閃而逝的殷商秘宮。
“自從上次收到分身送回來的消息,秦王便封閉了吾出入秘宮的那個入口…
當時他顯然是故意讓分身送消息回來,借機追溯我妖墟的位置,同時找出分身用來傳遞消息的秘宮途徑,將其切斷,讓吾妖族無法再出入秘宮。”
天狐妖主和金烏交談的聲音:
“秘宮深處隱藏的秘密,可能已被其探知。若被他解開封禁,天地氣機變化,怕是會恢復九州以前的環境,我族將更難圖謀中土之地。”
“還有些時間。”
“縱然有些時間,也不能再等了…”
咸陽殿內,鄒衍和荀子各居矮席,虞媯亦坐在下首位。
大家等著趙淮中復盤在秘宮銅門后的遭遇。
“那銅門后是不是昆侖宮?”
眼見趙淮中慢騰騰的不吱聲,兩位老圣人先發問道。
虞媯眼眸闔動,在一邊旁聽。
“銅門后的混沌里,有一座上古傳送陣圖。
我和紂王進去,紂王知道如何開啟那陣圖,將其打開后,傳送到達的位置…正是昆侖宮!”
趙淮中臉上露出回憶神色。
法身雖不是他本尊親至,但意識共通,不分彼此,法身當時的境遇,等同趙淮中的親身經歷:
“昆侖宮的情況非常詭異,我們剛傳送過去,便遇上一種介于生死間的守衛,沒有生命體征,但具備意識,就像…一種‘活著的尸體’。
‘他’發現我和紂王傳送過去,立即殺了出來。
還有馱伏昆侖宮的那只龐然大物,神獸玄武,絕對是超出了圣人層次的存在。
它分化出一縷氣機,也追了過來,銅人身上的齒痕,便是被其氣機所化的玄武撕咬受的傷。”
趙淮中道:“我和銅人聯手,才抵住追擊我們的攻勢,最終是對方主動退走的。”
“我和紂王剛傳送到昆侖宮外的時候,還發現許多在虛空中游曳,類似巨蟒模樣的異獸,在圍攻那只馱伏昆侖宮的玄武神獸。
追擊我們的昆侖宮守衛退走,應是因為昆侖宮的情況吃緊,急著退回去參戰。”
鄒衍道:“這么說,殷商秘宮果然連接著昆侖宮。”
“嗯,通過傳送陣圖,可以傳送出現在昆侖宮外。”趙淮中目光熠熠,給出了肯定的回復。
鄒衍:“我倒是有一個新的猜測。
我記得在上古以前,一些傳說和古籍里都說我們這方大陸,地分九州,比現在要龐大的多。
如今的中土只是當初九州之一,且只是中土神州的核心部分而已。
上古以后,九州大陸就突然消失了,也有消息說,分崩的九州大陸,化作了無數的洞天之地。
谷但吾一直認為真正的九州大陸消失或許另有隱情。這個隱情和我中土之地息息相關,和千年來圍繞著中土神州運轉的殷商秘宮,昆侖宮也有著莫大關聯。”
歷史上,陰陽家鄒衍也憑借推演之道,提及過地分九州之說。
荀子道:“你的意思是,昆侖宮和殷商秘宮,隱藏著消失的九州大陸的秘密?
只因為殷商秘宮,昆侖宮彼此聯系,繞中土運轉便得出這種結論,不足取信。”
鄒衍拂袖道:“推演一道映合周天運轉的規律,我曾推演出星辰對應的位數,大地應有九州,此事與你說不清楚。”
荀子不搭理他:“秦王在秘宮血池里得到的是什么,或許能從中發現更多隱秘。”
趙淮中頷首,取出落寶金錢。
那銅錢上,微光閃爍,正反兩面烙印的翅膀圖案和咒文同時發光。
兩個翅膀微微扇動,便見到銅錢周圍的虛空漣漪滋生,接連掉出四件東西。
其中之一是一件玄色的甲胄,仙光繚繞。
正是初入死宮八層那次,在六口棺槨中升起的幾件仙器之一,是殷商一朝最貴重的家底。
另一件東西是一個“鼒”(zi),殷商時期特有的一種收口的鼎。
這東西是從血池里撈出來的,散布的氣息,說明它是一件近仙古器。
此外還有一柄青銅長戈。
最后剩下的一件東西,是一顆綠幽幽的珠子,拳頭大。
一共刷下來四件寶物,還有幾件從血池外順手牽羊得來的器物,都是獻祭的禮器,品級不高,算不得什么收獲。
鼒和銅戈,都是近仙古器。
甲胄有仙器波動,但很弱,算是一件勉強夠上仙器級的器物。
趙淮中的視線,落在那顆綠幽幽的珠子上。
他的手上流轉出一道光曦,如同火焰般祭煉著那珠子,將其表面蘊含的一股血氣煉化干凈。
而后才將珠子拿起來。
進入秘宮九層,靠近銅臺后,趙淮中曾經站在銅人肩頭,催動法力,洞察真實,看見這珠子是落寶金錢,從血池的幾具尸體中間的一具尸骸身上刷下來的。
也是在這珠子被刷下來后,銅臺流轉的光芒,變得衰弱下去。
趙淮中懷疑,那具血池中間的遺骸,就是紂王所說的殷商初祖——契。
他是一個神話人物,兄長便是五帝之一的堯。
相傳把太陽射拉了的后羿,也不過是堯手下猛將。堯的閨女更為出名,便是姐姐妹妹一起嫁給了舜的娥皇女英。
而殷商之主契,傳說其母吞玄鳥之卵而生下了他,天生神異,強大冠絕一個時代。
他死后,尸體便在殷商秘宮六口棺槨的中間那一口內,這珠子則被其含在口中。
當趙淮中手執珠子,往其中推送法力,便見那珠子里,流轉倒映出一幕幕影像,卻是遠古時期的秘辛。
珠子倒映出來的畫面中,有昆侖宮,還有疑似真仙界的某些情景…最特別的是其中有一只龐大無比的老龜,拖拽著一方大陸,遠去消失在混沌中的畫面。
而那玄武背上,還有疑似群仙的身影,俯瞰著塵世。
緊隨其后,一二三四,共四只老龜先后出現,分別馱伏著一方大陸,游曳進入了虛空。
珠子里的鏡像不斷變化,呈現出來的,似乎是遠古時期,關于大陸位移變化的某種秘密。
趙淮中,荀子,鄒衍,虞媯,一側站立的辛武,看后皆是一臉茫然。
“珠子里顯示出四只老龜,都是玄武神獸?
世間有這么多玄武嗎?”
“你說的不是重點,上古相傳,地分四極,玄武對應四向,有四只玄武也不奇怪。
這畫面里的四只玄武拖拽大陸而去…是何意?”
跟隨趙淮中以后,好幾年過去,臺詞不超過十句的辛武插話道:“有沒有可能在遠古前,真實發生過畫面里的情景,眾仙合力,推動古大陸分離而去。”
鄒衍:“珠子里的畫面,寓意的可能是一種封禁手段,封印地之四極。”
“封印?”
“嗯,吾亦未曾看出全部玄妙,還要再想想。”鄒衍一臉沉吟。
不久之后,眾人散開,各行其事。
咸陽宮里,趙淮中手執那顆珠子,湊到眼前仔細打量。
其他人沒機會接觸這珠子,并未注意到,珠子內部翻騰的混沌氣息中間,有一尊微縮的小鼎,起起落落。
“經過這次,殷商秘宮里的東西算是基本清空了,剩下幾件得給紂王留著,他也怪可憐的,不能再拿了。”
趙淮中又感應了一下吞空葫蘆。
妖怪吞納了大量陰氣,正在葫蘆里煉化吸收,大概數日后,便可放出去膈應妖族。
傍晚時分,范青舟送來一份秦楚交戰的情報:
“西線攻楚,廉頗將軍統兵的一路,已經占了優勢。
東線兩軍對壘激烈,除了戰場上,暗地里,楚人墨府麾下和我們夜御府,也是多有交鋒。”
“進入楚境活動的隊伍,這兩日還沒有新消息送回來。”
趙淮中點點頭,范青舟離開后,他也出了咸陽殿,來到一間殿宇內。
適時夜色初降,這間殿宇內挑燈掛彩。
殿內的寢宮里,坐著一個身穿喜服的美麗女子,雙腿修長豐腴,姿容嬌俏,羞怯中透著嫵媚。
趙淮中是來當新郎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