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上午的時候還感覺這邊雖然累點,但工作還算是得心應手,可一旦休息下來,陳年就開始暈船。
然后到了下午工作時,好不容易才緩過勁兒來,忙碌了一個晚上之后又變成了這樣的狀態。
“什么時候是個頭啊?”陳年苦澀地躺在床上。
現在那海風的味道已經沒辦法對陳年造成什么傷害了,主要是這顛簸…雖然這么大的輪船肯定船舷要好一些,可就算船再大和汪洋大海比起來,那依舊是不夠看。
再加上現在的時間是1912年,造船工業再發達也就那樣。
不過說起1912年來,陳年記得這好像是當初泰坦尼克號出事的年份。
因為當初陳年在舊金山跟喬老爺子的時候,好像就是這么個時間段。
不過現在自己怎么沒有聽說這回事呢?
陳年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記憶,確定自己是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名為泰坦尼克號這么一艘船的。
而且一些其他的記憶好像也有點偏差。
“算了,畢竟是夢境嘛,也不能要求與現實完全相同。”陳年如此想到。
不過現在既然是在船上,那就代表著自己的自由度基本沒有,這次出海一共要航行100天,大概中間隔段時間會停靠在港口補充補給之類的。
大概也就是這個時間能下船買點自己用的東西,但很快就得回來搬貨了,畢竟船上一共好幾千人,每天要消耗的食物數量十分龐大。
光是網上搬運各種各樣的食材估計都得一天。
就這樣,陳年一邊想著一邊漸漸的進入了夢想。
直到第二天早上早早的醒來,陳年睜開眼睛,此時就已經看到那個菲律賓人和另一個印度人已經起來開始穿衣服了,他們兩個依舊沒有叫自己和托尼歐。
“又想偷跑。”陳年心中不禁覺得好笑。
這兩個人在船上已經好幾年的時間了,結果到頭來還是混成這個樣子,而且居然還這么小家子氣,這種就是典型的自己不行還怕別人跟他爭。
于是翻身起來叫醒了還在睡著的托尼歐,然后就開始穿衣服。
也就是在夢境有著一定的加成,第二天醒來之后前一天的疲憊和不適基本都會消失得一干二凈。
“你現在感覺怎么樣?如果不行的話,我去幫你和黃師傅請假。”托尼歐看著陳年問道。
之所以和陳年走的近,是因為托尼歐覺得他們兩個是同一批上船來的,而且又剛好被分到一個房間,被分到一個師傅的手下,所以就應該抱團取暖。
“感覺好極了,我想我已經開始適應這船上的生活了。”陳年點了點頭,完全沒有昨天那膽汁都快要吐出來的狼狽樣子。
在他們從房間前往廚房的路上,經過樓梯看著窗外那依舊漆黑的夜色,只有在月光下不斷泛起漣漪的波光粼粼的海水,不知疲倦的涌動著。
到廚房之后,黃師傅已經在那里等著了。
“快點快點,這么晚才來還想不想干了?”看得出來黃師傅的脾氣確實不是很好,這一點托尼歐深有體會,昨天他可是被罵了好一頓。
也就是陳年的基本功了得沒有出錯,要不然陳年也少不了一頓罵。
至于那邊的印度人和菲律賓人,由于在船上干的時間長,就算天賦不行,但每天就這么干下來到現在也成熟練工了,只不過他們兩個沒什么興趣,在干活的時候總喜歡偷懶。
以前黃師傅還會經常說他們,但后來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死豬不怕開水燙,黃師傅也就放棄了。
“今天我要做些粵式的早點。”黃師傅說道,說完就看向了那兩個老油條,“你們兩個去把那邊的排骨,雞爪,金錢肚還有牛肉都給我處理好,還是按以前那樣。”
緊接著又看向了托尼歐:“你去處理魚,刺都挑出來,魚肉別切的太小,弄的時候別把魚肉弄爛了,要不然錢從你工資里扣。”
“黃師傅,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托尼歐點了點頭,也去一旁忙碌了。
最后只留下了陳年:“黃師傅,那我要做什么?”
“你給我打下手,等一下我要煲粥,包蝦餃,包燒麥,還有做排骨,鳳爪,我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陳年心領神會,緊接著便開始跟著黃師傅忙碌了起來。
雖然沒有安排到具體的某一項工作,但就是這樣的動一下歇一下的干活更累。
但好在陳年本身就有著豐富的經驗,而且黃師傅要做什么陳年本身就會做,因此有時候還不等黃師傅開口,陳年就提前把黃師傅要的東西準備出來放在一旁。
比如排骨在切好之后,黃師傅要用來做黑椒風味的,陳年早早的就把腌制排骨所要用到的黑胡椒、蠔油、醬油等調料準備了出來。
他雖然也會做,但畢竟在這里黃師傅才是廚師,所以陳年并沒有僭越。
可就算這樣黃師傅也感覺自己的工作輕松了太多。
而且黃師傅也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陳年好像還藏著什么東西,不應該是表現出來的這種程度,可現在大家都是在白金之星號郵輪上,黃師傅也管不著那些,他頂多是照顧照顧陳年罷了,除了這之外,他也給陳年提供不了別的什么幫助。
畢竟就連他自己也只是一個藍領的廚師而已。
而且在一眾藍領廚師當中,他也算不上什么佼佼者。
就在陳年忙完其他的去一旁幫著黃師傅包蝦餃的時候,不經意間看到了那兩個一個來自東南亞,一個來自南亞國家的人正幸災樂禍的看著自己。
顯然是覺得自己剛來就做這么多的工作。
而且陳年其實能夠明顯的感受到這兩個人對于自己和托尼歐其實是帶著敵意的。
“放心吧,我和你們沒什么競爭關系,因為我很快就會脫離現在這個身份,往更高的地方去。”陳年在心中暗自發誓。
自己的目標是學到佛跳墻,那至少也得成為第三層的廚師才行,但現在陳年也只是猜測而已,說不定就算是第三層的那些廚師也只有那種老資歷的大廚才能做這個。
一直等到早上忙碌完之后,他們才得以抽空休息一下,順便吃點早飯。
他們的早飯還算可以,基本上就是那些早上沒有賣完的食物他們自己回來分著吃掉。
這似乎就是船上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所以這邊的廚師在做的時候通常都會稍微做多一些,以便留下來自己吃。
廚房內部吃不完還會分給外面的那些服務員來吃,實在不行下面還有輪機部,那群人的飯量可是一個比一個大的。
而且專門給輪機部做飯的廚師水平自然是不如給客人做飯的廚師的。
所以每次輪機部能夠吃到從廚房里端過來的食物一個個還都挺開心,當然是那種一邊笑著吃一邊罵的。
畢竟真要說起來,他們干的活可比廚房里臟累多了,但在伙食上可遠遠不如上面的那幫子腦滿腸肥的廚師。
雖然這話不好聽,但是在大多數輪機部的人看來確實是如此。
在吃過早飯后,陳年剛打算找個地方先休息一下,就在這時托尼歐又來了。
“嘿,陳,你想不想去甲板上看一看?”
陳年看了一眼滿臉期待之色的托尼歐,心想著自己好像除了這次在夢境里之外還沒有坐過船呢。
更別說去甲板上看了。
在這之前自己看海也就是在舊金山的時候出去遛彎時看了看,但真正的漂泊在大海之上,陳年這還是頭一次。
而且先前也只是在房間里和走廊里透過窗戶看到了外面的海。
“好啊。”陳年點了點頭。
隨后托尼歐輕車熟路的帶著陳年朝著甲板上而去。
由于這是一艘豪華游輪,所以在從甲板往上的地方才是客人以及船上一些高級管理人員的住宿區,當然賭場歌舞廳之類的娛樂區也在上面。
因此船上并不太限制船員們去甲板上看看風景。
不過船上的人一般也沒誰會專門跑到甲板上去看,畢竟他們大多在船上已經待了好多年了,而且很多上了一些年紀的人在上這艘船之前也大多是跟船跑的,所以對于海上的景色早已見怪不怪了,對他們來說,這片大海和村頭的那塊兒農田沒什么太大的區別。
也就是陳年和托尼歐這樣的新人會感到新奇。
很快他們來到了甲板之上,托尼歐興奮的就像個孩子一樣四處看著,然后指著上面的那金碧輝煌的建筑:“總有一天我會住在這上面的。”
而陳年也有一些激動,畢竟人生在經歷第一次嘗試的時候難免會產生抑制不住的雀躍之情。
一望無際的大海遠道似乎與天邊相接,而他們這艘船此刻正在這碧波之上航行著。
不住的轟鳴聲響起,這是輪船下方的鍋爐正在燒煤發出的聲音,時不時響起一聲悠長的汽笛,陳年此刻就覺得自己好像是在電影里一樣。
如果此刻是紅豆在這里,陳年一定會帶著紅豆來到船頭上演繹出rose與Jack的戲嗎。
但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在甲板上呆了一會兒,他們就又得回去繼續工作了。
接下來的幾天里陳年逐漸完全適應了這邊的生活,每天都在忙忙碌碌就像是行軍打仗一樣。
等到陳年完全適應了這邊的環境之后,身體也沒有再出現什么不適的癥狀,但前幾天還對他來說無比新奇的大海,此刻也沒什么太大的吸引力了。
也就是偶爾船上會組織一些對廚房有興趣的游客們過來參觀一下,在游客們參觀廚房,觀察著這里所有廚師們的時候,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陳年也同樣在觀察著他們。
很難說清楚到底誰才是游客。
而隨著這邊的工作時間越來越長,黃師傅也越來越看重陳年,只不過看重歸看重,黃師傅并不會教陳年什么東西。
這一點陳年也感覺到了,黃師傅對自己的看重就是那種把自己當做了得力的下屬那樣,在這船上的崗位那可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要是哪一天自己學會了說不定還要取代黃師傅的位置。
所謂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或許在后世信息大爆炸的時代不是很明顯,但這個事情那可是無數同行前輩們學的教訓。
而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就算陳年沒有取代自己的位置,而是占了別人的坑,那自己也會少一個得力下屬。
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知道一個好的幫廚對于廚師來說多么重要。
這天晚上,陳年等人還是如同前幾日一樣,工作完準備下班。
但就在這時忽然有幾個戴著紅色領巾的,一看就是來自于歐美的廚師走了進來,而在這幾個來自于三層廚房里的廚師后面還有一個帶著金色領巾的廚師。
而在他們進來之后,后面還跟著幾個壯漢。
“霍先生…”
所有的藍色領巾廚師看到對方之后,連忙自覺的退到了兩旁。
而陳年這些幫廚也都跟著分列兩邊,但他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看來我平時對于你們這里還是疏于管理啊。”很快霍先生開口了,目光在在場所有人的臉上都掃了一遍,澹澹說道。
而陳年在看到對方之后也沒想到這船上的總廚居然是一個同胞,這倒不是他看不起同胞,主要是因為這艘船的老板是一個英國人,而且船上雖然有不少的中國游客,但還是各式各樣的外國人更多。
霍先生話音落下之后,沒有人敢在旁邊說什么,只是大氣都不敢出,因為他們也感覺到今天霍先生似乎有些來者不善。
“今天有人告訴我,在你們這些藍領的廚師當中居然敢有人監守自盜,而且似乎已經說好了到達下一個港口之后就進行交易?”
霍先生一邊說,旁邊的廚師一邊翻譯成英語。
陳年一聽這話就知道今天大概要有人倒霉了,監守自盜這可是管理者最深惡痛絕的。
“怎么?”
“還沒有人站出來?”霍先生的眼神有些犀利,但在看過一圈在場所有人之后,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一個看膚色應該是東南亞人的身上。
那人頓時慌了,馬上操著一口蹩腳的中文磕磕絆絆的說道:“霍先生…我沒有…”
“有沒有不是你說了算的,給我把它帶走,關進船底,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去找你的。”霍先生輕輕抬起右手,一會兒后面站著的那些壯漢頓時一擁而上,將那名東南亞的廚師扣下帶走了。
“本來這件事情我下午就知道了,但為了不耽誤晚上的工作,所以到了這個時候才說,你們記住,在這條船上大家都是為人服務的,都是來討生活的,白金之星號不是不給你們報酬,如果覺得少隨時可以下船,但如果再搞這些小動作,你們可以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眾人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但很快,霍先生的一句話又讓他們重新抬起了頭。
“現在這里還需要一名廚師,你們這些灰領的幫廚們,有誰會做飯的,尤其是會處理魚的,可以站出來。”