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景宮彌漫著一股沁人的幽香,住久了,寢殿里到處都是女神仙的味道。
姒櫻之前宮廷選美第一,指定是有些不一樣的,體質芬芳,暗藏內媚。
趙淮中走進來時,腦袋里在琢磨老項家,那一家子都是思想進步的改革人士,酷愛造反起義。
陸陸續續的揭竿而起,又陸陸續續被殺或自殺。
包括歷史上赫赫有名的西楚霸王和項莊哥倆,也不例外,項家幾近絕戶。
項莊就是鴻門宴里舞劍,意在沛公那個。
趙淮中腦袋里想著事情,在姒櫻注視下,步履從容的坐到了寢殿的檀香矮席后,席上放著一個碧玉香爐,四面吞口,爐壁上趴著一只玉蟬的浮雕,做工精致,生趣昂然。
“過來坐。”
趙淮中指了下身畔。
女仙人蹙起好看的眉峰,似乎覺得就這么被人召喚過去有損身份,所以站著沒動。
“你是截教出身,那就把截教的結構,說來聽聽。”
“截教自教主以下,有四大弟子,我是其中之一。
我等被統稱為二代弟子,與我同級者還有隨侍七仙,九曜星官,二十八宿、三十六天罡正神等等,共有仙魔萬人之眾。
吾等共聚截教天界道場,但上古紛爭后,眾仙分成多個派系,內爭外斗,氣況變化,現在具體如何我也不知。”
趙淮中沉吟沉吟:“你說截教在天地人三界,都有道場?”
姒櫻:“我墜入人間前是這樣。”
“人間道場由誰主持?”
趙淮中面前,浮現出在海外監控截教山門那兩面照骨鏡,所照映出來的畫面。
雖然截教封了山門,但憑借趙淮中和姒櫻的眼力,仍能隱約看見,層層云海深處,隱藏的殿宇樓閣無計其數。
“這是如今截教在人間的道場?”
姒櫻目中清亮:“人間道場以往是由四代弟子統領,設十天君之位。
若還如往昔一般,那人間道場就該是十天君為尊。”
這就對上了…九天君余慶的那尊法身被照骨鏡收攝,以其追溯余慶本尊,趙淮中便由此從冥冥中感知到了部分余慶的訊息,知道他是截教天君之一。
趙淮中又問:“世人流傳的仙界在哪,怎么去?”
姒櫻道:“遠古時期,天地人三界出入并不復雜,后來三界出現壁壘,想往返天地人間就非常兇險,需要特定的時機,特定路線才能出入,過程需要穿梭混沌墟。”
“混沌墟是指空間背后的混沌?”
“嗯,其中隱藏著諸多兇險,金仙也會迷失,所以很少有仙魔在上古以后,穿梭兩界。
我倒是識得路徑,但力量未復,所以…并不準備回去。”
趙淮中:“那昆侖宮呢,你能找到?”
“今日早上,你走后我便起身推演,耗時一日方得出結論,昆侖宮在數月后會再次接近人間界,從昆侖山固定的位置進入虛空,可以到達昆侖宮。”
姒櫻提到‘今天早上,你走后’這句話時,眼神略顯復雜。
顯然是對昨晚的某些過程產生了聯想,有些不太滿意自己當時的表現。
趙淮中:“你說自己耗時一天之久進行推演?
據寡人所知,你上午起身后一直在榻上發呆,午后才從榻上下來。
寡人過來前,你還招女侍進來,上妝,穿衣打扮也用了半個時辰。前后克扣,你空余的時間最多有一個半時辰,哪來的推演了一天之說?”
姒櫻愣了下,惱羞成怒道:“你暗中監視我?”
趙淮中擺手道:“別誤會,我只是對女仙人的恢復能力,挺感興趣,想看看你什么時辰能起身…另外,寡人來之前,你讓人打扮自己,可是想取悅寡人?”
“絕沒有。”
姒櫻立即跳過這個話題,道:
“我曾從你身上感應到稍許氣息,與上古夔牛有關的某件東西在你手中,可能將其給我?”
“夔牛之魂被封禁在一面鼓里,只是部分殘魂,你要之何用?”
“吾自有辦法重聚其魂力,讓其顯化出實體。
夔牛乃天地間最強大的神獸之一,用其殘魂為鼓,太浪費了。我截教初祖當初便以夔牛為坐騎,其單足跳躍一次,可行一萬六千里,能在混沌中辨別方向,穿梭天人兩界。”
姒櫻道:“將夔牛殘魂給我,我有辦法不損傷封存夔牛之魂的鼓,從中剝離出夔牛魂魄本源,為我所用。”
考慮到昨晚受了人家的‘賞賜’,拿了一尊九州鼎,不太好拒絕。
趙淮中點頭應允,遂道:“以你對截教的了解,我們倆聯手,去打劫截教的人間道場,你覺得有幾分把握?
截教的各類禁制,你可有辦法破解?”
姒櫻眸子微瞇:“打劫截教的人間道場?”
她沉吟了好一會:“吾不確定其中的實力具體為何,此事要從長計議,但破解截教各類禁制不成問題,若是其還未改變的話。”
趙淮中:“本也不是要現在就去,不著急。”
時間一眨眼就來到大半夜。
榻上,大秦之主和女仙人在研究九州鼎。
之前趙淮中在殷商秘宮九層的血池,曾得到過一顆珠子,那珠子里封存的小鼎,也是九鼎之一。
再加上姒櫻拿出來的這尊鼎,手里就有了兩口九州鼎。
“九州鼎怎會跑到仙界,落入你手中?”
“九鼎和神州氣運相連,九州陸沉,中土遭到封禁后,九州鼎就成了各方爭搶之物,仙界也參與其中。
截教在上古便得了三尊九鼎,我掌管其一。”
姒櫻好整以暇:“截教還有兩尊鼎,在其他教尊手里。”
趙淮中扒拉著手指頭計算,現在自己手里有兩尊鼎,妖族有一尊,截教手里還有倆。
這就是五個了。
按姒櫻所說,昆侖宮里還有三口,那就是八尊,只剩一尊不知所蹤。
次日下午。
趙淮中帶著姒櫻出了趟宮,來到地火洞天。
鄒衍也在,第二尊銅人,祭煉的比第一尊要快,已經基本成型。
又到了圣人聯袂出手,共同祭煉其身體內外脈絡咒文的時候。
上次荀子的位置,這次換成了姒櫻。
姒櫻矚目鑄造坑里的銅人:“你在嘗試鑄造十二銅人!”
趙淮中奇道:“你也知道十二銅人?”
“真仙界也有相關的制作方法流傳,但是集眾仙之力,也無法鑄煉成功。
后來才知,這種銅人必須在中土神州才有可能鑄煉出來。
有教主級的上仙曾做過推演,若是能鑄出全部十二尊銅人,其力共聚,能背負天地而行,是最強的傀儡造物。”
姒櫻道:“鑄造這銅人有一個隱藏的秘密,能增加其祭煉的成功率,你等可知。”
老司空立即虛心詢問:“臣想請教,如何能提升其成功率?
請姒妃告知!”
姒櫻:“引九州鼎的氣息,加持銅人便可。”
九州鼎和煉制銅人有關…趙淮中訝然。
他發現了女仙人的一個妙用,就是她知道許多常人所不知的天地之秘,是個解密達人。
楚地,壽春以西數百里外。
李園一身土黃長袍,眼瞳仿佛失去了焦距,呆坐在一輛車輦上。
他所乘車輦旁,是騎在馬背上的項燕。
他們周邊是三萬余楚軍。
沒錯,雖然連場潰敗,但楚人敗軍仍有三萬余眾。
王翦是故意留下這么多敗軍,追而不殺。
他的目的就是利用這支敗軍的潰敗之勢,沖擊沿途的楚境城池。
李園,項燕二人敗退到哪座城池,王翦立即就會追上來,順勢破城。
這支敗軍三萬人,一路被追趕數百里,連戰連敗,士氣早被打沒了。
整個隊伍丟盔卸甲,連隊形都有些散亂,死氣沉沉。
他們在楚境一路敗逃,走到哪就把戰亂的恐慌帶到哪。
正是利用這些潰兵,秦軍才能如此快的在楚境推進。
項燕明知王翦是在利用潰兵開路,逼自己逃遁,苦于沒有良策能改變現狀。
進退兩難。
“早便聽說王翦用兵,多用陽謀,果然不假。我等帶著這些潰兵東逃,最終會把戰敗的低落士氣一直帶回壽春…”項燕低聲和李園商議。
“依將軍之意當如何?”李園沒精打采的問。
他的鬢角,短短幾日間似乎就多了不少白絲,眼睛也失去了往昔的神采。
“李相必須振作起來,如今之勢,我楚人若不自強,眼看就是亡國之禍。”項燕道。
“敗勢已成,現在想有所作為,還來得及嗎?”李園苦笑道。
“我接下來說的話,李相切記,我欲率領這三萬敗兵斷后,與那王翦死戰。
李相趁機全速趕回壽春,整頓兵馬,壽春乃堅城,尚可守之。
若…最后壽春城破,李相要記住全力護我大楚宗室,退守江東,居天險以守之,我大楚未必沒有復起的希望。”項燕道。
歷史上,楚人就如同項燕所說,亡國后潛心蟄伏,徐圖復起。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就是這個意思。
項燕決然道:“可恨齊人也來攻我大楚,否則我三國相合,未必沒有勝秦的機會。
齊王建是短視之輩,秦人吞楚后亡齊之日必不遠矣,可惜我項燕無法親見那一天。”
被追逐多日后,項燕毅然決定率軍斷后,死戰阻敵。
地火洞天。
趙淮中取出了九州鼎。
整個洞天內,恢宏的仙器之光閃爍沖霄。
洞天上方的混沌氣息都被這股光芒所沖散。
釋放出來后,高達三丈,四足雙耳,鼎壁祭刻著山河浩土的九州鼎一出,大秦的地脈似乎都隨之發生了波動。
姒櫻道:“九州鼎是容納九州氣運之物,你將其祭煉縮小,送入那銅人體內,就相當于引九州氣運為其開身。
鑄造起來自然容易,否則必遭天地之譴,困難重重。
你之前能煉制出一尊銅人,是因為你身為帝王,大秦國運正盛。”
這一日的地火洞天內,紫氣昭昭。
天地間仿佛有某種特殊的氣機,在往洞天內傾瀉匯聚。
數個時辰后,趙淮中注視著重新沉入鑄造坑的巨大銅人:
“寡人倒是有些急著想看看兩尊銅人同出,其力量相連,會增長到什么程度。”
銅人每多煉制出一尊,身上的咒紋就會彼此共鳴,相互推助。
也就是說,每多一尊銅人,它們的力量就會提升一個層次。
直到最后十二銅人并聚,力量拉滿。
得到九州鼎加持的第二尊銅人,鑄煉過程比第一尊要快得多,數日后,便臨近收尾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